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着眼睛，等待着他的降臨，那樣的激情，她認爲只有陸一民可以給她。
也正因爲是陸一民，所以她纔會那麼主動。
她摟着他的背，不知是不是下意識的。陸一民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左胸下那顆紅色的痔上。
那一瞬間，他好不容易被撩起的情緒又慢慢退卻了。
像一隻鬥敗了的困獸，他頹敗地倒在她身上。
“一民，你怎麼了？”她不明白他怎麼就敗下陣來了。
“楠楠，對不起，給我一些時間，好嗎？”他在她耳邊喃喃地說。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刺眼了，她想，可能是因爲白天的緣故吧。
然而，從新婚旅行的最後一天到一直回到a市。他都沒有要她的意思。
趙勝楠怎麼說也是個女的，她也不好意思再主動了。以前讀過的小說裡，都說新婚燕爾難捨難分，恨不得一夜七次，看來那些都是騙人的。
……
蜜月結束後，陸一民就要回局裡上班了。
好巧不巧，他一上班就接了個大案。說要追蹤一夥販賣婦女的團伙，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了。
趙勝楠理解他的工作，走之前，她千叮囑萬叮囑，讓他務必小心，一定要平安回來。
陸一民吻着她的臉頰。說一定會的，讓她在家裡好好的，有空就去律師培訓班上課。
那一刻，他們倒是像新婚的夫妻了，很是難捨難分了。
但是沒有親密多久，沈曉菊就過來，哆嗦了很多，說什麼遇到危險不要硬拼，不要冒險云云，趙勝楠便只能退卻一旁，看着母子倆絮叨。再看着陸一民離家。
陸一民走後，趙勝楠突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同時感到這個家陌生極了。
她正要回房間，卻被沈曉菊叫住了：“你去哪裡？”
她說：“媽，我想回房間看一會兒書。”
“喲，回房看書啊？那你的意思是我還要繼續伺候你了？是不是要我煮了飯端到你房間吃啊？你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嬌什麼情啊？”沈曉菊對趙勝楠很是不滿。
趙勝楠連忙道歉：“媽。我沒有要您伺候的意思，今天的飯我來煮吧。”
趙勝楠沒有回房間了，她轉身去了廚房。
然而，打開冰箱時，看到裡面除了幾個雞蛋和幾瓶酸奶，其它什麼都沒有，看來她得出去買菜。
“媽，我去買點菜回來，這附近……哪裡有買菜的地方嗎？”趙勝楠問。
沈曉菊一點都不耐煩：“出了門左拐再右拐就有個菜市場，但你最好去那家賣原生態的市場裡，貴就貴一點，但吃得放心又踏實。你不懂就下去問問人吧。”
“好的，”趙勝楠回房間換了衣服，再打開錢包。
離開了恆遠後她就沒有收入了，所以錢包裡並沒有什麼錢，她把所有的卡都拿了出來，出門後先去領錢。
只是裡面的錢都不多，只能領幾百塊。她又輾轉去了沈曉菊說的那家農貿商店，果然裡面的菜都很貴，一隻雞就要四十塊一斤，買了只雞，一條魚，和一些蔬菜，她已經花掉了一百塊錢。剩下的幾百塊，不知能撐多久？
提着菜回到家，沈曉菊還在抱怨：“去買個菜還要這麼久，真是沒見過這麼笨的人。”
趙勝楠便賠笑道：“剛剛在路上有點事耽擱了一下。”
“算了算了，趕緊去做飯吧。”
趙勝楠燉了雞湯，又炒了青菜，再做了一道配菜，整個過程都是她負責，沈曉菊和趙政庭一點忙都不幫，連飯都要幫他們盛好才上桌。
吃完飯後，陸政庭和沈曉菊放下碗筷就走了，趙勝楠還要洗碗，收拾桌子。
她都是過慣了這種清貧的日子，當然沒有什麼怨言，只是做完這些之後已經到下午了。
她小睡了半小時，就拿起書本準備去培訓班。
誰知，沈曉菊又叫住了她：“你去哪裡？”
“媽，我去上課，一民一定跟你說過，我每天都要去上課的。”
沈曉菊白了她一眼：“去吧去吧，但是晚上必須早點回來做飯，對了，這地板也好久沒有拖了，你今晚回來後把這地也拖一下。”
“好……好的，”趙勝楠忽然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但她很快就克服了這種不舒服。
畢竟自己年輕，也不上班，給家裡的老人分擔一下是應該的。
她下了樓，早段時間去培訓的時候，陸一民都是讓她坐出租車去的，但現在她只能擠公車了。
不知道是不是公車上太擠，空氣不流通，她總覺得很悶，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或者是暈車吧。
培訓班第一節課完了之後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趙勝楠拿出手機看了看微信，有幾條消息，她先點開唐訟嫺發來的那條：楠楠，新婚可還愉快？
她回覆：還好，一切都很順利。
奶奶居然還秒回了：順利就好，你二叔跟我說了，小妮只是一進氣不過，纔在你的婚禮上失禮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她過段時間想清楚了就好了。
她回：知道了，奶奶。
她又點開另外的幾條微信，黎小明發來的：小南瓜，新婚愉快！
小南瓜，記得新婚期要節制哦！
趙勝楠恨不得把黎小明拉黑了，節制個鬼啊，她都……
她又想想，咦，爲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新婚的夫妻不懂節制？這是常識嗎？
她又翻了翻上面的信息，無意中看到黎小明給她發的那五萬塊紅包。
誰讓黎小明亂說話來着，她決定把這筆錢先拿來江湖救急。
她又翻了翻朋友圈，看到琳達和大彪又在曬幸福了，因爲琳達懷孕了，所以他們沒有去度蜜月，但琳達每一條朋友都是：婆婆給燉的雞湯，啊，要胖十斤了……老公專門讓西安的同學訂的蘋果，寶寶你有福氣了……今天突然想吃郊區的小籠包，老公專門驅車十公里給我買了……
她給琳達的每一條動態都點了個贊。
下課後，她又是擠公交回來，回到家的時候，感覺頭有些暈暈的，她仍然覺得自己是暈車了。
想去休息，但沈曉菊一見她回來就說：“回來了？”
“是的，媽我回來了。”
“回來了就去做飯吧，”沈曉菊厭煩地說道。
“媽，我……”她想說自己不太舒服。
可是想想，沈曉菊不會體晾她的，如果她說了自己不舒服，沈曉菊可能會說她嬌情，萬一再加上一句“賤人就是嬌情”，那這句話真是殺傷力十足了。
她沒再說什麼，轉身去了廚房，強撐着做了一頓飯。
好在那種頭暈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暈車的勁過了，便沒有太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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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她沒有吃多久，吃飯，仍然是她洗碗，收拾桌子，倒垃圾，再把地也拖了一遍，沈曉菊這才滿意地讓她回了房。
拖着疲憊的身體躺在牀上，她只看了一會兒書就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那段日子，她每天都是反覆地買菜，做飯，拖地，然後去培訓班上課，有時聽聽沈曉菊的數落。
習慣了就麻木了，麻木了，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陸一民一走就是半個月，有時偶爾會打個電話給她，問她在家裡可曾習慣，她都說習慣，沒有什麼不習慣的，陸一民執行任務也不能閒聊，問安後就掛電話。
警員的妻子都是這樣過的，她覺得自己不能要求再多。
……
那天早上，趙勝楠像往常一樣正準備出門買菜，後來聽到門鈴響。
她正要去開門，但沙發上的沈曉菊卻蹦得比平時都要快：“我去，我去開。”
趙勝楠心想，一定是什麼重要的客人吧，不然沈曉菊怎麼會這麼熱情。
門開後，趙勝楠看到門口站着的劉雨心，她的手裡還拎着一袋水果和大包小包的禮品袋。
怎麼會是她？
沈曉菊似乎對劉雨心的到來非常高興，剛開門就幫她拎東西：“雨心來了啊，這麼久不見，乾媽想死你了。”
劉雨心表現得落落大方：“乾媽早上好，我最近也是忙，沒有空來看您，再加上……”
劉雨心臉上有一絲憂鬱：“唉，不提了，一民的選擇總是沒錯的。”
沈曉菊一邊替她拎東西到客廳，一邊安慰她：“唉，他那是一時糊塗，算了，我也不想說了，難得你不記恨乾媽，還過來看乾媽。”
坐下後，劉雨心指着那些水果說：“這是我同事去農場摘的，您嚐嚐鮮，”接着又把大包小包裡的東西拎出來：“這是燕窩，補血補氣，乾媽多吃點，還有，昨天去商場逛了，看到一款大衣很不錯，我心想過不了多久就要降溫了，所以乾媽肯定穿得着。”
沈曉菊開心得臉上的皺紋都暈開了：“也就你這孩子有心，唉，可惜了……”
隨後沈曉菊很不高興地看着趙勝楠：“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趕緊去把水果洗一洗端上來啊，家裡有客人你沒看到嗎？真是的，沒一點教養。”
趙勝楠心裡委屈，可她畢竟是這個家的兒媳婦，這些事也該她做。於是她便悶聲不吭地拿了那袋水果去廚房裡洗。
去的時候還聽到沈曉菊跟劉雨心抱怨：“看，笨手笨腳的，一點都不機靈，也就聽話點。”
劉雨心還安慰沈曉菊：“乾媽您別生氣，一民喜歡就行，聽話的兒媳婦也沒有什麼不好，我呀，就是太有主見，所以一民才瞧不上，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倒是願意做一個聽話乖巧的小女人，唉……”
她們的談話氣氛陷入了僵局，沈曉菊爲了不讓場面尷尬，便又朝廚房裡喊了一句：“你倒是洗快點啊，洗個水果還磨磨蹭蹭的。”
趙勝楠端着水果出來，默默地放到桌面上：“媽洗好了，您吃點吧，還有雨心，你也吃。”
“恩，謝謝，”劉雨心語氣淡淡的。
沈曉菊說：“雨心，你也難得來一趟，不如中午在這裡吃飯吧？”
“這……怎麼好意思，太麻煩乾媽您了，”劉雨心像是要推脫。
“唉，麻煩什麼，一點都不麻煩，”沈曉菊說：“我們家有兒媳，讓兒媳婦做就行了。”
“那好，那我就留下來吃飯了，”劉雨心顯得很高興。
“雨心，你想吃什麼？”沈曉菊說道。
“我想……”劉雨心又問：“不知道嫂子會做什麼菜？”
嫂子？劉雨心比趙勝楠起碼大六七歲，趙勝楠聽着怪怪的。
沈曉菊就說：“她呀，以前家裡是開飯店的，大菜拿不出手，一般的小菜是沒有問題的，你隨意點一些吧。”
劉雨心思考了一下，說：“那……我想吃醋姜豬蹄、酸甜排骨，糯米丸子。”
沈曉菊瞪了趙勝楠一眼：“這些菜你都會做吧？”
“會是會，就是……”
“那還不趕緊去做？”沈曉菊又嗆了趙勝楠一句，然後便跟劉雨心聊了起來。
從那件衣服說到最近商場的打折活動，又說到某個牌子的化妝品……形同母女。
趙勝楠沒再說什麼了，拎了錢包就出門買菜，這段時間的菜錢都是她給的，半個多月已花了兩千多，她不是心痛錢，而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回頭又想，自己作爲這個家的一份子，這是義務也是責任，便不好抱怨什麼。
去菜市場那邊精挑了豬蹄、排骨，糯米，這些菜她不是不會，而是每道菜做起來都要花費很多時間，她擔心下午趕不及上培訓班。
拎着菜回去時，她居然小區裡撞見了趙小妮。
或者，不是撞見，而是趙小妮故意出現在這裡的。
“喂，趙勝楠，我觀察了你好一陣了，平時都是陸媽媽買菜做飯的，怎麼現在是你天天買啊？”趙小妮似乎還同情起趙勝楠來了。
“你觀察我做什麼？”趙勝楠沒好氣地問。
“我就住你附近啊，”趙小妮說：“整天擡天不見低頭見，只是你沒看見我而已。”
“懶得理你，我要回去做飯了，”趙勝楠說。
“還在爲婚禮上的事怪我呢？”趙小妮攔住她說：“我那天純粹一時衝動，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一時衝動？哪天你結婚了，我也在你婚禮上大鬧一回，成嗎？”趙勝楠沒什麼好氣。
“不成！”趙小妮厚着臉皮說。
頓了頓，趙小妮又說：“你說人的心理怪不怪？之前聽說你要跟陸警官結婚，我一百個羨慕嫉妒恨，我覺得是你搶了我的男人，但後來吧，我觀察了你這麼多天，發現你每天不是買菜就是買菜，不是做飯就是做飯，你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你做飯時廚房的玻璃窗開着，我在房間用個放大鏡就能看見了……”
“……”趙勝楠很無語。
趙小妮繼續說：“然後呢，我突然就慶幸自己沒有嫁給陸警官了，假如我嫁給了他，我就成了你，天天買菜，煮飯，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見呢？就算我很愛那個男人，我也不能委屈自己做個家庭主婦啊。”
趙勝楠看着趙小妮，越發覺得無語，“所以，你現在不恨我了？不嫉妒我了？不鬧了？”
趙小妮插着腰說：“我現在呀，對你只有同情。趙勝楠你讓我怎麼說你纔好，你現在就是他們家的一個保姆，不，保姆都不如啊，保姆還有工資拿呢，你有嗎？”
沒有，不僅沒有，還要倒貼。
那一刻，趙勝楠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
在婆婆眼中，她就是一個免費的保姆。
可是，一民也許不是這樣想的。
一民疼她，等他出差回來了，他一定好好疼她的。
“趙小妮，我的事不用你管！”趙勝楠拎着菜往家走。
趙小妮也是憤憤地：“不管就不管！趙勝楠，再這麼熬下去，你準變黃臉婆。”
……
回到家，沈曉菊和劉雨心還在客廳裡閒聊，彷彿像沒有見到趙勝楠似的。
趙勝楠默默地把菜拎到廚房，繫上圍裙開始做飯。
豬蹄和排骨都要氽水過，爲了口感，還要燉至少一小時，丸子要一個個捏好再炸，兩個鍋同時用，她也仍然花了兩個小時才把飯菜做好。
把飯菜端出去，再把碗筷端出去，布好桌子，擺好椅子，再盛好飯，這時沈曉菊他們纔開始上桌。
“這菜挺不錯的，乾媽您真有口福，有一個這樣的兒媳婦，”劉雨心表揚的是沈曉菊。
沈曉菊說：“她也就會做飯這一點好，其它都笨手笨腳，所以才讓她多做飯。”
“……”趙勝楠覺得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只是她一向能隱忍，也就不想多說。
“哎呀！”劉雨心一塊豬蹄沒夾穩，突然掉到了衣服上，弄了一大塊油浸。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這裙子是香奈兒的吧，可貴的呢，”沈曉菊很是心疼劉雨心。
沈曉菊回頭瞥了一眼趙勝楠，“你還愣着幹什麼？拿條毛巾過來給雨心擦擦啊。”
趙勝楠心想，憑什麼我去？
她不想去，但想到如果自己不去，那回頭沈曉菊又要責怪她不懂得招呼客人了。
她只好去衛生間拿了條溼毛巾過來遞給劉雨心。
劉雨心擡頭對着趙勝楠笑笑：“我不方便擦，嫂子能不能替我擦一下？”
趙勝楠便用溼毛巾在她腿部的位置擦了幾下，但越擦越擦，最後沈曉菊看不過去了，一把將趙勝楠推開：“算了算了，還是我來吧。”
推的時候，趙勝楠一點防備都沒有，就這樣被推到了地上。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一個外人，趙小妮說得沒錯，她連一個保姆都不如。
她從地上站起來，回到桌子邊上。
沈曉菊和劉雨心還是像母女一樣在擦着，陸政庭向來不管事的，只顧着吃飯。
趙勝楠也只好默默把飯吃完。
後來沈曉菊她們擦好了，沈曉菊把那條髒毛巾遞給趙勝楠：“去把毛巾洗洗吧。”
趙勝楠沒動。
沈曉菊便提高了音量：“讓你去洗毛巾，聽不見是吧？”
趙勝楠接着毛巾，站起來的時候看了劉雨心一眼。
恰好劉雨心也看着她，眼神有一抹譏笑，拌着一絲諷刺。
趙勝楠知道了，她是故意的！
……
好在下午的培訓課趕得及，趙勝楠下了公車後又跑了一陣，終於在上課前坐到了培訓室裡。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快了，她感到一陣頭暈噁心。
她想，以前自己都沒有暈車的經歷的，現在……頭暈，噁心？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記錄，她下載有一個app，上面是專門記錄月事的，一查，發現這個月的月經推遲了半個月了。
難道？
那一刻，趙勝楠有一絲竊喜，她希望自己是懷孕了，這樣就可以給陸一民生小猴子了。
下課後，她懷着興奮的心情去了不遠處一家藥店。
卻沒發現，培訓班不遠處的一輛車裡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也在跟着她。
趙勝楠進了那間藥店，很大方地讓那個男店員給她找一支驗孕棒。
她覺得一個已婚婦女來買驗孕棒沒有什麼奇怪的，但人家男店員卻沒這麼想，因爲她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就像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學生而已，加上她手裡還抱着學法律的書。
男店員的語氣有些冷落：“驗孕棒分好多種的，你要哪一種？貴的幾十塊到十幾塊不等，便宜的兩塊的都有。”
趙勝楠說：“那就要一般的吧，十幾塊的。”
男店員就更確定她是個大學生了，他從櫃檯上拿出一支十五塊錢的遞給她：“這東西驗得不一定準，你最好還是多買一根，有必要的話去醫院再驗證一下，看看醫生怎麼說。”
“行，謝謝你，”趙勝楠現在十分期待，如果真懷了，那這就是一件好事，管他店員的態度怎麼樣呢。
她付了錢，拎着那兩支驗孕棒出了門口。
男店員這時纔看到另一架貨臺後面站着的那高大的男人。
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裝，眼神深邃，氣場強大，氣質尊貴，與平時進店的客人格格不入。
不過，再怎麼尊貴的人也免不了生病，生了病就離不開吃藥。
“先生，您好，有什麼事可以幫到您嗎？”
傅晨東默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粉色大鈔，語氣清冷，連看都不看那店員一眼：“我想確定一下剛剛那個女孩是不是在這裡買了驗孕棒？”
“沒錯的，買了兩支，”那男店員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答應。
傅晨東把那張大鈔拍在男店員的大口袋裡，隨後一聲不吭地出了門口。
男店員起初還愣愣的，後來想想，突然就懂了。
……
房間的衛生間裡，趙勝楠看着那兩支驗孕棒。
第一支是兩條紅槓，第二支也是。
果真是懷孕了！
她興奮得難以名狀，拿起手機想打陸一民的電話，但手機剛拿起來她又放下了。
不，先不告訴他，回來再給他一個驚喜。
……
陸一民出差了二十天才回來。
見到他的那一刻，趙勝楠就像見到了救星似的，積壓了這麼久的委屈雖然不能說，但可以在他懷裡靠一靠也好。只要在他懷裡，那她的所有委屈就都煙消雲散了。
但沈曉菊擋在了趙勝楠面前，拉着陸一民的手噓寒問暖：“一民你總算回來了，擔心死我了，你走的這大半個月裡啊，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啊……那些壞蛋抓到了嗎？受害的婦女解救出來了嗎……真是可憐見地，還有十三四歲就被賣的？可憐啊，一定要狠狠懲罰那幫人販子才行啊……”
絮叨了大半天，陸一民終於忍不住了：“媽，我累了，先回房洗個澡。”
“行，那你先洗吧，瞧你這身上臭哄哄的！”
陸一民這才得空看一眼趙勝楠，大概是因爲分別久了，那一刻他的眼神很是深情：“楠楠，你也跟我一起進房吧。”
趙勝楠會意，正要進去，卻被沈曉菊叫住了：“老公回來了，你身爲老婆也不好好做頓飯給他吃。”
陸一民說：“不急，我也不餓。”
他想說，自己就想進房間抱抱老婆，但他說不出口。
“怎麼會不餓呢？你在外面通常都是風餐露宿的，連口熱飯都吃不上的，好不容易回到家裡了，就應該好好吃一頓家裡的飯菜，”沈曉菊接着看趙勝楠：“還不快去做飯去。”
趙勝楠覺得也是，親密也不在一時，讓陸一民先吃飽再說，於是她也說：“一民，你先去洗個澡吧，我很快就可以把飯做好的。”
就這樣，又忙了大半個晚上，飯後趙勝楠習慣性地洗碗，但陸一民搶着要洗，最後被沈曉菊搶過去：“我來洗吧。”
趙勝楠只覺得真難得，沈曉菊居然洗碗了。
兩人終於回了房間。
都說小別勝新婚，他們也不例外，一進門口陸一民就把趙勝楠狠狠地抱起來了。
出差這麼久，他也想通了，不該這麼冷落趙勝楠，回來一定好好疼她，愛她。
“一民，輕點，輕點，”趙勝楠羞澀地捂住肚子。
陸一民不知所以，只以爲真是自己力道太大了，把她弄疼了。他便將她抱到了牀邊坐邊。
“楠楠，我想你，”他繼續抱着她。
“嗯，我也想你，”她說。
“我出差期間，你一切可好？”他表情裡是難得的真摯。
“嗯，一切都好。”
“我媽有沒有爲難你？”他問。
“沒……沒有，”她笑着說，現在他回來了，沈曉菊就不會做得過份了。
“那就好，你知道嗎？以前沒有娶你的時候，我出差在外面總是很拼命，就像我媽說的，是勇猛得不要命的那種，可自從有了你之後，我突然就害怕了，擔心萬一我出事了……”
趙勝楠捂住他的嘴：“一民，我不允許你這麼說，你不會出事的，不會的！”
“恩，不會的，”陸一民低頭吻她。
她也回吻他。
久不見面，兩人難免像乾柴烈火一樣，兩具身體很快就糾纏到了一起。
就在他解她的衣服時，趙勝楠突然喘着粗氣說：“一民，不……不行的。”
“怎麼了？”他問。
他現在挺想要她的。
“一民……”她坐了起來，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興奮地說：“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若你知道了，一定會開心的。”
“哦？我的楠楠也會賣關子了，”陸一民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那你告訴我，是什麼好消息呀？”
她臉蛋有些紅：“你還記得我們洞房的那一個晚上嗎？後來你讓我吃避孕藥來着，可那顆避孕藥突然掉到了地上，我就沒有吃，現在……我……我懷孕了。”
“……”陸一民瞬間像是掉進了一個冰窟窿裡，全身冷得沒辦法呼吸。
“一民，你怎麼了？”趙勝楠看着他的表情，不知爲什麼他臉上突然就有了怒色。
“楠楠，打掉，”陸一民的表情完全不像是開玩笑：“把那孩子打掉！”餘狂何號。
“爲什麼？”趙勝楠也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民，爲什麼要打掉？我想要這個孩子，我想爲你生孩子！”
“不，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陸一民說：“我還沒有作好生孩子的準備，你也沒有……楠楠，來日方長，你想要生孩子，那我們以後隨時可以生，生兩個，三個，都隨你，這一個，我們不能要，答應我，好嗎？”
“我不！”趙勝楠的倔脾氣一上來就收不住：“一民，我不想要什麼以後，我就要現在這個，它是一條小生命，如果打掉了，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而陸一民的脾氣也上來了：“我說打掉就打掉，這個孩子你不可以生！”
趙勝楠驀地就哭了，她多委屈啊，婆婆不好就算了，現在懷個孩子，可老公說不要就不要。
她倔着說：“行啊，你不要就不要，你不要我自己生，自己養！”
看到她哭的時候，他手足無措，他本來就不擅長安慰人，又不能說出這個孩子是傅晨東的。
如果知道孩子的父親其實是傅晨東，她未必不同意打掉，可是……他又很希望趙勝楠擺脫傅晨東的陰影，如果她知道孩子是傅晨東的，她應該也會很自責吧？
按她的性格，說不定她會提出離婚，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完了。
“楠楠……算我求你了，把這孩子打掉，行嗎？”他開始放低姿態求她。
那一刻，趙勝楠突然覺得陸一民有些陌生。
從認識他到現在，他一直是那個冷酷正直的陸警官，不卑不亢，從不低聲下氣。
可現在，他卻低聲三氣地求她打了這個孩子。
她做不到！
“一民，你知道的，我很小就沒有了父親，媽媽又拋棄了我，所以我非常渴望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不管日子再苦我都會把這個孩子長大，所以，我也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要她！”
陸一民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他心裡鬱悶，乾脆出去冷靜一下。
客廳裡，沈曉菊看着陸一民一個人走出去，不由問：“一民，你要去哪裡啊？”
“媽，您別管我！”陸一民看着心情不是很好。
沈曉菊不由地瞪了一眼趙勝楠的門口。一定是她把一民氣着了。
……
陸一民出去後，趙勝楠一個人在房間裡哭。
她越想越是想不明白，爲什麼陸一民不肯要這孩子，爲什麼要爲了這個孩子生氣。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吧。
她摸着肚子：“孩子，不管你爸爸同不同意，媽媽一定要生下你的，我相信你是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我也一定會說服你爸爸的，讓他跟我一起來愛你，好不好？”
那一晚，陸一民一直到半夜纔回來，第二天一早就起牀收拾東西。
趙勝楠本來睡得迷迷糊糊，可見到他收拾東西，她一下就從牀上爬了起來。
“一民，你……去哪裡？”她問。
“今天凌晨發生了一起縱火案，局裡讓我去調查一下，”陸一民說。
“縱火案……這不一直是陳警官那邊負責的嗎？”趙勝楠怔怔地問。
“他那邊人手不夠，臨時起調也是常有的事，”他一邊說一邊把換洗衣服收進一個包裡。
“那這一次要去多少天？”
“不確定，案子破了就回來，”他說。
他正要走，趙勝楠又叫住了他，雙眼裡滿是失望：“一民，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爲什麼你堅決不要這個孩子？”
陸一民怔了怔，隨後說：“楠楠，這事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
……
趙勝楠已經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了沈曉菊和陸政庭，但顯然他們都不怎麼放在心上。
而陸一民，則出差有一個月了，期間連電話都很少打回來。
所以，當她今天早上跟沈曉菊提出要去醫院做產檢時，沈曉菊仍然讓她先把飯菜做好了再去。
她強忍着孕期不適的反應，做了三菜一湯，簡單地吃了一點之後，她便一個人去了醫院。
醫院很遠，她只好打的過去。
到了婦產科，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
想不到婦產科竟是人山人海的，懷孕的沒懷孕的，黑壓壓的坐滿了整個大廳。
趙勝楠掛了號之後，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左手邊坐着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右手邊是一個肚子已經有七八個月的孕婦，那孕婦是由丈夫陪來的，還一個勁地抱怨：“前面還有二十個人呢，是不要要等到下午啊？我們要不要回去先睡個覺，到下午再來？”
她丈夫說：“不要了吧，萬一我們走了錯過號了，還要重新再排一次。”
“那你給我買點吃的，買包瓜子吧，不用打瞌睡。”
“……"
趙勝楠看着自己的號，還有三十個。
這時，左手邊的女孩子大概無聊，便問了趙勝楠一句：“你也是來打胎的吧？”
“打胎？”趙勝楠想說自己不是。
那女孩就自顧地說了起來：“你這麼年輕不是來打胎，難道還來做產檢？人家來產檢的都是有老公陪的，你肚子不明顯又是一個人……唉，真不能讓那些臭男人光着就進來，還是要做好安全措施好一點，現在那些男人都是拔diao無情的，管你懷孕不懷孕，我現在來打胎，男友就給了我兩百塊，還不讓我生。”
趙勝楠笑了笑：“我不是來打胎的。”
接着便站起來想換一個位置。
但是這裡實在是人太多了，走了一圈都沒發現空位，她乾脆走出婦產科，想先去外面透透氣。
纔到門口，她便聽到有人叫她：“阿楠！”
趙勝楠的身體僵了僵。
知道是誰，但她沒有回頭。
身後的人快速跟上她：“阿楠，你等等！”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走到她前面了，他握着她的肩膀，聲音溫柔又充滿了磁性：“聽說你懷孕了？這次是來做產檢嗎？”
她擡頭，冷冷地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不關我的事，但是我可以幫你，這裡的婦產科主任我認識，我幫你聯繫一下，不用你這麼辛苦地排隊，好嗎？”
“不用……”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拿起手機撥電話了。
不一會兒，便聽到廣播裡傳出“084號趙勝楠，請到一號門診室候診，084號趙勝楠，請到……”
趙勝楠擡頭看着傅晨東，“傅總，真的不麻煩您。”
她不想跟他糾纏不清了。
傅晨東看着她：“我只是恰好路過，舉手而勞而已，一號門診是這裡的主任，你去了一次，以後再來直接可以跟她預約，不用再排隊，如果你不去的就白白錯過這個機會了。”
“……”她再一次看着傅晨東。
傅晨東笑了笑，指着裡面擠滿人的大廳：“不去也沒關係，但你可能要排到傍晚了。”
“那也是我的事！”084那個號已不能用了，她又去重新取了一張掛號紙，這次是101號。
她回到候診室廳找了個位置坐下，沒想到傅晨東也跟進來了，傅晨東跟坐着趙勝楠旁邊的女孩說了幾句什麼，那女孩竟很爽快地把位置讓給了他。
兩人挨着坐着，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一對夫妻。
趙勝楠不想跟他坐一起，站了起來又往外走。
但剛走不遠，又聽到廣播在叫她的名字：“101號趙勝楠……”
又是傅晨東安排的吧，無論她掛多少次，他都有辦法讓她先檢查的。
她索性就進去了，大不了下一次換一家醫院。
產檢的過程非常是非常繁瑣的，一般的情況下是先看醫生，醫生確定要檢什麼項目了再去交費，交費也要排長龍的，交完費後去抽血和驗尿，最後再把檢查報告拿給醫生看，看生看了報告會給開一些安胎的藥，孕婦再去排隊交一次費，最後去拿藥，等於花三四個小時排隊，卻只能看二十分鐘的醫生。
但是，因爲傅晨東的插手，她省略了不少環節，連費用都不用交了，那位姓鄧的婦產科主任告訴她，恆遠每年都給這家醫院資助的，而且恆遠在這家公司有賬戶，趙勝楠的費用直接劃歸到恆遠的賬頭上就行了。
趙勝楠拿了個驗尿杯去廁所取尿，然後拿着去驗尿處，剛從廁所出來又遇到了傅晨東。
傅晨東伸手想接過她的驗尿杯：“我幫你拿。”
“不用！”
可他卻一直跟着她，包括她在抽血、等報告的時候都一直在陪她。
檢查結果出來後，鄧主任說胎兒很健康，讓她多補充一些葉酸就行了，她很欣慰。
從婦產科出來，傅晨東依然在後面跟着她：“阿楠，這個點很難打車的，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我只送你到家附近，不到家門口。”
這跟偷情有什麼區別？
“傅晨東，我說了，不用！你離我遠點兒！”她煩燥地朝他叫道。
知道她不肯上車，他不再勸她了，便陪着她站在路邊。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她厭惡地問道。
“等你上了車我就走，不然我不放心，”他說。
趙勝楠便不理他了，心想他愛站就站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