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來了”
校場上衆人看到謝靈運一行人笑語着走來,頓時生起了一片低低的驚呼,他們帶着一衆靈獸,參賽的不參賽的,一隻不落,那鳳凰又長大了一些,兕牛和烏龜則是第一次見到。
儘管它們都珍稀之極,不過最受衆人注目的卻是那條老黃狗,看着它昂然地走來,衆人心中都不由疑問:它真的是木瓜嗎?
時隔半個月,它的變化太大了,讓人有些認不出來,以前的木瓜只是一條垂垂老矣的白眉老犬,四條老腿多奔上幾步都會顫抖;可是現在呢,木瓜就像是年少氣盛的鬥士,高高地昂着腦袋,雙耳迎風豎起,雙目炯炯有神,就連那兩排牙齒,都似乎流閃着一股亮眼的光芒
看上去,它的精神勁頭比火風還要強大,比校場上大部分靈獸也都要強大
它還是木瓜,卻又今非昔比,但就算是如此,衆人仍然保留着那份懷疑,它的實際戰力,又有多少的變化?
“見過爺爺,見過族叔、張教頭,各位兄弟”謝靈運走來,對衆人抱抱拳,接着吹了一聲口哨,一衆靈獸列隊站好,猶如一支鐵軍,把刻苦特訓的!成果展現了出來
“好,好……”康樂公微微而笑,稱讚地連連點頭,光是眼前這些,就已經讓人滿意。
《孫子兵法》有云“凡治衆如治寡,分數是也;鬥衆如鬥寡,形名是也。”治理大部隊與治理小部隊、指揮大部隊作戰和指揮小部隊作戰,道理是一樣的。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兵難治何以治三軍?看看這一隊靈獸,精神飽滿、士氣高昂,這就是統帥之能了。
最終的戰果如何不說,至少目前而言,阿客做得極好。
聽到康樂公的讚譽,靈獸們齊齊地高吼了一聲,震耳欲聾,而謝靈運顯露了下笑容,馬上又肅起臉龐。
謝公信不由煩躁,明明拿到了第一強的靈獸,怎麼還會是這樣……他望了望身旁的靈猿,它頓時又是一頓呲牙咧嘴……
哎旁邊留意着的謝混皺着愁眉,這樣子下去,貴誠和火風都只會落得不好的結果。
而衆人對謝靈運現階段的成果,又感讚歎、又感羨慕。
不是每個人都做到了這樣的表現,除了謝混把老黃牛“田壤”帶得精神爽利,還有就是謝瞻和老犀牛“老蒼”,像老蒼如此的解甲戰獸有什麼沒有見識過,它需要的既不是策略,也不是激勵,而是一個能得到它認同的人,而謝瞻做到了,老蒼對他頗爲滿意。
再有謝晦和大象“巨秤”,這對組合穩穩當當的,十分和氣。
至於其他人則有好有壞,但壞得最明顯的還是謝公信,他也不是傻的,終於有些忐忑起來,生怕康樂公會又一次當衆訓丨斥他一番,甚至把火風的教鞭收回去……
不過康樂公除了對謝靈運團隊的那幾聲“好”,再看了一圈下來,就沒有再吐一字了,沒有特別稱讚誰,也沒有點名批評誰。
老人走回到了陣列前方的主帥之位,看着衆人,語氣平靜的說道:“明天就是靈獸比武大會第一天,今年謝氏可以取得什麼成績,全看你們的了,都好好努力吧。”說罷,他就不多言說,帶着張教頭等人一併離去了。
這場閱兵自然就此解散,謝瞻、謝晦等人都圍向了謝靈運,紛紛笑問着他最近半個月去了哪裡,怎麼一點蹤影和音信都沒有,又做了些什麼,何以靈獸們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而另一邊,謝公信孤零零地站着,連火風都不願搭理他,他好生無趣,也就氣沉沉地走了。
這一天入夜時分,謝氏得到了明天大會的對戰情況。
今年一共有三百多隻的靈獸參賽,這個數量還是有所控制了的,不然鐵定上千,上萬都有可能,百姓們的熱情是無窮的,誰都希望自家的靈獸可以登上那個象徵着榮耀的擂臺。
但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願望,所以參賽的門檻還是挺高的,不管報名的是命功組還是性功組,都需要至少第一境後期的修爲。
而像木瓜這樣的老黃狗,換了是別家給它報名,定然都會被轟出去,開什麼玩笑?到時候滿場的十萬觀衆,可不是爲了觀看一隻老黃狗而到會場的
命功、性功兩組賽事先分別進行,大概經過四輪的賽事,產生十六強靈獸,這時候就不分級別了,四輪賽事有着數百場,從早晨打到晚上,也需要耗時個把月,京城百姓們都可以大飽眼福了。
謝府的一衆靈獸的第一輪對陣情況,都沒有糟糕地過早遇上“六通”等強者,像老蒼、火風等有望衝擊十六強的靈獸,沒有一隻不是好運氣。
而六通、黑旋風等靈獸亦是如此,並不是抽籤的結果,卻是朝廷的安排,這自然是爲了讓強者們在這項盛事裡逗留儘可能多的時間,保持着最多的懸念
一般而說,對於謝氏這樣的擎天大氏族的靈獸,第一輪都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對手們都沒什麼威脅。
對波兒象、兕牛大聖和老烏龜也差不多,它們的對手名不見傳,都是江湖中人帶着靈獸第一次參加,雄鷹、狗熊等也不是什麼稀罕靈獸,根據張教頭的情報介紹,它們的修爲都只在第一境中層階段,換言之,只要**它們發揮正常,勝利不說是易如反掌,也可說是手到擒來。
但是木瓜的對手,卻有點難纏,而且和他們有着仇怨,李氏的靈獸金錢豹“墨衝”,由李修斌所帶
這隻“墨衝”也是第一次參賽,外界對它瞭解甚少,但是以其是金錢豹本身,根骨資質定然不會差到哪裡去,而且張教頭有着可靠的情節,“墨衝”的命功實力已是第二境中期
不但修爲高,它更是一隻嗜血殺手級別的猛獸,雖然名爲靈獸,但在擂臺上比賽中,就算有着切磋的限制,它也極有可能會把木瓜撕成碎片……
如果木瓜是別人所帶,也許還不會;木瓜是謝靈運帶,就一定會
自從被割了頭髮,李修斌一直沒有在京城什麼地方露過面,他把自己關在李氏府邸裡,誰都不見,哪都不去,據聞每天都在修煉,以及訓練“墨衝”,爲的就是在靈獸比武大會上一雪前恥結果得到了這個安排,他又怎麼會放過木瓜?
而聽到這個對陣情況,謝靈運不禁皺眉,朝廷這一着,卻是一石三鳥之計
一來安撫了李氏,替其出一口氣;二來安撫了齊王,也替其出一口氣,也許九皇子也因此而出一口氣;同時又沒有過於懲罰謝氏——這只是一條老黃狗罷了,死就死了,影響不了什麼不過懲罰的意思卻是落到了實處,你們謝氏別以爲真可以無法無法,有些事情還是由皇家說了算
木瓜理所當然地成爲了犧牲品。如果它慘死在擂臺上的話。
“阿客族弟,阿客”、“族兄”當消息傳遍了整個謝府之後,謝月鏡、謝瞻等人很快就匆匆奔來了靈運院,他們無不是一臉着急,愁眉不展的
這回可真是壞事了,木瓜現在雖然大是不同,卻絕對不是墨衝的對手啊
他們當然不肯坐視這條老朋友般的忠犬出什麼事,所以紛紛來問問謝靈運有什麼辦法,如果沒有辦法,他們就要勸說他放棄這一場比賽,讓木瓜提前認輸了,這也許是唯一讓它平安無事的方法。
靈運院大廳裡,衆人齊聚,而木瓜蹲坐在大廳的中間,神情嚴肅,那雙渾圓烏黑的犬目裡卻沒有一絲的恐懼,雖然面對的是強敵,但它依然想戰
“不如棄賽吧?”討論了一陣了,大家都想不到什麼辦法,謝月鏡不得不提出這個建議,不可能更換木瓜的對手的,康樂公不肯,朝廷更不肯。
“不行”阿蠻拍案而起,絕對不允許,“還沒有打呢,怎麼能認輸”她想起半個月的苦訓丨就是爲了明天的時刻,現在投降算什麼?誰都不能掉隊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連忙道:“不如我們這樣吧,趁今晚還有時間,我們悄悄潛去李府,把那隻什麼墨衝咔嚓掉……”
“不。”謝靈運斷然地否決,望着堅毅的木瓜,心想作爲主帥的自己,現在應該怎麼樣做?
“爲什麼不啊?”阿蠻瞪着碧眸,“我們不是有那個嘛……把整座李府炸了都可以,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謝月鏡姐弟們聽得疑惑,那個是什麼?有那麼厲害?不過無論如何,衆人也都不支持的,謝月鏡擡眉正色的道:“如果康樂公知道我們圖謀這種事,定是要對我們禁足的,這種事成與不成,都不是正道。”
“那讓木瓜死在擂臺上就是正道嗎?”阿蠻哼了聲,大姑子也沒有面子給,“最緊張的又不是我阿蠻,木瓜死了,你們比我難過。”
“可是……”謝月鏡的兩條柳眉擡得更高,“棄賽吧?”
“嗚”木瓜發出不甘的嗚鳴,又仰頭朝天地長長嗚嘯了一聲,訴說着心中對於退賽的悲涼和不滿,它寧願戰死在擂臺上,也不願意苟且偷生
衆人聽着它的悲鳴都不禁心酸,但讓它參賽又等於親手把它推下懸崖,真是兩難的選擇。
這個時候,謝靈運卻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他知道該怎麼做了,對木瓜而言、對每一位北府將士,以及古今所有的百戰百勝的鐵軍,生死從來都不是最需要考慮的問題,甚至都不會去考慮,實力的懸殊、身處於絕境,都不會讓他們投降認輸,因爲他們的主帥,想的永遠只會是,怎麼贏
無論面對着什麼情況,都要贏
就像背水一戰,就像赤壁之戰,就算康樂公帶着八萬北府男兒戰勝百萬魔軍的那一戰
“木瓜,我們不會棄賽的,我們不會認輸”他站了起來,走向那條精神一振的老狗,笑道:“我們要踏上擂臺,再和敵人決一死戰,再拿下勝利”
“汪汪”木瓜興奮地吠了幾聲,圍着他的腳邊打圍,他笑着拍打了它的腦袋幾下,士氣如虹
“好這話中聽,不愧是我阿蠻看中的男人”阿蠻擊節叫好,也是十分激動,不就是一隻金錢豹嘛,有什麼可怕的
他們氣勢昂昂,不過除此之外,純兒也好,杳渺姐妹也好,還是謝月鏡、謝瞻等人也好,他們面面相覷,愁眉並未消去,反而鎖得更緊。謝瞻苦笑道:“並非我長他人志氣、消自己威風,實在是木瓜的勝算……”幾乎接近是零。
謝靈運卻不這麼看,不只是一腔熱血,也是理性的分析,說道:“木瓜可能會輸,也可能會贏,這半個月的苦功擺在那裡,它的命功修爲也接近第二境了,九重的《哮天神犬功》練到了第三重,並不是上了擂臺就只能捱打;而且還有我,我可一點都不怕李修斌的,反而是他見了我要害怕,氣勢不一定不在我們這邊。”
他這麼說也是說得通的,但衆人就是不能放心……
“不必多講了,我和木瓜都已經立下決心。”謝靈運看向那雙閃爍着光芒的犬目,對它點點頭,“我們會贏的。”
最後此事就這麼定下,謝月鏡姐弟們還是心亂如麻,卻知道勸不動了,只能一一拍撫木瓜的腦袋,給予它鼓勵,他們都十分感觸,尤其謝月鏡紅了目眶,喃喃着道:“木瓜,你若是打不過的時候,不要硬撐下去,跑到擂臺邊,讓阿客救你……”
木瓜目光柔和,嗚嗚有聲。
“它不會的。”謝靈運笑了笑,他知道木瓜的性情,“它不會後退一步,只會戰鬥至死。”
“你怎麼就這樣傻呢……”謝月鏡抹了抹雙目,哽咽不已。
“還是考慮我那個主意吧?”一旁的阿蠻嘀咕地說道。
與此同時,首輪對陣情況的信息也傳遍了京城,真是親者痛仇者快,李府自然在內,李修斌得知之後,狂笑不止,這是上天給予他報仇雪仇的機會啊
他當即頂着月色來到府中寬闊的靈獸林,黑乎乎的山林之間,放置着一個個籠子,每個籠內都關着一隻猛獸,它們或在打坐修煉,或在焦躁地走來走去,獸目都或多或少有着血絲,散發着接近於兇獸的殺氣。
在一陣陣吼叫聲之中,他走到了關着“墨衝”的巨大鐵籠前面,驟然就轟隆一聲,整個鐵籠搖晃不已,那些手臂粗的鐵枝都似乎被撞得彎曲
“吼……吼吼……”一頭龐大的金錢豹靠着籠邊,連連地嘶吼,就算面前站着的是主人,它都露出了長長而鋒利的獠牙,全身的一點點墨黑花斑更是閃着魍魎般的黑芒。
“呵呵,你要吃肉是嗎?”李修斌冷冷地一笑,圍着籠子走了一圈,全方位地看着自己這一員猛將,矯健的四肢、高高揚起的尾巴,它的速度之快猶如閃電,很少有靈獸可以接住它一記撲咬對付那什麼木瓜東瓜的老黃狗,用不着一個回合,墨衝就可以把它咬成兩截。
他冷聲道:“明天你就有狗肉吃了,我要你把那條老狗慢慢地咬死,先咬它的肚子、它的手腳,最後才咬碎它的腦袋哈哈哈”
“吼吼……”金錢豹扭着頭地吼叫了聲,腥紅的舌頭捲了卷嘴巴,已經迫不及待要吃那狗肉了。
“我倒要看看謝靈運到時候會怎麼辦,要不他扮狗上擂臺去打吧,興許還有取勝的機會,哈哈哈哈”
扭曲而痛快的大笑聲響徹了夜空,驚得一羣林間雀鳥急飛而起
長夜漸漸過去,當天空破曉,新一天的清晨到來,京城已然熱鬧喧騰了起來,四方百姓都往城中的羽林校場而去,那正是舉辦靈獸比武大會的地方。
整個羽林校場佔地廣闊,賽事進行之處是其中最大的一個校場,可以容納千軍萬馬,周圍早已搭建好了看棚,十數萬的各方觀衆擠了個水泄不通,比起金陵那場羣英會一點都不落下風,此時正人聲鼎沸,隨着一隻只靈獸的登場亮相,而爆起一陣陣的高呼
“六通,六通”
“騁懷出來了看上去比去年又高強了很多”
司儀的激昂聲音透過雷鳴筒,傳得很遠,讓場外的百姓們也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這第一輪比賽,天子歷來是不會觀看的,到了十六強,他纔可能會現身;但今天來的大人物着實不少,光是一個康樂公就已經讓民衆們瘋狂了;另外太子和太子妃、九皇子、晉陵公主等人都出席了,坐在最尊貴的北面看臺。
“接下來出場的是,謝公義公子、阿蠻姑娘,以及他們的靈獸軍團”
隨着司儀的喊聲,四周觀衆也歡騰而喊,期待已久的靈獸軍團波兒巨象、兕牛大聖、玄武神龜、神犬……
很快,歡呼卻被驚呼所替代,觀衆們的一張張臉龐上滿是驚訝,似乎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什麼玩意?
像豬一樣的那隻就是波兒象?那隻臉盆般的小得看不清楚的就是神龜?還有那隻老牛、那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