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望向花廳門口,一人已是闖了進來。和青城派幾人一樣,同是一身白袍,只是這人莫名將額上都用白布包纏。這全身裹素的架勢,襯着廳門口那處燭光幽幽,看上去總覺有幾分鬼氣森森的。青城派四人迎了上去,各個見過。幾人一邊說話,落在後頭的七八個青城門人也跟了上來。十幾個人聚在門口,有的聲音大,有的聲音小,聽起來有些亂糟糟的。那些僕人不懂功夫,收拾完地面上散落的碎片、飯菜,阿朱就讓他們先避走了。
那諸師弟冷眼看着阿朱遣散僕人,從那門口慢慢走近,問道:“在下諸保昆,此間有誰作主?”言語間,竟好似已是青城那夥兒人的頭頭了。他從廳門口幽暗處走出,人人便都看見他一臉的麻皮,就是不知道是生而有之,還有後來生了什麼大病。
阿朱還想接話,包不同搶着說道:“你包三爺在這兒,有什麼要說的就說吧。不過你家三爺聽不聽那就兩說了。”方纔飯廳那邊,讓了阿朱接信,此時這青城派明顯來意不善,包不同就頂了上去。
諸保昆冷笑一聲,道:“聽司馬師兄說,你叫包不同,武功很是不錯?你說的話,能做數?”剛纔孟老者在包不同手上吃了大虧,還被他一腳踢出門外,諸保昆就只說他師兄說起包不同了。
包不同剛纔說“聽不聽就兩說了”,果然這諸保昆問到臉上,他也不理。只是看着跟了諸保昆進來的那七八個人,要在平時,青城派這加在一起也就十來個人,就算再多上一倍,他也不怕。可是今天這屋中還有三個姑娘,真要鬥了起來,亂戰中還想護着這三位姑娘,那是休想了。
不光是他一人想到了這個問題,楚風朝那三位姑娘說道:“此間兇險,不若稍避?”三位姑娘點點頭纔要挪動步子,青城派已經分出四人,兩個守住花廳入口,兩個守住後堂出口,便又只得停下步子。
包不同不答話,那諸保昆一臉麻皮,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分明,接着說道:“看來你說話是做不得數的。那也好辦,拿了你等,慕容公子總不會再做縮頭龜了。”言下之意,竟是將那慕容復當成怕了青城派,才一直未曾出面。
包不同大罵“放你孃的狗屁”,幾位姑娘也是輕聲嬌斥,風波惡更是連罵都省了,單刀一滾,已是朝着諸保昆砍了過去。諸保昆朝側邊讓了讓,那剛纔在風波惡手上落敗的姜老者已經攻了上去。只是他身形一動,諸保昆帶來的幾人中又分出兩人,跟着姜老者將那風波惡圍在中心。
楚風看了一陣頓覺稀奇,從他踏入江湖,所見衆人莫不依着“江湖規矩”四個大字。可是今曰諸保昆倚多爲勝,禍及婦孺,無論哪一條拿出來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包不同左右看看,場中站着未動的青城門人足足還有六個,他方纔勝那孟老者着實輕描淡畫,但是要他一個打六個那是強人所難了。更莫說自己這邊有個從頭到尾都沒出過手的楚風了,雖然看着好像挺好說話,誰曉得會不會暗中使絆子。
“臭屁姓諸的放得多了。”諸保昆又是一聲冷笑,朝少掌門司馬林道,“司馬師哥,併肩子上,擒下這幾人再說。”
司馬林略有猶豫,諸保昆又道:“爲了恩師報仇,誰也說不了我們的不是。他曰若有江湖同道問起,師弟一口認下就是。”
司馬林面上一鬆,就想下令。風波惡那邊纏鬥十數招,倒也不曾真個吃虧,只是那姜老者任由兩個師侄纏住風波惡,自己瞅冷子那着暗器招呼。青城派青字九打是暗青子上的功夫,城字十八破又全是靠了輕功身法與人貼身顫抖。
每每風波惡覺着一刀就能放倒一個對手,就有另一人貼了過來,時不時還有幾顆鐵蓮子鐵菩提青鋼釘朝着背心下陰這些刁鑽地方射來,沒有一刀能落在實處,反倒是將那暗器磕得到處亂飛。
花廳本就不大,就這片刻功夫已有三兩顆鋼釘被那風波惡磕到楚風身前,他執了滌塵在手,隨意幾劍就將那鋼釘打落在地。
諸保昆面上麻皮一顫,道:“到時看走了眼,原來是個會家子,怎麼稱呼?”
那餘師弟看了楚風劍法靈動,興奮異常,聽了師兄相問,把他知道地一連串兒地全說了出來。
諸保昆聽了大半,點了點頭,道:“你不是慕容家的,那你可以走了。”
楚風搖了搖頭,道:“恕難從命。”
“那你是要和青城派作對了?”諸保昆又是一聲冷笑。
“楚少俠,識時務者爲俊傑,看你也不是慕容家的人,何必趟這一趟渾水?”司馬林突然搶着說道。他倒不全是好心,他還惦記着黑玫瑰,今曰若能殺了慕容家兩員大將,勉強也可向亡父交待了。
諸保昆今曰現身,不知何故竟將他這少掌門的風頭搶了個精光,如此算來遲些回到青城山,掌門之位怕也要生波折。黑玫瑰投“孟師叔”所好,或有妙用。在他想來,他這番勸慰可算是救了楚風一命,就不信這小子還不肯將大黑馬賣給他。
楚風還是搖了搖頭,道:“楚某不過是個送信的,今曰纔將書信交由三位姑娘手上。若是諸位青城派的高手肯放了三位姑娘離去,楚某自也沒有趟這渾水的必要了。”他到不曾察覺到司馬林心中所圖,只是想着阿朱她們三人,有自己在側可以稍加照顧。萬一蘇州城中出些什麼事情,木婉清又該如何應對呢?
諸保昆和司馬林對望一眼,楚風剛纔打落暗器,劍法可算乾淨利落,但在這二人眼中也僅止於此。司馬林道:“既然如此,還請楚兄弟在此稍歇片刻了。”這“片刻”是多久,自然是看他們何時能擒下包三風四。
楚風也不理他,朝包不同問道:“包三先生,你怎麼說?”
包不同一生難得服軟,此時敵人雖衆,也是咬咬牙說道:“四弟說你武功遠在他之上,當可護得三位姑娘周詳,慕容家上下虧待不了你。包三這張臭嘴,閻羅王都不見得受得了,你們三個能隨着這小子先離開那是最好了。”後面半句,那是對這阿朱阿碧他們說的。
楚風望向那司馬林,道:“我也不知道你們這青城派以誰爲首。我現下便要離開,你能殺得了我,那是你的本事。身後這三位姑娘麼,楚風一人一劍,想要護住恐怕力有不逮。”說到這裡,司馬林微微鬆了一口氣,就聽楚風繼續說道,“不過,三位姑娘但凡傷得一處,我便還你們三處。若有那位不長眼害了姑娘的姓命,我就殺三個人。”
這話清清淡淡說來,半點沒將青城派放在眼中,那和風波惡纏在一起的三人還無暇說話,餘下的幾人頓時怒罵。
諸保昆從袖中取出兵刃,回頭朝司馬林說道:“師哥你們招呼那姓包的,我來試試本事夠不夠,能不能取了這小子的姓命。”說着一招“上天下地”,朝楚風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