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天在電話裡給閆英傑簡單說了下情況,推說歐陽天是自己朋友,要他今晚派個得力的手下,帶幾個弟兄去四合院那邊鎮鎮場子,這是因爲歐陽天不想以現在的身份出手,防止事情惡化而作個後手。原本閆英傑建議由他出面給那家高利貸的老闆打個招呼,對方一般會給個面子,歐陽天婉拒了,他要的不是那個結果。
接下來給樑天明和李思齊分別都打電話報了個平安,並跟樑天明約好明天晚上碰個面,隨後歐陽天進城去取了些現金,到眼鏡店新買了一副略帶藍色的平光眼鏡戴上,原來的那副在商場救人遇襲時也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多年的習慣,覺得還是帶個眼鏡自在些,他倒不是有意裝酷。
晚上跟唐京等幾人吃過晚飯,將一幫人帶到濱江路一家賓館安頓好,讓他們自行安排夜間活動,歐陽天告了個罪離開衆人,匆匆趕回了家裡。
這個老式的四合院其實有兩進房子,是歐陽家民國時期置辦的祖業,解放後被共產了,直到歐陽英從**回來,作爲對高級科研人才的照顧,才落實政策發還。爲車輛進出方便,前幾年歐陽天將大門進行了改建,房子也進行一次維護性裝飾,前院有十多間,租給了三戶人家居住,倒不是考慮收那點租金,主要是前些年歐陽天很少在家,歐陽英夫婦兩人住着偌大一座院子,感覺悽清寂寥。後院也有五間房子,歐陽家三人住着仍顯寬敞。
大門口停着一輛金盃,車上是閆英傑安排的人手,有七八個,見歐陽天的車停下,副駕上一個敦實的平頭漢子跳下來走到歐陽天車窗前問道:“請問是歐陽天總經理嗎?”見歐陽天點頭,繼續小聲道:“我是閆哥的兄弟劉江,過來聽你安排。”
歐陽天從駕駛臺上拿了一盒煙遞給他,也小聲吩咐道:“你們暫時都在車上等着,一會兒如果聽見院子裡有大動靜,就馬上進來,根據情況見機而行,記着都不要動傢伙。”
“好呢。”劉江點頭回車上去了,歐陽天將車開進前院,停在小惠開的那輛凱越旁邊,見小惠開門出來,揮揮叫她回去等着,他得到後面先給父母打個招呼。
老父和老孃在客廳帶着小月月看電視,雖然中午就知道兒子回來了,見面仍然免不了一番激動和責怪。歐陽天好不容易解釋安慰半天,才脫身往前院而來。
走進小惠家作爲客廳兼飯廳的那個房間,歐陽天不由皺緊了眉頭。屋裡一片狼藉,煙霧繚繞,桌子上、地上到處是菸頭,三個一眼就能看出是混混的傢伙散座在沙發、凳子上,其中一個臉生橫肉,帶着金燦燦的狗鏈子,手臂上紋着猙獰骷髏的大漢,更是旁若無人地把一雙穿着皮鞋的大腳架在茶几上,冷冷地打量着歐陽天。一臉可憐相的胡樵慌慌地站起來,歐陽天擋回他遞過來的煙,直截了當地問道:“胡樵,你欠他們多少錢?”
“十,十六萬。”胡樵怯怯地答道,眼神閃爍。
“小惠不是說只有五萬本金嗎?”歐陽天吃了一驚,半年時間,再是高利貸也不可能有這麼多利息啊!
從隔壁過來走到門口的小惠,一聽這話也是一臉煞白。
這時那個一臉橫肉的傢伙從茶几上收回臭腳,冷冷開口道:“那行有那行的規矩,你以爲我們這麼多兄弟不吃飯啊?”說完從襯衫口袋裡掏出兩頁紙拍在茶几上:“自己看吧。”
歐陽天拿過來粗略一看,是兩張複印件,一張是七個月前籤的借款協議,金額五萬,借期一個月,月息10%,逾期不還,利息加倍,超過三個月,日罰息1%;另一張是上月胡樵出具的借條,金額十六萬。歐陽天心裡暗罵:這才叫吃人不吐骨頭啊!知道高利貸黑,卻沒想到黑至這種地步。
見歐陽天怒形於色,那漢子補充道:“胡樵拿去放的是兩毛的息,賺的可是翻倍的錢。我們老闆也知道他債主跑路了,看在老熟人的份上,並沒有算他的罰息,對他夠義氣的了!”
歐陽天也不搭他話,問胡樵道:“你打算怎麼辦?”
胡樵望着地下,弱弱地答道:“你看能不能預支小惠幾個月工資,讓我先給一部分利息,其他的我再想辦法?”
歐陽天還沒表態,那帶狗鏈的漢子已瞪眼吼道:“不可能!已經給過你那麼久的時間了,這次必須連本帶息一次了清,這是老闆的吩咐,你也別說我難爲你胡樵。”
“金哥,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啊,你就看在多年的交情,再通融我一段吧!就這利息還得靠歐總幫忙呢。”胡樵滿眼可憐地求告。
“啪!”姓金的漢子站起來,從另一個混混身上摸出一把一尺多長的砍刀,明晃晃地拍在小餐桌上,惡狠狠地瞪着胡樵道:“老子在這裡等了你三天了,你把老子當猴耍?沒辦法?那就照規矩來吧,下膀子還是下腿你自己選!”
“豈有此理!”歐陽天眼裡冷芒乍現,一巴掌拍下,木質的小餐桌四分五裂,那把砍刀噹啷一聲掉在地磚上跳了兩跳。“欠債無非還錢,誰定的規矩還不起錢就砍手砍腳?你有本事砍給我看看!”說完撿起那把刀遞到那姓金的面前。
金姓漢子一時愣住,這個看似儒雅的歐陽天,突然爆出的氣勢讓他沒來由的心裡一虛,特別是那攝人神魄的眼光,讓他不敢直視。幹這個行當,他其實根本不願真拿刀剁人,真那樣了,他們麻煩也很大,所以一時怔住,不敢接那砍刀。另外兩個混混雖然氣勢洶洶地圍過來,卻也不敢放肆,胡樵和小惠則嚇得躲在牆角發抖。
姓金的眼見下不來臺,神色一很正要發作,劉江帶着人從虛掩的大門衝進來,圍在屋外。金姓漢子顯然認得劉江,正好轉移話頭,掩飾眼前的尷尬:“劉三,我們可是井水不犯河水,難道你今天要架這樑子?”
劉江邁進門坎,正色應道“金胖子,歐總是閆哥的朋友,請看在大家都在紅州混飯吃,給個面子。”
“哦,”金胖子神色一緩,看向歐陽天:“既然是閆哥的朋友,這面子當然是要給的,那歐總說說吧,看這事怎麼解決。”
歐陽天把手裡的砍刀扔到牆角,拍拍手道:“你們找胡樵要賬我不管,但你們不要在我家裡鬧事,離開這個院子,你們砍他人頭也與我無關,只請你們以後不要再到這裡來,也別找他老婆孩子的麻煩,這該沒問題吧?”
金胖子猶豫道:“那這小子窩在家裡不出門,我們怎麼辦?”
歐陽天指着胡樵對劉江道:“一會兒幫我把這傢伙扔出去,再辛苦你留兩個兄弟在門口盯着,不許他再邁進這大門一步。”
胡樵大驚失色,撲通跪下哀求道:“別啊歐總,那樣他們會打死我的,求求你,看在小惠的面子上,幫幫我啊!”
歐陽天沉吟片刻方道:“幫你一次也不是不行,按你答應小惠的條件,週一先去把離婚手續辦了,我再跟人家商量了結你這筆濫債。”見胡樵眼光閃爍不吭聲,加重了語氣:“你別想跟以前一樣打什麼鬼主意,否則我馬上就叫人把你扔街上去!”
胡樵看向一旁的小惠,眼睛裡閃過一絲恨意,咬牙答道:“行,我週一就跟她去辦。”
“那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走吧,從此不許再進這個門,更不許再跟小惠糾纏不清!”歐陽天說完招手對金胖子道:“請你跟我來一下。”
對面的房客是外地來紅州做生意的許大林一家,此刻許大林正站在門前看着這邊的動靜。歐陽天大了個招呼,借用這邊屋子跟金胖子商量幫胡樵還錢的事。經過短暫的討價還價,金胖子反覆電話請示後,答應了歐陽天開出的條件:等週一離婚手續辦好,歐陽天代還本息共計八萬元。本來對方見有歐陽天出面當這個冤大頭,死咬着不鬆口的,見歐陽天態度堅決,超過八萬便不管此事,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離開屋子之前,歐陽天囑咐道:“一會兒你把胡樵帶走,這兩天一定要看好了,如果週一辦不好手續,我是一分錢都不會幫他還的。還有,我們剛纔商量的事情不要透露給他半點,拿到離婚手續之前,必須一直給他施加壓力,明白?”
“明白。”金胖子倒也爽快,過去帶着兩個混混就走,拖着個大皮箱的胡樵被押在中間。
歐陽天摸出一疊鈔票遞給劉江:“辛苦大家了,這點小意思給弟兄們去宵宵夜吧。”
“歐總,你這不是打我臉麼!”劉江一再推辭不了,拿着紅票子帶着一幫人告辭離去。
小惠一邊收拾着一屋子的凌亂,一邊對歐陽天道着謝:“謝謝你天哥,我會盡力報答你恩情的......”
歐陽天搖手打斷她:“別這麼見外行不,你平時幫我照顧父母那麼多,幫你這點忙不算什麼,你收拾完再過來接小月月吧。”說完轉身回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