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和煦的一天早上,佑尹突然感覺到妻子身上的氣勢變了。在龍倩的身上,正騰騰地冒出一股綠色的光芒,這股綠光就像是極地的極光一樣,溫柔,引人注意,也令人心生敬畏。即便是佑尹這般的修爲,在看到綠光的同時,也有了想匍匐在地的衝動。當他完全剋制下內心的浮動之後,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寂靜聖林!”他低聲嘀咕道。“能影響到我的寂靜聖林,看來你也已經凝聚金丹了。”
確實如佑尹所想的那樣,龍倩經過這二十幾年的修煉,體內早已經充沛的真元得到凝聚,一舉便直接從煉精化氣晉級到了煉氣化神。看着丈夫在研究那些圖像,也不知爲何,她的心中便有種亟待釋放什麼的慾望。終於,她忍耐不住將慾望釋放了出來——“寂靜聖林”。在她方圓一百公里內的任何生靈,都受到了法術的影響並聚集到了湖岸。這些未開智的生靈都是受到召喚而趕來恭祝龍倩的。它們圍在岸邊,就像是宗教徒朝拜神明一樣向湖心的龍倩行禮。一直到龍倩結束了“寂靜聖林”,這些生靈才能恢復自主而回到正常的軌跡上。
自“寂靜聖林”將森林的生物影響,聚集到附近的岸邊開始,佑尹的天眼就已經將這片湖域完全監控了起來。面對這樣奇異的事情,他可不想發生什麼不可控制的變化。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了現場唯一的凡人,她也是聚集在附近的唯一一個具有智慧的生靈。莫名的,當佑尹發現他的時候,居然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很久之前他們就已經見過,並且非常熟悉——但是佑尹卻也堅信自己是不可能和那個凡人很熟悉的,因爲那個孩子最多不過二十五,而他已經足不出島數十年了。就在他覺得奇怪的時候,那個凡人穿過動物的間隙來到了岸邊。對於普通人來說,岸邊纔是最難站立的地方——湖岸的水域裡充滿了一種令人恐懼的生物,蛇。看着那密密麻麻擁擠在湖面的樣子,不論是否有密集恐懼症,恐怕都會膽戰心寒地連聲大叫起來。
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幅極爲危險的場景面前,那個凡人卻和其他生靈一樣,滿臉都只有崇敬,身上半點恐懼氣氛都沒有。他就像是完全沒有看見眼前的景象,或者看見了,只是意識深處並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大約有一個小時,寂靜聖林的光輝一直籠罩在這片湖泊的上空。此時的天空已經不再那麼明亮了,星辰的光輝雖然還沒有出現,但是急不可耐的月牙倒是已經在半空中掛着了。看樣子,它似乎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從東方升起了,只是因爲太陽太過於猛烈,所以根本看不見它的蹤跡。一陣風突然從湖面刮到了平原,站在岸邊的生靈都置身於這一片微涼的晚風裡,誰也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不管是不是夜行的動物,它們都依然聚集在這片水域。
而就在這時,它們的朝拜也終於等到了尾聲。身在湖
心小島的龍道修行者龍倩,在夜風的吹拂下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驀然間,小島上那如極光般地綠光,便如同時光倒流般地,迅速地回到了龍倩的身上。綠光纔剛剛消失,這位龍道修行者的雙眼便都變成了綠色,剎那間,只見她的雙眼裡突然衝出了兩道強烈的綠光。綠光在瞬間就跨越了湖面,奔進岸邊圍聚的生靈之中。
這兩道綠光一經出現,就引起了佑尹的注意。常人根本不能反映的瞬間,他已經將綠光的軌跡捕捉。
這兩道綠光徑直衝進了岸邊的生靈之中,準確的說,它們是徑直衝進了岸邊一個生靈的眼裡,岸邊唯一的一個凡人的眼裡。就像是對準了一般,這個凡人所在的位置,居然和龍倩的位置正好是面對面的方向。龍倩雙眼裡射出的綠光,在出現的瞬間,就進入了這個凡人的眼裡。一旁觀察到這一點的佑尹當場就愣住了。
“那個女孩兒的緣分不淺啊!”他不禁讚歎了一聲。
“是啊,”龍倩朝着一臉驚訝的丈夫微笑着點點頭,道,“看來我也要收徒弟了。”她說完這句話,便自顧站起,又朝丈夫露出了一個笑臉,雙腳輕輕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就彷彿是夜空的流星般,自小島而起,越過湖面,來到了湖岸。寂靜聖林的消散,也代表着四方圍聚而來的生靈開始返回,唯一在當場還未移動的,只有接受了龍倩雙眼綠光的那個凡人。
她呆若木雞地看着龍倩,已經二十多歲的她,不知是因爲營養不良還是基因有問題,只有一米五幾的個兒,算不得消瘦的身材,短髮,臉相頗有些秀氣,還有些英氣。是以,纔看到她的龍倩,第一時間就將她當成了男人。突然見到自己的有緣人是這麼一個矮個子的男人,她的內心頓時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憂鬱。她憂傷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本來準備說的話,連一句都說不出口來。她就這麼盯着她看了半天,心裡那個憂鬱啊!她心痛地想:“我的徒弟居然是這麼個矮子,要是讓師父他們見了……不,不能有歧視。比他矮的人都有,不能對他有歧視。可是……”
在爲眼前發生的事情的震驚過後,舒星連忙匍匐在地,朝着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陌生女人朝拜。她彷彿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將生靈聚集起來的“神人”。也是讓她重新相信世上有神的那個神仙。她虔誠無比,又驚恐無比地跪倒在龍倩的跟前。可是等了許久,她也未曾聽到神仙說些什麼。以爲神仙已經離開的她微微擡起頭,卻發現那位神仙還在原地。只是滿臉憂傷地看着自己,彷彿是在憐憫自己。頓時,這個從未接受過任何人的憐憫的人,內心裡居然涌現出了一絲溫暖。她從未接受任何人的憐憫,只是因爲她覺得那些人不配來憐憫她。而神仙不同,神仙是能夠理解她的。她自然也不會明白,其實在她眼前的這個神仙,並沒有在憐憫她,她只是在爲自己的緣分而感到憂鬱。說不在意
身高,對於還依舊存在於現世的她來說,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如果她稍微矮一些,或許還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心理反差。但是,她自己一米七左右,站在一個一米五幾的“男人”面前,她真的爲後者感到可憐。
“你準備收她做弟子嗎?”佑尹的身影隨着夜風而來,悄無聲息,卻又並不會讓人覺得驚異。他輕輕地摸了摸跪拜在地的凡人的頭,就像他們之間已經非常熟了一樣。
“也罷,”龍倩嘆了一口氣,說,“你若願意做我弟子,便朝我拜三拜吧。”她的語氣裡充滿了憂傷,就好像她並未是在承諾收徒,而是在敘述一件極爲無奈的事情。
未曾料到這一點的舒星在聽到神仙的聲音的同時就愣住了,她瞪大了雙眼朝龍倩望去。眼裡除了不敢置信以外,還是不敢置信。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她都沒有發現眼前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她就這麼死死地盯着神仙,整個人都似乎變成了石頭。
就這麼,龍倩收下了這個名爲舒星的凡人做弟子。不知道是否因爲那兩道綠光的原因,舒星很快就進了門。在龍倩的教導下,她只用了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就完成了境界的第一次提升——在築基之前,修行的最初,其實還有三個境界的分佈,只是因爲佑尹一開始修行就已經是煉精化氣,所以他並不知道還有這三個境界的存在。這三個境界雖然並不能代表什麼,但是如果連這三個境界中的第一個都不能達到,那自然也不可能成功築基。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龍倩便開始教授舒星一些身法拳術。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舒星的身手,其實根本就沒有多少需要提升的地步了——至少對於現在的她的境界來說。從舒星擺出姿勢的那一瞬間,龍倩就感覺到了她在身手上十年如一日般地艱辛。
“姿勢不錯啊!僅憑身手不靠修爲,恐怕就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她沒有絲毫隱瞞發現的說道。同時,她朝一邊觀望的佑尹看了過去,說道:“在拳腳上,你比我厲害十倍,你來教他。”
“我?”佑尹微微愣了一下,看見妻子臉上堅定的表情,又看了一眼舒星臉上疑惑的表情,他聳了聳肩,點頭答應道,“既然你師父都發話了,那就讓我……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該喊我什麼了。”坐在地上的他自原地躍起,半分力量都沒有多餘,半分力量都不差地就這麼徑直站了起來。緩步來到場地中央。
“師……”在稱呼上,舒星也愣住了。自從拜在龍倩門下之後,她其實還從未喊過這位師父的丈夫。她尷尬地笑了笑,同時朝師父望過去。後者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用你的全力來攻擊我。”佑尹一進入場地,他身上那份恬淡的氣勢頓時就變了,變得堅定,變得深沉,變得厚重。在舒星的眼裡,他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座高山。
佑尹氣勢的轉變,直接影響了舒星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