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靈鷲宮的人。”
楚風指着紙上那胖子,朝着無崖子很認真地說道。
函谷八友中吳領軍最擅丹青,醒來之後着空就將南陽時傷了他的兩夥人,一齊畫了下來。其中一夥黑衣蒙面的倒不用多說了,楚風纔看了一眼就從另一夥人中挑出了這張胖子的畫像。
一個胖子或許不起眼,可是一個扛着鼎的胖子,那就很惹人注意了。川西碧磷洞的桑土公桑洞主已經在天山童姥手下混了好多年了。楚風在大理無量山,就見到過這位。
無崖子點點頭,問道:“毒已經褪盡了?”
楚風朝站在無崖子身後的李秋水施了一禮,道:“多謝師孃。”楚風也不知道這一謝到底是個什麼心情,毒是她下的,也是她解的。不過自那曰服下了解藥,原本從天突穴已延至肚臍的血線,開始緩緩朝回收了回去。到得昨天,那血線已經返至天突穴了。
不過他這一聲沒節艹的“師孃”李秋水還算滿意,半是開玩笑地說道:“莫要口中謝我,心中怨我纔是。你徒弟怎麼招上靈鷲宮的人了?”這話問的已是蘇星河。
蘇星河人稱“聰辯先生”,雖然一直宅在擂鼓山,爲了保住師父未死的秘密,這麼多年連媳婦都沒娶,可是心思靈便,聽了李秋水一問,就想到了三位長輩那糾結的往事,想也不想就問道:“楚師弟認得桑洞主?”
李秋水懷疑的眼神從楚風身上跳到了無崖子的身上,無崖子仗着李秋水站在他的身後,用了很兇殘的眼神望着楚風,那意思太明顯了:“別把這事兒扯到我身上去。”
楚風點頭道:“是啊。”然後望着李秋水問道:“師孃還記得那一對兒奇奇怪怪的,好像是什麼‘珠崖雙怪’的兄弟麼?”
李秋水點點頭,她當然記得,楚風就是在追殺這倆貨的時候,被她“瞧破了”武功路數的。
楚風道:“這桑洞主也是那天遇上的。”
無崖子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道:“你怎麼和靈鷲宮的人動起手來了?”
楚風“啊”了一聲,卻沒回答,瞧了瞧李秋水,李秋水明顯有些不高興了,怒道:“你師父問你話,你照直說就是了,看我做什麼?”她這幾句話看似沒說,其實比說什麼都厲害,傻子都能看出那“雙怪”是惹到她了。
無崖子回頭望向她,道:“好端端地朝小孩子發什麼脾氣,風兒你說。”
“他們……他們對師孃不敬。”楚風說了這一句,就死死閉住嘴巴,打定主意怎麼都不再說這件事了。
“好大的膽子!”無崖子怒喝聲中,胸前長鬚一飄,落在桌上的右掌擡起,並指指向楚風,道,“做得好!”
楚風低頭,這話他可不好接,只是他剛準備開始假裝數螞蟻的時候,就見得無崖子身旁一陣陣的木屑緩緩飄了下來。他本來也沒在意,在桌上拍個窟窿嘛,這屋裡至少有四個人能做得到。就算拍成粉末要點真功夫,楚風自信也能做到,頂多就是要鬧出點動靜來,做不到無崖子這般風輕雲淡。
只是當楚風擡頭看向木桌時,看着那平整如故的桌面,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老前輩們都還是有好幾把刷子的。”不過,就算這一掌再怎麼精妙無雙,屋內的氣氛還是一下子冷了下來。從三十六島七十二洞說到了童姥的身上,那就是逍遙三老之間的故事了。
楚風他們等了好一會兒,無崖子和李秋水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句話都沒有說。
“師父,師孃,若無他事,我們就先行……”楚風話說到一半,就覺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回頭看了看,卻是他的“好師侄”薛慕華。
迎着楚風有點疑惑的目光,薛慕華小聲問道:“師叔,你那‘斷筋腐骨丸’的毒已經解了麼?”
楚風小聲問道:“怎麼了?”
“有事大聲說。”無崖子這會兒的心情肯定好不起來。
薛慕華稟道:“師祖,洛陽百花會要到了。”
楚風“啊”了一聲,連聲說道:“這陣子忙昏頭了,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這是客氣,這陣子還真說不上忙,要說忙也就只有一件事,就是按時喝藥,喝完藥半個時辰之後,就要勞煩無崖子用他山寨的“白虹掌力”替他催化藥力。
李秋水不等楚風問她,先說道:“等你天突穴上血斑褪去,自然就是毒解了……”話未說完,就看到楚風很快得開始解起衣服來,然後大聲問道:“好了沒,好了沒?”
無崖子道:“好了,好了!還不把衣服穿好?”
“真的好了?”楚風小聲向替他整理衣物的木婉清問道,看她點了點頭,才向無崖子說道:“北宗舊事,該是應在洛陽百花會之上了。”
無崖子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去吧去吧。”
“要是遇上童姥師伯了,我當如何以對?”楚風想想,還是當面問了出來,三位糾結了一輩子,可這都是他們那一輩的事情。若是一個應對不好,說不準就將三位老人一起得罪了。
李秋水問道:“你怕遇上你師伯?”
“誰不怕啊?”楚風有點無語地說道,“遇上你老人家,我還不是怕得很。”
“怕?那你還敢對我出劍!”李秋水回了一句,聲音微寒,道,“八荒[***]唯我獨尊功未必就天下無敵了!”
無崖子覺着這怎麼說着說着,又要說到他的身上了,朝着楚風招了招手,道:“風兒,你過來!”
楚風依言走了過去,靜候吩咐。
“跪下。”無崖子淡淡說道。
楚風微微一愣,就看到老爺子開始脫大拇指上的七寶指環,道:“這……這怎麼使得!”
“本派向來的規矩,掌門人不一定由大弟子出任,門下弟子之中誰的武功最強,便由誰做掌門。”無崖子見得楚風有推辭之意,卻如未見,自顧自地說着,又朝蘇星河問道,“星河,你要和風兒比過麼?”
蘇星河拉了楚風一併跪下,說道:“我哪裡是楚師弟的對手。”滌塵的劍柄是他幫着楚風打磨了一個新的,劍成只是也曾陪了楚風試劍。更別說那夜楚風驚走丁春秋,這等事蘇星河自認是絕對做不到的。
“師姐姓子……嗯,姓子……想來還是要認這枚戒子的。”無崖子在將七寶指環交予楚風手中,心中卻覺一陣莫名輕鬆,道,“往後,你就是逍遙派的掌門人了。”
……
楚風拉着木婉清連夜離了雲夢澤,直往洛陽而去。
替他們這趟長途跋涉畫下句號的是當了一路電燈泡的薛慕華恭敬的一聲:“掌門師叔,洛陽就要到了!”
洛陽百花會,猶在十里之外,已是幽香遍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