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殿帥之死(一)

曠野之上,四周寂然無聲,唯淡淡的月光傾灑而下,涼爽的清風輕輕吹拂。三個人影,疾行如風,先後向西奔去。

玄空扯些一塊衣衫,將那帶毒的寶圖包好,揣進懷中。正想着對敵之策,忽聽身後趙公子笑道:“二位都中了毒,何不坐下運功療傷,這是要跑到幾時啊?要不我三人同時停下來,商量商量。”

玄空不願與他多費口舌,並不答話。薛振鷺一把扯下頭上黑布,喝道:“賊子!少說風涼話,你雖沒中毒,可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趙公子嘿嘿一笑,隨手向後扔出三枚毒鏢。轉回頭之際,卻見前方人影身後揹着一把短劍,劍身裹在布中,劍柄卻和“雲娥”一般無二。再一瞧那身形十分熟悉。他回憶起那日經歷,又忌憚,又驚怒,大喊道:“好哇!當真是冤家路窄,原來是你!”

玄空用腹語道:“手下敗將,還敢來追老夫!真乃不知死活!”趙公子見他輕功如此厲害,中了劇毒,仍能奔襲奇速,心中不由得更爲驚異:“這人數月前還是瘸子,怎麼現在就好了?”

薛振鷺心中更生疑慮,問道:“你們二人相識?”趙公子道:“殿帥有所不知,此人就是近來冒出鐵佛爺的妖人,殿帥快快助我將他拿下。”

鐵佛爺三字吐出,薛振鷺心頭一震,暗道:“難怪此人中我一記殺威拳若無其事,原是金鐘不滅身,這邪功果然厲害。”心中更增三分忌憚。

玄空也說道:“殿帥,你身前這人號稱趙公子,近日在江湖上攪動風雲的正是此人,他助反賊廖恩興兵。我看殿帥該當先將此人擒下。”

薛振鷺又是一驚,心道:“原來這人就是廖恩的軍師。”

玄空驀然靈機一動,又道:“殿帥,你我二人皆中劇毒,而這趙公子卻沒有。如此我三人相爭,他佔了不小的便宜。不如我們聯手先將他擊傷,再決勝負。”

趙公子也扯下面罩,喝道:“妖人,少在挑撥離間!寶圖在你手上,你怎敢挑唆我二人動手?”又扔出幾枚飛鏢,向前打去。

玄空回身揮手,將飛鏢打落,又見薛振鷺現出猶豫的神色,言道:“殿帥意下如何?”

薛振鷺心中盤算:“我已中毒,不宜久戰,先哄騙他二人動手,再見機行事吧。”沉吟片刻,大聲道:“好!你先出手!”

玄空身形驟停,轉身拍出一掌。他此刻有三分內力壓制毒素,這一招含七成功力,卻也是排山倒海,威力極強。

趙公子不敢輕視,凝神還出一掌。旋即薛振鷺由後面趕上,打神鐗對準他後背猛擊。趙公子聽見身後風勢驚人,忙抽出雲娥刺,反手格擋。他被兩人的攻勢夾在中間,其中的力道委實大的驚人,只一相觸,就覺渾身百骸痠麻難忍,讓他都有些招架不住。只得使動身法,向側躲去。

玄空本欲追擊,卻見薛振鷺的鐗身飛轉,朝向自己刺來,於是伸出拇指戳去。這是金剛指力,又有金鐘不滅身加持,區區手指亦是摧枯拉朽、無堅不破。只見玄空拇指頂在打神鐗尖端,毫不吃力。

薛振鷺心下駭然:“竟有人憑肉身與打神鐗相抗!”心中更爲忌憚,家傳鐗法連續使出,先是一招“神龍見首”,其後是“震風陵雨”、“雷霆萬鈞”。玄空身子連晃,避過兩招,見對方第三招當頭擊來,抽出法杖橫於面前。

但聽錚的一聲巨響,兩人兵刃碰在一起。玄空反手執杖,神色自若。薛振鷺雙手持鐗,使出吃奶的力氣,竟不能向前推進半寸。趙公子見兩人打的熱鬧,身形暴退,遁出十丈之外,笑嘻嘻遠遠看着。

兩人較力之際,玄空眼神向側一瞟,言道:“薛帥,你瞧那姓趙的何等奸詐,在一旁輕輕鬆鬆看着。小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哪怕你殺了我,還有力氣與他打鬥嗎?”

他二人幾乎臉貼着臉,相距極近,薛振鷺忽覺對方那雙眼睛看起來有些熟悉,但當此之時,也無暇細思。他心知玄空所言有理,可三人之中屬他自己最爲弱勢,如何決斷實在不太容易。

薛振鷺躊躇不定,但手上的力勁減小了不少。玄空見他現出猶豫的神色,忽然收勁,藉着對面傳來的推力,倒飛出數丈。薛振鷺見狀,也不再追擊。三人各倚一方,又對峙起來。

玄空道:“我三人相互掣肘,實難分出勝負,要不今日就此作罷,各自散去吧!”他話雖如此,心中想的卻是如何將兩人各個擊破。

薛振鷺心想:“寶圖上的毒定是有人故意下的,此人躲在暗處,不得不防。況且我已中了暗算,在這兩人面前萬萬佔不了便宜。”想到這些,不禁心生退意,可他一生都爭強好勝,礙於臉面,不願說出口。

趙公子卻道:“笑話,你二人早已身中劇毒,本公子今日就要耗下去,看看是誰笑到最後。”他話頭一轉,又道:“不過,你若交出寶圖,也可以考慮放你一馬。至於殿帥,你要退去,我絕不阻攔。”

玄空大喝道:“好!那你我先分個勝負!”話音甫畢,兩步躍到趙公子身前,抽出“雲娥”猛砍,其勢如星流霆擊,迅猛異常。

趙公子大驚之下,惶然後退,連撤兩步,險些摔倒。他剛剛站穩身形,玄空第二劍已向他肩頭砍來。他只模模糊糊看見一抹劍光,憑着只覺揮出一劍招架。隨之一聲脆鳴,雲娥雙刺撞在一起。

趙公子被人連攻兩招,心中又驚又怒,便欲出招反擊。豈知剛一擡手,玄空第三劍又朝他小腹砍來。趙公子自知接不下此招,急忙使出身法,移出半個身位。

如此玄空連攻八招,把他打的手忙腳亂,狼狽不堪。第九招正要砍出,玄空忽覺小腹一陣絞痛,原來是運力太過,使得毒質入體加深。只得又分出一成內力壓制毒素。

趙公子得此餘裕,立時使出縹緲無痕劍。一劍揮出,兩道無形劍氣交錯砍來。玄空左手拂擋,盪開劍氣,右手揮劍猛擊對手劍刃。兩把兵刃相接之際,玄空手腕翻起,運勁向斜上挑起,趙公子登時被挑飛十餘丈外。他身後方向正是薛振鷺所在。

此時薛振鷺暗暗運功療毒,忽見趙公子身子倒飛過來,且他身在半空,腳下空踏兩步,轉動身形,倒劈出一劍“天外飛仙”正擊向自己。薛振鷺忙收斂心神,揮起打神鐗向前迎擊。

轉眼間,薛趙二人大戰起來,玄空則在不遠處旁觀。只見薛振鷺兵刃使動,彷彿金龍飛舞;趙公子短劍閃爍,似青蛇吐芒;兩人乒乒乓乓激戰十餘回合。趙公子有心脫戰,怎奈薛振鷺心生記恨,竟爾緊追不捨。兩人又鬥幾合,薛振鷺忽地轉動打神鐗握柄上的圓珠。霎時間,鐗身上盤着的金龍轉動起來,傳出一陣怪異嗡鳴聲。此乃是這把神兵最爲厲害的機關,一旦使用,就連其他神器也只得暫避鋒芒。

趙公子眼瞧對方出招聲勢驚人,不敢硬接,身形立退。玄空看準時機,向他身後呼地拍出一掌。趙公子早有預料,已在身後伏下兩道掌力抵擋。玄空凝神運氣,又即單手合十,激發出一道虛勁攻去。趙公子從未見過這般武功,更加沒有防備,只覺手臂被什麼東西纏住,登時身形一頓。薛振鷺金鐗轉眼便已攻至,正砸在他肩膀之上。只聽得趙公子“啊”一聲慘叫,坐在地上,旋即爬起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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