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數日,千毒皇隨玄空入宮,爲趙頊診脈熬藥。一個月後,趙頊身體大好,在垂拱殿中召見玄空等人。
宋時皇帝衣着樸素,平日裡上朝不穿龍袍,不戴冠冕。只見趙頊頭戴黑色展角襆頭,身穿紅色常服,坐在龍椅上。他面容紅潤,氣色可比先前好上太多。
玄空等人下拜,齊呼道:“草民拜見陛下,聖躬萬福!”趙頊道:“衆卿平身!”他依次打量着殿中之人,看見玄空,問道:“你就是玄空?”玄空回道:“草民正是!”
趙頊道:“朕聞你一人獨闖天王寨,斬廖恩等數十賊首,可有此事?”玄空道:“廖恩等賊是小人親手誅殺的。”趙頊點點頭,心中卻並不信一個人能孤身擒殺廖恩,猜想多半用了什麼手段,又道:“果然是我大宋肱股之臣,此次你又邀人治好了朕的病,又是大功一件,朕要好好的賞賜你們,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趙頊以爲對方必定推辭,哪料玄空道:“陛下,小人的確有求於您。”
趙頊一怔,心想:“這人有些不懂禮數,朕要賞賜,你該推謝纔對。”當下說道:“是什麼事?”
玄空道:“小人出身門派少林寺被賊子攻陷,佛門古剎毀於一旦。望陛下恩准重修少林廟宇。”
趙頊一想這是小事,道:“朕準了,便命戶部撥款,爲少林寺重修寺廟。”玄空等人大喜,一齊拜倒,喊道:“謝陛下恩典!”趙頊命幾人平身。玄空又道:“陛下,小人還有一事相求!”
趙頊心想:“這人有些不知進退!”面色不改,言道:“你說吧!”玄空道:“陛下,小人查明,有一夥妖人自號“二十四鬼”,盤踞在海外一座島上,恐對大宋江山十分不利。望陛下借小人一支大船,我渡海去將妖人剿滅。”
趙頊一聽,半信半疑。他原來只想,江湖上這些莽夫能翻起多大風浪,自太祖定天下起,各地總有造反作亂的,不都被平定了。後來又聽薛振鷺進言,說江湖之中確有些妖人慾圖謀不軌,但也沒放在心上。今日聽玄空提起此事,說的大概是同一撥人。
趙頊有些猶豫,說道:“你說的那夥妖人,朕也有所耳聞。只不過這些烏合之衆,值得如此興師動衆嗎?”
玄空道:“陛下,這些人狼子野心,勢將危害您的江山。小人懷疑當初廖恩造反,其中就有這些人推波助瀾。”他這番話不是危言聳聽,是考慮到廖恩的軍師趙公子與魑魅魍魎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玄空微微一頓,又道:“陛下,大宋江山可不容半點閃失,未雨綢繆、居安思危,掃滅一夥妖魔,總是沒有壞處的。”
此言句句打進趙頊心坎之中,前些時日,廖恩率叛軍勢如劈竹,長驅直入,攻到了洛陽附近,着實令他擔驚受怕。他心想倘若此言屬實,那是該除掉那些妖人。
趙頊尋思半晌,言道:“朕想問問你,掃滅妖人,朝廷自會派遣良將,你何必如此積極?”玄空道:“一來小人是大宋子民,自當爲大宋江山着想。二來,那些妖人與我是勢不兩立,小人若不主動出擊,他們也會找小人的麻煩。”
趙頊點點頭,心想此人必定還是有些私心,好在說話還算坦誠。又想起高太后的話:“這個玄空很有本事,而且胸無城府,不像是富有野心之人,最好能爲朝廷所用!日後各地再有叛亂,可派他平亂。”趙頊稍作沉吟,便道:“好!你有這等忠心,朕今日就封你一個官職。嗯…封你做我大宋‘降妖蕩魔護國大法師’!”
玄空一呆,他此前從未想過在朝庭謀個一官半職,忽然得了封賞,有些手足無措。趙頊見他不答話,便道:“這可是我大宋的國師之位,你不願意嗎?”
玄空連忙推辭道:“小人一介莽夫,如何能勝任重位?望陛下收回成命。”趙頊道:“誒?君無戲言,朕說的話怎能收回?”
玄空心想:“正所謂在其位謀其職,有此封號,日後當爲朝廷出力辦事,豈不麻煩?然而此刻若是直言拒絕,那借船之事大概是沒戲了,皇帝多半不會借給我這樣一個尋常江湖武人。說不定連重修少林之事也受阻撓。”他心中權衡了利弊,躬身下拜道:“臣玄空領命,謝陛下恩典!”
趙頊點頭,連說三個“好”字。他微微沉吟,又道:“朝廷的戰船都裝備在水師,朕借你一艘商船。”玄空心想也不打海戰,只要能渡海就成,忙下拜謝恩。其後趙頊又封賞了玄苦、詹巴南喀、毛俊等人。千毒皇個性怪異,沒同玄空進宮,趙頊只是誇讚了他幾句。午時幾人相伴歸去。
數月之後,玄空以武林盟主之名,召天下正邪兩道征討二十四鬼。魑、魅、魍、魎、魃爲禍江湖多年,先前羣雄懾於妖魔淫威,懼怕妖魔手段,只得忍氣吞聲,敢怒而不敢言。而今玄空於五台山大敗魃鬼,使得天下英雄振奮,丐幫、少林、道門千宗、崆峒、峨眉等正派與左道衆派響應號令,共聚在南海之邊。玄空向朝廷借來一艘大船,可納千人,巨鯨幫、海龍幫又供五艘小船,各納二百人。他稍作安排,將蘇念、曉娥二人留在岸上,同湯楓、詹巴南喀、五仙五毒,以及各門各派的武林高手,一行共兩千高手,渡海向東南而去。本來也想帶上人僕,可始終找不到人僕的行蹤。
起初數日,海面上風平浪靜,大船行駛的十分平穩。玄空坐在甲板上,望着遠方海天交接的地方,賞天藍而海闊,感風靜而氣鮮。身子隨着微微波浪上下起伏盪漾,緩緩的,悠悠的,那感覺說不出的舒服。他心中暗歎:“如此悠閒的時光,人生能享受過幾次?是該好好珍惜。”安逸地倚着欄杆,閉目養神。
一會兒,旁邊走過個人。玄空睜眼一瞧,正是海龍幫的幫主,此行他是掌舵的船老大。玄空問道:“項幫主,以你的經驗,我們還得多少日才能趕到?”項幫主望了望,言道:“盟主,我瞧海圖上,那島的位置不近,若起大風,行上半月可至,若是始終無風,那可得行上兩個月了。”
玄空答應一聲,言道:“好在我們此行帶的乾糧不少,挺上半年也夠了。”項幫主搖了搖頭,道:“盟主你有所不知,海上不比內陸,看似平淡,實則危機四伏,還是越快越好。這船上沒有新鮮瓜果,時間久了,怕大夥抗不住。”玄空點點頭,沒再言語。只聽項幫主一拍手道:“起風了!”領着幾個水手揚起風帆,
這一日緩緩渡過,耀眼的太陽自西邊落下,藏入海平面,一輪明亮的圓月悄然升起。淡淡的月光灑在海上,波光瀲灩,海風怡人。玄空躺在甲板上,陷入了沉睡。夜裡,他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只見飛檐翹角、朱甍金瓦,那是一棟恢宏樓閣,閣中氣象莊嚴,萬籤插架、古籍佛典應有盡有。他倚在紅柱旁,心中空明、心若止水,無喜無悲,無愛無恨,超然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