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蝠魔窟”乃是嗜血蝠析居之地,也不知它們在此盤踞多少年,或許,自天坑出現的那日起,便已存在。
這裡陽光無法直射進來,終年沉浸在黑暗之中,一座巍峨的山體悚然而立,此山由黑色岩石所鑄,密不透風,唯有山底有處缺口。
那缺口是個拱形石洞,說是石洞,倒不如稱其“石門”更爲合適,它高約百丈,寬也有四、五十丈左右,頗爲巨大,門內似是可以吞噬光線,極度黑暗,雖然外面已然是漆黑一片,但與門內相比,卻顯得微不足道。
只見,黑岩石門條條框框,周邊有着精美鐫刻,似是一種異常古拙的符號,當今之世,估計便是通古博今的那幾位聖尊,都無法辨認出符號含義。
不過,因析居嗜血蝠,這裡一直以來都人跡罕至,鮮有人知石門存在,更別提門邊古拙符號,尋常時間,此地都是死氣沉沉,幽靜而恐怖。
然而,這一天,一羣外來之人,如狂風暴雨般,打破了此地數萬年來的幽靜,讓“萬蝠魔窟”變得“熱鬧”起來。
忽聞一聲高呼:“諸位快看,那裡有座石門!”
此時,衆人正被無窮的嗜血蝠追殺,無路可走,慌亂之間,一座高大的石門聳立在側前方。
衆人皆是一愣,扭頭看去,果然如此,面前龐大的黑巖山體上,一座魔門聳立着,大張其口,直直的對着他們,那裡充滿死寂,他們有種錯覺,石門內黑暗似乎在翻滾,濃郁的黑暗,比墨汁還要更深幾分,他們長這麼大,都不曾見過如此景象。
衆人震撼無比,稍頓片刻,接着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嗜血蝠,一咬牙,衝了進去,他們別無選擇,幾乎沒有猶豫,若不如此,只能被後邊嗜血蝠吞掉。
山腹之中,是一條寬闊的通道,但隨之深入,卻漸漸狹窄起來,由最初百丈高度,變爲不足十丈,而且,依然在縮小,沒有停止的樣子。衆人好似不謀而合,皆祭起手中玄器,懸浮在頭頂,發出不同顏色光芒,在黑暗中,如同一道流動的彩色星海,頗爲壯觀。
“嘶~”
一名剛達到遁空境的青年,倒吸口涼氣,渾身打了個擺子,石門內溫度驟降,如同被魔神凝視一般,帶着特殊氣息,令人心悸,產生莫名的畏懼。
“大家靠攏一些,通道越來越窄了!”人羣中傳出一道聲音,雖然粗獷,但似乎中氣不足,應該受傷未愈。
若是邱風在此,定當認得,此人便是大戰紅衣鬼王的刁達,他如今面無血色,嘴脣泛白,有種病入膏肓之感。想想也釋然,與鬼王大戰後,他本就身負重創,又遭逢嗜血蝠潮,如今能活着,已是不俗。
衆人聞言,紛紛側目望向刁達,眼神中都含有敬佩之情,他們依言靠攏,彼此緊貼着,似乎在這冰冷之地,有了一絲溫暖。
人羣之中,一位酒槽鼻的中年漢子皺眉道:“刁兄,你常年浪跡天坑內,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刁達搖了搖頭,也是滿臉茫然,忽的,他臉色一紅,連咳聲不斷,面色更加蒼白,等稍稍平緩之後,他輕聲道:“我只知道整片山谷都是萬蝠魔窟的地界,雖然也誤闖過幾次,但都沒這麼遠,甚至,我連這黑岩石山都未曾見到過。”
“啊!”衆人一驚。
酒槽鼻漢子神色肅然,說出心中憂慮,他道:“你說這山腹之中,有沒有可能就是真正的萬蝠魔窟?”
“什麼?”衆人皆是一震,他那句話,無異於石塊落在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浪花。
“不可能吧,若真如此,那我們豈不是羊入虎口,逃都逃不掉了!!”
酒槽鼻漢子的猜測,讓衆人惶惶不安,儘管不願相信,但卻在心底結了個疙瘩,揮之不去。
望着動搖的人羣,刁達皺了皺眉頭,暗歎一聲,他其實也有七八分懷疑,但卻不能表現出來,多年經驗,讓他知道,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許,只是因爲簡單的一句話。
刁達強忍着疼痛,挺起胸膛,道:“諸位莫慌,我們並未山窮水盡,只要活着,就定能逃出去。”
此地以刁達修爲最高,他又常年在天坑活動,故此,衆人隱隱將他當做領頭人,聽他如此說,心下登時穩定不少,但眉宇之間,依然愁雲慘淡。
如此說着,卻也不知奔了多久,只見通道越發窄小,如今只能三人齊頭並進,數十人連成長長的隊伍,在黑暗的通道里穿行。
這個時候,衆人發現,身後的嗜血蝠,竟全然不知去向,銷聲匿跡,這讓大家暗自呼出口氣。
飛在隊伍最前頭的酒槽鼻漢子,突然足下一頓,他舉起右臂,示意後面停下。
他轉過身,目光往後一掃,有些深沉,那漢子並未講話,而是沉思起來,他聳了聳鼻子,又轉了過來,直面前方黑漆漆但卻不在變窄的通道。
似乎是不大確定,他默默運轉功法,寬大的酒槽鼻,居然往前延伸了些許,鼻槽上黑色小洞更加明顯,在黑暗中竟發出淡黃色光芒。
他又嗅了幾嗅,片刻後,神色突變,接着悲傷和絕望之情,顯露無疑。
“曹鼻子,怎麼了,你聞到了什麼?”有人問到。
曹鼻子遲疑了下,最終一嘆,黯然道:“唉,時也命也,如今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我聞到嗜血蝠糞便,以及濃郁的血腥味,前面分明就是嗜血蝠老巢。”
這,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間,此地熙攘起來,甚至有膽小者低聲抽泣,全然失去修道者的勇猛。
也難怪,這裡大部分年輕人,生平第一次來天坑,外面他們錦衣玉食,只因一時興起,跑到此地,如今連性命也要交代在這兒。
“慌什麼,只要活着便有希望,若如你們這般沮喪,當年我就可能死了,報仇、雪恥,一切都將不復存在。如今尚未流盡最後一滴血,豈敢妄論生死,你們的血性在哪裡,你們的勇氣在哪裡,螻蟻尚且貪生,莫非你們連螻蟻都不如?”
刁達擲地有聲,振聾發聵,幾乎是拼盡全力吼出來的,這種絕境,若是放棄希望,絕對十死無生,他如今受傷過重,憑一己之力,決然逃脫不了,但藉助衆人的力量,尚還有一絲機會。
許是用力過猛,說完後,他劇烈咳嗽起來,噗嗤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晃,險些掉下去。
安靜,此地瞬間針落可聞,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衆人沉默了半晌,沒有人再發一言,皆靜靜地看着刁達,便是低聲抽泣者,也悄然抹乾淨眼淚,沉下頭去,臉頰發燙。
“刁兄說的對,我們不該放棄!”
許久之後,終於有人說話,他的話如同火藥***,瞬間引爆這裡,衆人一掃頹態,羣情激昂,彷彿獸神附體,幹勁十足。
微微一笑,刁達大手一揮:“走……”
……
一路往裡走,不知過了多久,酒槽鼻漢子止住腳步,道了一聲:“慢着!”
他聳了聳鼻子,深吸幾口氣,心裡咯噔一下,沉聲說道:“我們到了!”
衆人一驚,不免又緊張起來,他們舉目望去,只見前方並無出路,而是一面黑色巖壁,細看之下,這才發現,那原來是個拐角,不知通向何處。
緩緩行至拐彎處,展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條長約數裡的通道,爲何說是數裡?原來在前路數裡盡頭,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出現了微弱血光,那血光呈菱形,豎直起來,宛若一道暗紅色眼睛,與“三眼嗜血蝠”第三隻豎眼,頗爲相似,顯得極其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