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鐺鐺---
叮叮鐺鐺---
吉熊躺在牀上還沒眯開眼,就被外面嘈雜的敲打聲給吵醒了。哥哥因爲要參加祭典覺醒血脈,頭天晚上就被巫巴爺爺給帶走了。
祖祭日終於到了。吉熊倚在門邊上,看着屋外繁忙的寨民們。媽媽也不在家,寨子裡的婦女都被帶去準備祖祭所需的美食去了,寨子的男人們一早就起來請出先祖的石像。只剩下一羣小孩子無所事事,互相追逐着跑來跑去。
祖祭的時間是在夜裡,但從清晨開始,就必須爲祖祭做準備了。寨子的壯年們喊着號子,拉來放在滾木上的先祖石像。鉅鹿寨的先祖石像有三個,個個都得有兩個成年人的高度,石像是特意從城裡定做的,因爲每次祖祭之後石像都會化成石粉。
嘿秋嘿秋---
壯年們將石像拉到廣場上後,就把石像分別豎立在廣場人臉圖案的雙目和眉心處,再由巫巴主祭進行點睛,這石像就算準備完了。
吉熊仔細看着,在雙目位置的石像是兩個女性形象。左邊的石像身披狼皮,頭戴狼骨,手中持着一把長矛,膝蓋微曲,給人一種好像要跳起來的感覺。右邊的石像腹部微微隆起,合抱着一個嬰兒,面龐低垂,目光似落在手中的孩子身上,滿是柔和。眉心處的石像則是一個頭戴鹿角冠的男人,雙手展開合抱天空,身披不知名的鱗甲,腰上挎着一把長刀,給人一種霸氣凌然的感覺。先祖好厲害呀,右邊的先祖好溫柔啊!這就是吉熊的最直觀的感覺。
嗚嗚-------
太陽漸漸的落下上去,祖祭的場地早已佈置完畢。邊上兩個壯漢吹起了長角笛子,人們開始向廣場聚集。
圍繞着廣場的是一圈燃着的火把,人們坐在地上享受着豐盛的美食,讚頌着偉大的先祖。
巫巴爺爺慢慢踱步到祭壇之前。
“燃聖火!”。巫巴爺爺高聲吟道。
“火!火!火!火!”兩側排列整齊的兒郎們有節奏的拍擊着獸皮鼓,隨之應喝!
只見祭壇前的那擺放整齊的篝火堆竟然產生一種莫名的吸力,一朵朵小火苗從周圍的火把上飄出,匯聚成一個火球落在上面,點燃了篝火。
吉熊哪裡看過這麼神奇的場面,加上週圍寨民那熱切神情的渲染,他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腦海迸發,沖刷着全身。小臉蛋紅撲撲的,神情激動。
“嗤-”吉熊懷裡的兔子好像也感受到這種氣氛,咧了咧嘴。
“頌歌,跳聖舞!”。巫巴爺爺再次吟聲。
“舞!舞!舞!舞!”。只見從兩側二郎背後鑽出兩列年輕女子,身着鹿皮,頭戴鹿角,躍向篝火,圍成一圈,旋轉着跳着神秘的舞蹈。巫巴爺爺低聲吟唱着頌歌,歌聲如波浪一樣盪漾在廣場之中。周圍的漢子們跟着輕合,拍打皮鼓。
吉熊只覺得歌聲往耳朵裡面鑽來鑽去,宛若天籟!篝火處少女們旋轉跳躍如同精靈!小腦袋暈暈呼呼的,連面前的美食也忘了去拿了。
“舞畢,請先祖!”。巫巴爺爺高聲喝道。
兩側的兒郎和跳舞的少女迅速撤離篝火祭壇。巫巴爺爺帶頭,跟隨其後的幾個**上身的青年手裡捧着祭品。這些少年身上隱隱可以看到符文的痕跡,其中一個符文刻印在手臂之上,腰上挎着一把泛着藍光的骨刃,手中的托盤裡擺放着一個碩大的狼首,神情嚴肅。是哥哥!吉熊看到少年後激動不已,拉着阿媽的手,給阿媽指出了吉狼。
不多時,少年們已經登上祭壇。在指定的位置擺放好祭品。
“瑪-姆-嗯-咯-庫-......”巫巴爺爺頌念着祭祖的咒文。用事先準備好的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臂,鮮血不停的滴落道祭品之上。身後的少年們也跟着做同樣的事情。
起風了嗎?吉熊感覺場上好像突然掛起大風。只見廣場之前的主祭屋子的牆面上,衆多獸類形象的靈體一躍而出。齊齊對着廣場上的巫巴怒吼,然後便衝進了祭壇。只是一進祭壇的獸靈神情卻變得無比恐懼,想要逃出是但只能撞在祭壇邊緣,好像又一堵看不見的牆擋在那裡。“嗚嗚-”獸靈們發出無助的嘶吼。祭壇下面席地而坐的寨民們突然跪伏在地,人羣中只有吉熊不知道爲什麼,就直愣愣的坐在那。
先祖的石像突然發出耀眼的綠光,一尊尊巨大的靈體從石像中走了出來。身披狼皮的先祖一個跳躍就撲進了獸靈之中,手中的長矛左突右掃。但凡被長矛所觸及的獸靈都化爲一團綠光匯聚到那個頭戴鹿角冠的男性先祖手中。不多時,獸靈便被屠戮一空,男性先祖手中的綠光也融合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這時腹部微微隆起的先祖將手伸了過去,接過光球便一口吞下。
吞下光球的先祖靈體又脹大了些許,卻漸漸變得透明瞭起來。無數道流光在體內穿梭最後彙集到腹部。
只見這位先祖靈體招了招手,祭壇上的少年們便被綠光所拉扯,直接被吸入了靈體腹部。少年們弓着身子蜷縮起來沉沉睡去,如同在母親肚中的胎兒,隨着綠光的沖刷,身上逐漸浮現出越來越多的符文。
祖先靈體面帶慈母般的笑容,撫摸着自己的腹部。男性靈體跨步靠近,牽起了這位彷彿孕育着生命的女性靈體的手,狼皮先祖持着長矛靜靜守護着。
“戰士家屬獻祭祖禮!”。
巫巴爺爺見祭祖已成便開始祭典的最後一步,由祖靈腹中的直系親屬上祭壇,通過獻上祭品的方式喚醒沉睡在腹中的血親,至此青狼等人就可以真正的覺醒血脈,成爲有能力保護村子的戰士。
阿媽牽着吉熊的手走上祭壇,她周圍的是其他幾家的直系親屬,手中託舉着巫巴爺爺早已準備好的祭品。
“吉狼親屬,向聖火中投放祭品!”
阿媽和吉熊被排在了第一位。吉熊將祭品丟到篝火裡面之後,先祖腹中的吉狼就清醒過來。一道綠光將吉狼送出腹部安全的落在祭壇之上。
“哥哥!”吉熊開心的朝着吉狼撲了過去。吉狼此時身上還附着着一層光膜,一條翠綠色的光帶鏈接着先祖。
就在吉熊觸及吉狼的一瞬間。
“咚咚-咚咚!”一道奇怪的脈動從吉熊身上發了出來,也不知是吉熊的還是懷裡那隻兔子的。
“啊啊!”。
孕育着符文戰士的先祖突然發出一聲痛呼聲,半膝跪地捧着肚子。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另外兩位先祖靈體都驚呆了!
彷彿是感受到了那股脈動,男性先祖將目光緊盯着吉熊。周圍的寨民們也順着男性先祖的眼神也注意到了吉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別都看着我呀,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吉熊心裡吶喊着,嘴巴哆哆嗦嗦卻說不出話來,擺脫了拉着哥哥的那隻手,站着一動不動。
這時,那位女性先祖的疼痛似乎加劇了一些,半膝跪地改雙膝跪地,挺着肚子,身子往後仰着,神情極爲痛苦。再看肚子裡面的那些人,一個個身上的符文竟然開始脫落,重新化成一道道綠光。
阿媽站在吉熊面前,擋住了先祖的視線。但此時爲時已晚,男性先祖表情變化劇烈,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
“殺!殺了他!他不是我們的血脈,他是敗亡的源頭,他是‘道’!”。從未開過口的先祖面帶着一絲驚恐的指着吉熊的方向厲呵道!
“‘道’?這是什麼怪物!非常可怕嗎?不過先祖說必須要除掉就一定是要除掉的。早就覺得這個小傢伙不是什麼正常人,卻沒想到他竟然是怪物。多虧了偉大先祖的指出,不然等到他把我們吃掉就晚了!”。
周圍的寨民羣情激憤,他們不知道什麼是‘道’,就權當是一種極爲可怕的怪物吧。先祖的命令不容抗拒。不若就此事殺掉這個‘道’來平息先祖的憤怒!
吉熊此時如同墮入寒潭,從頭冷到腳。
他不懂爲什麼先祖會那麼生氣,那麼想殺了他。他其實也不關心周圍寨民如何看他不順眼。直到他看到,他看到自已一直擔心害怕的事情:阿媽甩開了他的手退了兩步,眼神中卻是冷漠和懊悔。爲什麼,我不是您的兒子嗎,爲什麼您也會還怕我,您是在懊悔不應該將我養大嗎?
吉狼有些啞然的看着吉熊,自己的弟弟怎麼可能是怪物呢?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想弟弟小時候...弟弟小時候?吉狼眼中竟透露出恐懼!他想不起來,怎麼也不記得弟弟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應該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黑頭髮,黑皮膚的!是‘道’嗎?殺了我弟弟然後取而代之?一時間,吉狼的內心也出現了動搖。
“不!不要這樣。阿媽,哥哥是我呀!我是小熊啊。別這樣看着我,我害怕!!”
吉熊一次次撲上去抱住阿媽,卻一次次被推開。不死心的吉熊撲向哥哥,緊抓着哥哥的褲腰不放。
“小熊!你,你殺了我弟弟,對不對?你不是我弟弟,對不對!”。
吉狼哭喊着一把推開了吉熊。
又是那種感覺,你們是你們我是我。註定要失去阿媽和哥哥的感覺直接將吉熊壓着無法呼吸,心口好痛!
逃!離開這裡,這裡沒有媽媽也沒有哥哥。大家都變成了可怕的怪獸!
吉熊轉頭向祭壇下面跑,希望可以離開這裡。但激憤的寨民們早已堵住了去路。
“哥哥!哥哥救我!阿媽!救救小熊,小熊好痛苦啊!”。聽着吉熊的哭喊祭壇上的吉狼和阿媽顫抖着身子並無法做些什麼。
“這樣的我,痛苦的我!不如死了算了,你們都那麼希望我死嗎?”。吉熊臉色煞白,閉上了眼睛,站在人羣中不打算動彈了。
“嗤-嗤,可憐的小鬼!無知的人類。可真算的上是一場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