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被撲滅時,雲裳的房中,已是一片狼藉。
畫像盡數損毀,沒有燒掉的,也被救火時潑的水泡壞了。就連她的靈位,也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墨璽頹廢地立在門口,臉上淨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他沒想到,他這個兒子,竟然會親自動手,將這裡一把火毀得乾乾淨淨。這次,他是鐵了心,要與這座侯府徹底撇清干係了。
渾濁的眼底,悲傷無法掩飾的流露出來。
一瞬間,彷彿蒼老了數十歲。
顫抖的身體對着殘破不堪的房間跪了下去,“雲裳,爲夫對不起你啊!”
閉上眼,竟也有兩行淚水自眼角滾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又誰知道,這十多年來,他墨璽心中的苦呢?
他身後站着的,有侯府下人,更多的是來慶賀侯府世子大婚的世族同僚,見狀都跟着搖頭嘆氣。大婚當日,遇到這種事,不吉利啊!
一干衆人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最後只好都悄悄散了。
混亂之下,喜樂聲也被迫停了下來。
宋允兒一身大紅喜服,坐在牀頭,只等她的新郎來迎娶她的那一刻。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身邊連個能問話的人都沒有。
從早上一直等到天黑,她又累又餓,實在是等不及了,自己掀開蓋頭,衝出了房間。
空氣中飄浮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府中的喜字和燈籠已盡數拆掉,那些表演喜樂的也已離去,除了她身上的喜服,再看不出有半點舉辦喜事的地方。她拖着長及曳地的喜服,從前廳到後院,從穿廊到假山,一直轉遍了半個武安侯府,纔在荷花池邊的涼亭中找到了自己的舅父。
“舅父——”話未出口,已是紅了眼眶。
“允兒,不管是否禮成,今日起,你便是我武安侯府的兒媳了。”他負手站在荷花池邊,深邃幽遠的眸,不知在望着什麼。
宋允兒站在他身後,淚水一滴滴的滾落下來。
苦守十年,她終於如願嫁給了他,可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她不甘心!
與此同時,青雲客棧的某間房中,墨戰華坐在牀榻邊,手中的絲帕,不時爲牀上的人兒擦着汗水。
“墨戰華,你就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衣冠禽獸!”
“言而無信,無恥,不要臉!”
牀上的女人睡得並不踏實,不時翻動身體,口中一直哼哼唧唧的罵着。
也只有在夢中,她才能痛痛快快的罵他一頓了。
每聽她罵一句,男人臉便黑上幾分。
聰明如蘇驚風,將他送進房間之後,便很明事理的走了。
墨戰華嘆了口氣,又摸索着,拿絲帕幫她擦了一遍臉,她的燒還沒退,身上也一直在冒汗。
在她眼角,他指尖碰觸到了一抹溫熱。
她哭了麼!
心中倏的一痛。
正欲開口哄她,忽然躺在牀上的人不知在夢中經歷了什麼,猛然坐起來。“啪”的一巴掌,伴着女子的罵聲:“墨戰華,你混蛋!”
墨戰華躲閃不及,結結實實捱了她一記耳光。
同時,鳳清瑤也醒了過來,望着眼前放大的俊顏,她徹底懵了——
“——你怎麼在這兒?”
剛纔罵他的那些話,他全聽到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