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距離常傑夫婦的飛昇,又已經過了三十多年。在從那之後的五年裡,龍倩一直都沉浸在悲傷中難以自拔。她一直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在丈夫的陪伴中,才終於恢復了過來。在她終於下定決心不再傷感的時候,她對着丈夫發了一個誓:從今以後,除了你,不論是再親再近的人,也絕不難過。她這個誓言,雖然看起來像是對佑尹這五年無時無刻地陪伴的一個交代,但是事實上,她和佑尹都清楚,她的這個誓言其實是對自己說的,並且是當真要這樣做到的。佑尹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彷彿覺得妻子的內心深處,有某種東西被關閉了。他不願看到妻子難受,也不願那個被關閉的東西再度打開,於是他只是對妻子的誓言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二十多年裡,龍倩都完全進入了修行的狀態當中。似乎在親手結束了過去的痛苦之後,她的領悟更加深刻了。沒有藉助任何幫助,她很快就進入了無我狀態,並且一修煉,就是二十幾年。在這段時間裡,她體內散亂的真元在修行的途中相互吸引,逐漸凝聚成了一顆綠色光彩的金丹。由此開始,她也正式步入了煉氣化神的地步了。而這時,她也第一次,追上了丈夫的修爲。
甦醒後的龍倩剛剛睜開眼,就看到了那個一直守候在身邊,從未離開過的丈夫的身影。她本想去喊他,告訴他自己已經醒了。但是,她發現後者此時似乎正專注地在繪製和思考一個圖形——丈夫那專注的側影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於是,她好奇地壓下了打招呼的念頭,仔細地打量着丈夫手下畫出的那個圖形。
那是一個他從人類世界那裡看到的圖像,一個召喚血靈的陣圖。自從妻子進入無我狀態後,他就經常無聊地去觀察新的人間。有一次,他用天眼觀察人類世界,正巧看到在一個城鎮裡,有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中年男人,在用自己的鮮血繪製一個圖像的場景。在他的面前,站着大約二十個只有十幾歲左右大的年輕人。這些少男少女都穿着黑色的長袍,頭上戴着寬鬆的圓帽,一個個地都長得即漂亮,又聰明——他的注意力瞬間就被這個畫面給吸引住了,他很好奇他們在做什麼,所以就繼續關注了下去。
那個白袍男人用自己的鮮血繪製好圖像之後,緊接着,就見到在這副圖像上突然閃現一道紅光,一個只有一條狗般大小的血靈出現在了這個圖形上——那確實是血靈,不過那個白袍男人,還有那些黑袍的少年,他們似乎全都看不見。佑尹從那個白袍男人的身上感覺到了法力,他估測這個男人的境界大概在築基左右。築基境界的修行者是不能自由看到血靈的。
好奇的佑尹當即就施展開天耳通去聽他們的對話。
“你來,”白袍男子指着一個英俊的金髮少年,笑着說,“你們都非常清楚我剛剛畫的是什麼陣。要不是周圍有禁錮結界,我們從血靈界趕來的朋友,早就已經來向我們問候了——雖然不太友好。三眼之犬是速之神靈。我們看不到他,但是他卻看得到我們。你進去試試。”他對那些黑袍的少年做着介紹,看起來,他彷彿是一個教師,而那些黑袍的少年,則是他授業的學生。如果是這樣,那他教授的課程是什麼呢?難道是召喚血靈?佑尹的心裡更
加好奇了。
只見那個金髮少年衝着老師和同學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後就昂首挺胸地走進了結界——一個在佑尹的眼裡無比簡陋,但是卻也有效的結界。“光隨我意,雷光神戟。”金髮少年一進結界,頓時雙手合十在胸前,大喊一聲。剎那間,只見他周身冒騰出了一股紫色的光芒,緊接着,一柄閃着紫光的長戟,赫然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意念武器?”千里之外的佑尹瞬間大驚失色道。他甚至從地上都跳了起來。隨即,他又猛地搖頭,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連築基都沒有的嫩鳥,怎麼可能用意念鑄造武器!等等,那是……”他確實是被驚呆了,因爲他發現那個孩子手裡的武器,既不是意念凝聚的,也不是這個世界上的物質,它看起來有些像是其他世界的東西——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天幸劍!佑尹頓時猜道:“難道是那些血靈從血靈界拿過來的?”
帶着無數的疑問——以前因爲一直有自己的事情,他還沒有來得及去關注過人間的事情,此次的探索,讓他像是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訝。那柄長戟很明顯是來自於血靈界,或者元靈界,至少他是用血靈界或者元靈界的材料鍛造的。而不管是血靈界還是元靈界的物質,其本身都是帶着意志的,即便是非常微弱,也存在一絲意志。如果不被這一絲意志所承認,那麼就算是已經煉精化氣了的修行者,也無法將這些武器拿在手裡。
可是,區區一個連築基都沒有的小孩兒?
召喚出了長戟的少年將長戟橫執胸前,很顯然,他是看不到血靈的,所以他不知道血靈其實是在他的左手邊。從現階段的情況來看,要面對一個看不到的生靈,他似乎是必輸無疑。
然而就在這時,在那個金髮少年的身上,忽然發生了一件讓佑尹差點驚掉下巴的事情。一團紫色的,極爲絢爛的光芒,突然從少年手裡的長戟上釋放了出來,然後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極爲絢爛的光芒圈。而就在同時,那隻三隻眼的血靈剛好衝了過來。佑尹本以爲這個光芒圈肯定能阻擋下那隻連境界都看不到的血靈。然而,這個極爲絢爛的光芒圈,卻完全沒有能阻擋下血靈,不,它確實起到了一些作用。它將血靈的動作阻了一下。似乎知道這個東西對自己影響不大,血靈並沒有停下來,他徑直衝向了少年。看他的樣子,他似乎很想把少年吞下肚子。如果他碰到的人是佑尹,當然,佑尹只需要輕輕一拳,他就得當場灰飛煙滅。但是那個少年……佑尹都不忍心繼續看下去了。
少年放出絢爛光圈後,也就是眨眼的功法,他就持着長戟對準了血靈的方位刺了過去。血靈根本沒有能躲開,他被長戟直接貫穿了整個身體。就在這時,佑尹看到這隻三隻眼的血靈變成了一團紅色的煙霧,然後飛進了不遠處的那個白袍男子的體內。
“原來那個光圈是用來探明方位的。”佑尹不禁失聲嘀咕道。在這個時候,他甚至有些佩服那個少年了。
“做的不錯。”白袍男子讚揚道。他也看不到血靈,但是他作爲召喚者,卻能感覺到召喚目標死亡的訊息。他知道血靈已經死了,所以他放鬆地嘆了一口氣,稱讚道:“在面對看不見的敵人時,最重要的就是找準對
方的位置,然後果斷地攻擊。當然,一般來說,看不到的敵人,學院推薦的唯一方案就是儘快逃走。畢竟神明也是我們看不到的。接下來的時間,你們就練習一下如何施展“閃光”吧。”
在遙遠的山裡,佑尹記下了那個白袍男子繪畫下的圖形。他知道那是召喚血靈的陣圖,而且他也親眼見過比那隻三眼血靈厲害百倍的血靈通過陣圖。略一回憶看到的那些,他突然想起,在那個金髮少年進入結界的時候,在他喊出那句咒語的時候,他的手心裡似乎有一道紅光。被引起了興趣的佑尹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個金髮少年的手上。果然,在那裡他看到了一個紅色的陣圖——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知道那應該是一個召喚血靈的陣圖。從很久以前,佑尹就知道元靈界和血靈界的一切物質都有靈,但是,他還從未聽說過,有人可以直接用陣圖來召喚血靈界的武器。剛剛發現這一點的他,被自己的發現都驚呆了。
在少年手上的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陣圖,佑尹並沒有畫多久時間就把它給複製了下來。但是由於他只是用手指在石頭上繪製,並沒有用到鮮血,所以陣圖雖然被複制下來了,卻並沒有紅光閃現,也沒有什麼東西從裡面穿越過來。仔細一觀察,佑尹發現在那個院子裡的二十幾個黑袍少年少女手上似乎都有類似的圖案。他也在那個白袍的男子手裡看到了一個類似的圖案。他將這些圖案全部都複製刻在了隨手的一塊石頭上。
本來以爲只是一次好奇的探索,他沒想到後來居然會演變成了一種癡迷。隨着對那些黑袍少年和白袍男子的探索,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些人不論是學習還是住宿,全都是在那個院子的周圍。而這個院子本身,又被一層結界包裹。可以看得出來的是,在未獲得白袍人的允許之前,在這個院子裡的人,或者在外面的都無法通過結界。在院子的外面,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羣。從它們那高大的門廊,以及巨大的雕塑上不難看出,這個龐大的建築羣,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神廟,或者稱爲宗廟。在這裡,活躍着一大批穿着紫色長袍的人,或老或少,他們都帶着和院子裡的那些黑袍少年一樣的帽子,只是顏色不同。他們看起來像是普通的神職人員,做着一些非常基礎的工作,比如打掃或者維護。在這些建築羣裡,還生活着一些穿着粉色長袍的人,她們通通都是女性,不過工作的性質似乎和紫袍的人差不多。還有幾個穿着褐色長袍的人,他們看起來像是長老,不論是紫袍還是粉袍看見他們都會行禮問安。還有一些人,跟院子裡的那些人一樣穿着白袍——院子裡一共有三個白袍,而院子外的神廟裡一共有十幾個。這些白袍的人引起了佑尹的興趣,因爲他從他們的身上感覺到了能量的波動。很顯然,這些白袍人全都是修行者。在他們的手心裡,佑尹也發現了類似的陣圖的痕跡。
通過二十幾年的探聽探視,他大概理解了那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他也大概理解了那些白袍人和黑袍人的身份。原來他們都是修行者,不過他們修行的法術,則全都是來自血靈界。血靈他們在趕走了元靈之後,創造了一個全民習法的年代。然而即便是在他們將修行功法普及化之後的現在,世界上的修行者,數量依然少的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