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洛公國的故土地處源法大陸最北方,這裡地處寒帶,冬季漫長,其中凜冬之地自然是最爲冰寒的區域,留着滾燙熱血的維洛人也難以征服大自然留下的這一片荒蕪之地。跨過了班卓特城邊緣那一片鐵松林,便進入了這一片領域。即便是羅森那已經披上厚實毛裘的精良戰馬,來到這裡也不願向前邁步,但在背上騎士的馬鞭的鞭撻下,訓練多年的戰馬還是忍着寒意繼續前行。
最前方有着四名騎兵充當斥候,其中一人翻身下馬,附身觀察,被霜雪掩藏的車轍依舊不難辨認,騎士確認了方向,重新翻身上馬。
這位騎士身材精壯,身穿銀色甲冑,肩上搭着一件絨毛柔順的銀狐裘,背上是一件豔紅的披風,隨着寒風飄動。
這是羅森新晉的大騎士長米霍斯,貴族出身,三十歲的年紀也是正值壯年,在一個月前突破了天變中境,又因爲羅森正是用人之際,而理所當然地被提拔爲了大騎士長,在羅森北軍之中已經算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他望着前方,手掌輕輕拍着愛馬的脖頸,安撫着因爲寒冷而顫抖的馬兒,他聲音冷淡地說道:“大約在四千米五百米左右。”
正常來講這樣的距離雖說談不上近,但對於血統優異、訓練有素的羅森戰馬來說,不過是一次衝鋒,半柱香的時間足以。
但此地不但寒風刺骨,使戰馬活力下降,而且大地上卻有着太多的棱角分明,尖端鋒利的岩石,這些岩石大的有三四米高,像一座小山一樣,小的則從地面探出尖角,如冬筍一般,極其不利於戰馬奔襲。
米霍斯擡手緊了緊圍巾,聽着耳邊呼嘯的風聲,心情自然十分低沉。羅森留下維洛皇族一條血脈,容他們苟活,沒有趕盡殺絕已經是天大的仁慈,而且老皇帝執政這五十年,一直以懷柔的政策對待維洛遺民,甚至允許維洛人蔘與軍政,雖說肯定比不上對待羅森子民那般友善,可也沒有過分苛刻的對待維洛人。這些五十年前便被羅森鐵蹄踩在腳下的殘兵敗將,卻一點不知感恩戴德,還要趁着羅森遭受戰亂的時候惹是生非,真是不知好歹。
真以爲當年馳騁大陸東方的羅森會因爲這一場大戰就衰落了?難道還會抽不出兵力剿滅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賤民?
逃到凜冬之地又怎樣,就算你逃到尼安北部的禁地冥淵,只要你不敢跳進去,羅森帝國那有力的鐵蹄就依舊會踏爛你們的脊樑!
米霍斯一夾雙腿,示意戰馬繼續前進,若不動起來,只會覺得更加寒冷。同時他開口道:“以我們的兵力,足以追剿那幾個維洛的雜種,你們天行者若有意助我們一臂之力,我們自然感謝萬分。但若是藏有別的心思,我也有信心將你們一同殺盡。”
在米霍斯旁邊的三人,兩位是他自己的屬下,還有一位則是玩家。
那玩家自然沒有甲冑在身,一身白底灰紋的長袍外披着厚實的披肩,頭上還帶着一頂牛毛帽,帽子下露出一點微黃的髮梢,下面是一副東方人的面孔,只是長着一對深藍色的眸子。聽聞米霍斯的警告甚至可以說是威脅,他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平淡回答道:“騎士長大人無需試探,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訴你,追殺那逃亡的維洛皇子與公主,是我們這一次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完成的任務。”
“我無法驗證你的話語。”米霍斯如此迴應一句,但也轉而說道:“不過我倒也有幸聽說過天行者的事情,最近你們頻繁出現在大陸各地,每次都有一份使命在身。所以我也願意相信你說的話,同時也一樣會對你們保持警惕。”
“理解。”那玩家微微點頭。
“周德文是吧?”米霍斯叫出了那玩家的名字,而後問道:“你可知這一次在對方那邊的天行者,是什麼樣的實力?”
“我並不完全知曉。”曾和姜陵在赤和村戰場有過交手,目前名列積分榜第70位的美籍華裔周德文如實答道:“但目前天行者的實力大多在天變下境,也有少部分強者晉級了天變中境。”
米霍斯聞言眼睛微眯,似乎想掩蓋住眼神之中的驚異,他輕哼道:“不虧是天行者,我記得大約三四個月以前,你們還都沒到天變境呢。不到半年的時間,卻是有很多人達到了天變中境。原本聽說你們以地轉境的實力參合進這世界的風風雨雨之中,我還以爲是好事者挑起的謠言,畢竟預言之中的堂堂天行者怎麼能如此弱小?現在倒輪到我震驚了,如果照這樣的局勢發展下去,豈不是再過半年,你們都會是玄極的不世強者了?”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大陸上的人們,特別是實力及地位較高的人,都已經瞭解不少關於天行者的事情,但如姜陵等很多聰明的玩家一樣,周德文依舊不想透露太多,故而只是敷衍道:“以後的事情我們也不確定,只是奉天意行事罷了。”
米霍斯也不知周德文話語真僞,但聽出他不願多說的意思,也不會無趣地追問,轉而說道:“除了亞洛德和亞斯娜以外,這一次逃亡的維洛遺民只有六人,其餘舊部都在逃亡之中被我們斬殺乾淨了。這六人之中有一位叫做凱爾德的傢伙,他的父親和大伯曾經都是維洛的將軍,戰場之中皆被我羅森殺死。他當年是個才學會走路的孩子,依據羅森的鐵律,不殺孩童,故而他僥倖活了下來。這些年倒是忍辱負重,十分配合,從未表現出半點反意,因而被編入軍隊。他天資不錯,幾年前便修煉到了天變中境的修爲,還在我北軍之中擔任過副將一職,甚至上面還表示只要他在這段時間表現足夠出色,便會破例封他一個大騎士長。”
米霍斯說到此處冷笑一聲,自嘲道:“若是真封了他,說不定我就拿不到這個大騎士長之位了呢。”然後米霍斯繼續道:“可惜,一個月半前就被人發現他形跡可疑,如此敏感時局,上面直接下令將其扣押入大牢,嚴審之下也未透露半個字。誰知這一次被他一同逃脫,竟是組織人手護着兩個雜種一路逃到了這裡。”
“另外幾人,兩位天變下境法師,兩名地轉上境武者,還有一位膂力過人、一天能吃半頭牛的傻大個,是天變下境的武者。”米霍斯簡單和周德文交代了一下敵方的實力,說道:“以我們的兵力,只要追的上,就能將他們盡數殺死,再將那一對雜種押回去。”
周德文聞言沒有立刻迴應,他是一位念師,自然觀察過這一次羅森安排的這一大隊追兵,其中米霍斯和另一位叫做雷薩的大騎士長都是天變中境,米霍斯是法師,雷薩是位精通法術,同時體術也不俗的魔武者。另外有五十位一等騎士,其中有十人已經具備天變下境的實力,其餘皆是地轉上境。另外的三百名兵卒,不過是地轉下境而已。
當然這般陣容已經很是強悍,即便是在萬人戰場之中都可作爲一隻奇襲小隊出動了。周德文自然看出明面上的實力對比是自己這一方佔據着絕對的優勢,可越是如此,周德文越知道不能掉以輕心。畢竟戰場不會安排給玩家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的勢力陣容,自己這邊既然明面上更強,那對方就應該會有着不爲人知的底牌,亦或是外部環境對他們有力。
周德文提醒道:“獅子搏兔當盡全力,我們也不能大意。”
米霍斯輕笑一聲,似乎有些嘲笑周德文的膽怯,但也說道:“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我也沒有臉面回去交差了。”
“我必然會傾盡全力幫助你完成任務。”周德文不忘在這個時刻再表露一下決心,而後道:“對方不顧嚴寒,逃至這極寒的凜冬之地,會不會在此也有所安排?”
“安排?”米霍斯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他搖頭道:“這裡除了鐵鬆、岩石和常年不休的寒風,其他什麼都沒有,是一片貨真價實的死地,就算是習慣了在冰天雪地之中生存的維洛人,也極少踏足這片領域,他們能安排什麼?”
周德文微微皺眉,他自然也在戰場信息之中看到了這片荒蕪的死地之中似乎藏有什麼禁忌的提示。他哪裡會忽略這條線索,說不定能夠讓對方扳回局勢,甚至反客爲主的關鍵就在這裡,便開口問道:“我聽聞這凜冬之地之中有一些傳說,似乎在深處藏着什麼神秘的東西。”
“嗯?”米霍斯瞥了一眼周德文,而後凝眸想了想,道:“維洛人天生的武力強悍智慧低下,遇到一些理解不了的事情,總喜歡編造些子虛烏有的奇怪謠言來強行解釋,自欺欺人,久而久之也就又了很多虛無縹緲的傳說。關於這片他們也征服不了的土地,倒也有一些,但都荒誕不經,並不可信。”
周德文知道哪些傳說必有至少一條會是有真實依據的,便認真問道:“有沒有哪一條會影響到我們追殺?”
米霍斯對周德文追問此事感到不解,也有些厭煩對方會偏信這些無跡可尋的謠傳,稍作思索,便冷笑道:“維洛人的傳說之中,說他們的祖先在幾百年前曾經被一條巨龍搭救,飲過龍血才活了下來。而那條龍,就在凜冬之地的某一處。”
說完米霍斯看向面露肅然的周德文,玩笑道:“你是想說那條龍會來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