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冥一入艮策殿的殿門,就看到一襲黑袍的龍淵,坐在那張只有他纔有資格坐的魔尊寶座上,腳下踩着守護魔宮安危,已是奄奄一息的大將軍。
“魔尊,救,救命……”那大將軍看到夜冥出現,連忙垂死掙扎的朝夜冥求救。
瞥了一眼那將軍,夜冥視線落在殺氣沖天的龍淵身上,露在面具外的脣畔,勾起完美的弧度,明知故問,“皇叔這是怎麼了,爲何要發這麼大的怒火。”
見夜冥語氣風輕雲淡,不疾不徐的朝自己走來,龍淵一腳把踩在腳下的人踢飛出去,殺氣騰騰的眼睛,陰鷙的冷視着夜冥,“夜冥,你以爲本尊不敢殺你,還是以爲,本尊不會殺你?”
他找了這麼多年,等了這麼多年,才終於找的人,連他自己都捨不得去傷半分,卻被夜冥傷的體無完膚,遍體鱗傷。他心裡怎能不憤怒?
夜冥絲毫不受龍淵的威脅,揚起大掌,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妖兵魔將們領命,紛紛退出艮策殿。
“皇叔息怒,侄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皇叔。”他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下,雙手交叉在胸前,似漫不經心的玩轉着食指上的墨綠色彷彿能滴綠的戒指,睨着被殺氣包圍的龍淵,勾脣邪肆道:“若花神女不受傷,皇叔如何英雄救美?又如何擄得美人心?”
龍淵緊緊的皺起眉,凌厲的眸光如出鞘的寶劍,射在夜冥的身上,冷哼道:“你處心積慮的做這麼多,無非是想一統三界,你明知道端木璃會放棄神女,可你卻一二再,再二三的要他去做選擇,你敢說,你是爲本尊?”
這一點,夜冥不置可否的挑眉承認,他就是想要一統三界。
“我是想一統三界,可這不正好遂了皇叔的意,讓花神女對這個差事死心,別一天到晚的嚷着要維繫三界的平衡什麼的。”他鬆開交叉在胸前的雙手,指尖在茶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說實話,一億年了,花神女爲神族付出了這麼多,有什麼意義,就連神女一手培養的聖主每一次都沒選擇神女,我那麼做,完全是讓花神女醒悟,讓她看清楚,和最愛的人一起纔是最重要的。”
眸光投向龍淵,他脣角的笑勾的越發的猖狂,“皇叔,鬼門關走一遭的花神女,現下必然恨透了神族,是你在她即將被我處死的時候把她救走,現在正是你走進她心裡的時候,而今,就算你要帶花神女隱居,花神女定然也不會阻止。”
再強大的人,只要找到軟肋,就容易拿捏的多,龍淵也一樣。
龍淵承認讓花無痕對神族死心,他才更容易帶她隱居天涯海角。
那天,他早就到了,他可以在花無痕沒有受傷前,先一步救走花無痕,可最終,他忍住了。
於其說,他想知道花無痕心中對神族賦予的責任有多重,不如說,他在等時機。
直到端木璃棄選花無痕時,他在花無痕的眼裡看到了絕望,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正如夜冥所說,只有花無痕徹底的對神族,對三界都絕望,死心,他纔有機會把花無痕搶回來。
給花無痕療傷的這一個多月,是他這麼多年來是他心裡最不空蕩的日子。
雖然花無痕重傷未愈,仍然處於昏迷,可只要能時刻看到她,觸摸到她,他那顆空虛的心,就會被一股滿足感填滿。
但同時,他卻又見不得,花無痕受一點點的傷,她是九重之上,受神界萬人仰望的神女,她那樣的尊貴美麗,她應該受到全天下最好的保護,不該受到任何傷害。
誠是夜冥讓他如願以償,可這也並不代表,他就會原諒夜冥對花無痕的傷害。
身形疾如閃電,驟然一晃,轉瞬來到夜冥的眼前,大掌扼住夜冥的脖子,怒聲警告,“夜冥,本尊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挑戰本尊的底線,否則,本尊對你,定然不會心慈手軟……”
魅姬見狀,嫵媚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當即,揮手下令,圍殺龍淵。
“全都退下。”
冷酷的朝圍殺上來的衆人下達命令,夜冥噙着笑意的眸子,睨着紅了眼睛的龍淵,絲毫沒有還手的意思,勾脣邪笑道:“皇叔放心,花神是皇叔的人,也就是我的皇嬸,我怎麼會傷害她。不過我覺得,皇叔更應該警告的人,不該是我,而是……”他脣角的邪笑更加猖獗,“你一手帶大的好侄兒,龍尊。”
———分割線————
聖月皇宮
端木南風坐在皇位上,看起來還是昏昏沉沉的,人也很是萎靡不清的模樣。
一個月前,他醒來得時候,就是在皇宮裡了,可是身邊卻是端木清。
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是爲什麼,宮裡的太醫也看不出是什麼毛病,但他心裡很清楚,這個皇位是該讓出來了。
只是,要把位置給端木清,端木南風心裡是百般的不願意,可是眼下他的兒子,又有誰能擔此大任呢?
下面的一衆大臣,心情複雜的看着端木南風身邊的端木清,心裡都清楚,今日就要改朝換代了。
端木清此刻心中狂喜,在那一日,他看到了夜冥的退兵,也看到了端木璃的厲害,他當時真的以爲自己這回死定了,沒想到最後,端木璟居然追着離去的端木璃走了,如今宮裡成年的皇子,只有自己是最合適的。
此刻端木清雖然極力的壓抑心中的急不可耐,然而看着一直呆呆怔怔的端木南風,還是忍不住開口,低聲提醒道:“父皇,該宣讀旨意了。”
端木南風聽了看了端木清一眼,含糊點頭。
一邊的喜公公急忙把手裡的聖旨遞給端木南風,剛欲打開,端木南風卻忽然開口了,“朕自己來。”
喜公公楞一下,不過卻不敢違背,恭敬道:“是。”
端木南風顫顫巍巍的打開案上的明黃的聖旨,展開,看着上面的字,一直昏昏沉沉的眼眸,忽然閃過一抹奇異的亮光!
“奉天承運,朕宣佈,聖月王朝,從現在起交給朕的兒子來主持,特立他爲聖月新帝……”端木南風說着起身,鄭重道:“宣新帝上位。”
端木南風話落,端木清心情澎湃而激動,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以後這聖月就是他的天下了,想着,端木清的臉上是再也無法掩飾的意氣風發之喜。
他彎腰欲跪地謝恩,然,卻被端木南風忽然宣讀的名字給震住。
下面所有的大臣,亦是楞住,新皇——端木璟?這是皇上唸錯了?還是他們聽錯了!
然而,一切的猜疑在看到從外走入大殿的人影時,所有人傻了!竟然是他………端木璟………
他是新皇?
這不可能……這太讓人震驚了,也太不可思議了,端木璟是出了名的逍遙王,他從沒參與過朝堂之事,他怎麼能成爲新皇?
真是讓人無法相信,一時也覺得無法接受……
然而,他身上那身彰顯身份的明黃,卻不容置疑的宣召了他現在的身份,他就是聖月的新的皇上,就是以後掌控他們生死,命運的人…。
端木清看着出現在眼前的端木璟,臉上的喜色早已消失無蹤,臉色緊繃的厲害,端木璟居然在這最後的關頭出現在了這裡,而本殘弱的看起來馬上就要死去的父皇,此時卻看起來精神奕奕,而他早已準備好的聖旨,此時甚至上卻變成了端木璟的名字。
到了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他被自己的父皇和端木璟兩個人聯手給算計了。
端木璟根本就不是突然的出現,而是早就已經蟄伏在暗處了吧!
爲的就是在今天這個時候出現,給他一個迎頭痛擊。
把他推到最高點,然後再讓看着他狠狠的摔下了,讓他承受着致命的落差,他纔會無比的滿意吧!
而自己的父皇,那虛浮病重,含糊不清,意識不明的樣子,也是做給自己看到吧,是一種降低自己戒心的障眼法罷了,當自己覺得萬事託定,一切都已勝券在握,而自鳴得意的時候,他們一定在暗中狠狠的嘲笑着自己吧!
爲自己的無知,爲自己的愚昧,還有他自以爲了不起,自以爲是。明明被人玩在股掌間的人,卻還覺得自己掌控了所以,那個樣子在他們的眼裡肯定就跟跳樑小醜一樣可笑吧!
端木清想着,神色越發的難看,幾欲吐血!爲以前的愚昧,爲即將到來的悽慘。
在皇宮這個地方,輸了就等於是命丟了!根本就沒有躲過,還能再翻身一說,特別是在這奪位之爭中,失敗了就是死!悽慘而死……
端木璟一步一步的緩步踏上那個代表最高位置的地方,神色不見一絲激動,更不見多少喜色,反而顯得清冷,淡漠。
大殿之上那金燦的位置,那個在所有人眼裡代表,最高權勢,無比尊崇,至高無上,掌控千千萬萬人生死命運,讓人只能仰望,叩拜,敬畏的位置。
權,財,色,坐上它就擁有一切的位置。
那個能讓人爲其成魔,爲其爲鬼,是最能*人心,且讓人甘願爲它生爲它死的位置。
可,這代表了一切的位置,在端木璟的眼裡,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原本他一直以爲,皇位是端木璃的,因爲只有他最適合,而他自己根本沒有爭位的想法。
可是,當他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他才明白,端木璃適合的不僅僅是這個皇位。
既然這個最佳人選不能只屬於聖月,那麼自己……
端木清緊緊的攥着發顫的拳頭,可身體卻是抑制不住的在發抖,嚥下喉頭涌現的猩甜,看着端木璟冷笑道:“三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呀!不過,這身衣服三哥穿怕是很不合適吧!這可是皇上才能穿的顏色,你就算是皇子,你也是不能穿的,還是說,三哥這是明目張膽的想要謀反呢?”
“現在父皇病重,很多時候都有些意識不清了,連人有時都會不認得,現在把三哥那麼隨意的叫了一聲,三哥你可是不能就此順勢,把自己給推到了這個位置上,你這可是明目張膽的謀逆呀!”
“不過,看到三哥,本王忽然記起,三哥曾在藥谷學藥,也是一位難得的煉丹師,對於用藥可是懂的很!如此本王不自覺的就要懷疑了,爲什麼之前三哥一直沒有出現,這是早有預謀的嗎?你就等着父皇病了,然後,順勢在暗中對父皇做了什麼手腳?所以,父皇的身體纔會一直怎麼都醫治不好。”
端木清說着歷聲道:“端木璟,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吧!說,你到底給父皇下了什麼藥物?用什麼控制了父皇的神智?”
端木璟淡漠的看着叫器的端木清,連辯駁的意思都沒有!
那完全無視的模樣,令端木清心裡火氣更炙,怎麼現在就覺得自己已經是帝王了嗎?就可以完全無視了嗎?
端木南風冷冷的看着端木清,沉冷道:“老四,到了現在還要垂死掙扎嗎?”
聽了端木南風的話,端木清心裡滿是冷凝之氣,可面上卻滿是擔憂,焦灼,“父皇,看來你是真的被三哥給控制了。”
端木清凝重道:“父皇,他現在是控制了你,意圖奪位啊!父皇,你可不能再被他給迷惑了,你可是要清醒過來呀!”
聽着端木清那字字真言,句句真語,心痛疾首的模樣,端木南風冷笑道:“端木清,朕清醒的很,更是從來沒有糊塗過,你這段日子做的事情,朕件件都看在眼裡,更記在了心裡。倒是你,如果忘記了,不記得了,朕可以把你做的那些好事兒,都拿出來給衆人看看,給天下的百姓看看,讓他們都知道,你這個好兒子,是如何的想弒父奪位的。”
端木南風話出,下面的衆臣心裡均是一震,皇家之事,他們看到的不多,知道的也不多,可卻很清楚裡面那殘忍,血腥,這次端木清的動作這麼大,誰心裡都清楚,只是現在攤開說出,還是不免讓人驚駭萬分。
弒父?這可是在任何朝代都罪無可恕的罪行!
端木清聽了,神色卻並無太大的變化,只是更加沉痛道:“父皇,兒子知道你被三哥所控制了,說出的話都不是你的本意,兒臣不會當真的。”
端木清說着看向端木璟,沉怒道:“端木璟你真是太狠了,妄父皇以往對你那麼*愛,可沒想到你是如此狼子野心的人,控制了父皇,現在更是想利用父皇神智不清的情況下,給我按上一個弒父的罪名,想讓被世人難容,藉此名正言順的除掉我嗎?這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高枕無憂的坐上這個皇位了吧!”
“端木璟,你的謀劃的可真是周全,算計的可真是天衣無縫呀!不過,我是不會讓你如意的,更不會讓你就此取代父皇的。”端木清擲地有聲,臉上帶着絕不妥協的決絕,看着下面的衆大臣,大聲道:“各位大臣,現在有人意圖奪取我聖月江山,且用心毒辣,狠毒!現在是你們站出來爲聖月出力,保我聖月江山的時候了。”
大殿中站着的哪個不是人精,端木清的意思他們如何不明白。
一部分大臣想着,要不要賭一次呢?皇上真的是清醒的嗎?
端木璟是煉丹師這是事實,或許皇上是真的被端木璟給控制呢?而且,端木璟也是皇子,還是皇后所出,只是端木璟從未打理過朝堂之事,真的能坐好皇位嗎?
想此,有人已經站了出來,第一個站出來就是夏相國。
“皇上,璟王雖然也是皇子,理應有繼位的資格,可是璟王從未參與過朝堂之事,所以,如果皇上要璟王繼承的話,請給我們一個依據,一個讓我們信服的依據。”夏相國說着,對着端木南風跪下,“皇上請以聖月江山爲重呀!”
看夏相國站出來,那些本還在猶豫的人,也不由的跟着站了出來,跪下,齊聲道:“請皇上以聖月江山爲重,慎重,三思!”
端木南風看着跪下的臣子,冷聲道:“朕還未退位,你們這些臣子就已經認了新的主子了,用朕的恩賜來的權貴,暗中卻已效忠了他人,果然不愧是對朕中總心耿耿的好臣子呀!”
端木南風話出,讓衆人心裡一顫。
這一站就被皇上所不容了嗎?如此,他們是真的沒有後退之路了,就算是端木璟不能繼位,皇上也會先廢了他們吧!果然還是太沉不住氣了,難道真的要做出極端之事放手一搏嗎?
可就憑着他們能做什麼?是註定的死路,想到那血淋淋的結果,跪在地上渾身開始輕顫抖,冷汗淋漓,今日註定是他們的死期嗎?
端木清看着下面面色青白交錯的幾個大臣,趕緊道:“父皇,兒臣覺得他們沒說錯,他們這也是想要一個清楚,讓端木璟來繼承江山,總是要給個說法?”
“好!既然你們要,那朕就給你們。”端木南風面色剛冷道。
龍影。”
端木南風開口,一人閃顯在衆人面前,“主子。”
“去拿皇家族譜。”
“是。”
“喜公公。”
“老奴在。”
“宣伯皇后覲見。”
端木南風令出,喜公公高聲大喊:“皇上有旨,宣皇后上殿覲見。”
喜公公聲音落,皇后就出現在大殿,彎腰,行禮,“臣妾叩見皇上。”
“平身。”
“謝皇上。”
皇后起身,端木南風開口道:“皇后,今日老四說,老三繼承皇位名不副實。”
“皇上!”皇后脣角微微勾起,轉臉看着端木清,正色道:“本宮自聖月三十七年入宮,膝下有三名皇子,大皇子端木軒,二皇子端木辰,三皇子端木璟,大皇子和二皇子因爲之前的事情已經失去了繼位的可能,按照皇室傳位的順序,理應輪到三皇子端木璟,所以本宮不知道名不副實是什麼意思?”
“皇上,臣等只是覺得璟王從未參與過朝堂之事,對聖月的朝政並不熟悉。”夏相國正色道。
“不用着急,等各位看到皇家族譜再下定論不遲。”端木南風沉重道。
端木南風話出,衆臣心神不定,難道有什麼玄機?
端木清臉色越發的難看,看來,爲了今日的這個局,已經布了不短的日子了,如果一切都成真,那麼也就是說,端木璟是就是內定的儲君,而他只是一個笑話。
端木淳這個時候適時的開口,看着上位上之人,面色沉重,複雜道:“四哥,新帝是我們的手足,你爲何還要阻礙新皇的登基呢?”
“四哥你非要做到這個地步嗎?弒父,弒手足,蠱惑大臣,四哥那個位置在你的心裡真的就那麼重要嗎?爲了坐上它,你要不惜一切的殺了所有的人呢嗎?”
端木淳痛心,沉重的看着端木清,道:“四哥,真的值得嗎?”
端木淳一席話出,所有大臣的臉色都變了,端木清的尤爲難看,狠狠的看着端木淳,果然不該留着他,該早些除掉他的。
這是已經最後的對持,而且改變不了早就已經定下的結局,端木璟面色淡漠的聽着那些事實而非的言辭,眼睛卻緊緊的看着那個大殿外不遠處軟轎裡的人兒。
好想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