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道暫停了錄像播放,站起身來面對王義,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緊不慢地盯着他道:“王義王大局長,你這又是要演哪一齣啊?你們叫我拿證據,我拿出來你們又不讓放,真相就在眼前,你們是不是怕了啊?”
王義已經掩飾不住怒氣:“誰知道你這東西是真是假?而且你身份不明,誰知道你有什麼不良企圖?少廢話,馬上跟我走!”身後立即有兩個端着槍的JC向無名*來。
“無恥!”隨着張天道一聲怒罵,只見白影一閃,兩個拿槍的JC只覺得眼一花手一麻,兩支手槍已到了人家手上,隨即被卸了**扔回來,其中一個沒接住,“撲”的一聲掉在地上,那位連忙躬身撿起。
“滾回去!”張天道怒視臉色鐵青的王義:“王大局長,你想要覈實我的身份嗎?那我現在就滿足你,你給我聽好了,聽雨軒的秘密會議我參加過,大富豪的交易我也全程在場,南都公寓金屋裡的那位我也拜訪過,我是誰還要在說清楚點嗎?”
這幾句旁邊人聽得雲裡霧裡莫名其妙的話,卻讓威嚴的王局長臉色立馬從鐵青轉爲灰白,他肥厚的嘴脣已開始哆嗦,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懼怕,“你到底是誰,你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這不是明擺着嗎?公佈真相!今天的事跟你沒多大的關係,你最好拿出點局長的樣子來,不然一會兒大家的怒火燒起來,別把你也一起燒糊了!另外,槍是對付罪犯的,不是給你們對付百姓的!今天市臺的記者也在,你敢下令開槍嗎?叫你的人別再拿來對着我,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張天道說完不再理會王義,轉身對抗攝像機的記者道:“下面的內容可要拍好了,你的攝像機可不能出故障啊!”
地上的筆記本畫面繼續,這段路還在城郊,兩邊都是農田,一輛警車呼嘯着超過去橫停在了車前,兩車都已停下,警車上下來四個警察,正是黃拔毛,吳亮,張大有,米強四個人,隨後畫面裡沒有人出現,只有一片嘈雜粗魯的罵聲。大約兩分鐘後,王凱出現在車前,是抱着頭在躲,接下來幾個角色都進入畫面,那場景,就拍像動作片,只見龍騰虎躍,拳腳翻飛,拳起處,王凱一臉梅花怒放,腳到時,王凱幾度懶驢打滾……
靜,有時候會讓人打心底裡害怕,就像現在,已經被一千多人擠滿的交警隊大院,突然間靜得如此可怕,只有放完影像的筆記本在地上發出沙沙的噪聲。王義局長臉上的汗已經成河,這個變故遠比一個人ZI焚更可怕,意外得讓驚懼湮沒了他所有理智,他知道一場大動亂已不可避免,現在最懊惱的就是小看了這個事件,沒有調防爆大隊和武警過來。
“打死黃拔毛!”這是第一聲爆發出的怒吼,像暗夜裡的一聲驚雷,更像地底噴出的一團火焰,霎那間便把憤怒的空氣點燃!“打死黃拔毛,打死黃拔毛…….”雖然後面的大多數人沒能看見筆記本上的畫面,但這怒吼已說明了一切。到這裡的司機們,有幾個沒受過無良交警的惡氣?平時受了氣只能忍氣吞聲,因爲法攥在人家手裡,你單槍匹馬敢說半個不字?
這種交警與司機間多年的積怨,像西西里的火山,被這把火轟然引爆!
怒潮一般的人羣向樓梯涌去,他們的目標是樓頂的黃拔毛!羣體的憤怒完全不可遏制,一樓門窗玻璃眨眼間便碎落一地,三層小樓像巨浪中的一葉孤舟。
王義朝天舉起的手槍在抖,他知道再不制止動亂將不可收拾,但又無法預料鳴槍的後果。“你還有一個選擇”張天道一晃身站在他面前,語速也已不再從容,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馬上秉公處理這個案子,平息衆怒,否則黃拔毛死定了!”
“來得及嗎?”王義青筋暴露。
“你只需要答覆,行,還是不行”
“行!”這次王義答應得毫不猶豫,而且斬釘切鐵,他清楚地知道,事情再發展下去,他這局長就算當到頭了。
一道白影畫出幾個漂亮的弧線,張天道飄身上樓頂把黃拔毛拎起來的時候,人羣剛好衝上來。“大家先冷靜,現在已是鐵證如山,我們先看看公安局的領導怎麼處理。”他的聲音穿透力很強,立時壓住衆人的呼嘯,“請大家都下去,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不等衆人應聲,轉身把黃拔毛肥肥的身子往樓下拋了下去。
在樓上樓下的一片驚呼聲中,張天道的身影已後發先至,把即將觸地的黃拔毛攔腰撈住,仍像拎紙人一樣丟到王義的面前。這黃拔毛那經過這樣的折騰驚嚇,褲襠裡早已早已溼淋淋一片,昏死委地。
王局長見事態已被初步控制,臉上恢復了血色,畢竟是當領導的,他很快鎮定下來。略一掂量,他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神秘人物惹不起,即使動槍也沒把握,何況當下情形根本不敢動槍,當務之急是儘快結束這場動亂,以免再節外生枝。打定主意,他招手讓手下拿來一個手持擴音器,對着圍攏過來的人羣開始發話。
“同志們,請大家先不要衝動,現在事實已經初步清楚,我們一定會秉公執法,對黃伯茂等幾名JC的錯誤行爲,嚴懲不貸。現在我宣佈,黃伯茂等四人,立即停職檢查,協警——”轉身問身後“叫什麼?”“協警米強,開除出警隊。等事情進一步調查清楚後,再對有關人員作出正式處理。”
王義宣佈完,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他覺得這樣處理是到位併合乎規矩的,按理應該能暫息衆怒,但今天的情況特殊,他難免心下忐忑。人羣陷入沉默,因爲這個處理意見貌似無可挑剔。
“啪——啪——啪”,張天道邊鼓掌邊笑,他聲音比王義用擴音器的更清楚:“好一個秉公執法,好一個王大局長,小民請教你幾個問題,第一,黃拔毛幾個人的行爲就叫錯誤行爲嗎?那刑法規定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非法損害他人身體的行爲爲故意傷害罪,這一條法律是不是把我們的人民JC排除在外的?如果不是,那他們的行爲爲什麼就不是犯罪行爲?第二,對犯故意傷害罪並對公民身體造成嚴重傷害的,該適用什麼程序,不用我給你這個大局長普法吧?第三,被害人車上的關鍵證據行車記錄儀,被搶回交警隊,關鍵部分是在播放數次以後才被刪除的,指揮參與這件事的又是什麼行爲?第四,交警隊的主要領導在明知真相的情況下包庇縱容顛倒黑白,這又是什麼行爲?”
“還有,洪大隊長,請你出來說說,你先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用你的人頭還有烏紗帽擔保,你們是文明執法,絕對不會發生打人的事情,現在怎麼說,拿人頭還是摘烏紗,你給大家一個說法啊!”
洪翼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馬上一溜三六五,但他不敢溜,更不敢接口,只能裝傻。人羣又開始騷動,笑的,罵的,更有開始吼的。
王義咬了咬牙,他知道官場常規的敷衍伎倆過不了這個強硬對手的關,只有先動點真格了。“來人,把黃伯茂等四人先銬起來,送治安大隊按涉嫌故意傷害執行拘留,立案調查;大隊長洪翼,政委馬剛,現在起停職反省,聽候處理!”說完看向張天道,意思是這該滿意了吧?
“這纔有點秉公辦理的味道。”張天道四下一望,“王凱,在哪?”
王凱剛纔跟着衆人下了樓,站在人叢外圍,聽見叫他,趕緊擠了進來,身上還帶着不小的汽油味。
“你還有什麼要求,趁這機會給這位王大局長說。”張天道拍着王凱的肩膀奪過他手上的汽油桶:“以後別往自己身上澆油了,誰再欺侮你你就往誰身上澆啊,你點他七個八個的,看看還有警察敢打你不?”邊說邊拎着油桶向辦公樓的方向走了兩步。“給他們留個記念!”鐵桶隨着他這句話平飛而出,衆人齊齊看去,那鐵通砰然一聲悶響,硬生生嵌進牆裡,位置是牆上大字標語“秉公執法”的“公”字,現在那標語變成了秉“桶”執法。
“人呢?”人們的注意力被王凱喚回,才發現張天道已不見了蹤影。沒有人看見他怎麼離開的,就像沒有人看見他先前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