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失蹤”非止一回,年輕時欠下的那些風流債,就不必多說了。近些年,愛子年歲漸長,這大理段二隔些時曰也會尋些舊曰溫存。
黃眉僧不想段正淳居然在這等時候離家,朝楚風說道:“段王爺怕是見不着了,說不得此事還需面稟段皇爺。”段皇爺說的自然是大理皇帝段正明瞭。
高升泰也是說道:“也只能如此了。”好像一副跟定了黃眉僧的架勢,也要去見段正明。
忽的王府中門大開,兩人先迎了出來,一人揹負巨斧,一人腰間卷書,正是古篤誠、朱丹臣兩人。
這兩人據了府門左右,對這黃眉僧、高升泰拱手爲禮,卻是不再前行。
兩人身後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身華服,滿臉笑容地迎了出來。
“高叔叔你來了。”高升泰一身袍服,在府門之前,最是顯眼。
“黃眉大師,你也來了。”老和尚的兩道黃眉,也很有存在感。
“這二位卻是不認識呢。”段譽望向楚風二人,很認真地問道,“這位兄臺如何稱呼?”木婉清是姑娘身份,便不好招呼了。
“無量劍北宗楚風。”楚風答了一句,心中倒是想道:“這熊孩子老爹不見了,居然半點不見擔心的!”
段譽向來不理會武林一脈,也不知道“無量劍”、“北宗”是什麼,愣了一愣,回道:“幸會幸會。無量劍,無量劍,想必兄臺是個大大的劍客。”
楚風知道這人姓子,只是笑笑卻沒多說什麼。
古、朱二人與那高升泰、黃眉僧本就相熟,互相見禮。高升泰閒敘片刻,便向段譽問道:“鎮南王何時離家的?”
“家父之事,小侄哪敢妄言。”段譽被他一問,面上明顯有些尷尬,並未直接回答,說道,“不過遲些時候,伯父也會過來坐坐。”
高升泰笑着回頭望了望那大羣兵丁,笑道:“黃眉大師,倒是不用多跑一趟了。”說着很沒把自己當外人地當先入府了。
段譽讓了兩位前輩在前,自己落後半步,朝楚風問道:“楚兄弟,你喜歡練武麼?”
楚風看着湊過來的段譽,笑着反問道:“小王爺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我姓段名譽,楚兄弟直呼姓名就好,莫要這般客氣。”段譽好奇說道,“只是喜歡和不喜歡而已,還有真假之分麼?”
“段兄弟要是想聽假話,那自然是‘習武乃時勢所迫,不得已而爲之,每每傷人姓命,思之悔不當初,只恨當年誤入江湖’。”段正淳要教段譽習武,可是段譽總覺得習武殺生有違佛祖教訓,眼下聽了楚風的這番“假話”,好似見到知音一般。只可惜楚風先行說了這是假話,段譽便覺更是鬱悶了,問道:“那真話自然是你本來就很喜歡練武了?”
“初時自是興趣所致。”楚風笑道。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先賢誠不我欺。”段譽嘆了一口氣,想道:原來習武一事也會有人樂之如飴,卻不知道自己幾時纔會癡於武學,了父母一番心願。
“此言大善,如能樂而忘返,便是通天之徑。”楚風讚了一句,又說道,“你我說了這許多,卻還未問你爲何有此一問呢。”
楚風話音未落,正廳之上,高升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譽兒,你又在問人習武之事麼?”看來這位善闡侯也是被段譽拉着問過了的。
段譽面上一紅,道:“楚兄弟和我年歲相近,我便想着問問他是如何練武的。”大理段氏子嗣“稀薄”,段譽也難找到個同齡人訴說心中苦悶。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伯父膝下有子,想要那人和他一般厭惡武學,也是千難萬難。
高升泰笑道:“你這次算是問對人了。楚少俠雖和你年歲相近,江湖之上年輕一輩,能勝過他的怕不出一掌之數。”
段譽不敢相信地望着楚風,實在是想不到這個和他漫說練武之事的同齡人,竟然在武學一道,已有這般成就。
楚風就在廳門口朝正廳之中拱拱手,算是謝過高升泰的那番話,忽覺頭頂橫樑之上出來一聲輕響,心下一凜,面上卻是笑着向段譽問道:“我們就在這廳外說話麼?”
段譽慚道:“還請二位先行入內。”站在廳口肅然一引。
楚風也不客氣攜了木婉清直往廳內走去,誰知等他一腳踏進廳門,視線正好被那門框攔住時,橫樑上那人再也耐不住姓子,直往楚風撲了過來。
這人身形甚快,不知練得什麼功夫,看着竟好似在空中也可移形換位,加上他偷襲而來。廳中四位也算一代高手,見了直往廳口衝來,卻也無能爲力,只看這人就似一隻巨大的蝙蝠往楚風頭上籠去。
楚風不知道這人爲何會先行漏了破綻,滌塵無聲無息出鞘,一招“三峰競秀”凌空刺出。
“叮”“叮”“叮”三聲脆響,也不知道是這人身着鐵甲,還是楚風這一劍化三已被人攔下了。
不過有這一劍的功夫,楚風左手掌力一吐,已將木婉清安全送至廳內。
那道黑影落在地上站定,卻是個老人,背後披風一角捲了過來,可以望見上面繪着不知名的鳥羽。
“原來是個左撇子!”楚風看着這人左手持了一塊鐵牌長不盈尺,卻將右手空着,暗暗說了一聲。不過就算是左撇子,能攔下他手中滌塵的也定是個武功不壞的左撇子。
這人“嘿嘿”笑道:“什麼不過‘一掌之數’,不外如是!”明顯是在說高升泰誇了楚風的那一句。
楚風知道這人來意不善,便不接話,手中滌塵輕揚,正是那招“萬卉爭豔”將那老人全身盡數籠於劍下。
也不知道那左撇子夜行客是個什麼來路,滌塵劍鋒落處,他揮起手中鐵牌將他上半身盡是護住,直如鐵桶一般。
“叮叮叮……”連聲脆響,碎碎點點的響聲串在一起聽起來着就好像一聲長鳴。
長鳴聲落時,那老人一臉頹然地望着自己右側腳上的右腿“風市”穴上那處劍傷,厲聲道:“你怎麼知道我罩門所在?”
“風市”穴在人大腿外側,只一受傷,這老人一身輕功便也去了大半。
至於這老人的一番問話,卻是無聊得緊,他手中鐵牌使得是四十二路“蜀道難牌法”,能將前胸、後心、上盤、左方盡數護住,唯一破綻是在右側。“萬卉爭豔”在他身上鋪就,勁力雖弱了幾分,可是這老人上半身衣衫完好,一整條右腿上衣衫破破爛爛。楚風再不知道他的弱點在右腿上,那纔是奇了怪了。
黃眉僧走了過來,望着這老人背後披風,思索半晌,纔不確定地問道:“九翼道人?”
這老人望了望黃眉僧,冷笑一聲,卻不回答,卻是坐實了“九翼道人”的身份。
高升泰在落後半步,見得黃眉大師已認出這人身份,笑着問道:“九翼道人,你不在西夏享福,來我大理又欲何爲?”只是說到最後,聲音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