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跪着的,正是鳳清瑤。她一身男裝,玉冠束髮,身材瘦小卻也精練。此時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身上洋溢着幾分清雅之氣。
她通過牧正,到了御書房面見皇帝。
“你是御史臺的監察御史?”皇帝遠遠的睨着她。
“正是。”鳳清瑤跪在地上,態度恭順謙卑,行着一名臣子對國君的禮節。皇帝不說平身,她便跪在地上,不擡頭,亦不多說什麼。
先馬寧一步進宮,她爲的,便是在皇帝面前,撇清與馬寧的關係。
儘管知道並非良時,她還是來了。
“寧王謀反一事,你早就知情?”陰戾的聲音表明了這位陛下此時不悅的心情,鳳清瑤絲毫不懷疑,她哪怕說錯一句話一個字,很有可能就會惹惱這位正在氣頭上的皇帝,引來殺身之禍。
“微臣不敢隱瞞皇上,臣是在秦國公一案時,無意間聽到了隻言片語。但皇子謀反事關重大,沒有真憑實據臣不敢妄言,只好將消息轉告於牧大統領,請他多加防範,以保皇上安危。”鳳清瑤聲音不高不低,擲地有聲。若此時她承認早知寧王有意謀反,必然落下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不承認,便有構陷之嫌。
左右每句話出口前都要再三斟酌。
牧正在殿外攔截馬寧,皇帝要考證,也得等牧正打贏了再說。
殿外打殺的聲音正濃,不時有慘叫聲傳入耳朵,偶爾那麼一兩聲聽起來酷似馬寧,皇帝忍不住從御案前站起身,急匆匆地向殿外走去。
接連幾次,都被瑞景擋住,“皇上,外面危險,稍安勿躁啊。”
“稍安勿躁,你說得倒輕巧!”皇帝正找不到發泄之處,聽他這麼說,提起一腳踹了上去。可憐年過五旬的老公公被一腳踢翻在地,卻也不敢反駁。爬起來,還是擋在他面前,“老奴該死,老奴說錯話——可是皇上您現在不能出去啊,刀槍不長眼的,萬一傷着您的龍體,那可如何是好啊?”
“怕什麼,他不就是來要朕的命的嗎?你讓朕出去,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哪來的本事,要逼朕退位!”皇帝怒不可遏,一把將他推開。
“皇上,待牧大人制服叛軍,您再問寧王也不遲啊。”鳳清瑤道。
瑞公公說的對,刀劍無眼,皇帝貿然出去,萬一被流箭所傷,再有個三長兩短的。他死了倒沒什麼關係,反正皇位換了誰都是坐,可是誰來幫鳳家洗清冤屈,重證清白呢?
所以皇帝現在不能死!
“連你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也敢忤逆朕嗎?”皇帝繞到她的跟前,俯下身來注視着她,眸底涌動着的黯芒,猶如火山爆發前的熔岩。一旦爆發,便不可收拾。
“微臣不敢。”鳳清瑤低着頭,臉深深的埋在地上。
她看不到,卻能感覺到腦袋頂上那股視線,帶着恨不能將人生吞活剝的銳利。
激烈的戰爭仍在繼續。
戰王府中,侍衛又一次匆忙來報,“王爺,不好了!”
顧長辭這幾日好似住進了戰王府,從早到晚一直未離開。他正陪墨戰華下着一盤棋,聞言擡眸望向那侍衛。反而正主墨戰華,深如寒潭的眸依舊盯着眼前的小小棋盤,無動於衷。
侍衛怔住,不知該繼續說,還是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