一個小時後,葉青開着寶馬車,拉着牛律師,回到了自家的樓下。
牛大律師,四十多歲,身材瘦小,其貌不揚,但是派頭十足,眼神犀利,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下車之後,那兩名等候在此的警察果然迎了過來並出示了證件,不過,還沒等他們表明來意,牛氣哄哄的牛律師同樣出示了他的律師證。
好吧,既然有律師在場,兩位警官的態度自然就客氣了很多。
一個好律師對法律的鑽研與瞭解,甚至超過了大部分的法官,他們吃的就是這碗飯,很多警察在律師眼裡那就是法盲。尤其是一些知名大律師,與公檢法等政法部門的領導非常熟悉,綜合能力值都是不低,普通警察還真是不敢得罪他們。
於是,警察開着麪包車前面領路,葉青開車跟在後面,一起來到了區警局的刑偵科。
葉青不是犯罪嫌疑人,又有牛大律師陪同,肯定不能帶進審問室問話,所以,某間辦公室裡,葉青享受到了比較客氣的接待。
一位女警官送上了兩杯清茶,葉青當然知道,人家這是看在牛大律師的面子上,否則,自己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能有一杯清水就很不錯了。
筆錄肯定要做,例行公事的那一套“姓名,年齡,職業,家庭住址”詢問完畢,開始切入了正題。
坐在葉青對面負責詢問的男警官是分局刑警隊的大隊長,年紀三十多歲,表情相當嚴肅,問話的語氣還挺衝,這還是當着律師的面,否則,誰知道他能兇猛到什麼程度……
“葉青,今天凌晨十二點十五分左右,你在什麼地方?”
“回家的路上,我是將近十二點的時候從龍騰洗浴中心出來,這倒是記得很清楚。”葉青語氣平和,但是心裡對他的問話態度升起了一些些不滿。
“是否經過了長沙路?”楊隊長的語氣更爲嚴厲,似乎還在凝聚氣勢。
“楊隊,請注意你的問話態度,葉先生是來協助調查的,不是來接受審問的。”牛律師慢慢悠悠道:“例行公事的那些話我就不說了,咱就說點直白的,你的這種方式對待普通人還行,葉先生的名片你也看到了,他所從事的行業,危險程度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了咱們警方,是吧?”
牛律師委婉地表達了這樣一種意思:得了吧你,你嚇不住他,別在那裡化妝強悍了。
楊隊長的氣勢爲之一泄,看着牛律師,難以察覺地點點頭,眼神閃爍了幾下,似乎對牛律師表達了某種意思。
通過他的神情變化,葉青立刻明白了,這位楊隊長認識牛律師,而且還很熟。
牛律師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湊到葉青耳邊小聲道:“葉先生,估計是別的房間有他們的領導在監聽,他必須這樣的賣力表演,你多多忍耐,稍稍配合他一下吧。”
葉青點點頭,衝着對面的楊隊長笑了笑。
楊隊長面色一緩,又迅速嚴肅起來,繼續問道:“葉青,請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凌晨十二點十五分左右,是否經過了長沙路。”
“經過了。”葉青一點頭,主動道:“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沒錯,路過長沙路地時候,我確實遇到了一起槍擊案,而且還相當嚴重,甚至動用了快速連發的衝鋒槍。”
“哦?”葉青的主動使得楊隊長大感意外,眼神示意負責筆錄的女警官一定要仔細記錄,隨後又對葉青道:“你把事發經過仔細描述一遍,語速不要太快,想好了再說,儘量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本來呢,我是想報警的,可是感覺對方都動用了衝鋒槍,事情太過嚴重,不想惹禍上身,所以就打消了報警的念頭。這一點,還請你們多多諒解。”葉青滿面誠懇地解釋道。
看到葉青如此配合,楊隊長也知道,自己不必再僞裝嚴肅了,態度頓時就緩和了很多,點頭道:“你的這種心理可以理解,不過既然找到了你,希望你能主動配合我們的工作。”
葉青點點頭,開始講述道:“我是從延吉路拐進長沙路的,當時有點心事,車速很慢,也就三十邁吧。走到長沙路與宜陽路交匯路口時,也就是那個丁字路口,看到了一輛深色的帕薩特歪歪扭扭地從宜陽路那邊駛來,我還以爲它是酒後駕車,也沒有在意,一加油門提前避了過去,然後就聽到了撞擊聲,透過後視鏡看到,它撞上了路邊大樹。當時我下意識地踩了剎車,想要過去看一看,可是又不想好心不成惹上一身騷,於是又提起速度前行了數十米。”
葉青喝了一口水,繼續道:“本想着給110打電話,通知這裡發生了交通事故,可是卻聽到了剎車聲,緊接着就是密集的槍響,我當時開着車窗,聽得很清楚,絕對是連發的衝鋒槍,具體是什麼型號的槍支,那就無法判斷了。通過後視鏡,我隱約看到了另一輛深色轎車,打橫了停在那輛帕薩特的後面,但是距離過遠,也沒能看清後來的那輛車是什麼型號……”
接下來,楊隊長和葉青一問一答,對話了一個多小時,幾乎把所有的細節都問到了。
葉青很清楚,自己想要完全的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警方肯定通過其他路口的監視探頭確定了,那個時間段自己的車子經過了案發現場,肯定會看到或聽到某些事情,與其含含糊糊的擠牙膏一樣引起他們更多的懷疑,還不如給自己編造出一個目擊者的身份,表現出全力配合的姿態。
至於警方如何確定那個路口發生過槍擊案,這一點不難猜測,深更半夜槍聲大作,聲音肯定會傳出很遠,附近的居民報警後,警方很容易找到那顆大樹。樹上的撞車痕跡和子彈孔,足以說明一切。
只是,葉青到目前還無法確定,他們的偵破重點是放在槍擊案上,還是爲了抓捕柳青青?
如果僅僅是爲了槍擊案,自己的‘目擊者’身份應該毫無破綻的,最起碼,當時沒有留下任何與自己有關的痕跡;但是,如果是爲了抓捕柳青青這個逃匿出來的‘小動物’,事情就會嚴重很多。很可能會有某些人抱着寧可殺錯不能放過的心理,對自己實施嚴密的跟蹤與監控……
總共耗費了將近三個小時,下午四點多,葉青和牛律師走出了警局。毫無疑問,如果沒有牛律師陪同,自己很可能要被警方留下來過夜。
葉青開車把牛律師送回了律師行,下車前,牛律師給剛纔那個楊隊長去了一個私下性質的電話。
短短几句溝通之後,牛律師掛上電話,對葉青道:“葉先生,這件事不一定與你有關,但是凌晨的那場槍擊案,性質相當嚴重,剛纔的楊警官與咱們交流時,他們分局的張副局長一直在另一間屋裡監聽,似乎,市局的某位局長對這件事也是高度重視。”
“張副局長?”葉青眉頭一挑:“張晁江?”
“是的,你認識他?”牛律師問道。
“不認識,但是知道他。”葉青輕輕點頭,心裡原有的那些猜疑頓時通透了。
與牛律師告別後,葉青把車子停在路邊,仔細分析這件事:張晁江這個傢伙無疑是鄭王兩家的狗腿子,他能混到分區副局長的職位,也是鄭王兩家捧起來的,那麼,他如此關注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那個毫無人道的實驗室,同樣與鄭王兩家有關呢?
已經確定,走私集團與鄭王兩家有關;現在的這所實驗室,似乎又能與鄭王兩家扯上關係……這是巧合嗎?
不是!不只是巧合,這裡面存在着一種必然性。
鄭王兩家,絕對是雲海市實力最強的罪惡勢力,他們的觸手遍佈雲海,那麼,雲海市發生的一些個嚴重案件能與他們扯上關係,那也是必然的。
這叫什麼?這叫多元化犯罪,更是我們常說的,作惡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