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魔劫之數 （13）
自安靖來到北疆後，他就沒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
前提是，他得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而不是單獨被大辰的官員亦或是武者堵上。
面對許苔恭敬又光棍的問詢，安靖選擇直接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然後便也不管對方的震驚和人羣的竊竊私語，而是繼續觀察自己手中的魔物。
這魔物的原體，應當是一隻鹿。
但是這隻鹿的五官，或者說，以大腦爲核心的區域消失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向內坍塌，似乎直通另一個時空的淵洞。
而它原本偏向於灰黃色的皮毛也褪色，化作一種說不出來的，蒼白又帶着些許污濁的模樣。
“這魔物和我們當初有些不太一樣啊，當初我們那個時候的魔物都是純粹的漆黑，將一切都吞入黯之無。
伏邪點評魔物，順便對安靖講解其細節：“嗯……不，應該算不上是漆黑，但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顏色，就是侵染一切的色彩，只是我們的認知黑色就是那樣的顏色，所以它就是黑色。”
“這魔物是最普通的‘蝕身魔’，大多出現在魔氣濃郁的環境，生物被自然侵蝕而成。它頭上的淵洞直通幽世，也是它的本體，破壞了這個淵洞，魔物就會消亡。”
“淵洞纔是本體？”
安靖有些好奇，他也的確看見這些魔物頭頂的淵洞在逐漸消退，最後變成了普通鹿的頭顱：“奇哉，這是什麼原理？”
伏邪想了想，發現這部分記憶祂還記得，便自信道：“天魔並不是一種真正的生物，而是一種……嗯，怎麼說？一種不自然的現象。”
“你應當也知道，上古時期，天魔降世，無窮心魔橫流世間，斷絕了那時的傳承。”
“那時的天魔，大多都無形無體，只是一縷虛空意念，一種怪異的靈犀，它並不穩定，不能單獨存在於世界之中，但它可與人心意念相合，改造人心，令人完全蛻變墮落爲另外一種人格，好似換了一個人。”
“這就是天魔最初的形態，也即是最初的一批大天魔【無上心魔】。”
“那個時候，我們根本就沒有發現天魔的存在，各大宗門之間殺劫頻起，我們互相亂戰的同時還以爲是因果輪轉，又一輪大劫將至。”
“直到後面，各宗門至強者發現十洲戰局已經有些無法控制，墮入邪道愈發癲狂的人越來越多，根本無法用因果流轉來解釋時，心魔的影子才被發現。”
說到這裡時，伏邪的語氣十分凝重：“那段時間，最爲恐怖。誰也不知道誰已經墮落，也不知道他們爲何而墮落，甚至搞不清楚天魔的具體存在方式。”
“直到有一位釋門大能以身爲祭，帶着一個被天魔侵蝕的修者神魂一同輪迴轉世，這才發現心魔的存在。”
“它們已經徹底將原本的神魂融合，亦或是吃空，孕育出了一個心魔種子。而這心魔種子一旦成熟，便開啓了人紫府神海中與遙遠無垠太虛中冥冥之物的通道，天魔的力量便從太虛深處而來。”
“而這心魔種子的載體如果死亡——無論是被殺還是自然死亡，它就將落入幽世，繼而在那裡開闢出通道，也即是‘淵洞’，無垠太虛彼端的力量將會在幽世凝聚，匯聚出恐怖的力量。”
“因爲殺劫，太多心魔種子在幽世生根發芽……我們發現時，爲時已晚。”
“原來如此……”安靖若有所思：“若是說，一方天地對應人軀，那麼現界就是人的軀體，幽世就是人的神魂。天魔先侵蝕本土生物的靈魂，然後藉着靈魂流轉之道侵佔幽世，繼而控制整個軀體，扭曲天道——這甚至可以算是世界的心魔了！”
“那麼仙天呢？”安靖興致勃勃地問道：“它對應什麼？”
“對應真靈。”伏邪誇讚道：“不錯！安靖你真的很有悟性，一下就看穿了天魔的行動模式，和三界之分的本質！”
“但那個時候，我們沒有任何情報，在發現幽世異變時，魔氣已經順着幽世與現界的輪迴在整個天地中擴散，而被幽世之魔氣侵佔轉換的生物，其心智之樞紐所在，就會出現‘淵洞’，與幽世的【無間大淵】相連，從中獲得力量。”
“所謂的天魔本體，就是這個‘淵洞’，這個‘通道’。你用刀劍摧毀它的肉身毫無用處，只能用純粹的生機，鋒銳的神意，亦或是針對性的術法，截斷這通道，才能將其斬殺。”
“劍道便是在那個時代大興，因爲劍意天生就伐滅一切，天魔的淵洞也不例外，而且很早就可以領悟，令尋常修者也可斬殺魔物。”
伏邪回憶着上古的時光，語氣幽幽：“我的持劍者和諸多仙神，在那時道主的領導下，改造了整個懷虛的天河天塹，徹底隔斷了‘無上心魔’的降臨，但幽世的‘無間大淵’已經成型，天魔還是能從中涌出，只能將其封禁。”
“在那之後，在那之後……”
伏邪卡殼了。顯然，這部分祂忘記了。
——不是，伏邪你究竟是哪個時代的人亦或是劍啊？
聽到這裡時，安靖心中有些疑惑——因爲伏邪之前表示過，祂所在的那個時代，道庭已經崩潰。
可依照剛纔伏邪所述，在祂持劍者活動的時候，天地間還有道主？
不過也不是不能解釋……因爲剛纔說話的伏邪，是‘伏邪劍靈’。祂大概率是有很多任持劍者的。
或許，‘伏邪劍’的歷史超乎想象的長，祂最初的持劍者就來自道庭的年代，而之後的‘伏邪劍仙’，自己看見的那個背影，則是誕生於道庭崩潰之後的年代。
但是如此說來……
安靖陷入沉思。他敏銳地發現了伏邪言語之間的潛藏的可怕事實：“懷虛究竟爆發了幾次魔劫？”
最古老的魔劫【無上心魔劫】，爆發在道宗仍然存在的年代，那時，無數大修士墮落，整個修行界展開席捲寰宇的大戰，造成了極其嚴重的破壞。
雖然渡過了此劫，但道宗道庭很可能就是因爲此劫的後遺症而崩潰，就如天元界那般。
而在那之後，懷虛界肯定又爆發了數次魔劫。
不。這魔劫甚至可能不僅僅只發生在一界。
天元界，其他世界，伏邪碎片所在的那些世界，恐怕都發生了魔劫。
而最近的一次魔劫，便是導致靈根煉氣之道徹底消亡的那次，它摧毀了舊日仙神之法，締造出了全新陣法武道，命格之路。
自那之後，似乎就不再有魔劫了。
可即便如此，武道之紀也並非安穩無恙，也經歷了五個紀元……太過悠久的時光，讓歷史記載也變成了不可信之事。
伏邪雖然還記得一點，但祂記得的也只是殘片，而且也不能確定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