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瑤站在屋檐下,凝望着遠處的天地。
凍雨下了整整一夜,雨水落地成冰,整個南楚變成了一片冰雪覆蓋的江山。房檐、枝頭,盡是一排排一尺多長、底端鋒利的冰錐。冰錐朝着風吹過的方向,還在冰雨的滋生下,不停的變大。
一棵老榆樹經不住愈來愈重的枝梢,樹幹晃了晃,轟然倒地——
碎裂的冰錐摔落一地,猶如冰玉般,發出一陣清脆的破碎聲,冰錐摔成一塊塊晶瑩剔透的碎塊,滑向四面八方。很快,那些碎塊又被落下來的雨水覆蓋,平整的冰面上,凸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冰疙瘩。
這等天氣,受影響最大的,莫過於那些種地爲生的黎明百姓了。
三日後,噩耗自災情最爲嚴重的崇州傳來。
那裡凍雨接連不斷的下了三日,草木成冰,數千牛羊被活活凍死在家中。田裡莊稼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堅冰,顆粒無收已是定局。還有部分民房被冰雪壓塌,砸傷了不少人。
一時間,百姓叫苦連天。
“父皇,兒臣身爲一國儲君,自當身體力行,爲百姓排憂解難。兒臣願請命前去崇州察看平,還望父皇恩准。”大殿上,太子出列跪地,主動請纓去崇州賑災。
寧王一聽,頓時急了。
還沒等到皇帝發話,他匆匆出列,在太子身旁跪了下來,“父皇,皇兄這才從外地辦差回來,又是年關臨近,這宮裡宮外諸多事情需要皇兄親自打理,此時出門,怕是不妥啊。”
皇帝揚起的手頓了頓,又放了下來。
賑災之事非同小可,光經手的銀子便有幾十萬兩,這麼一大塊肥肉,誰不爭着搶着想要呢!
這個道理太子自然明白。
什麼他剛辦差回來,什麼年關臨近,無非就是寧王想搶這門差事的藉口。
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反駁道:“年節之事,朝中有禮部程大人前後操持着,宮中有母后一手操辦,本宮在於不在,並不能影響到什麼。倒是二弟這番話語,是在懷疑程大人的能力嗎?”
禮部尚書程浩然乃是寧王心腹,他這麼說,便是故意讓寧王下不來臺。
二人爭執之時,皇帝只淡淡的凝着二人。
百官也自覺的噤了聲音,只等兩兄弟爭出個結果來。
好在寧王也不是容易對付之人,被太子質疑,他微微一笑,表現的十分光明磊落:“近年來宮中大小慶典皆是程大人一手操辦,從未出過差錯,程大人之能自是滿朝皆知,小弟又怎會有此意?倒是皇兄多心了。”
一席話不軟不硬的撞回來,太子冷冷哼了一聲。
雙手一揖,對着皇帝正色道:“父皇,兒臣請旨,其因有二。這第一條,兒臣之前辦過幾次賑災之事,與戶部交接起來更順暢些,可大大的縮短耗費在物品交接上的時間。其二,近日惠妃娘娘鳳體欠安,若是派二弟出門,兒臣怕是有人會說父皇不通情理,母妃生病了,還將二弟派出去辦差啊!”
惠妃是寧王之母,不偏不巧的,她這幾日受到風寒,病了。
寧王一聽,臉登時黑了。
太子將母妃都搬了出來,此時他若再勉強要求去崇州賑災,便是不懂得膝下盡孝,難免落人口實。可這麼一大塊肥肉拱手讓人,他又極不甘心。
思來想去,也沒找到合適的理由來反駁太子。
大殿上一時寂靜下來。
兩側立着的文武大臣們,既沒從皇帝威嚴的臉上窺到半分聖意,也不好直接表示支持太子或是寧王,也都只好攏着衣袖杵在原地。
皇帝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昱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