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尋跡

轉眼間,千毒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密林之中。

玄空放下心中疑慮,轉身與薄揚商議先把金四埋了。他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向下掘出一處三尺見深的大坑。

薄揚在一旁爲金四整理遺體,正當她將金四的手,由其懷中扯出、放平,驚奇地發現那隻手裡攥住了一張紙。她忙喊道:“空哥,你別挖了,來瞧瞧這是什麼?”

玄空答應一聲,轉身湊了過來。兩人將那張紙展開,發現竟是一張簡短的名單,上面僅有四個名字,崆峒派青靈子、寧州團練使劉榮、代州觀察使張黎、開山拳張明。

兩人吃了一驚,均猜到這必是魑魃二鬼的殺人名單。青靈子與劉團練使先後被殺,就剩下代州姓張的觀察使與開山拳張明。也許近幾日,那些妖魔就要行動誅殺後兩者。

玄空看着那張紙,又瞧了瞧已經死去的金四,心中有些感慨,說道:“此人雖死,仍給我倆留下線索,也算是言而有信了。”

薄揚道:“空哥,我倆把他埋了,之後是不是該去代州查查!”玄空一點頭,說道:“對!這條消息來之不易,不可錯過。若是可以,便將姓張的觀察使救下。魑魃二鬼也不知因何事要殺此人,不過無論什麼緣由,總叫他們難以得逞也就是了。”

兩人又在金四身上找尋一陣,再無所獲,便將他的屍身埋入土中。畢竟死者爲大,他兩人又在金四墳前拜了拜,隨後匆匆下山,直奔河東路代州。

玄空擔憂爲妖魔搶了先機,因此這一路行的極快,只用了幾日的時間,就趕到河東路。

代州北臨遼國,乃是軍政要地,天下聞名的雁門關正在代州。當年玄空與蘇念由大遼國歸來,也是從此地經過。今日故地重遊,不禁令他頗爲感慨,思緒也活絡不少。

他二人走在代州城外,玄空言道:“妹子,我這幾日思來想去,總以爲魃鬼所殺幾個朝廷官員有些特別。”薄揚道:“哦?你想到什麼了?”

玄空道:“死去的劉姓團練使、現在這個張姓觀察使,一個在寧州,一個在代州,都在河北東路。還有據說很久以前,魃鬼還殺了一個懷化將軍,那位也邊軍中就職,說來就在祁州大營中。這些人還都是武官,你說這巧不巧合?”

薄揚若有所思,稍稍沉吟,才道:“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過去我們總以江湖中人的想法,去看待二十四鬼。可細細想來,這些妖人所做之事,沒有一件是爲了在武林中稱雄。現在一看,魑魃二鬼所殺這幾位都是邊境的武官,會不會是受了契丹人、西夏人的指使?玄空一喜,心想:“難得她與我想到一塊去了。”連連點頭稱是。

薄揚又道:“再說他們蒐集那寶圖,據說誰能找到寶藏,便能問鼎中原。常人得之無用,唯有那些懷有異心的契丹狗子、西夏狗子纔會千方百計…。”

話沒說完,她忽然想起玄空本來就是個契丹人,而且當真有三份寶圖落在玄空手中。自知失言,不禁臉上一紅,跟着說道:“我可不是在說你哦!”

玄空並不在意,反而調笑道:“你們中原漢人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若是契丹狗子,你就是狗子夫人!”

薄揚一聽,嬌羞不已,兩頰更泛紅暈,嗔道:“沒羞沒臊的,又開始胡說八道了!”說着輕輕拍打玄空的手臂,又見他皮糙肉厚,轉而揪住了他的耳朵。

玄空順勢喊道:“哎呀!夫人饒命!夫人饒命!”他二人這樣一吵嚷,路上不少人都看了過來。薄揚羞臊不已,只得鬆開他的耳朵,低聲說道:“我不揪你了,你且莫要胡言亂語。”玄空本來興致正盛,還欲多胡鬧一陣,可心中念起尚有事在身,說不得要大戰一場,只得收了收心思,向她微微點頭。

兩人隨後又論起先前的話題。玄空道:你之前那些推測頗有道理,我也以爲魑魃二鬼背地裡在爲別國做事。對了!還有那燕王,也是十分可疑。此人多年雄踞在邊境,野心勃勃,勢將不利於宋氏江山,着實不可忽視。”

薄揚問道:“燕王?那又是什麼人?”她從未聽過燕王之名,不禁有些好奇。

玄空道:“燕王原本是河東路、河北路經略安撫使,兼禁軍統制,總攬邊關的軍政大權。此人雄才大略,治軍有方,手下能人無數。然而其貌似忠良,卻包藏禍心。我曾偶然察覺,邊關打草谷的遼人都是漢人假扮的,幕後黑手多半就是燕王。他擁兵自重,使得祁州大營只知有燕王,而不知有當今皇上,又暗中派遣自己的軍師蒐羅傳國玉璽,最後還在後宮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線。種種跡象表露,此人居心叵測,多半有窺竊神器之心。”

薄揚道:“聽你說來,這燕王的嫌疑更大,或許二十四鬼就是爲此人做事。”玄空也點點頭,又道:“只是還有一點我想不通,這人近日已經調回到京城,似乎也沒有返回邊關的意思。這樣一來,他所做的一切豈不成爲泡影?再者那燕王一點武藝也無,二十四鬼何等桀驁,當年的魅、魍、魎三鬼寧死也不肯落在我手上,又怎能甘心屈於此等人之下?”兩人蹙眉,久思無果,也只作罷。

說話之間,他二人已經走進代州城中。觀察使雖是虛銜,但也是正五品的官員,其府邸十分好找。稍稍打聽,便已得知其所在。

正當兩人走到那街口轉角之時,迎面看見不少圍觀的百姓。玄空心中一沉,隱隱感覺這事要壞。極目迥望之下,卻見前方有座府邸正冒着黑煙。而周圍之人,都盯着那裡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二人心急,快步擠出人羣,湊到那府邸前。玄空一拍大腿,說道:“壞了,我倆還是晚來了一步,那着火的地方不正是觀察使的宅子!”

薄揚道:“你先別急,問問再說!”她轉身對一個老頭問道:“老伯,這張大人的宅子怎麼失火了?”老伯斜目打量二人,說道:“兩位是剛回來吧?這火都燒了有兩日了,現在還沒滅呢!聽說是府中的下人不小心點着了宅子。”

玄空急忙問道:“張大人本人怎麼樣了?”老頭嘆氣道:“唉!人早沒了!那幾個下人都跑出了宅子,可憐張大人可是個好官,一家十餘口都燒成了焦炭。”

玄空與薄揚對望一眼,均想此事背後定有魑魃二鬼的手筆。他接着問道:“張大人家中沒留一個活口嗎?”老頭道:“有!只剩下張大人的弟弟。說來他可了不得,是我們代州出了名的拳師,人稱開山拳,張明張老爺。”二人一驚,此人正是那名單上第四個人。武林之中,各路高手層出不窮,似開山拳張明這樣的拳師,簡直數不勝數。若非這老者提起,玄空二人也不知張明究竟是何許人也。

老頭興致勃勃,又絮絮叨叨說起不少張明的事蹟。玄空無心細聽,插口道:“老伯,那張明張老爺現在何處?”

老頭忽然被打斷,頗感掃興,言道:“這我怎麼知道?”悻悻然轉過身去。

玄空道:“不行,我們的早點找到那張明!”薄揚道:“是啊,要不我倆去找附近的丐幫弟子問問?”玄空心想丐幫弟子遍佈天下,消息也甚是靈通,點頭道:“好!”兩人沿街而行,不一會兒時間,果然看見三四個乞丐隨街乞討。那些人身上各有一二個布袋,這就是丐幫弟子的證明。

玄空走上前來,一拱手道:“在下是丐幫的朋友,想請教幾位老兄些許事情。”前面那乞丐認不得玄空,但看他架勢,也知是武林中人,便收起破碗,拱了拱手道:“閣下請講!”

玄空道:“當地有一位張拳師,外號開山拳。老兄可知此人現在何處?”幾個乞丐聽聞,頗感詫異,一個乞丐道:“咦!你也找張拳師?”

玄空心中一動:“看來敵人已經先下手了!”跟着問道:“除了我,還有誰在找?張拳師安危如何?”乞丐道:“三天之前,城中有個姓張的大官,一家都死了。張拳師就是這人弟弟,他聞訊之後,就說是朝廷中有人害他哥哥,當日就跑了,據說是往遼國境地去了。”

玄空得知那人尚活着,稍稍寬心。又聽另一個乞丐道:“姓張的武藝稀鬆平常,找他的人倒是不少。他走當天,就有一夥怪人四處打聽他的下落。第二日,又有不少朝廷的人也找這人。”

“什麼朝廷的人?”玄空問道。乞丐道:“半個多月前,寧州也有個官員死了,朝廷派下不少人查原因,查了好久也沒個結果。這不,我們代州又出了事,那些朝廷的人就說兩樁案子有關係,便到了代州查案。”

玄空點點頭,向幾個乞丐抱拳道謝,領着薄揚轉身而去。他二人在街邊稍作休息,簡單吃了些東西。玄空道:“看來我倆還得去遼國一趟。”擡頭望向薄揚,見她俏臉略顯憔悴,不似原來那般明豔,心想:“她畢竟是個女子,如此連日奔波可受累了。”又歉然道:“這些時日可苦了你了,要不你在此地休息一陣,等我辦完事來找你?”薄揚道:“不!我沒去過遼國,正好去瞧瞧。”玄空又愛又憐,便想拉她過來親近親近,這一伸手,薄揚狠狠打了他一下。兩人吃完飯,隨後離開代州。

北出雁門關,已經屬於遼國地界,第一座城市是朔州,也正是幽、薊、檀、涿、瀛、莫、順、武、儒、嬀、新、蔚,雲、應、寰、朔,燕雲十六州之一。

這十六座城池原來是漢人的地界,可在後晉時,庸主兒皇帝石敬瑭拱手讓給了遼國,從此就到了契丹人的手中。

兩人用了半日時間行到了朔州城外,遠遠望去,卻見距離城池半里外有一座小小的營寨,而朔州城門緊鎖,來往宋遼兩地商旅行人都守在城外苦苦相候。

玄空二人頗爲詫異,找了一個宋人,問道:“老兄,這朔州城爲何緊鎖城門,不讓我等入內啊!”

那人坐在自己的馬車上,憤憤地道:“還不是那些朝廷的蠢材鬧的。”說着手指向遠方的營寨。罵了幾句氣話,又講道:“兩日前,朝廷的一位大官不知爲何在朔州城紮起了營寨,又與遼國的守將通信,說什麼有一逃犯逃入了遼國境內,希望遼國方面能將這人歸還回來。遼國守將一看,對方人軍容整齊,還道是有何意圖,怎敢懈怠?只得緊閉城門,連累我們這一羣小老百姓也不得通行。聽說這幾日正在磋商,也不知何時才能過關啊?”那人說完連連嘆氣,又對着營寨說了幾句粗話。

玄空微微吃驚,心說:“這朝廷的官員也夠莽撞的了,若是一不小心挑起宋遼爭端,可就壞了。”薄揚問道:“我倆要不等天黑時躍上城牆?”玄空想了想道:“用不了那麼麻煩。”他走到城池下面,用契丹語喊道:“我是契丹人請開開城門,讓我入內!”此言一出,周圍有不少人默默搖頭,他們之中好多也是契丹商人,均想:“我們都是契丹人,不也在此等了兩日了?”

這時那守將正在城上觀察,聽見城下的叫喊聲,便吩咐手下人喊道:“非常之時,城門不可開,無論契丹、漢人都不可入內!”

玄空早有預料,又喊道:“我有要事回稟京城的上官,耽誤了時機,爾等吃罪不起!”時年,宋遼通商,而且還互相派遣了不少探子,去對方那邊打探消息。守將一聽,心想:“莫非此人是我大遼的探子?嗯,先讓他進來問個清楚,反正他孤身一人,也翻不起多大浪。若是說不清楚,再處置他。”隨即吩咐手下讓玄空入內。

城門開了一縫,躍出數位遼兵,揮手示意玄空進來。玄空拉着薄揚走入其中,那些人見他多帶了一個嬌滴滴的女子,也沒阻攔。圍觀的人也向前湊,卻被遼兵的長槍逼了回去。

待兩人登上城樓,守將猛然瞧見玄空,便是一怔。

只見這所謂的探子高大魁偉,神氣逼人,令人凜然生畏,身側又帶了一位絕世美人。守將暗暗咂舌,打量了好一陣,才問道:“你是我大遼的探子?”玄空行了一禮,說道:“卑職正是!”守將又問道:“如何表明身份?回稟哪位京城上官?若答不上來,本將可不能輕饒!”

玄空早有準備,解開上衣,露出一狼頭刺青,接着說道:“小人蕭玄,是北院樞密使蕭昌頤的部下,奉命潛伏在宋地七年有餘,今日回南京上覆命。”

蕭昌頤是玄空七年前所搭救的那位遼國使臣,此人是玄空同族,官拜北院樞密使,乃是大遼國首屈一指的高官。玄空怕旁人不信,又說了好多七年前蕭昌頤的事,俱是實情。

那守將一聽,竟是蕭昌頤的部下,又見玄空胸口上的族紋,乃是後族最英勇之人的象徵,態度立時轉變許多,笑臉說道:“原來是我大遼後族的英雄,難怪有如此聲勢,幸會!幸會!”

玄空連忙客氣說道:“大人爲我大遼守護邊境,實在辛苦,卑職佩服的很!”守將又恭維道:“你我都爲大遼盡忠盡責,彼此!彼此!”

客氣一陣,守將又道:“既如此,本將也不多留你了,還是早些回南京覆命吧!”

玄空說道:“不忙!不忙!大人,卑職一路行來,遇見有一宋人的營寨,莫非那些宋人要犯我邊境?”

守將沉吟一陣,說道:“那倒不是!只因宋朝有個姓薛的大官,說有位宋人逃犯跑到了我大遼境內,與我交涉,希望能將此人引渡回去。此人派出的使臣與我周旋數日,這事着實令我也有些爲難,不知那些宋人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玄空心頭一凜,暗道:“姓薛的大官?莫非是薛振鷺?當年去祁州大營給燕王傳旨的可就是此人。”立時問道:“那姓薛的大官是不是宋廷殿前司指揮使薛振鷺?”

守將眼前一亮,說道:“不錯!正是此人!”

玄空微微點頭,暗暗盤算:“這可真是狹路相逢啊!如今我有天魔脊在手,再無需怕你。等我辦完了正事,就來收拾你!”

他稍稍沉思,又對守將說道:“大人,卑職潛伏在宋地有好多年了,對着姓薛的宋豬頗有耳聞。此人武功了得,又詭計多端,您與他交涉,可得小心,莫讓他騙了。”

其實,守將早已捉住那“開山拳”張明,只因擔憂宋人另有目的,才遲遲未肯答允薛振鷺。這些時日,守將正自躊躇,忽見眼前這人似有意爲自己出謀劃策,頗爲高興,言道:“不瞞你說,宋人向來狡猾,不如我契丹人性子純厚,因此本官也不敢輕信他們。那所謂的逃犯,現已爲我逮住,正關押在城內。只是如何處置發落,本官還沒考慮清楚。你在蕭大人手下做事,想來必是機智過人,依你之見該當如何處置?”

玄空心頭一喜,說道:“大人,卑職與漢人打過多年交道,不僅熟悉漢人的語言,更對他們的秉性瞭如指掌,若是方便,不妨讓卑職去審問審問,必能想出個好對策。”

守將欣然答允,便領着玄空二人去關押張明的牢房。

只見在一間幽暗狹窄的牢籠中,拘押着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武師。此刻,這人滿目愁容,癱坐在地上,不住地嘆息,聲音悲切哀怨。玄空只看他搔首踟躕的神情、動作,便已看出,此人果然如那丐幫弟子所說,功夫十分平常,或許尚不如三四袋弟子。這也難怪尋常遼兵就能輕易將之逮住,這開山拳的外號太有水分。

張明看見守將帶人前來,立時轉身扒在牢籠欄杆上,苦苦哀求道:“大人!我不是什麼逃犯,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放了我吧!”

守將呵斥道:“莫要聒噪!”可那張明如何能聽懂契丹語?兀自吵嚷個不停。玄空只得充當翻譯,說道:“大人叫你莫要在叫喊了!他自有分寸。”張明忽聽母語,這才強自鎮定下來。

守將心想:“此人能在漢地潛伏多年,果然有些本領,這口音已經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隨即命人打開牢籠,將張明帶出。又向玄空吩咐道:“此人就由你來審訊。”

玄空道:“領命!”轉身朝向張明,言道:“你若想離開這裡,便給我好好交代。說!你姓甚名誰,來我大遼有何居心,爲何有宋人來拿你?”他對張明的來歷早已瞭然於胸,可當着衆多遼人的面,仍需這樣問一通。

張明苦着臉說道:“大人啊!小人之前交代的都是實情,您一定要相信。我可不是什麼逃犯,而是逃難到大遼國。小人姓張單字一個明,只不過是代州一小小拳師,然我哥哥是代州的觀察使,乃是宋朝廷的五品官員。三日前,我哥哥府上突然失火,一家十餘口人都葬身火海。小人記起,哥哥生前曾說若是他哪日意外橫死,一定是得罪同僚,遭了報復。我一想,這仇家連我哥哥都能害死,我一小小武人,若留在宋地也自難逃一劫。這才逃到了大遼國境內,被大人您逮住了。”

玄空心想:“我若說這些話句句屬實,那守將必將此人交於薛振鷺。那可不行!”他稍稍思慮,心中已經定下計策,忽然嘿嘿笑了起來。

那張明聽他笑聲不懷好意,心中直發毛,忙說道:“大人,我說的話千真萬確,若有半句假話,必遭橫死!你…你一定要相信!”

玄空森然道:“你這人當真嘴硬!我倒問你,殿前司都指揮使是幾品官?”

張明一怔,心中頗爲不解:“這當口,此人爲何問這麼個不相干的問題?”不過他深知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此刻由不得自己存其他異想,只得乖乖答道:“回大人,殿前司都指揮使是正二品大員!”

玄空又道:“那你哥哥又是幾品?”張明道:“我哥哥是代州觀察使,乃是武將閒職,正五品官員。”

玄空不再理會張明,轉身對守將道:“大人!我瞧此人滿嘴謊言,絕不能交於宋人。”語氣斬釘截鐵,十分篤定。

“哦?”守將見玄空三言兩語就斷定張明所言不實,十分詫異,眉毛一挑,問道:“何以見得?”玄空道:“大人你想,那殿前司指揮使是多大的官?位高權重,職責重大。而且據小人所知,那薛振鷺不僅是宋廷大員,還是大宋朝廷第一高手,這等人物竟爲了一樁地方觀察使的命案,親自向大人你要人。這其中必有蹊蹺!”

玄空這一番言語,可不單單是幾句話,實則暗運上了極爲高深的內功,無形之中便有奪神攝魄之威,更讓人無跡可尋。

那守將聽到耳中,立時就暈暈乎乎,越想越覺有理,心道:“不錯!那薛振鷺如此高官,怎會爲了區區小事,特意來邊境一趟?這姓張的剛入我大遼,薛振鷺就緊追而來,這裡面確是不簡單!”

玄空又說道:“大人,卑職猜想此人身上定然有一些事關宋廷秘密,才能讓薛振鷺這等高官如此重視。”

守將深信不疑,點了點頭。守將沉思一陣,想起:“若沒有蕭昌頤的手下在旁,此事我便可全權處理,即便日後出了些問題,也無人知曉。可現在卻不行了,我若擅自處置,這探子必會說給蕭昌頤聽,說不定要追究我一個辦事不利!嗯,不如將此事推出去,誰愛管誰管!”他想到這裡,又對玄空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本官只是地方守將,不敢擅自定奪。兄弟你是蕭大人的心腹,以你之見,如何處理妥當?”

玄空暗暗竊喜,說道:“大人,卑職以爲應該將此人暗中送往上京,由樞密使蕭大人親自審訊。而您這邊就給宋人演一出死不認賬,就說並沒找到叫張明的漢人,諒他薛振鷺也不敢怎樣。”

守將笑臉盈盈,連連點頭,說道:“此事不宜聲張,因此本官也就不再派遣押送人員了。此人由你帶到蕭樞密面前,可行否?”他急於與此事撇清干係,乾脆直接將張明託付於玄空一人。

玄空一聽,正中自懷,言道:“卑職定當不辱使命!”兩人一拍即合,守將立馬吩咐侍衛打開張明的腳鐐。玄空有意賣弄本事,也好令守將安心,便道:“大人不必麻煩!”說話間,他呼地一掌拍將出去,只聽嘩啦一聲響,那鋼鎖腳鐐已被這凌厲的掌勁震的四分五裂。

守將駭然不已,心道:“難怪蕭昌頤能官居北院樞密使,他手下當真是能人無數啊!眼前這個探子就如此了得,剛剛那一掌在大遼境內怕是已經獨步當世。”他是武官,自然也懂得一些武功,十分清楚那道掌力究竟有多驚人,不禁對玄空更加客氣了不少。

兩人又寒暄一陣,守將親自將玄空送出。

三人一出城,薄揚就盯着玄空,前前後後使勁打量,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玄空奇道:“你這做什麼?日日看我也不嫌膩嗎?”薄揚啐了一口,道:“呸!我就是想瞧瞧,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心中哪裡那麼多鬼主意?幾句話就把那守將騙的團團轉。”

玄空十分得意,哈哈一笑,道:“這叫做有勇有謀!不會吹灰之力,便將這張明弄到手中!”薄揚習慣性地道:“呸!呸!呸!好不要臉!”

他二人正自鬥嘴,忽聽身後那張明大聲質問道:“你們到底是誰?爲何要抓我!”聲音雖響亮,卻是一點底氣也無。

原來張明聽見兩人對話,心中起了疑心,又聯想自己哥哥慘死火海,先入爲主,已認定玄空二人絕非善類,一時間胡思亂想起來,直把自己嚇的頭皮發麻,忍不住質問出來。

這一聲登時引來不少路人注意,玄空連忙點中張明啞穴,又安撫道:“你別吵嚷,我倆若是要害你,早就動手了,何必煞費苦心將你帶出城外?”

張明心想:“這話也有道理。此人單單一掌,就能劈開那精鋼腳鐐,武功之高簡直令人畏怖,如此人物要取我性命,原也不必如此麻煩,”心念至此,他心中稍稍一寬,驚魂略定。

玄空見他情緒緩和,隨即又解開了他的啞穴,說道:“你也看出來了,我二人假稱是遼國的探子,其實並非如此。”那張明聽到此言,也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不必爲兩人押解到遼國上京;憂則是又怕剛出狼窩,又入虎口,此二人即便不是遼人,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總之找上自己必定有所圖謀。

張明欲言又止,想了又想,終於打斷了玄空話頭,言道:“二位還是開門見山吧,找小人究竟有什麼事?”

玄空道:“好!那我也不與你拐彎抹角了。你可知是誰害死你哥哥?”張明一臉茫然地搖頭,隨即嘆息一聲道:“我哥生前早有預感,他曾對我說,自己若是橫死,那毋庸置疑,定是爲朝中奸人所害。可究竟是誰,他也沒我交代於我。”

玄空一點頭,道:“據我所知,害死張黎張大人的是一夥江湖上的邪魔敗類,你也是武人,應該知道有一些自稱二十四鬼的妖人。”

這話一出,那張明打了一個冷戰,他早清楚哥哥一家慘死,定是惹到了一些厲害的仇家,這才冒險逃到遼國。可未曾想仇人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妖人。

二十四鬼兇名遠揚,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又無人願意提起。便如許多大派高手,都不願輕易說出這些人的名頭,如張明這樣尋常的拳師壓根是想都不敢想。他起初是驚駭,而後則是質疑,半晌之後終於問道:“閣下會不會是搞錯了。我那哥哥只是個地方武官,還是閒職。那…那、那些人是何等人物?全無理由去害他。”

玄空一本正經地道:“此事千真萬確,假不了的。不是我故意嚇你,就連老兄你的名字,也赫然在二十四鬼的暗殺名單上。”張明聞言驚恐萬狀,面色大變,言道:“這玩笑可開不得!”

玄空心想:“二十四鬼要殺張氏兄弟必定事出有因,須得嚇一嚇此人,方能讓他吐露真言。”隨即掏出金四那張名單,遞了過去,說道:“你瞧!”

張明接過一看,見那上面有四個名字,第三位是自己哥哥,第四位正是自己。前三位都在一月之中先後被害,唯剩下自己一人活在世上。他不由得面色慘白,手也開始抖了起來,喃喃地道:“就剩我一個了!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玄空與薄揚在一旁並不做聲,靜靜看着張明的反應。

只見那張明已是魂飛天外、六神無主。他此刻當真是越想越怕,心道:“我大哥一家十餘口人都被了滅口,仇家又怎能放過我一個?那些人行事一向心狠手辣,又不留餘地,我就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死!”想到這裡,霎時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此一幕,可令玄空二人大跌眼境。兩人相視一眼,均想:“此人好歹也是拳師,怎地如此膿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玄空正自躊躇,忽聽道兩側樹林中似乎有異動,先是匆匆腳步聲響,而後又隱隱傳來兵刃輕輕磕碰的聲音。他心中一凜,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滾出來!”

這一聲斷喝,聲音並不如何響亮,也沒運上什麼內功,卻極具威嚴,令人忍不住畏懼。周圍路人紛紛退避,而道兩旁同時躍上來八個鬼麪人。

玄空道:“呵!我當是什麼人?原是幾個小鬼兒!”那八人相互看了看,也是拿不定主意,一時不敢貿然出手。稍時,其中一人森然說道:“我等奉魑鬼大人之命,要殺張明,閒人快走開,別給自己找麻煩!”

這些人只因忌憚玄空武功厲害,纔出言警告。若面對的只是尋常之人,他們怕是立時就要撲將上來,連同張明一齊亂刀砍殺。

不料,卻聽玄空哈哈哈大笑三聲。笑聲一落,又傳出幾聲清脆的碎裂聲,那八人臉上的鬼面一齊落下,只露出一張張神色驚恐、五官僵硬的面目。與此同時,這些人發現身軀似乎被一股無形之力束縛,再也動彈不得。

其中一人驀地想起了什麼,駭然問道:“你就是玄空?”

玄空道:“正是!想必觀察使張黎大人一家十餘口,就是爲你們所殺吧?”那八人心中懼意越來越盛,均自默然無語。

玄空凜然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等八人罪大惡極,今日爲我逮住,本該取你等性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等也是受人威逼,暫且給你們一次悔改的機會。”話音甫畢,他袖袍一揮,剎那間,八人胸膛前都出現一個道掌印。同一時間,這八人如遭雷轟,頹然倒地。說來這一掌的勁勢當真是恰到好處,雖震碎了八人經脈,卻沒傷及他們的性命。

玄空轉身問那張明,道:“你是苦主,這樣懲戒八人,你滿意否?”

張明神色茫然,甚至有些恍恍惚惚。他早就嚇破了膽子,只想着自己逃命要緊,哪裡還存報仇之心。而此刻自己兄長的大仇陡然了結,更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見他不置可否,玄空又問一次。

張明這才緩回神來,可心底依舊沒有注意,只得一味點頭。玄空轉身朗聲道:“好!你們可以走了!”那八人顫顫巍巍爬了起來,四散而逃。

此時官道之上就只剩玄空三人,那張明一把扯住玄空,帶着哭腔哀求道:“大俠,如今也只有您能救我性命!您千萬別坐視不管!”

玄空道:“不是爲了救你,我二人也不會跋山涉水遠赴遼國。此處不可久留,換個地方再說。”三人隨即來到一處靜僻之地。

玄空見張明稍稍寧定,這出言道:“我能護你一次,卻不能保你一生。今後還需看你自己。”

張明渾身一震,還欲開口哀求,可又想這也是實情,畢竟自己總不能一直跟在旁人身側,話到嘴頭又吞了回去。他沉吟許久,才道:“大俠,依你看今後我當如何自處,才能保住性命?”

玄空道:“你這名字日後不能再叫了,也不能再當拳師。大宋也不必再回去了,就在遼國或西夏隱居吧。”

張明深深點頭,長嘆道:“唉!也只有如此。”千般無奈、百種心酸都含在這一聲嘆息之中。張明自幼家境甚好,這前半生也是順風順水,少有憂愁,其長兄當上了朝廷武官,自己也是代州城小有名氣的拳師。他人到中年,本是清閒自在的時候,不料一夜之間,哥哥一家慘死,自己則遼人的階下囚,如今勉強保住性命,卻再也無家可歸,再也無親可投,從此只能過起隱姓埋名的日子。他越想越悲,淚凝於眼眶,忍不住又哽咽起來。

薄揚見他如此哀傷,也有些過意不去,勸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二十四鬼是自作孽不可活,總有一日這些妖人必遭天譴。張師傅,你也不必太過悲觀,須知否極泰來。”張明又是一陣點頭,拱手道:“借你吉言了”。

玄空接言道:“在下還有一言,二十四鬼殺你兄長一家,其中必有因由。這些妖人將你害的如此悽慘,若連個原因也不知曉,可就太糊塗了。”

那張明一怔,驀地想起一樁往事,年前兄長張黎就告訴他:“若我爲人所害,你就去咱家老宅桑樹下挖出我埋好的東西,上京去告御狀。”

然而自張黎一家慘死,張明就嚇昏了頭,只知自己逃命,早將哥哥囑託都拋在了腦後。他這時想起,不禁赧顏汗下。猶豫了好一陣功夫,終於坦誠說道:“我哥哥生前曾說,他在祖上傳下的老宅裡埋了一些東西,或許那便是禍根。位置是在官朗巷第三間屋舍,大俠可以自行去查看。”

玄空眼神一亮,心想:“能得知這條訊息,這一趟可就沒白來。”又送了張明一程,分手之後沿原路折返。

兩人行在路上,薄揚問道:“空哥,等我倆辦完這事,就回去惡人谷嗎?”玄空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說道:“這幾日是不是累着了,想回去歇歇?”薄揚微微搖頭,眼神中更有幽怨之心,心中是一百個不願意。她自幼喜動,悶在惡人谷實在無趣,況且這次出來是與玄空獨處,等回到谷內,阿念那小跟屁蟲又要黏上來了。

玄空自不懂她心中所想,便道:“好,你若不累就陪我再做些事。”轉頭眺望遠處,說道:“好不容易遇見姓薛的狗官,正好將他擒下,押回惡人谷,等阿念姐妹兩人發落。”薄揚聽見阿念,面色一沉,酸溜溜地道:“你又想那個小情人了吧,還真是走到哪裡惦記。”玄空尷尬地笑了笑,不敢再接話茬。

二人又行朔州城外,見那薛振鷺的營寨仍紮在城外不遠處。玄空暗暗冷笑:“你這廝竟還留在原地。如此倒好!省着我再費力找你。”

薄揚手握劍柄,躍躍欲試,問道:“我倆直接出手嗎?”玄空本來神經緊繃,聞聽她言,噗嗤笑了出來,暗想這丫頭也太魯莽了,行事總是直來直去。忙道:“姓薛的身邊也有不少高手,咱倆直接出手容易打草驚蛇,還是先跟蹤一陣,找準時機再上。”薄揚點頭道:“那就聽你的。”

他二人找了一身商旅的便裝,隱在軍營遠處觀察。一連三日,果真看出一些端倪,除了自己二人,似乎還有一夥人盯着營寨。那薛振鷺久待在營內,自然不知道,而看守的士兵粗心大意,也沒有察覺。

這日,玄空伏在草地中,眼前又有一商人路過。他指着其中一人道:“此人三日之間,來回經過三次,也不知有何圖謀?”薄揚仔細看着那人,也道:“對,就是他,昨日還穿了一身獵戶的衣服,今日卻是富麗堂皇的。你說這些是什麼人?”玄空心念微動,說道:“多半也是薛振鷺的仇家,先看看再說吧!”

待到晚霞十分,一隻鴿子自林中騰空飛起。玄空心中起疑,說道:“你先別動,我去去就來。”說話間,起身運輕功而去。沒過多久,他又走了回來,這時手中已經多了一隻鴿子。

薄揚望着說道:“你不會是餓了吧?”玄空由鴿子腿上揪下一張小紙條,說道:“你瞧這個。”兩人展開一看,上面寫着一行小字:“墜龍嶺動手。”薄揚微微一驚,問道:“誰要動手?”玄空道:“應該是另一夥人要對薛振鷺出手了。我倆座山觀虎,先看他們鬥一鬥,再出手不遲。”隨即他又將紙條綁了原位,將鴿子放飛。

第二日,營寨裡面終於有了些動靜。中午之時,薛振鷺走出營帳,百十將士立即拔營,須臾之間,已經將此地收拾乾淨,輜重糧草都裝在馬車上。薛振鷺騎高頭大馬走在前面,將士緊隨其後。玄空二人怕被察覺,相隔裡許,才悄悄跟上。

這些人一路行回雁門關,期間風平浪靜,沒發生什麼事。玄空心想,看來墜龍嶺應該是在宋境,不在雁門關外。

又行一日,回到大宋境內。這一隊人馬,途徑河東路,並無停留的意思,似乎要直接駛回東京汴梁。日頭將落,到了太行山脈一處山嶺上,薛振鷺吩咐衆人安營紮寨。

玄空二人躲在樹上,眼見此地雖安靜,卻暗藏殺機。那些人紮營所在十分平整,可前方是一條狹長的山嶺,後面山路陡峭,兩側密林之中若有敵人大舉圍攻上來,薛振鷺的軍隊就插翅難飛。玄空心知此地兇險,真有人動手多半就會挑在這裡,道:“今晚怕是不會平靜,咱倆得多留些神。”薄揚微微點頭,言道:“要不你先睡一會兒,我盯着,等有動靜我再喚你。”玄空笑了笑,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玉背。一會兒時間,薄揚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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