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幾個人吃過早飯後,和這家主人打了個招呼,把車寄放在了這裡,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奔村後的大山。
找東西不像是撿東西那麼簡單,所以這次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所帶的物資裝備都足夠這些人在山上堅持半個月了,雖然東西負重很多,但是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山高路險,也不能三天兩天就下次山,所以除了老羊倌之外,每個人都背了滿滿的一包裝備,單單吃的和喝的就佔了相當大的比例。
按江子的意思,靠山吃山,用不着帶這麼多東西,山上逮到什麼就吃什麼,不過白朮總感覺那樣不太衛生,也不保險,山頂上要是有些野生動物還好,萬一沒有或是很少,吃樹樹,嚼草根,這些人根本就吃不消,不像江子,受過這種專門的訓練。
到頭來沒辦法,一切想到的都裝在了包裡,當然主要負重的還是宋長江,這傢伙背後的揹包圓鼓鼓的,全身上下能掛的地方都掛上了東西,也不知道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不過看樣子就知道份量不輕,但是背在他的身上,就覺得像是背個棉花包似的,根本就一點不在乎,健步如飛,時不時的還回頭說幾句笑話。
這裡的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岩石突露、奇峰林立。這種地面貌通常地下會有溶洞、地下河,以及與地下密切相關聯的豎井、芽洞。環境可以說是複雜多樣,暗地裡危機重重。
山勢立陡,甚至整個山體就是由幾塊巨大的岩石拼疊組成,腳下的覆土層都不厚,大多地方都還是**的岩石,山上的植被基本上都是些一人來高的灌木,至於高大的喬木,在這裡樹根沒法扎得太深,也就很難存活了,只有山頂上或是山谷中才會有那種參天古木。
爬這種山,十分消耗體力,起初還有一些臺階或是上山的小徑,爬到最後,已經根本沒有路了,甚至都找不到有人在此活動後留下的痕跡。齊腰深的茅草長得十分繁茂,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地面,看着上面的茅草長得差不多高,但是一腳下去,很可能落差會突然降低幾十公分,稍不留神,就得吃了大虧。
好在宋長江有些經驗,在前面給大家開路,但就是這樣,走起來也是磕磕拌拌。
白朮看了一眼登山表,告訴大家已經到了六百米左右的高度了,基本上爬上來一半了。
徐青山一聽,擡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累得直咧嘴。
眼下正是七月末,驕陽似火,山中鮮有大樹可以遮蔭,四周山峰遮擋,更是一絲風也透不進來,顯得悶熱無比,身上的汗出了一茬又一茬,衣服早就被汗水給浸透了,要不是提前做好準備,估計早就中了八次暑了。
老羊倌自始至終,速度不急不慢的跟着宋長江,爬到現在,鬢角也見了汗了,回頭看了看其他幾個人,擺了擺手,讓大家先停下來,歇一歇。眼看着就到大晌午了,避避太陽,多少也吃點東西,喝點水,再往上爬也不遲。
白朮這一路上雖然沒怎麼叫累,但是看那一頭汗水,滿臉潮紅的樣子,就知道體力也是下降的厲害,只不過是靠意志在硬撐着,聽老羊倌這麼說,也附和着點了點頭。
周伍一路上也沒怎麼吭聲,在最後面一直緊緊的跟着,竟然沒有掉隊,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幾個人席地而坐,橫七豎八的各自找個舒服的姿勢歇了下來,一邊喝着水,一邊嚼些乾糧充飢,補充體力。
徐青山和宋長江並肩坐着,一邊嚼着麪包,一邊聽宋長江口惹懸河的扯一些當年當兵時的段子,時不時的兩個人互侃兩句,說說笑笑,但是輕鬆自在。
白朮歇了一陣,緩的差不多了,看了看老羊倌,客氣的說道:“老爺子,對於‘牽羊’這一門,我們都是孤陋寡聞,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您得提前告訴我們,我們也好有個準備,以免到時候措手不及。”
老羊倌看了看白朮,點了點頭,讓白朮放心,需要幫忙時,他肯定會提前打招呼,不會客氣。這些東西百年成精,千歲成靈,如果這大山裡真有千歲蝙蝠,相信總會看出些門道,等爬到山頂後望望山氣再說。
說到這兒,苦笑了一下,潑了點冷水,讓白朮也不用抱太大的希望,這種事可遇不可求,未必一定就能找到,頭三出,沒好戲,也得做好長期奮戰的準備。老羊倌故意提前打預防針,也是想能拖就拖,巴不得早一天能聽到信兒,只要那邊的人嚥了氣,他們這邊的一天雲彩也就全散了。
老羊倌這麼一說,所有人都不吱聲了,這種事好像他們已經習慣了,一次次充滿希望,一次次失望而歸,失望的次數多到一定程度,心裡反而淡定了不少。
半個小時後,這些人又都爬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腿腳,擡着看了看,繼續趕路。這片大山都是立陡無比,山勢陡峭,雜草叢生,更多的時候連天空都看不到,四周的野草沒過頭頂,只能在裡面鑽來鑽去,終於在太陽西斜時,爬到了山頂。
山頂上面積開闊,足有幾個足球場那麼大,地勢平緩,就像是利斧砍走了山尖,留下的一處平臺似的。站在山頂遠眺,四面羣巒疊嶂,連綿起伏,就這片大山,憑兩條腿恐怕一年半載也未必能走完。
宋長江和徐青山兩個人卸下揹包,開始紮營安寨,支帳篷;周伍則幫着白朮挖坑建竈,準備點火做飯。
老羊倌站在高處,迎風而立,眯着眼睛遠眺,觀察四周的山巒氣色。
山川大地,生氣流動,不同區域生氣有所不同,也就使地有了不同的地相。天地的氣,因形體而止,留而下去,萬物變化生存都由氣而生,因而形氣合一。就像日月星辰的陽剛之氣向上騰昇,山川草木的陰柔之氣向下凝集,所以不同的地方生氣流轉不同,所表現出來的地相也大不一樣。
牽羊術中的“望氣”與倒鬥倒墓中的“觀山”同出一源,都是源自於陰陽風水術中的“察形觀勢”,只不過在細節上略微有些不同。
陰陽先生“望氣”都在太陽升起之前,而牽羊這門則在日落之際,陰氣漸萌之時。
望氣時一般微睜雙目,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山川水澤之氣,也就是說,如果想要觀察正前方,一般頭都是稍稍歪一下。《相靈古譜》中對觀氣的顏色有專門的記載:“黃靈青妖,赤寶白絕”。如果氣色金黃,則是有天靈在此修行;青色一般是妖畜成精;紅色有地寶孕育;白色則空空如也。
這裡的山脈形成千萬年了,奪天地之造化,吸日月星辰之精氣,有些天靈地寶也並不稀奇。
白朮把火燒上後,這時輕輕的走了過來。
老羊倌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是白朮,笑了笑,告訴白朮,這山裡的確有幾個好地方,生氣凝潤,金氣籠罩,距這裡有段距離,但是一時間也不能判斷會不會有千歲蝙蝠。牽羊望氣最少要七天,這事也不能急於一時,冒然的往前闖,弄不好會走更多的冤枉路。這裡地形複雜,還是在這裡多留幾天,繼續觀察再看看。
白朮聽完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衝老羊倌微微的笑了笑,自己站在坡頂也四下眺望了起來。
等大家終於吃上一口熱飯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山頂的氣溫比山下要低得多,山風陣陣,竟然有絲涼意。
徐青山吃飽後,看了看天,忍不住的抱了抱肩膀。
宋長江從包裡抽出件衣服,扔給了徐青山,衝他一笑:“兄弟,冷了?這山海拔一千多米了,海拔每上升一百米,溫度下降零點六度,咱這比山下起碼差了六、七度,披件衣服吧,半夜更冷。”
徐青山感激的笑了笑,接過衣服來,看了看只穿着小背心的宋長江,吧嗒了吧嗒嘴,嘆了口氣。
山頂上的風很硬,侵骨裂膚,除了宋長江以外,每個人都加了件外套,只有宋長江渾不在意,坐在篝火旁擺弄着一把匕首。
火光閃爍不定,就像每個人的心情一樣。
野外露營,本來準備了三個帳蓬,但是除了白朮以外,誰也不願意睡帳蓬裡,都覺得太悶,在地上鋪好防潮墊,直接就都躺在了地上,地爲牀,天作被,倒也風涼。
這一天下來,都是筋疲力盡,時間不大,呼吸漸沉,先後都進入了夢鄉。
荒郊曠野,寂若死灰,除了細微的風聲就是偶爾的蟲鳴,這樣的夜顯得更加漫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夜空中傳來一陣女人“咯咯”的笑聲,聲音尖銳刺耳,深夜裡平增幾分淒厲。
老羊倌立時睜開眼睛,身子沒動,側耳仔細的聽了聽。
“咯咯……”又是一串笑聲,聲音空靈,忽高忽低,回聲悠長,從遠處傳了過來。
老羊倌就地一滾,把身子隱在了山石的陰影裡,後背緊緊的貼在了石頭上,一伸手拔出了管插,眼珠轉了轉,循着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江子反應也不慢,就勢一滾,趴在了地上,抽出匕首,伸着脖子左右看了看,擡頭望了望天,也是一臉的驚愕。
笑聲過後,好半天,再也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山風嗚咽,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枝條搖晃。昆蟲鳴叫,吱吱啾啾,深夜裡,讓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白朮從帳蓬裡輕輕的爬了出來,手裡也握着匕首,心驚膽戰的看了看徐青山和宋長江,小聲的問他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動靜。
徐青山趴在地上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江子後,告訴白朮,好像剛纔有女人在笑!
荒郊野外,風清月皎,好幾個人都聽到了動靜,明顯剛纔的笑聲不是幻聽,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突然就沒了動靜。
足足過了五分鐘,宋長江左右看了看,直起了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冷哼了一聲:“三更半夜的,哪兒來的女人?估計是聽錯了,山裡的動靜多,指不定是什麼玩意兒。”
話音剛落,頭頂上空飛快的就掠過了一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