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談之事,已然大出了武功的範疇,四大凶煞和銀龍都是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世上竟然會有一種武功,在身上流出鮮血時,才能施展。
莊璇璣輕輕吁了一口氣,這:“巢南非,我可以不殺你,但你已經敗了。”
巢南非道:“我沒有敗,因爲我還保有着最後反擊之力。”
馬鵬道:“要害受制,隨時可能會丟了性命,竟然還不承認失敗。”
巢南非望也不望馬鵬一眼,如對莊璇璣道:“不論勝負,但我對你的淵博,十分佩服。”
莊璇璣道:“除此之外,你還證明了一件事。”
巢南非道:“什麼事?”
莊璇邊道:“你已證明了,你無法通過我這一關。”
巢南非道:“咱們還沒有分出勝敗,你總不能斷言,已經勝過了我。”
莊璇璣道:“就算咱們不分勝負吧!你已無法衝過去,不知閣下作何措施。”
巢南非道:“既然不分勝負,我應該還有試驗的機會。”
莊璇璣冷冷的說道:“你要明白,咱們再要動上手,那就很可能是一場生死火拼了。”
巢南非道:“我一身的修爲技業,就是見血取命的玩意,對方出手愈是惡毒、凌厲,我的反擊之力,也越強,所以,在下並不怕姑娘的凌厲攻勢,但剛纔姑娘的攻擊力量似是並不強大,在下反而無能反擊了。”
莊璇璣冷笑一聲,道:“巢南非你不覺着這幾句話,有些強詞奪理麼?”
巢南非道:“在下並不覺得。”
莊璇璣道:“如若是一個武功很差的人,難道也能夠攔得住你?”
巢南非道:“這個,這個……”
柳媚低聲道:“馬老大,我發覺一件事情?”
馬鵬道:“什麼事?”
柳媚道:“不論什麼人,只要肯和璇璣姑娘談下去,都很可能被她說服。”
王傑一皺眉頭,道:“這件事,咱們早知道了,難道還用你說。”
柳媚道:“她的說服之力,對男人此女人效力更大。”
高空道:“你是女人,怎麼也被說服了?”
柳媚微微一笑,道:“你們都被說服了,我也只好跟過來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高空我看你傻傻的,這中間的道理,就算跟你說了,你也不會太明白。”
只聽莊璇璣接道:“你如不是別有用心,那太膚淺了,你身負絕技,但卻不太瞭解自己。”
巢南非道:“怎麼說?”
莊璇璣道:“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能擋得住你麼?”
巢南非道:“那富然不能。”
莊璇璣道:“這就是了,我能攔阻你,無法越渡,那是一種比你高明的武功,武功之間,相關相剋,我用的武功,正好剋制住你。”
巢南非道:“請教啊!那是什麼武功?”
莊璇璣道:“大羅神拳。”
巢南非沉吟了一陣,道:“沒有聽人說過,這武功源出什麼門戶?”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巢南非,你知道有一種武功,可以剋制你們天竺魔功就行了,這種武功,既然可以在我的身上展現,那就可能有很多人都會這種武功。”
巢南非望了四大凶煞一眼,道:“他們都會了。”
莊璇璣道:“我不會告訴你的,你的技藝證明,你已經在我們相互的約定中失敗了。”
巢南非臉色一變,道:“姑娘的意思是……”
莊璇璣道:“你可以率領你的人手退回去了。”
回顧了四大凶煞一眼,返身行入宅院。
四大凶煞也跟着行了回去。
大開的宅院木門,突然間關了起來。
巢南非呆呆的望着木門出神。
銀龍望了田玉、王雷一眼,緩步行了過去,低聲說道:“令主,咱們是不是應該攻進去?”
巢南非輕輕籲一口氣,答非所問的道:“這位璇璣姑娘,山藏海納,實在是叫人估測不透。”
銀龍點點頭,道:“她對令主似是還有着顯着的顧忌。”
巢南非道:“她很瞭解我們的武功,實叫人猜測不透。”
銀龍道:“怎麼?那丫頭真的說對了?”
巢南非道:“是的,奇怪的是我們習練的武功,從來沒有在江湖上施展過。”
銀龍道:“那又如何漏出去呢?”
巢南非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更奇怪的是,她確有一套拳法,封住了我所有攻勢,很輕易的把我攻敵凌厲的地方,完全給壓制了下去,在我剛纔那一輪攻勢中,有十八個取魂奪命的招數,但我卻一招也施展不出。”
銀龍心中暗道:璇璣姑娘既然封死了他全部招術,爲什麼不殺了他。
口中哈哈兩聲,道:“令主不用灰心,也許,那只是碰巧罷了。”
巢南非苦笑一下道:“不管如何,我還是要進去瞧瞧,但你們不用進去了,我如在半個時辰之內不出來,你們可以撤走了。”
銀龍道:“這個如何使得,我們如目睹令主失陷,而坐視不救,那豈不是犯了亂刀分的大罪?”
巢南非笑一笑,道:“我如是真的敗了,你們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銀龍道:“令主,在下自進入活人冢之後,第一次遇到令主這樣慈和明理的人。”
巢南非未再答話,學步向前行去,舉手推開木門行入宅院之中。
行入了宅院之後,木門立刻關閉。
田玉疾快的行了一步,低聲對銀龍說道:“咱們要不要進去?”
銀龍道:“等一等吧。”
田玉道:“莊姑娘爲什麼不殺了巢南非?”
銀龍道:“就目下的情勢而言,璇璣姑娘如若能夠殺了他,絕對不會放過他了。”
田玉說道:“難道世上真會有一種武功,在死去之後,還會反擊殺人麼?”
銀龍道:“這個,在下無法回答,但就在下所知,中原武林道上,沒有這一門武功。”
過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關閉的大門,突然大開。
鬼刀馬鵬,出現在大門口處,冷冷說道:“銀龍,貴令主已經被困在了大廳之中,你們要不要進去瞧瞧?”
銀龍回顧了峨嵋雙劍一眼,點點頭道:“閃開。”
忽然間,飛身一躍,衝入了大門之內。田玉、王雷,緊隨而入。
馬鵬放了三人之後,目光轉註到巫山二煞的身上,冷冷說道:“兩位,要不要也跟進去瞧瞧?”
巫山二煞應了一聲,跟了進去。
峨嵋雙劍迎過來,低聲說道:“兩位,不應該進來的。”
巫山雙煞微微一愣,齊震說道:“爲什麼?”
田玉、王雷,忽然出手,點中了巫山二煞的穴道。
馬鵬已關上了大開的木門。
田玉冷冷說道:“因爲,這裡是鬼門關,兩位進來容易出去難。”
馬鵬接道:“巫山二煞,行兇江湖,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只怕很難有回頭的希望了。”
田玉道:“馬兄的意思,是想殺了他們?”
馬鵬道:“在下只是評論一下巫山二煞的爲人而已,是殺是留,我看還要兩位決定了。”
田玉道:“巫山二煞積惡甚深,能否改邪歸正,只怕不是我們所能決定,我看這件事,要璇璣姑娘去決定了。”
馬鵬道:“好!璇璣姑娘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能使人很快的生出敬畏之感,也能用最簡明的話,說出了是非分野之處。”
巫山二煞被移入了西面的廂房之中。
銀龍目光四顧,不見打鬥,心中大奇,忍不住低聲問道:“巢南非呢?”
馬鵬道:“已被璇璣姑娘引入了大廳之中。”
銀龍道:“大廳中很平靜啊!”
是的,廳門大開,未然燈火,看不清廳中的景物,也聽不到一點聲息。
馬鵬笑一笑,道:“也許巢南非已被莊姑娘說服了。”
銀龍道:“金龍令主,纔是活人冢內培養的人,他們不會輕易的屈服。”
馬鵬道:“那就可能被殺了。”
只見人影一閃,巢南非突然由一角暗影中飛躍而出,道:“你太推崇莊姑娘了,也太低估了活人冢的金龍令主。”
馬鵬吃了一驚,右手已握在了刀柄之上。
他的手,在微微發抖,感覺之中,這一刀,絕對無法殺死對方。
馬鵬身經百戰,不論對方何等強悍,他都充滿着勝敵之心,從沒有像今日這樣,手握刀柄,竟然完全喪失了取敵制勝信心。
巢南非雙目中放射着一種攝人的神光,冷冷說道:“馬鵬,放開你握刀的右手。”
在巢南非奇厲的目光之下,馬鵬如受到催眠一般,不自覺的放開了握刀的五指。
但銀龍和峨嵋雙劍,卻亮出了兵刃。
他們已暴露了身份,除了舍死一拚之外,已別無他途。
暗影中傳出了莊璇璣的冷笑,道:“閣下,已習成了移魂大法,天竺異術,但你知根本是中土人氏,爲什麼甘爲活人冢效力呢?”
另一角暗影中,緩步行出了莊璇璣。
巢南非微微一笑,道:“姑娘未把在下引入埋伏,是不是很失望?”
莊璇璣道:“你潛伏於一角,施用借力之術,攻入大廳,不過想引動埋伏,暗查情勢,小妹幸未上當。”
巢南非道:“姑娘很高明啊!不知當時,何以不肯揭穿在下的詭計?”
莊璇璣道:“我想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也想證明一下,你在活人冢的身份。”
巢南非道:“姑娘證明了什麼?”
莊璇璣道:“收穫很大,你是我們這些時日中,數場搏殺中,遇到的真正敵人。”
巢南非道:“就算你收服了銀龍等幾個人,但對活人冢而言,算不得什麼危害,你們還有很多的敵人。”
莊璇璣道:“那都是中原武林道中的人,我們已自相殘殺了很多次,今夜,纔有幸遇到閣下一個真正的敵人。”
巢南非微微一笑,道:“有一個真正敵人出現時,就會有很多的敵人出現……”
語聲一頓,目注銀龍,接道:“你怎麼打算?”
銀龍淡淡一笑,道:“令主已經聽得很清楚了,在下似乎是已經無法選擇。”
巢南非道:“如若你還願對活人冢效忠,在下可以保證你們不會受到什麼懲罰。”
銀龍哈哈一笑,道:“我看到了你們殺死金蛟的手段,我不會相信這些保證。”
田玉道:“保有這個隱密,似乎是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巢南非道:“什麼辦法?”
田玉道:“想法子把令主留下來。”
莊璇璣緩步逼了過去,道:“巢南非,我引你進入廳中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我希望你能良知重現,助我們一臂之力。”
巢南非道:“聽你莊姑娘的口氣,好像懷疑活人冢是由外來的異族主持了。”
莊璇璣道:“活人冢傳出的武功,大都是來自天竺,邢活人冢的首腦,就算不是天竺國人,一定也和天竺國有關了。”
巢南非道:“在下可以奉告莊姑娘的,活人冢的主腦人物,和天竺唯一有關係的,就是武功,那些武功,確是來自天竺,但卻和天竺全然無關。”
莊璇璣道:“他也是中土的人士了。”
巢南非笑道:“縱橫千萬裡,人有數千萬,他是中土人,你也未必認識。”
莊璇璣道:“我不用認識他。”
巢南非道:“姑娘心中還有些什麼疑問呢?”
莊璇璣道:“你……”
巢南非接道:“我!我又如何?”
莊璇璣道:“你到了應該決定的時候了。”
巢南非道:“我已經決定了,姑娘,用不着再費口舌了。”
莊璇璣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咱們分個生死了。”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由暗影中傳了出來,道:“不用姑娘親自出來,老夫先試他幾招再說。”
福星水長流,帶着餘長貴、南長命,突然出現。
這名動天下的三天奇人,並沒有小覷強敵,一現身,分成了三個方位,把巢南非給圍了起來。
莊璇璣緩步逼了過去,道:“巢南非,我引你進入廳中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我希望你能良知重現,助我們一臂之力。”
巢南非道:“聽你莊姑娘的口氣,好像懷疑活人冢是由外來的異族主持了。”
莊璇璣道:“活人冢傳出的武功,大都是來自天竺,邢活人冢的首腦,就算不是天竺國人,一定也和天竺國有關了。”
巢南非道:“在下可以奉告莊姑娘的,活人冢的主腦人物,和天竺唯一有關係的,就是武功,那些武功,確是來自天竺,但卻和天竺全然無關。”
莊璇璣道:“他也是中土的人士了。”
巢南非笑道:“縱橫千萬裡,人有數千萬,他是中土人,你也未必認識。”
莊璇璣道:“我不用認識他。”
巢南非道:“姑娘心中還有些什麼疑問呢?”
莊璇璣道:“你……”
巢南非接道:“我!我又如何?”
莊璇璣道:“你到了應該決定的時候了。”
巢南非道:“我已經決定了,姑娘,用不着再費口舌了。”
莊璇璣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咱們分個生死了。”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由暗影中傳了出來,道:“不用姑娘親自出來,老夫先試他幾招再說。”
福星水長流,帶着餘長貴、南長命,突然出現。
這名動天下的三天奇人,並沒有小覷強敵,一現身,分成了三個方位,把巢南非給圍了起來。
巢南非點點頭,道:“原來,三位也在此,而且。也背叛了活人冢。”
水長流冷冷說道:“老夫等一直沒有投入貴組織,怎能說背叛?”
巢南非笑一笑,道:“但三位卻一度是聽我們之命行事。”
水長流道:“哦!對我們呼喝下令的,原來是你。”
巢南非道:“怎麼?三位對這件事,心中不太愉快?”
南長命冷哼一聲,道:“何只是不愉快,對我們三人而言,簡直是一種奇恥大辱。”
巢南非道:“哦!但三位,竟然是都還好好的活着。”
南長命冷冷說道:“咱們忍辱偷生,就是爲了要報此仇。”
餘長貴微微一笑,道:“你們費盡了不少心機,在我們身上加的禁制,而今安在?”
巢南非哈哈一笑,道:“也許三位身上禁制,真的已經除去了,不過,在下不相信,三位本身有這種能力。”
水長流淡然說道:“閣下如是想激怒咱們,只怕是枉費心機了。”
巢南非道:“看樣子,三位是準備和在下一戰了?”
水長流道:“對!活人冢以天竺武功,炫耀於中原武林道上,而且奠定了雄厚的基礎,如今又出而爭霸武林,準備以身負的天竺武學,爭霸於武林之中了。”
巢南非道:“只可惜,你們覺醒的太晚了一些。”
水長流道:“縱是亡羊補牢,也聊勝於無,咱們把閣下引入此宅,用心也就在見識一下天竺的武功有何神奇之處。”
巢南非道:“三位,連我們加諸禁制手法,都不能解,何況,妄想由在下的出手之中,悟出那破解天竺武功之法……”
語聲一頓,提高了聲音,接道:“但在下相信諸位之中,必然藏有高人。”
這巢南非觀察入微,實非易與之輩。
莊璇璣只聽得暗暗心驚,輕輕籲一口氣,道:“看來,你也不會把我放在眼中了。”
巢南非道:“姑娘雖然聰明絕倫,但如若想在搏鬥之中,看出天竺武功的竅訣,那隻怕並非易事了。”
莊璇璣道:“巢南非,你好像很陶醉在天竺武功之內,難道,中原武功,就不屑一顧麼?”
巢南非沉吟了一陣,道:“姑娘,今夕何夕,此時何時?在下不是和姑娘縱論江湖武學而來。”
莊璇璣道:“不是縱論武學,那閣下的用心何在呢?”
巢南非道:“帶你離開此璇璣堡。”
莊璇璣道:“這恐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巢南非道:“我知道,不把璇璣堡高手擊殺淨絕,只怕是很難使得你姑娘甘心和在下同行。”
莊璇璣道:“哦!活人冢來了幾位像閣下這樣的高人?”
巢南非淡淡一笑,道:“活人冢在貴堡外,雲集了二百名以上的高手,在下膽大的說一句,他們都算是中原武林中的精英,如若他們捨死忘生的闖進來,璇璣堡攔住他們的機會不大。”
莊璇璣道:“不錯,他們都是中原武林黑、白兩道中的高手,但他們已經不是自我了……”
巢南非接道:“這話怎麼說?”
莊璇璣道:“他們已經迷失,迷失了自己,也使他們失去了更上一層褸的智能,三五年前,他們可能是江湖上的風雲人物,但現在,他們已經跌落了很多,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們有所得,也有所矢。”
巢南非笑一笑,道:“這證明了姑娘對我們實在瞭解的太少,你說的是一般情形,一個神志受到禁制的人,確然會在武功的進境上,有些折扣,但我們不會,我們能使他們更凌厲、更強悍,強悍到瘋狂的程度。”
莊璇璣道:“聽你如此託大之言,似乎是對征服武林,早已有了十分的把握?”
巢南非道:“不錯,我們有把握,我們已準備完美,只要一聲令下,可以在七日內,先制服九大門派,三個月內,使武林統一,臣伏於活人冢下。”
莊璇邊道:“那又爲什麼遲遲不予發動?”
巢南非道:“爲了你姑娘。”
莊璇璣嫣然一笑,道:“爲了我?”
她笑的如花盛放,看的巢南非心頭一震。
暗暗吸一口氣,納入丹田,使心中鎮靜下來,巢南非才緩緩說道:“姑娘,活人冢有人傾倒在你姑娘的美色之下,已延遲了我們發動武林霸業的限期。”
莊璇璣道:“那個人,不會是你了?”
巢南非道:“不是我,區區雖然不才,但還不會因爲姑娘,延誤大舉。”
莊璇璣道:“但那個人卻能支使你,命令你,你雖然不心甘情願,但仍然要聽他的令諭行事,你不敢背離他,是麼?”
巢南非笑道:“姑娘,你說的不錯,在下確然是受命而來,不過,如若我仍無法把你帶走,對璇璣堡而言,就是一場很悲慘的事了。”
莊璇璣道:“願聞其詳。”
巢南非道:“明天日落之前,活人冢就會全力發動,血洗貴堡,就算他真的很喜歡你,但他也無法保全你了。”
莊璇璣道:“這麼說來,統治活人冢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有很多個人,組成了一個小組,你也是其中的成員之一?”
巢南非道:“姑娘,別太自作聰明,你不瞭解活人冢,如若他不具有別人難及的權勢,你根本不可能活出活人冢。”
莊璇璣道:“哦!那麼你不是那些組合中的首腦之一了。”
巢南非道:“不是,任何一個組合中,都不可能有兩個以上的人具有同樣的權力,姑娘雖然容包絕世,但卻不能使活人冢的,全數爲你傾心。”
莊璇璣道:“你就是不爲美色所動的人物之一?”
巢南非笑一笑,道:“姑娘,不是已經證明了麼?”
莊璇璣道:“巢南非,你一直在表明你對活人冢的忠誠,那也把我們之間,可能的和解完全摒棄了。”
巢南非道:“我只是說明了目下江湖上的情勢,千百年來,從沒有任何一個統治江湖的計畫,有如此完美的境界,也從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具有活人冢如此強大的實力,日下,對我們征服江湖計畫構成唯一阻礙的人,就是你璇璣姑娘了。”
莊璇璣道:“所以,在你的計畫之中,必須是要先把我除去了。”
巢南非道:“如若我們無法說服你,無法使你合作,那只有把你給毀滅了。”
莊璇璣冷笑一聲,道:“巢南非,咱們打的一樣算盤,今宵,我們如無法勸服閣下,使棄暗投明,那就只有先把閣下給毀在此地了。”
巢南非道:“南轅北轍,咱們是很難說的攏了。”
水長流哈哈一笑,道:“姑娘,他滿懷驕傲,目空四海,除非使他受到一點挫折,只怕很難使他屈服了。”
巢南非道:“不錯啊!我卻在渴望着放手一戰!”
南長命道:“老夫奉陪。”
莊璇璣道:“用不着三位老前輩出手,晚輩先來領教,如若晚輩不敵時,老前輩再出手不遲。”
巢南非道:“姑娘,咱們已交手一次,雖然未分出勝負,但已經領教了彼此的手段,在下很想見識一下中原武林三仙的手段。”
南長命冷哼一聲,道:“大概你認爲天竺武功,當真是舉世無敵了,老夫倒是要來領教一下。”
莊璇璣道:“老前輩,多多小心啊!”
南長命一上步,突然一拳,迎胸擊出。
看上去是平平凡凡的一拳,但巢南非感覺得到,這一拳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拳勢出手,一股強烈無比的潛力,已經先逼過來。
巢南非冷笑一聲,竟然迎拳拍出一掌。
南長命心中暗道:好小子,你是活的不耐煩,暗中運氣,又加了一成勁力。
這一拳之威,已到了裂碑石的境界。
巢南非竟然硬把一拳給接了下來。
拳掌相觸,巢南非的雙足,突然向下陷入了三寸多深。
武功中至高的成就,借力轉力,把南長命一股強猛的力道,完全轉到雙足之下。
巢南非笑一笑,道:“這一拳很兇猛,只可惜,只是一股笨氣力。”
說話的工夫,已然攻出了三掌、三腳。
武林三仙之名,果非虛傳,南長命一拳無效,立刻由攻勢改採守勢,把勁力回集於丹田之中。
巢南非三拳三腳,雖然快如閃電,但卻仍被他從容的應付過去。
只聽巢南非冷笑一聲,道:“好!中原武學,果然有精要之處。”
喝聲中,展開了快如流星的攻勢。
拳風、足影,有如閃爍在空際中的流電。
完全把南長命給包圍起來。
南長命那一半光禿的腦袋上,已經見了汗水。
汗水由臉上流了下來。
只不過三十招吧,南長命,已經很顯然的落了下風。
水長流、餘長費,都看的呆住了。
四大凶煞也看的呆住了。
武林三仙,是何等的高明人物,但他竟然無法勝得強敵。而且,露出了敗象。
水長流輕輕籲一口氣,道:“老二,去接替老三下來。”
餘長貴應了一聲,舉步行了過去。
巢南非冷笑一聲,道:“來不及了。”
突然拍出一掌。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但南長命卻無法閃開,迫的他揮掌一接。
蓬然輕響,雙掌接實。
南長命的身軀,似乎是突然間被抽去了筋骨一樣。
全身突然間萎縮了下去。
救人要緊,餘長貴只好先抱起南長命,向後躍退。
水長流一橫身,攔住了巢南非。
事實上,巢南非也沒有追上來。
餘長貴放下南長命時,南長命已經無法站穩,全身向地上倒去。
莊璇璣一上步,右手抓住了南長命的左腕脈穴,左手輕彈,一粒自色的丹丸,投入了南長命的口中,道:“快些吞下去。”
可悲的是,南長命已經沒有了控制自己吞下去的能力。
莊璇璣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前輩,能夠說話麼?”
南長命不能說話,只能搖搖頭。
莊璇璣感覺得出來,他受到了很重的傷害,他不但失去功力,而且全身軟癱,已經無法再控制身上的系統。
餘長貴輕輕一掌,拍在南長命的背上,幫助他把藥物吞了下去。
莊璇璣看不出他中的什麼掌力,也無法幫助他恢復體能。
盡避她心中十分震駭,但卻仍盡力保持着鎮靜,放下了南長命,緩步迎了上去,道:
“水老前輩,請讓開,這一陣晚輩出手。”
說的雖然客氣,但語聲之間,卻十分堅定。
水長流只有讓開。
璇璣堡中的事,自然該由莊璇璣作主。
莊璇璣迎向巢南非,道:“你的手段很惡毒。”
巢南非道:“姑娘可已瞧出,他是傷在一種什麼武功之下麼?”
璇璇璣道:“瞧不出來。”
巢南非道:“姑娘很坦白,因爲,那不是中原武學。”
莊璇璣道:“瞧不出來,並不是表示我的心中害怕了,世上武功博雜,沒有人能認得出來。”
巢南非道:“姑娘想不想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武功呢?”
莊璇璣道:“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我不矯情,但也不會求你說出什麼,愛說不說。”
巢南非道:“好!在下奉告姑娘,那是摧心掌,專傷人體關節,不論武功如何高強的人,只要被擊中一掌,就立刻失去了抗拒之能。”
莊璇璣道:“哦!這個已經證明了。”
巢南非道:“姑娘自信,能夠抗拒這樣的掌力麼?”
莊璇璣道:“至少,我不害怕,而且,傷害人的武功很多,閣下有摧心掌,我也有一兩種出手必傷人的武功,大家不妨試試看了!”
巢南非一皺眉頭,道:“璇璣姑娘,你如再不知難而退,那就別怪我要大開殺戒。”
莊璇璣道:“看閣下十分文雅,是個明辨是非的人,所以,我們沒有心傷害你,但現在,只有放手一戰了。”
巢南非冷笑一聲,道:“姑娘逼迫在下,在下也只好放手施爲了。”
莊璇璣道:“巢南非,你小心一些,我會殺了你……”
巢南非冷笑一聲,道:“莊姑娘,你可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如不先說明白,也許,你還有三分機會,你這麼一說明,只怕連一分機會也沒有了。”
莊璇璣道:“試試看吧!巢南非。”
巢南非道:“在下正要試試。”
忽然揚手一指,點了過去。
一縷指風,帶起了一股強烈的破空勁風,直射過去。
莊璇璣竟然沒有閃避。
身子一閃,踏中宮,直攻而上。
右手一掌拍出,擊中了巢南非的右肩。
巢南非呆了一呆,左手疾快的反擊了一掌。
莊璇璣嬌軀一縮,竟用左肩的一部份,接下一掌。
巢南非哈哈一笑,道:“你已中了摧心掌。”
莊璇璣忽然一擡右手,一掌拍在了巢南非前胸之上,人卻突然向後退開。
巢南非一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道:“你不怕摧心掌?”
鮮血連綿噴出。
莊璇璣冷冷說道:“我說過,我要殺了你。”
巢南非道:“我不明白,摧心掌無堅不摧,你怎會不怕?”
莊璇璣道:“天竺武學,未必是天下第一等武功,還不足以在中原武林道上稱霸。”
巢南非雙手捧心,緩緩坐了下去,口中連聲說道:“這不可能啊,不可能!”
喝聲中倒了下去。
莊璇璣身子搖了兩搖,似欲向地上倒去。
柳媚疾快的奔了過來,伸手扶住了莊璇璣,道:“姑娘,你……”
莊璇璣道:“我不要緊,還支撐得住……”
伸手由衣袋中,取出了一個玉瓶。
她的手微微發抖,已然無法打開瓶塞。
高空接過玉瓶,迅快的倒出了兩粒白色的丹丸,道:“要服幾粒?”
莊璇璣嫩紅的臉色上,已然泛起了一片青白,道:“兩粒夠了。”
高空把兩粒丹丸,投入了莊璇璣的口中。
莊璇璣吞下藥丸,略一定神,道:“快!傍他兩粒藥丸服下。”
高空微微一愣,道:“給什麼人?”
莊璇璣道:“巢南非。”
高空道:“姑娘還要救他麼?”
莊璇璣道:“不能讓他死,服下藥丸後,點他雙臂雙腿上的穴道。”
高空依言施爲。
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子的藥物,但卻有看很奇大的效用。
巢南非服用過藥物之後,竟然立刻清醒過來。
他睜開了雙目,挺身坐起,才發覺了雙腿、雙臂,穴道都已被人點中了。
但他臉上仍然是一片驚異之色,望着莊璇璣呆呆的說道:“你沒有受傷?”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就算我受了傷,也不是很嚴重,對麼?因爲我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巢南非道:“那怎麼可能呢?摧心掌,摧心蝕骨,中掌的人,會立刻癱瘓,你怎麼還能站在這裡說話?”
莊璇璣道:“我說過,天竺武學,雖然奇幻凌厲,但它卻未必真能傷人。”
巢南非突然嘆息一聲,道:“看來,姑娘是活人冢一個勁敵,那一次,在活人冢沒有殺了你,留下了一大禍害,在下既然敗了,任憑處置吧!”
莊璇璣冷冷說道:“你是執迷不悟了?”
巢南非道:“殺剮隨便,在下絕不求饒。”
莊璇璣道:“巢南非,小妹想不明白,活人冢有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吸引了你,竟然會使你對他們如此的忠貞?”
巢南非道:“姑娘非我,怎知我心中的想法?”
莊璇璣道:“你是爲名利所惑,還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巢南非冷冷說道:“面對着一個美麗的姑娘,我不願出口傷人,但你不會問出什麼,我也不會說什麼,你不用多費心機和口舌了。”
馬鵬道:“活人冢有不少折騰人的手段,在下絕不會輸給他們,閣下如是想試試……”
巢南非怒聲接道:“盡避施展!”
馬鵬道:“你可是認爲自己是鐵打、銅澆的人?”
踏上一步,抓起了巢南非。
莊璇璣搖搖頭,道:“馬鵬,不可傷人。”
馬鵬道:“姑娘,這個人像是中了邪。”
莊璇璣道:“不論他的想法是錯,是對,但咱們要尊重他……”
馬鵬接道:“姑娘,他是咱們的敵人,而且,殺傷了咱們的人。”
莊璇璣道:“所以,咱們也可以殺了他,但不能污辱他,他如是根本不明白是非的人,就認爲他是個壞人,也不是他的本性。”
巢南非神情激動,全身在微微發抖。
莊璇璣這幾句話,比殺了他的威脅,還要強大十倍。
馬鵬道:“姑娘,是不是要殺了他呢?”
莊璇璣道:“是,你現在可以下手了。”
“慢着!”巢南非突然間高聲叫喊。
放下了揚起的右手,馬鵬冷冷說道:“怎麼?你怕了!”
巢南非望了馬鵬一眼,緩緩說道:“我要死去之前,請教莊璇璣兩件事。”
莊璇璣道:“好!小妹洗耳恭聽。”
巢南非道:“第一,你爲什麼不怕摧心掌?”
莊璇璣道:“很難回答,既然有人練成了摧心掌力,就應該有一種抗拒摧心掌力的辦法。”
巢南非道:“你真有這種武功?”
莊璇璣道:“那要問你自己了,你是否真的發出了摧心掌力,我現在完好無傷,這答案,除了你之外,又有何人能夠回答。”
巢南非嘆一口氣,道:“不論你是否能避過摧心掌,但你還無法抗拒活人冢,你如想保有清白,只有一個辦法,自絕一死。”
說完話一閉雙目,接道:“你們可以下手了。”
馬鵬右手一揮拍了下去。
這一掌打得很結實,一掌震斷了巢南非的心脈。
莊璇璣卻有意阻止,搖頭不讓馬鵬下手。
但馬鵬卻沒有回頭望過一眼,而且,出手奇快,就算莊璇璣想喝止,也有些來不及了。
莊璇璣緩步行了過來,臉色一片肅然。
四大凶煞自追隨莊璇璣以來,從沒有見過她這樣冷肅的臉色。
不用發問,馬鵬已先行招認,道:“我誠心殺他。”
莊璇璣道:“哦!爲什麼?”
馬鵬道:“他們傷了金蛟,而且,威懾銀龍,留下他,有害無益。”
莊璇璣道:“我不喜歡殺人,對陣之間,性命相搏,失手殺人,那是沒有辦法,現在,我們可以不用殺他,至少,我們要找出一個殺他的理由。”
馬鵬道:“樹威,姑娘有太多的優點,使我等心生敬服,但在下經過了這些時期的觀察之後,發覺姑娘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點。”
莊璇邊道:“請馬兄指教。”
馬鵬道:“太仁慈,有恩無威,也很難立足江湖。”
莊璇璣點點頭,道:“也許,這就是婦人之仁了。”
馬鵬道:“鼠下不敢妄論,不過姑娘已說過要殺他,在下也算是奉命行事。”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我沒有責備你殺他的意思,只是覺着,殺了他,不如留下他的用處大些。”
馬鵬沉吟了一陣,道:“我說不出道理,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馬鵬說的對,巢南非不可能被姑娘收用的。”
說話的是方真,一襲青衫,緩步行了過來。
莊璇璣道:“你認識他?”
方真道:“不錯,也同時看出了咱們處境的危險。”
莊璇璣道:“哦!活人冢,準備全力侵犯了。”
方真道:“對!他們已經出動了屬於自己的人,這件事,他們已決定不會罷手了。”
莊璇璣道:“那也好,今天,我們才真正的接觸到了活人冢的力量,雖然很可怕,但總算是照過面了,此後,他們很可能會以真正的實力,和我們一決勝負了。”
方真道:“我們的勝算不大。”
莊璇璣道:“我知道,但已是馬臨懸崖,船到江心,我們已經無法逃避了。”
方真道:“唯一能補救的,只有智慧,我不敢說,我們一定可以勝過對方,至少,我們能多一些機會。”
莊璇璣道:“方真,如何計劃,要勞動閣下了。”
方真道:“我會全力以赴,不過,要姑娘先答應一件事情。”
莊璇璣道:“哦!什麼事?”
方真道:“把你指揮璇璣堡的權力交給我。”
莊璇璣道:“好。”
方真道:“別答應的太快,我要的是絕對的權力,連你包括在內,都要嚴格的遵守令諭,這是唯一可渡過這一次劫難的機會。”
莊璇璣道:“我可以答應你。”
方真回顧馬鵬等四人一眼,道:“還有他們。”
莊璇璣道:“他們,也都會聽命行事。”
方真道:“我是要他們由衷的聽命行事。”
莊璇璣道:“好!你問問他們吧!”
方真笑一笑,道:“馬鵬、銀龍,你們的想法如何?”
馬鵬道:“我們聽莊姑娘的令諭行事,如若,莊姑娘把權力交給了你,我們會一切聽命行事。”
方真道:“好!璇璣姑娘,現在可不可以把權力交給我?”
莊璇璣道:“現在,已經交給你了。”
方真道:“好!泵娘先接受在下一個令諭。”
莊璇璣微微一愣,道:“敬候示下。”
方真道:“敵勢強大,不可力敵,請姑娘開放璇璣堡中的隱密,把人手全數撤到大廳中去。”
莊璇璣道:“好!一切都遵命行事。”
方真道:“陳總管何在?”
一直隱藏於西廂之內的陳振東,負責指揮西廂的弩箭手,應聲行了出來,道:“屬下在此。”
方真道:“面廂之內,還有多少人手?”
陳振東道:“十八名弩箭手,死去三個,傷四個,不過傷的不太重,還可放箭拒敵。”
方真道:“傷亡不重,東廂內還有幾個人?”
陳振東道:“東廂之內,有郎四娘負責指揮,共有一十四人,沒有傷亡一人。”
方真道:“好!把食水、糧食,全都遷入大廳地下密室中,夠咱們這些人食用多久?”
陳振東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約略估算,大概總可以支撐半個月之久。”
方真道:“除了兩廂的弩箭手外,還有多少可用之人?”
陳振東道:“還有內宅一部份人,在下就不清楚了。”
莊璇璣道:“內宅之中,除了我父母之外,還有我六個女婢,傷勢將好的師兄,流星刀於佩,八個家將。”
方真道:“能不能把他們也集中放大廳之中?”
莊璇邊道:“我要他們立刻搬遷。”
方真道:“家兄已恢復大部份體力,再加上在場的諸位,人力勉可夠用了。”
莊璇璣道:“方兄,小妹在東、西兩廂佈置的弩箭手,可以相互的支援,而且,我已經精密的算計過,他們的隱蔽很好,弩箭傷敵,極具效果,讓出東、西兩廂,豈不是縮小了咱們防守的陣地?”
方真道:“我自有道理,陳總管,立刻行動,天亮之前,全部遷入大廳。”
莊璇璣看他不願解釋,也不便多問。
方真笑一笑,道:“鬼刀、妙手、暗箭、毒花,請登上屋面,監視四面的敵人,照估計,他們已不會在今夜再有攻勢,但咱們不得不防,如有警兆,立刻傳入廳中。”
馬鵬等雖然心中不服,但卻不敢爭辯,只好登上屋面。
在嚴厲的令諭之下,所有的人,都開始行動。
不到天亮,都已辦好。
方真一直坐鎮在大廳中,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休息。
他連夜件唯一的一件事,就是穩住了南長命的傷勢。
直到一切就緒,方真才下令,把二十名弩箭手,及莊璇璣、四大凶煞、陳振東、郎四娘、銀龍、田玉、王雷等,全數召入了大廳中。
莊璇璣冷眼旁觀,眼看他完全破壞了自己的防禦計劃,心中十分納悶,幾度想出手阻止,但想到他滿腹經綸,絕世才華,定然別有安排,一直隱忍未發。
方真並沒有分散內宅中人的防圍,八家將、六女婢,都安排在防守密室。
二十九個弩箭手,除了十五人仍然隨身攜帶看匣弩之外,選出十二個精壯的弩箭手,分配在大廳四個角落之處,一人登上屋面,兩人守在大廳的角落之下。
方真開始介紹他設計出來的一種特殊暗器,那是一種純鐵打造特殊鋼箭,用強力的彈簧,發射出去,不但威力強大,而且取位極準。
方真說明了施用之法。
莊璇璣明白了,四大凶煞也明白了,十二個鐵鑄的巨塑鋼弩,用一種手搖的轉把控制,每一個且型鋼弩,都固在一定的地方,因爲重量很大,無法用人力移動,四高八低,構成了一種交叉的箭網,進入了大廳的人,很難逃過這嚴密的箭網。
二十九個弩箭手,就位之後,方真才笑一笑,對莊璇璣道:“姑娘,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
莊璇璣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一部份,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方真道:“是我撤退兩廂弩箭手的事?”
莊璇璣道:“對。”
方真道:“這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我們的人手太少,我們受不起損失,而且,這座大廳之中,也必需二十個以上的弩箭手,才能配合我十二個鐵弩的鋼箭,配合成一片濃密的箭網。”
莊璇璣道:“但撤退兩廂,給敵人一個進入的機會。”
方真道:“這一點,我已有了預防,姑娘但請放心。”
莊璇璣道:“不能說出來了?”
方真道:“不是不能,而是不便。”
莊璇璣道:“哦!”
方真笑一笑,道:“姑娘,相信我,等這一次事情過去之後,我會詳細的說明經過,如若有什麼錯失之處,在下願受姑娘的責罰。”
莊璇璣道:“我已經把大權交給了你,如何還能責罰你。”
方真道:“過了這個劫難之後,不論勝敗,我會把權力交還給你。”
莊璇璣道:“只要你措施得當,由你主持大局也是一樣。”
方真哈哈一笑,道:“喧賓奪主,豈是在下願爲的。”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方真,此時此情,不是我們爭辯的時刻,你比我善於觀機,而且,有一肚子令人莫測的學問,不論你是否願意,我現在已經把管理璇璣堡的責任,交給了你。”
方真道:“當仁不讓,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帶你們渡過這個難關。”
莊璇璣道:“方真,我信任你,我相信,他們也都是一樣的信任你,所以,你不用把這實貴的時間,浪費花口舌之上了。”
方真道:“好!如若我的推斷不錯,活人冢來的人,都是他們之中的高手,就算咱們藝有專長,但拚到最後,咱們也會是一個全軍覆沒,因此,咱們不能硬拚。”
莊璇璣道:“那些巨型鐵弩,真的能夠拒擋住活人冢的全班人馬麼?”
方真道:“不能,所以,還要諸位補助。”
目光轉註到銀龍和峨嵋雙劍的身上,接道:“三位最重要的一個任務是誘敵。”
銀龍道:“誘敵?”
方真道:“對!你們在適當的時機,適當的地方出現一下,以激對方。”
銀龍四顧一眼,道:“就在這一座大廳之中麼?”
方魔道:“對!因爲這個地方不大,所以,我們才能控制全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已經設計了一些燈光,會在這座大廳中,造成很多幻覺,那會對一個人真實武功,有很多的影響,所以,諸位還必須要化費一番功夫,以熟悉這裡的一切。”
馬鵬道:“我們呢?是不是也有工作?”
方真道:“有!我這裡有一張繪好的圖,諸位仔細看看,我來解說。”
攤開了一張大圖。
其實,這張圖,就是這個大廳,驟然看上去,實在看不出什麼?
但經方真手中彩筆一勾,一面解說,立刻吸引住了在場之人的全部精神。
聽完了方真的計畫說明,每個人的心中,都憂喜參半。
這不但是一個精密的計畫,而且,還要精密的配合。
兇險處,在它的變化控制上,不能有一步錯失,快一點,慢一點,真可能賠上老命。
這就使得所有的人,都兢兢業業,很認真的練習。
事關生死,每個人,都不敢大意。
方真又下令封閉了門戶,除了留一些通風的氣孔外,很難有天光透入廳中。
大廳中立刻一片黑暗。
別說是在夜間了,就算是大白天,只要關上了鐵門,大廳中,也會變的一片漆黑。
方真讓羣豪在黑暗中練習行動。
廳中之人,除了弩箭手外,都是武林中的高手,目力異於常人。
驟然間,也許不能適應,片刻之後,就可以適應如常了。
方真又下令,開啓了燈光。
十幾盞孔明燈,在方真的指令下,不停的忽隱忽現。
燈光閃爍,給人一種變化莫測的感覺。
這一陣演練,足足化了有兩個時辰之久。
雖然,這不是搏殺拚命,但一個個,都累出了一身大汗。
莊璇璣也參與了演習,但她聰慧過人,化去的氣力不多,還餘下了不少觀察的時間。
她雖然還不能瞭解了全盤的奧妙,但已感覺到這是一件江湖從未有過的設計。
鐵弩、鐵人,陪了真人的行動,燈光隱現,又增不少神秘、奇幻。
方真雖然沒有參加練習,但他控制全局,精神集中,也耗去很多的精力,他身體本弱,幾次演習下來,已經汗透重衣,下令休息之後,人已經快暈了過去。
莊璇璣扶着他,行入密室中休息。
方真躺在牀上,閉目休息了一陣,睜開眼睛,見莊璇璣仍然坐在榻前,笑一笑,坐起身子,道:“你爲什麼還不去?”
莊璇璣道:“要我到那裡去?”
方真道:“休息,你必須保持體能,一旦我不能主持時,由你接替。”
莊璇璣道:“你沒有教過我,我怎麼會幫你主持?”
方真道:“你沒有看到麼?我派你站的那個位置,那是天樞主位,很清楚的看到了我的舉動,以你的聰明,我想,已經記得很熟悉了。”
莊璇璣道:“看來,你比我聰明多了。”
方真嘆一口氣,道:“璇璣,士爲知己死,你是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我可以坦坦白白的告訴你。”
莊璇璣道:“好像是很嚴重的事情?”
方真道:“是!我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在活人冢悶了很久,身體就更壞了……”
莊璇璣接道:“現在,這裡是璇璣堡,你已經離開了活人冢,而且,美女相伴,你應該覺得很愉快纔是。”
方真打量莊璇璣一眼,道:“你實在很美,老實說,我也不想死,生死這一關,木來我早就看開了,現在,我好像有些不想死了。”
莊璇璣道:“你醫術精湛,真要是不想死,一定有自救之法。”
方真道:“璇璣,只怕,我沒有這個機會了。”
莊璇璣道:“爲什麼呢?”
方覺黯然嘆息一聲,道:“這些天來,我日以繼夜的工作,已然消耗大部份的元氣,有如油枯、燈幹,實在沒有力量再撐下去。”
莊璇璣道:“不!你不能死。”
方真笑一笑。道:“璇璣,你該瞭解這些道理的,我帶着先天的缺陷而生,無爲而活,我能爲你作了這麼多的事,你該已經很滿足了!”
莊璇璣道:“我!我不讓你死。”
方真道:“好吧!我試試看,不過,這是沒有把握的事,我如一旦倒了下去,你要記着接替我的工作。”
莊璇璣道:“但我留下的天樞主位呢?”
方真道:“有我哥哥接替。”
莊璇璣道:“如若你現在不再爲各種事務費心勞力,能不能活下去?”
方真道:“不能,不過,我也不會三五天內就死,我是個意志力很強的人,我能撐到最後一刻。”
莊璇璣黯然淚下,道:“都是爲了我。”
方真笑一笑,道:“不是,我爲表現一下自己的才華、智略。”
莊璇璣緩緩站起身子,道:“方真,好好的休息一下,有事情,我會來找你。”
方真點頭一笑,閉上了雙目。
莊璇璣也看出了方真的虛弱身體,已經到了油將盡、燈欲枯的情境。
一個人真折喪了所有的元氣之後,縱然有靈丹妙藥,也無法使他康復。
方真以極度虛弱的身軀,必須好好的調養時刻,很不幸的,卻擔當了最重要的工作。十餘日不眠不休,耗盡了他所有元氣,這時刻,還能撐下去,全憑他一股堅強意志和一個期盼的心願。
這個心願一旦實現了,他的意志力,也立刻會鬆懈下去,那時候,誰也無法救他了。
莊璇璣獨自行入了大廳,坐上操縱機關的樞紐。
方真很瞭解自己的缺憾,所以。對自己的保護,十分嚴密。
一面純鐵作成的罩子,把自己圍在那罩子中。
鐵罩上開了很多細孔,可以看清四面的情形。
大廳中佈置的交射燈光,可以照亮了每一處的角落。
她記憶強烈,按照方真操縱的手法,希望能先熟悉一下控制十二鐵人的方法。
但她忽然間,覺着自己的心中好紛亂,亂的無所適從。
莊璇璣從沒有過這樣的困擾過。她驚訝自己何以會變成了如此一個沒有用處的人。
她要找出原因,只好停下手來,靜靜的坐着去想。
但腦際中竟然是空空洞洞,宛如一張白紙,越想越不明白。
突然間,腦中出現了一個幻影。是方真,方真躺在那木榻上,默默的和死神抗掙。
像一道閃電似的,擊觸了莊璇璣的靈機。
她明白了,她心中要想的,竟然是方真。
不知何時,這個才華絕世,虛弱多病,又放蕩不羈的少年,竟然闖入了她的心中,站的是那麼穩,植的是那麼的深。
她竟然沒有抗拒的餘地。
她忽然飛身而起,奔回了密室。
她一向自覺是超於人上,靈臺清明,她永不會能信,世界上,會有一個人,令她想念。
但她不相信的事,竟在不知不覺中實現了。
方真,竟然侵入了她的心靈。
密室中一切如常。
方真靜靜的躺着不動,很安祥,動也不動一下,幾乎叫人無法確定它是否已經死亡。
莊璇璣想叫醒他,但還是勉強忍住。
強敵密佈在四周,隨時可能會攻入堡中,此刻時間,真是寸陰如金。
但方真難得有一次好睡,對一個身體虛弱,像方真這樣的人,一次好好的睡眠,對他的幫助很大。
莊璇璣忍耐着。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方真終於醒了過來。
眼看到莊璇璣坐在了牀邊,也無抱咎之色,笑一笑,道:“我睡了很久的時間吧?”
莊璇璣道:“嗯!兩個時辰吧。”
方真挺身坐了起來,道:“外面沒有動靜吧?”
莊璇璣道:“巢南非死了之後,他們就沒有再派人來過。”
方真哈哈一笑,道:“不急,再有兩個時辰,他們纔會攻來,璇璣,去叫他們休息一個多時辰,再準備迎敵。”
莊璇璣道:“你好像很有把握?”
方真道:“不錯,我有把握。”
莊璇璣道:“爲什麼?”
方真道:“這是一種推算,不論什麼事,都有一種軌跡可尋……”
莊璇璣道:“方兄,任何事情都可以算,但戰場上的變化,如何能算呢?所謂軍情緊急,瞬息萬變,他們會立刻來,也可能,就此退走,不再攻來,你猜他們會在兩個時辰之後攻來,很難叫我心服。”
方真緩緩下牀,道:“再有兩個時辰之後,你就會得到證明了。”
莊璇璣道:“就算被你猜中了,也不會使我心服,何況,你猜中的機會不大。”
方真道:“莊姑娘,這不是猜,而是算,猜的事情,不可靠,但算的事情,卻是十有八九會中。”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這:“你還算到了什麼?”
方真神情突然間變的十分嚴肅,緩緩說道:“你要我說真話麼?”
莊璇璣道:“是啊!”
方真道:“那很好,你現在看看,現在璇璣堡中的人,那一個不該死?”
莊璇璣呆了一呆,道:“這是什麼意思?”
方真道:“盡我們的能力幫助他,讓他在最危機的時候,不過,璇璣,我只能救兩個人,不能多,多了,那就會一個也救不活。”
莊璇璣道:“你怎麼忽然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你的機關埋伏,巧妙安排,難道只是爲了讓璇璣堡中的人死亡?”
方真道:“非也,非也,我看巢南非之後,才知道這種結果,璇璣,相信我,我推算不會有錯。”
莊璇璣心中明白,方真說的是實話,至少,他說的是由衷之言。
以她絕世的才慧,一時間,竟也想不明白。
方真道:“你在想什麼?”
莊璇璣道:“想不通的事情很多,第一,你憑什麼算出他們四個時辰之後,會攻來,第二,我選了一但不希望他死的人,你如何能把他送出去,爲什麼,只能送走兩個?”
方真道:“第一個問題,太複雜,不是很快能夠解說清楚的。至於第二個問題,我倒可以告訴你。”
莊璇璣道:“洗耳恭聽。”
方真道:“一隻天船,借今夜之風,可以把他們送到五十里外,活人冢雖然已封鎖了璇璣堡四周,但他們卻無法封鎖四周五十里。”
莊璇璣道:“天船,什麼叫天船?”
方真道:“船是在水上行走,但我造的一種船,可以在天上走,所以,我才叫它天船。”
莊璇邊道:“方真,你帶了天船來啦?”
方真道:“這艘天船,是我進入了璇璣堡後,才製造的。”
莊璇璣道:“那一定是一件極爲精巧之物,能坐兩個人,也應該相當的大,我怎麼沒有瞧到過呢?”
方真道:“說穿了,並不是一件稀奇之物,當年楚、漢相爭,張良一曲簫音,吹起了江東八千子弟兵的鄉愁……”
莊璇璣接道:“我明白了,是一隻大風箏。”
方真道:“對!一隻風箏,不過,經我改良很多,只可惜,還未能改造的很完美,唉!
如若再給三個月的時間,我相信,我可以把它改造的更爲完美一些,只要風向不錯,飛行數百里,也非難事。”
莊璇璣道:“如是今夜無風呢?”
方真道:“不會的,現在是有風的季節,璇璣堡三面空闊,一面臨山,這地方,是一個風道。”
莊璇璣道:“方真,我們可以和他們抗拒多少時間?”
方真道:“最多三天,少則我們只有一日夜的機會。”
莊璇邊道:“哦!那十二個鐵人,也不能派上用場?”
方魔道:“能,不過,他們很快會找出了破解之法。”
莊璇邊道:“方真,不會這麼悲觀吧!”
方魔道:“璇璣,他們再一次攻襲開始之後,就會再停下了,直到他們喪失了攻擊我們的力量,或者是,我們全數被他們殺死了,才能停下。”
莊璇璣道:“方真,還有時間,能不能給我解說一下,也許,我能對你提出一些和你不同的意見。”
方真沉吟了一陣,道:“璇璣姑娘,你想知道什麼?”
莊璇璣道:“我想知道,你算出的詳細情形是什麼?”
方真微微一笑,道:“我瞭解你的意思,你很不服氣,你覺着我和你說的未必都對,而且,你也感覺到,這其中,有很多修正的地方,對麼?”
莊璇璣道:“不錯,我確有這種想法,所以,我希望能夠澈底的瞭解。”
方真道:“好!我用最簡明的話,說出來吧!活人冢的頭子,看上了你,所以,他們破例的把你引入活人冢去,要你看到了,他們強大的實力,原是希望你見到他炫耀的實力之後,芳心傾服,成就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話,卻未料到,你竟然不肯服輸,才鬧出了這一段糾紛。”
莊璇璣道:“哦!我如算美人,誰又是英雄。”
方真道:“英雄當然是活人冢的首腦人物。”
莊璇璣笑一笑,道:“這是說,英雄有意,美人無情了。”
方真道:“璇璣,這是個嚴重的時刻,我願意盡我所有的力量幫助你,我們的機會不大,但他們也將遭受到很慘重的損失。”
莊璇璣道:“搏殺很慘酷,是實力的對決。但也是一種藝術,我是最愛把搏殺藝術化的人,有時間,一種巧妙的安排,可以使一場血雨腥風的搏殺,變成一片化雨春風。”
方真道:“你很特殊,我看得出來,你化解的方法,是一種修養,一種武功,老實說,那也不是出自正宗的武學,和天竺的武功一樣,是一種邪門武功,源自『拈花微笑』佛,充滿着祥和……”
莊璇璣接道:“小妹不敢苟同,既然充滿着一種祥和之氣,爲什麼又算邪門武功呢?”
方真道:“目的,這本來是一種善機,但如加上人的用心,那就有違本意了。”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對!方兄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任何一種技藝,都會因人的目的而異,使它的價值改變。”
方真道:“對!水能載舟,亦可覆舟。”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璇璣,現在,我們談談正經事,天竺武功,也不能和中原的正統武學相比,他們武功很特殊,而且,在他的學武過程中,有一種情緒上的狂熱,一動上手,就會全力求勝,如若他們不能勝了敵人,就會一直拚下去,不死不休。”
莊璇璣道:“哦!”
方真道:“所以,你未必能使他們改變,拈花微笑,也未必會使他們放下兵刃。”
莊璇璣清澈的雙目,凝注在方真的臉上,瞧了一陣,緩緩說道:“這是一種武功,也確實源出佛典『拈花微笑』,但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學的武功……”
方真接道:“我知道,它必須是女人,而且要姿色豔麗的女人。”
莊璇璣道:“對!所以,這一門的武功,不是任何人都可練的,因此,這一門武功,很少人練,江湖上也不流行,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是一種武功,都認爲,這是一個美女,在賣弄她天賦的本錢。”
方真道:“事實上,一個美麗絕倫的少女,天賦的動人本錢,已很動人,再加上一些內在的修爲,把它化成一種動人的情態,流現於溫柔平和之中,自然會有一種息人怒火,動人心絃的力量。”
莊璇璣道:“很可惜的是,我沒有把這門功夫,練到了更上層樓的境界,家師當年能一笑傾羣豪,使包圍她的天下英雄,全都放下了兵刃。”
方真道:“你師傅可是來自南海。”
莊璇璣點點頭,道:“是!”
方真道:“數十年前,中原武林道上,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南海神叟和他的女兒,到了中原,鬧的天翻地覆,聽說,把一位傑出的武林年輕高手,活埋在一座古墓之中。”
莊璇璣道:“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麼?”
方真道:“璇璣,你想考考我?”
莊璇璣道:“不是考你,你精通經史,博覽羣書,旁通奇文、醫理,可算是一個極少見到的才人,但你未必精通武林中的事情。”
方真道:“如若我沒有記錯,那個人應該叫徐元平。”
莊璇璣道:“不錯,是叫徐元平,你真的知道,難道這件事,也有史書記載不成。”
方真道:“沒有記載,不過,我聽人說過他,只可惜,這個人活的時間太短了一些。”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方兄,你說,如若我們有外援,我們能不能夠脫險呢?”
方真道:“這要看什麼樣子的外援了?就我活人冢聽到的、看到的,想不出目下江湖上,會有什麼人能夠幫助咱們。”
莊璇璣道:“方真,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一直對我們這一戰沒有信心,你告訴我,還沒有很大關係,但如這些事情,要是被他們知道了,那就會有很大的影響。”
方真道:“我也不會告訴他們。”
莊璇璣忽然微微一笑,笑的如花盛放。
方真呆了一呆,道:“你笑什麼?”
莊璇璣道:“我相信,你還有辦法。”
方真長長吁一口氣,道:“『拈花微笑』功,確有很神奇的感人之力。”
莊璇璣道:“方真,爲什麼你不肯全力施爲呢?”
方真道:“我,我……”
莊璇璣接道:“你……你爲了什麼?”
方真道:“璇璣,你一定要知道麼?”
莊璇璣道:“對!”
方真道:“因爲,我自知我的體能,無法再支持下去,雖然我胸有所學,可惜已沒有機會施展了。”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你真的,已經沒有辦法救自己了?”
方真道:“過去能,但現在,不能了。”
莊璇璣道:“藥醫不死病,你的痛既非必死,爲什麼不能施醫。”
方真道:“因爲,我耗消僅有的生機。”
莊璇璣道:“爲了打造那十二鐵人?”
方真道:“也爲了排出這一座奇陣。”
莊璇璣道:“方真,我們這一羣人,戰死璇璣堡,對江湖道上,有多少幫助?”
方真道:“會使活人冢真正損失一半的實力。”
莊璇璣道:“以後呢?什麼人,會對付他們另一半人?”
方真道:“就我所知,江湖上已經沒有這股力量了……”
語聲一頓,接道:“所以,我要用風箏送兩個人出去,一個是你,另一個由你選一個人,我已留下了一套奇功秘錄,你們把它帶出去,自己練成之後,再選擇一些人,暗中調教,日後,再圖大事吧!”
莊璇璣道:“這要多少時間?”
方真道:“長則十年,最短也要七年的時間,換了一個人,至少十五年,或者二十年。”
莊璇璣道:“我能縮短這樣多的時機麼?”
方真道:“不錯,因爲,你是我見到的僅次於我的聰明人。”
莊璇璣道:“方真,你想到沒有,他們沒有見到我,不會罷休的。”
方真道:“這一點,我早已經想過了。”
莊璇璣道:“什麼辦法?”
方真道:“由你的女婢中,選一個像你的人要她代你而死。”
莊璇璣道:“就算這一個辦法可行,但武林,仍要沉淪在活人冢的統制下了。”
方真道:“對!他們太強大了,我們無法阻止他們。”
莊璇璣道:“如是我不肯走呢?”
方真道:“那你就把十年後重複武林的希望,也埋葬在這裡了。”
莊璇璣道:“方真,你也走,跟我一起走,行麼?”
方真苦笑一下,道:“璇璣,我已是枯枝幹燈,全無生機,就算我跟你離開這裡,也無法陪你多久。”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方真,你自己能不能算出來,你還能活多久?”
方真笑一笑,道:“如若我躺在那裡不動,大概可以活十天。”
莊璇璣道:“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你躺着休息。”
方真笑道:“由我主持,可以多支持一些時間,如若無我幫你,你很難支持過四個時辰,而且,人員的傷亡很大。”
莊璇璣道:“方真,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就那樣沒有用麼?”
方真道:“也許你有勝過我的地方,不過,就目下的情況而言,我好像要比你高明一些。”
莊璇璣道:“你好自負。”
方真道:“不論你心中有多少不滿,你最好還是聽我的。”
莊璇璣道:“好!我可以唯命是從,只求你答應一件事。”
方真道:“跟你離開?”
莊璇璣點點頭。
方真笑一笑,道:“璇璣,別再爲這件事爭執了,你如若無法選一個跟你同行的人,我倒可以提供一個人選傍你。”
莊璇璣道:“什麼人?”
方真道:“妙手高空。”
莊璇璣道:“他,……”
方真道:“不錯,我已經冷眼旁觀了很久,這個人,在四大凶煞之中,是心地最純正的一個,單就武功而言,他還有更上層樓的潛力,如若你不反對,就這麼決定了。”
莊璇璣心中明白,這件事已經無法再爭執下去。
她佩服方真的才華,也相信他料事的才能,但對固守璇璣堡這件事,卻有着不同的看法。
莊璇璣沒有再作爭執,但卻暗暗作了決定,盡最大的力量,希望用事實,來改變方真的看法。
久久不聞莊璇璣的回答,方真笑一笑,道:“你同意了。”
莊璇璣道:“你是發號施令的主帥,又這麼的固執己見,我不同意,能行麼?”
方真道:“同意就行了,……”
語聲一頓,接道:“璇璣,記着我一件事,你千萬不能和敵人拚命,戰死此地。”
莊璇璣道:“爲什麼?”
方真道:“你能逃出去,才能保住你的父母家人。”
莊璇璣道:“那是爲什麼?”
方真道:“活人冢的主事人很聰明,這一戰會使他們覺着,你是他們統一江湖的勁敵,對一個,遠在天邊,隱匿不出的敵人,留着他家人性命,對他的誘惑、威脅,大了很多倍。”
莊璇璣沉吟不語。
方真微微一笑,道:“璇璣,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希望不要分去你對敵意志力。”
莊璇璣道:“那倒不會,不過,我倒有一件事,要你同意。”
方真道:“哦!你說吧。”
莊璇璣道:“我和高空逃走的時機,不要固定一個時間,要以敵我拚戰的形勢變化爲準。”
方真微微一笑道:“好!也許你真有莫測之能,可使我的估算錯誤。”
莊璇璣道:“你才智過人,我自嘆弗如,不過,你也有缺憾,因爲你不會武功。”
方真道:“我只是沒有實戰的經驗罷了,但我胸羅之博,尤其是對天竺武功的瞭解,那絕對不是別人所能及得了……”
伸手由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接道:“這上面記述的,是我翻譯天竺武功的心得,你好好的收着,如若你有過目不忘之能,那就最好把上面的記述,默記在心中,把這本小冊子毀去,留着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莊璇璣接過絹冊,隨手翻了一下,道:“給我一個時辰時間,我能記下上面每一個字。”
方真道:“那很好。”
莊璇璣道:“以你我的才慧,有些事,實在用不着說出來的。”
方真道:“哦!”
莊璇璣道:“但你一直把自己掩蔽的很好,逼的我不得不說了。”
方真淡淡一笑,道:“璇璣,有些事:永埋心底,會比說出來好一些。”
莊璇璣道:“爲什麼呢?”
方真道:“說出來,就可能變成了一種諾言,不說出來,只是心中想的事情,不論有沒有改變,都不會有愧咎的感覺。”
莊璇璣道:“這道理我也懂,只不過,對我不太適合。”
方真道:“你可以不遵守,但不能不承認它。”
莊璇璣道:“你錯了,我心中沒有它,就不會感覺它是好是壞。”
方真愣了一愣,道:“有這等事。”
莊璇璣道:“譬如說,一個人心中無色慾,無好惡,縱然男女共枕又何妨?”
這一下聽得方真愣住了。
他無法批評她說的不對,這好像沒有見過雨的人,不相信它會打溼衣服一樣。
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雨是水。
他是真的不相信,你能說他錯了?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方真,你也許還不太相信我的話,想想你自己吧!考上了狀元,卻棄職而逃,這玩笑開的有多大?你心中應該明白。”
方真道:“名士狂行,我只不過是想試試考狀元是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想不到竟然很容易。”
莊璇璣道:“因爲,你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你破壞了制度,視國法如兒戲。”
方真苦笑一下,道:“當時,確實沒有想這麼多,事後想來,是有些荒唐。”
莊璇璣道:“可以原諒的是,因爲你不知道。”
方真道:“你舉出這件事來,想證明什麼?”
莊璇璣道:“我想還有一件事,也是個很好的例證。”
方真道:“你說吧。”
莊璇璣道:“在活人冢,我答應了龍公子的婚約,而且,還有一段時間,我自認爲是龍夫人。”
方真道:“這件事,比我考上狀元棄職而去,還要荒唐,你在賭什麼?又爲了什麼?”
莊璇璣道:“我想,這件事,決定的沒什麼錯?因爲,我只知道,女孩子都要嫁人。嫁給誰,豈不都是一樣?”
方真道:“哦!”
莊璇璣道:“我心中沒有好惡之分,也沒有留下任何一個男人的形象,我只是覺着,這件事,世人都如此,應該不會很錯,他是第一個對我求婚的人,所以,我就答應了他。”
方真道:“龍公子呢?”
莊璇璣道:“死了,自他死去之後,我開始想這些事,我覺得,多少和我答應他的婚事有些關係。”
方真道:“什麼關係?”
莊璇璣道:“如若我們沒有婚姻之約,也許他還不會死。”
方真沉吟了一陣,道:“你悲傷麼?”
莊璇璣道:“我只是惋惜,就像我認識的人一樣,誰死了,我就會有一份惆悵。”
方真道:“你們之間沒有情?”
莊璇璣道:“沒有……”
方真大聲道:“那你真的嫁給了他,怎麼樣生活下去?”
莊璇璣道:“不知道,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也沒去想過這件事,我從沒對男人動過情,也不知別人是否對我有情。”
方真道:“這些事,你一點都不知道麼?”
莊璇璣道:“不知道,因爲,我從沒有經歷過?”
方真道:“那怎麼可能,七情六慾,與生俱來,你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
莊璇璣道:“對的,我也有喜、厭之分,但這種與生俱來的直接感受,對我而言,卻有日漸消盡了。”
別人也許不能領悟,但方真能。
他笑一笑。道:“是不是和你練習“拈花微笑”有關?”
莊璇璣道:“還有,我的學武環境,也有關係。”
方真道:“這倒需要姑娘解釋一下了。”
莊璇璣道:“好!因爲,我的學武環境太單純了,除了師父和我,很少見到別人。”
方真道:“因爲,醜與美,在你的感受中,並不重要?”
莊璇璣道:“我只知道,有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卻未注意到醜美之分。”
笑一笑,接道:“我師父,根本連善與惡的分別,也沒有對我說過。”
方真道:“這又爲什麼呢?”
莊璇璣道:“她說,一個人沒有太多的雜念時,學武功才能學到至高的境界。”
方真道:“那你又爲什麼要和活人冢這個組合作對呢?其實,你嫁給了活人冢的頭子,至少,也會比龍公子好一些!”
莊璇璣道:“很可悲的是,我一離師門,就對是非和善惡,分的很清楚,不幸的是,活人冢第一個觸犯了我這個禁忌,龍公子如若不死,我想,我會實踐這個婚約,但他卻死了,而我也有了改變。”
方真道:“什麼樣子的改變?”
莊璇邊道:“第一、我瞭解了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之外,這中間還有一個情字。”
方真笑一笑,道:“你學的很快啊!”
莊璇璣道:“我本來就是很聰明的人嘛!”
方真道:“好!這件事到此爲止,別再說下去了。”
莊璇璣道:“爲什麼?我正要談下去呢!”
方真道:“璇璣,此刻寸陰如金,你不覺着,咱們應該研究一個對付強敵之策麼?”
莊璇璣道:“咱們已經研究好了,而且,也準備好了,現在只等敵人上門來了。”
方真哈哈一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莊璇璣道:“什麼意思也沒有,我只是想和你談個結果出來。”
方真道:“我……我快要死了,那裡會有結果!”
莊璇璣道:“不行,我不許你死。”
方真呆了一呆,道:“你說什麼?”
莊璇璣道:“我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具有的才華,和醫藥上的知識,應該可以和你目下遭遇的死亡抗爭。”
方真道:“我,我……我沒有信心!”
莊璇璣道:“那是因爲你一直盼望着死亡,你覺着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你可以留戀的事和人了。”
方真道:“璇璣,你明白,不是如此,我對自己的體能狀況,知道的很詳細,所以,我瞭解自己的處境,璇璣,不要對我太過份的要求,你是在刁難我。”
莊璇璣道:“刁難你,我不懂,我希望你多活幾年,對你會是一種刁難?”
方真道:“你知道麼?你要我多活幾年,就是一種刁難,因爲,死亡對我,並不是一種痛苦,但活下去,對我卻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莊璇璣道:“方真,你瞭解詳細的情形,爲什麼不肯說出來,爲什麼不肯活下去?”
方真道:“我們不談這件事了,現在,研究對敵方法要緊。”
莊璇璣冷冷說道:“方真,你不是想死,而是不敢不死。”
方真道:“哦!你想激我。”
莊璇璣道:“不是激你,是求你活下去,你能活,卻不敢活下去,因爲,你怕活着受苦,對不對?”
方真道:“璇璣,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勉強的,你不要再說了。”
莊璇璣道:“爲了我活下去吧!我雖然答應了龍公子的婚約,但我心中並沒有他的形象,只是,我不太重視這件事,現在開始,我要好好的珍惜它,因爲,我已經瞭解了,……。”
方真道:“你瞭解了什麼?”
莊璇璣道:“情和愛。”
方真道:“對!這就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莊璇璣道:“我知道,你不能再勞累下去,你必需要保留一點活下去的勇氣。”
方真道:“你真的希望我活下去?”
莊璇璣道:“嗯!”
方真道:“好!我試試看。”
莊璇璣道:“記着,你要活下去,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我,想死的時候,就想想,你死了,會留給我多少悲痛。”
方真笑一笑,道:“璇璣,你要改變我所有的計畫,咱們在這個抗拒的強敵後果,可能會有很大的改變。”
莊璇璣道:“我們不走了。”
方真道:“璇璣,我們真的無法抗拒,不過,我希望能在這一戰中,消滅了他們一半實力。”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先用你的辦法,到了你無能爲力的時候,再作計議。”
方真笑一笑,道:“怎麼?你還別有良策?”
莊璇璣笑一笑,道:“我自己也知道,那不是好辦法,但如到了完全沒有辦法的時候,也只好試試了。”
方真沒有追問下去。
事實上,也沒有時間再追問下去了。
因爲,兩聲的鐘聲傳了進來。
這是莊璇璣和他約定的緊急信號。
那表示有人侵入了璇璣堡。
時間,卻比方真推斷的,早了很多。
方真呆了一呆,道:“有人來了?”
莊璇璣道:“對!我出去看看。”
伸手入懷中取出了兩粒丹藥,接道:“我相信!這兩粒丹丸,可以使你的體能得以保持個相當的時間,相信我,你就吃下去。”
放下藥物,轉身向外行去。
方真輕輕嘆息一聲,道:“璇璣,越來我越感到,你可能會超越過我。”
莊璇璣笑一笑,道:“不會的,你比我聰明,咱們處下去你會征服我的。”
馬鵬爲首的四大凶煞,一字排開,擋在了大廳門口。
大廳門外,站着一個枯瘦的老人。
事態的嚴重處,是福、祿、壽三星,也都現身,分三個方位,站在廳門裡面,而且,擺出了拒敵的架式。
似乎是,三個人,早已料到了,四大凶煞,無法攔阻來人一般。
莊璇璣卻不認識那枯瘦的老人。
四大凶煞向兩側分退,莊璇璣緩步而出。
穿着一身黑衣的枯瘦老人,只是給人一種外面的感覺,但仔細的看上去,卻發覺他並不太老。
也許他太瘦小了,又穿的黑色衣服,所以,給人一種老邁的感覺,但他實際上,並不老,但口氣卻是老氣橫秋。
莊璇璣道:“這裡是璇璣堡,我現在是璇璣堡主,大概可以算個作主的人了。”
黑衣人道:“你就是莊璇璣?”
莊璇璣道:“對!老兄怎麼稱呼?”
黑衣人怒道:“你叫我什麼?”
莊璇璣道:“你並不老,看上去,還年輕的很,只不過,你在裝飾上,給人一種老的感覺而已。”
黑衣人本來滿是怒容的臉上,忽然間泛起了一抹笑意,道:“我聽過很多人說你聰明,看來,果然不錯。”
莊璇璣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爲什麼要如此,爲什麼要掩去自己的面目,爲什麼你想裝扮成另一個人時,如不肯把自己裝扮的更像一點。”
黑衣人道:“事實上,我用不着去裝扮成另一個人,我本人具有的實力和造詣,就可以應付這些事情了。”
莊璇璣道:“但你仍然穿着別人的衣服,而且,經過了一番修飾,裝成了別人的樣子。”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他不是別人,他是我的師父,我承襲了他的衣鉢,也學會了他的裝扮。”
莊璇璣心中一動,笑道:“你師父呢?”
黑衣人道:“他年高德劭,已經退隱,不再問江湖中事了。”
他很黑,但皮膚光滑,不見一個皺紋。
兩雙很大的眼睛中,放射出炯炯的神光。
莊璇璣道:“閣下是……”
黑衣人冷冷說道:“你是不是能夠作主的人,老夫不願多費脣舌。”
莊璇璣道:“我看他不是退隱,而是已經死去了。”
黑衣人呆了一呆,突然怒道:“你是什麼意思?”
莊璇璣道:“你師父可以傅你武功,但他絕對不會准許你扮成他的樣子,也不會把他的衣服交給你。”
黑衣人愣了一愣,突然大笑道:“人家說莊璇璣聰明、靈巧。看來,果然不錯。”
莊璇璣道:“其實,這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對事務留心一些,任誰都可猜出來這些事情。”
黑衣人道:“你認識這件衣服?”
莊璇璣笑一笑,道:“它的真正名字,應該叫作保命珍珠衫,又叫作黑寶衣,聽說是遍天下,只有這麼一件?”
黑衣人道:“不!還有一件比黑寶衣名氣更高的長衫,叫作“天龍甲”,姑娘知道麼?”
莊璇璣道:“知道。”
黑衣人道:“你很淵博,而且,有着強烈的吸引力……”
莊璇璣道:“多謝誇獎。”
黑衣人道:“現在你可以死了,告訴我,你想怎麼樣死?”
莊璇璣道:“說真的,我不願死,也不想死?”
黑衣人道:“我知道,千古艱難唯一死,你還沒有真的勘破生死之關,但你必需死,我建議你的死法,應該服毒。”
莊璇璣道:“不敢,不敢,你能給我幫助,只有這麼大麼?”
黑衣人道:“對!我不能使你不死,只能在死的方法上幫你忙,委屈了。我知道,你們不會有機會的?”
莊璇璣道:“什麼機會?”
黑衣人道:“取勝的機會,因爲,你們根本沒有抗拒我們的能力。”
莊璇璣笑一笑,道:“我們戰敗了,也不過一死,不戰呢?也是一死,既然是無法免去一死,我看,咱們就戰死算了。”
黑衣人道:“這麼說,姑娘是不肯聽在下的良言相勸了。”
莊璇璣道:“你說的根本不是良言,而是謀殺。”
黑衣人道:“唉!好言難以勸醒夢中人,在下只有放手一戰了。”
莊璇璣輕輕籲一口氣,道:“我知道來者不善,所以,我們不會和諸位正面動手。”
黑衣人道:“姑娘的意思,是要逃了?”
莊璇璣道:“璇璣堡已被重重包圍,我們能逃得了麼?”
黑衣人道:“不能逃,不肯戰,又不願自殺死亡,我想不出,姑娘還有什麼辦法了?”
莊璇璣道:“我們會迎擊的,不過,不是在這個地方。”
一揮手,接道:“退回去。”
四大凶煞應了一聲,返身一躍,隱入大廳。
莊璇璣道:“閣下如是想殺我們,看來,要多費一點事了。”
黑衣人道:“多走兩步,對麼?”
莊璇璣道:“對!至少,你們要走入這座大廳。”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好!現在,我們可不可以走進去?”
莊璇璣道:“可以。”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小心啊!”
突然一躍而起,一把抓了過來。
他動作快速,有如閃電一般。
莊璇璣一閃避開,人已退入了大廳之中。
黑衣人這一把未能抓住莊璇璣,不禁呆了一呆。
莊璇璣閃入了大廳之後,低聲說道:“水老,這個人是誰?”
福星水長流愣了一愣,道:“怎麼?你和他談了半天,不知道他是誰?”
莊璇璣道:“我只認識黑寶衣,卻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水長流道:“魔手時天長,知道麼?”
莊璇璣道:“他是時天長的徒弟?”
水長流道:“對!”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黑寶衣是不是真是一件寶衣?”
水長流道:“水火不侵,兵刃難傷。”
莊璇璣道:“那真算是一件寶衣了。”
水長流道:“當今武林之中,除了黑寶衣之外,當今武林之中,還有另一件寶衣,叫作天龍甲,據說,那件“天龍甲”的名貴,在黑寶衣之上。”
莊璇璣道:“天龍甲,有些什麼名貴之處?”
水長流道:“這個,老夫就不太清楚了。”
莊璇璣道:“關於那黑寶衣呢?”
水長流道:“據說,黑寶衣是以蛟人髮絲,和千年拂拂皮,揉以北海寒鐵之絲,編織而成,一般的刀、箭,都無法傷它,當年魔手時天長,就靠這一件寶衣護身,獨鬥中原一十八位高手,身中七劍,未受傷害,躍過大火,突破圍攻而去。”
莊璇璣道:“魔手時天長,如若不是那件黑寶衣,他就會死於那次圍攻之中了。”
水長流道:“不錯,當年圍攻魔手時天長的,老夫兄弟三人,也在那十八人中,對於他的武功,稍有了解。”
莊璇璣道:“老前輩對付他,可有把握?”
水長流道:“沒有,如若他身不着寶衣,老夫兄弟三人之力,相信足可以和他拚個同盡,但他有寶衣護身,我們就很難取勝了。”
莊璇璣道:“魔手時天長的徒弟,武功成就如何,老前輩可有一個耳聞?”
水長流道:“那一戰,他雖然逃命而去,但聽說受了不輕的內傷,他全力調教出這麼一個弟子,自然是有爲他報仇的用心了。”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他卻一點沒有爲師報仇的樣子,他已歸服活人冢。”
水長流道:“唉,想不到這活人冢,真已把江湖黑、白兩道上的高人給羅致了大半而去。”
莊璇璣道:“老前輩,沒有把握取勝時,就別和他們動手,我們要以機關埋伏,對付他們,不過這一戰,是生死之戰,諸位就用不着再仁慈了。”
水長流點點頭,道:“老夫明白,這一戰,不但關係看咱們的生死存亡,也關係着武林未來的命運。”
語聲頓一頓,接道:“璇璣姑娘,能不能給令師一個消息?”
莊璇璣搖搖頭道:“這一點,只怕有困難。”
水長派道:“爲什麼呢?”
莊璇璣道:“我離開師門時,師父說過一句話。”
水長流道:“說什麼?”
莊璇璣道:“我們師徒如是緣份未盡,她自會找我,她不找我,那就是說我們緣份已盡,不用再去找她了。”
南長命道:“告訴我,他們在那裡,我去找他們。”
莊璇璣道:“老前輩,師父對我,雖然說不上龐愛,但卻十分的喜歡,他們連我都不肯見,自然,也不會見你們了。”
南長命冷冷說道:“難道,他們真的忍心坐視江湖上發生浩劫麼?”
莊璇璣道:“老前輩,不要誤會,師父不肯見我,有她的原因,希望老前輩不要誤會。”
南長命道:“誤會什麼,這樣重大的事,她們怎麼可以不聞不問。”
莊璇璣冷笑一聲道:“老前輩,就算咱們去找她,但你能離開這裡麼?”
南長命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莊璇璣道:“老前輩,我希望我們靠自己克服這些問題,目下,我們無法希望別人給我們援救。”
南長命嘆息一聲,道:“姑娘,你早該告訴你師父的。”
莊璇璣道:“我怎麼告訴她,告訴她什麼呢?”
南長命道:“告訴她活人冢的事。”
莊璇璣道:“那時活人冢只是一個名稱,我連一點內情也不知道,如何和她說呢?”
南長命點點頭,道:“說的倒也有道理。”
水長流道:“老三,現在,不用再作無謂的爭執了,重要的是,由現在開始,我們要聽命行事。”
南長命道:“聽誰的命令?”
水長流道:“自然是璇璣姑娘,目下在璇璣堡中,她是主腦,發號施令的人。”
南長命望了莊璇璣一眼,閉口不言。
莊璇璣神色一整道:“三位老前輩的好意,晚輩十分感激,當仁不讓,我也不作無謂的推辭了。”
水長流道:“姑娘盡避下令,老朽等無不遵從。”
南長命道:“利害得失,我還明白,姑娘不用有所顧忌。”
莊璇璣道:“好!有老前輩這幾句話,晚輩就斗膽下令了。”
語聲一頓,道:“敵勢強大,我們不會和他們鬥力,我們要以智求勝,所以,要令諭森嚴,第一,不得逞強好勝,破壞全局,第二,不得擅自進、退,總之一句話,聽我命令行事,不得自作主張,一和敵人動上手,諸位立刻放手搏殺,不要心存仁慈。”
柳媚低聲道:“能不能用毒?”
莊璇璣道:“能!王傑的暗器,馬鵬的鬼刀,高空的妙手取物,都可以隨時的施展。”
柳媚道:“好啊!泵娘,如若可以偷襲,我們四人的手法,絕對不在他們之下。”
這時,大廳的門戶,突然被人撞開。
那黑衣人大步行了進來。
水長流冷冷說道:“魔手時天長,還活在世上麼?”
黑衣人道:“黑寶衣還在人間,他老人家雖然去了,但卻把一身武功留了下來。”
水長流道:“你是時天長的弟子?”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認識他老人家,就應該知道,他只有一個弟子。”
水長流道:“你是閔信?”
黑衣人道:“不錯,魔手時天長的衣鉢弟子,閔信。”
水長流道:“哼,時天長雖然狂妄自負,不辨是非,但他還有一點骨氣,你卻連一點骨氣也沒有了。”
柳媚道:“這就是黃鼠狼生耗子,一窩不如一窩了。”
閔信道:“你是什麼人?”
柳媚道:“姑奶奶麼?毒花柳媚。”
閔信道:“賤婢找死。”突然飛身而起。直向柳媚撲了過去。
柳媚一揚右手,屈指輕彈,一抹毒粉,飛了過來。
“彈指飛毒”,武林中人人畏懼的絕技。
但閔信竟然不怕。
而且,也沒有被那那毒擊倒。
只見他雙肩一幌,快的像飛的一樣,衝到了柳媚的身側。
柳媚還未來得及閃避,右手腕脈,已經被閔信扣住。
身法快,手法更快,柳媚闖蕩了多年的江湖,從沒有遇上過如此快的手法。
王傑地無聲無息的發出了兩枚暗器,很輕易的擊中了閔信。
但閔信,渾如不覺,兩枚暗器,一起跌落了下來。
馬鵬的手,也握在了刀柄之上。
正在準備出刀。
水長流卻比王傑還要快,右手一揚,右手已到了閔信的左肩之上。
閔信左肩一沉,順手一帶,竟把柳媚帶的直向水長流撞去。
水長流左手快如閃電,也搭上了閔信的右手腕脈,身子卻輕輕一轉,擋住了柳媚撞上來的身軀。
他內功精純,已到了收發隨心之境,柳媚身軀撞了過來,有如撞在一個棉團之上。
忽然間,刀光一閃,馬鵬範刀出手了。
“穿心一刀”,向不虛發。
刀光驟現,已刺中了閔信的背心。
黑寶衣果然有避刀劍的能力,以馬鵬刀勢的兇厲,竟然未能刺破寶衣。
這一刀,雖然沒有洞穿閔信的心臟,但卻震得他內力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