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反攻(三)

詹巴南喀眼瞧這些人不成氣候,哼了一聲,揮手招呼㮺教教衆頂上前去。但見數百黑袍教衆擺開一字長蛇,似一柄尖刀一般刺入乾坤八卦陣中。

西蕃人原本並不重視陣法,交戰時往往隨意排開對陣。自㮺教入中原之後,詹巴南喀等人深感中土學問博大精深,便將陣法也融入進㮺教法學之中。又經他去蕪存菁,尋常的一字長蛇陣也能發揮出極大的威力。

黃巾軍眼見對方來勢洶洶,不敢攖其鋒芒,隨端木緣一聲令下,陣型由中間劈開,正是太極生兩儀,將一衆對手兩面包夾。

詹巴南喀見勢大呼一聲,隨之㮺教教衆長蛇陣也一分爲二,轉眼間演化出日月同輝陣。兩夥人馬立時絞殺在一起,殺聲震天,兵刃交鳴、人喊呼喝之聲鏗鏘刺耳。詹巴南喀、吞米桑布扎等六大護法同時衝進戰團,他六人武功遠高於旁人,直如虎入羊羣,勢不可擋,幾息之間挺進對方陣眼。端木緣領着九位舵主迎上前來,兩方激烈對戰。

中原羣雄都嘖嘖連聲,心下稱奇:“這些蕃僧喇嘛竟把我漢人的陣法用的如此厲害,實在不可思議。”

兩方戰事膠着,端木緣振臂大呼,黃巾軍又以閃電之勢,二分爲四,正是八卦陣中兩儀生四象的變化。詹巴南喀嘰裡咕嚕大喊一句藏語,㮺教教衆陣型變幻,擺開天地三才陣。然三才不及四象,㮺教的陣法也不如乾坤八卦陣精妙,㮺教教衆攻不進去,反而向後收縮。

詹巴南喀掌風呼呼,打的端木緣連連後撤,劇鬥之餘卻見身旁的弟子越來越少,心頭一凜。他兩掌震退對手,回身望去,見手下人落入下風,連忙指揮。隨他一聲呼喊,㮺教衆人立刻由三才陣化成五行陣。黃巾軍見招拆招,同時四分爲六,乃是四象生六爻。兩邊人馬你來我往,越鬥越烈。

沒過多時,兩面都有不少人受傷倒地。玄空心想:“如此交戰,勝者也必損失慘重。”他心念一動,身形已在十丈開外,如化一枚羽箭飛進對方陣列。

此刻黃巾軍都已殺紅了眼,哪管來者是誰,莫說是武林盟主,哪怕是天王老子也敢上前捅上一刀。只見有一人影掠過,這些人立刻上前絞殺,刀槍劍戟閃爍着耀眼的銀光,齊搠而來。

玄空仗有金鐘不滅身,身軀已成了一件厲害無比的兵刃,既不招架,也不出手,一路橫衝直撞沖垮衆人,頃刻間闖進陣眼。

但見詹巴南喀與端木緣激戰正酣,端木緣雙臂揮舞,五指嗤嗤冒煙,使的一套凌風劍指。玄空身子一晃,欺身上前。那端木緣眼前一花,沒看清怎麼回事,忽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而胸口前有一隻手掌。他這纔看清身前之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知對方掌力一吐,自己立刻命喪當場,再不敢動一下。

玄空道:“快命人停手!”端木緣神色頹然,心中暗歎:“大勢已去,罷了吧!”當即高聲喊道:“九江盟衆弟子聽令,放下兵刃,向退後!”他運足內力,連喊了三聲,那些黃巾軍才放棄抵抗。只聽噹啷啷兵刃落地之聲,黃巾軍有人垂頭喪氣,有人兀自惡狠狠盯着眼前的對手,慢慢向兩側散開。玄空點點頭,低聲道:“這就對了,白白死傷有何益處。你瞧瞧楊公柏。”

端木緣心中一動,這纔想起剛剛打鬥時沒見到楊公柏,縱目四下張望,卻哪裡有楊公柏的身影,不禁憤恨地罵道:“這個王八蛋,跑的倒是快!”

玄空放開端木緣,領着㮺教衆人大步走進九江盟總舵之內。羣雄懾於熊劍唯的威名,仍然不敢跟隨,全都留在外面。

入得府中,一間氣勢宏偉的大殿立時映入眼簾,牌匾上寫着:“英雄殿。”入得殿內,其中供有武聖人關公的法身,那口青龍偃月刀,金光璀璨、耀眼奪目。除此之外,再無旁物。經過大殿,有一片寬闊的校場,旁邊是武庫、藥房、火房、客房,玄空吩咐衆人分開搜索,自己穿過環廊,直走到府內最深處。一路走來,連一個人影也沒瞧見。他早已想到熊劍唯大概不在此處,但此時有另一件事,在他腦中縈繞不去:“人僕前輩究竟去哪了?”又行不遠,前方灰色磚牆下青苔斑駁,已到了盡頭,他見無路可走,只得原道折返。

迎面見一㮺教教衆奔跑過來,用怪異的語調說道:“大辛波!護法大師發現一些東西,請您去看看!”

玄空答應一聲,隨他而去。兩人穿過一片花園,深處有一片肥沃的土地,種了許多鮮豔怪異的紅花,微風吹過,那嬌豔欲滴的花骨朵隨風飄蕩,火紅的花海波浪起伏。

玄空眉頭微蹙,覺的這些花卉有些眼熟,又想這片花海藏在花園深處,不大尋常,難道說是因熊劍唯最喜愛這種花?

詹巴南喀神色凝重,手捏一束,掰開花骨朵,正在細細查看。他見玄空走來,說道:“教主,這九江盟之中大有問題呀!你道這是何物?”

玄空搖搖頭,只聽詹巴南喀道:“這花在西蕃叫做恰巴拉仁之花,能攝人心魄,非同小可!”

玄空一怔,恰巴拉仁一詞與惡魔同意,什麼東西一旦沾上此名,要麼十分兇險,要麼十分邪惡。他揪起一枚花骨朵,凝視半晌,驀地想起:“這不就是先前人僕給我瞧的魔粟嗎?原來如此。”

又聽詹巴南喀正色道:“教主,屬下以爲應立刻燒燬這些魔花,否則貽害無窮啊!”玄空點頭道:“正該如此!”

“不可!”“不可!”兩聲疾呼由遠處傳來。

玄空二人回身一瞧,竟是端木緣。玄空森然道:“端木緣,你們九江盟將這魔花摻進藥丸之中蠱惑人心,當我不知嗎?今日必須將這些花毀去!來人燒了這些魔花。”端木緣臉色登時大變,驚異地望着玄空,半晌說不出話來。

玄空一聲令下,㮺教教衆從伙房搬來大批柴火,堆滿整個花圃,隨後點燃。火苗遇風上竄,頃刻間火勢蔓延開來,熯天熾地,滾滾濃煙直衝天際。那一朵朵鮮豔的花蕾在烈火中迅速枯萎,化作焦灰。

端木緣望着那熊熊火光欲哭無淚,忽然他表情一僵,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急忙轉身奔去。詹巴南喀瞟向端木緣的身影,暗自嘆息,此人的名頭不弱,俠名既盛,武功也高,數年之前也是個響噹噹的英雄人物,想不到投身九江盟後,被熊劍唯禍害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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