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身份卑微,關風不可能和她們坐在一輛馬車上,這一點,曹若燕早有考慮,讓曹生明安排了一輛馬車,關風一個人坐在裡面,跟在她們後面。
坐在馬車上,魯月琴想到父親剛纔說的話,又想到父親的樣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淚。擦擦眼睛,回頭看了一眼,父親仍然站在那裡,看着自己,戀戀不捨,魯月琴心裡難過,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默默地哭泣。過了很久,突然聽到曹若燕說了一句--
“你父親是故意的吧。”
“你說什麼?”曹若燕突然這麼一問,魯月琴還沒有反應過來。
曹若燕卻不這麼認爲,她覺得魯月琴是故意的,冷笑地說道:“故意在家裝病、不上朝、不參政,一天到晚躺在牀上,你父親到底想幹什麼?”
“曹若燕,你不要信口雌黃,當初要不是你讓付瑞海刺傷我父親,他怎麼可能落下病根,躺在牀上昏迷不醒?”魯月琴憤怒地說道。
“解藥我已經給你了,你父親是練武之人,皮肉之傷根本算不了什麼,你少血口噴人。剛纔那個人說的話你不是沒有聽見,你父親根本就沒有問題,你還想騙我?”
“那是你的人,他說的話我可沒有辦法相信。”魯月琴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說到底,我父親就是你們害的,爲了讓他不多管閒事,你們就讓他一病不起,看不到你們胡作非爲……”魯月琴還沒有把話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接着,臉上火辣辣的疼,“曹若燕,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不就是宸妃娘娘嗎,別人看得起你,我可不會把你放在眼裡。你可別忘了,你爲什麼會當上宸妃娘娘,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在哪兒,月巷,被別人打,被別人罵,說不定已經死了。”曹若燕高傲地說道。
“那又怎麼樣,我寧可在那裡受折磨,也不願意和你在一起。”魯月琴憤然說道,“我根本就不想做這個宸妃娘娘,都是你逼的,你這樣利用別人、威脅別人,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早就說過,我不怕,什麼報應,只要我自己覺得舒服就可以了,其他的無所謂。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你們對我不滿意,可那又怎麼樣,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就算有一天我遭到了報應,你們也看不到。”曹若燕說完,哈哈大笑起來。魯月琴看到她得意忘形的樣子,非常反感,把頭扭到一邊,不予理睬。曹若燕看她這樣,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其實你父親是個聰明人,說實話,做的不錯。放心吧,我不會告訴皇上,你父親願意在家裡呆着也好,這樣就沒有人和我父親做對了,你父親是個聰明人。只要你可以和何雲秀保持距離,我一定會讓你父親平平安安,安度晚年的。”
“曹若燕,你說的話我是不會相信了。”魯月琴搖搖頭,說道,“不過你既然這樣說,那就答應我一件事,讓我父親離開京城。我保證不再和何雲秀來往。怎麼樣,你答不答應。”
曹若燕也搖搖頭:“我沒有辦法答應,讓你父親來到京城不是我的主意,是皇上的主意,是聖旨,不可以隨意改變。”
魯月琴不以爲然:“你和皇上的關係那麼密切,你只要說一句話,皇上就一定會答應。”
“魯月琴,你高看我了,你以爲我是誰,淑妃娘娘嗎?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如果不小心,弄巧成拙,倒黴的是我,我可不會去做。”曹若燕笑着否定道,“再說了,這件事對我沒什麼好處,恰恰相反,如果你父親留在這裡,你就不敢輕舉妄動,就會聽我的話;如果他走了,你可能就沒有顧及了吧。”
“曹若燕,你果然計劃的天衣無縫。”魯月琴冷冷地說道。
“你說出這樣的話證明我的想法對了,你的父親就是你的弱點,只要你父親在這裡,你就不敢背叛我,我說對了麼,宸妃娘娘?”曹若燕故意問道。等了一會,見魯月琴沒有回答,於是就繼續說道,“皇上是不會讓你父親離開的,我也不會,你父親其實沒什麼作用,就是知道的東西太多,皇上對他不放心。”
“曹若燕,你什麼時候纔可以放過我們父女倆,我受不了了。”魯月琴對着曹若燕喊道。
“你不要想了,不會有這麼一天的。既然你們參與了江落城的事,不管是皇上、我,還是我父親,都不會放過你們。當然,只要你們可以安安分分,你們就可以活下去,否則的話,必死無疑,這就是你們的命運。正如我的命運就是當皇后一樣,沒有可以改變。”曹若燕感嘆道。
魯月琴冷冷地看着她:“你覺得你這個樣子可以當皇后嗎?心胸狹窄、奸詐狡猾,這樣的人配當皇后嗎?皇
上如果看到了你的真實面目,會喜歡你嗎?”
“魯月琴,不要懷疑我的能力,也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告訴我。無毒不丈夫,沒有一點手段是做不成大事的。”曹若燕正色說道,嘆了口氣,又道,“我也不想這樣,可如果我不這樣,我可能就會成爲別人手裡的玩物、別人的工具,所以我必須先下手爲強。你可以看不起我,但終有一天你會發現我這樣做是對的。你的軟弱被我利用;如果我軟弱了,也會和你一樣。”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我相信大部分人還是好人。皇宮裡的女人爲了得到皇上的寵愛,可能會使用時段,可我相信她們的本性是善良的。曹若燕,你應該是一個好女孩,爲什麼會是這樣?醒醒吧,趁現在還沒有錯得太離譜,一切還來得及。”魯月琴好心好意地勸道。
曹若燕苦笑:“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對於我來說,沒有回頭路了。”說完,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看了看後面的馬車,平平靜靜。魯月琴看到曹若燕這個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因爲事關重大,進了宮,曹若燕並沒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宏芳宮,魯月琴本來不打算去,曹若燕強求,也不得不去。幾個人就一起向宏芳宮走去。對於關風來說,現在的心情非常緊張,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母親了,關風也是非常興奮。從來沒有見過母親,也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高矮胖瘦,年輕還是蒼老。在他看來,自己的母親一定是非常年輕,要不然皇上也不會那麼喜歡她。離開的時候,岳雲非總是再三囑咐,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可關風就是緊張,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岳雲非如果在這裡就好了,起碼可以拉住自己,可他不在。關風忽然想放棄,一走了之,可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他有點後悔,如果自己聽了岳雲非和皇甫夜的話,一走了之,就沒有今天的事了。如果那樣,師姐怎麼辦,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自己不放心。可到現在爲止,自己還沒有見到她。岳雲非答應自己,一定把師姐救出來,可岳雲非說的話自己真的可以相信嗎?突然想到皇甫夜對自己的警告,頓時忐忑不安。一邊走一邊想,忽然發現曹若燕和魯月琴停了下來,自己急忙也停了下來。擡頭看了一眼,宏芳宮?是這裡嗎?下意識地朝裡面看了一眼,見到門口的幾個人也看着他,慌忙低下頭來,心裡惴惴不安。
曹若燕讓喜梅過去說了一聲,然後一個宮女就進去了,等了一會,那個人出來了,說道:“淑妃娘娘請各位進去敘話。”
魯月琴和曹若燕就進去了。關風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只好站在那裡。擡起頭,看到曹若燕對自己點點頭,就也跟着進去了。
進去以後,看到李淑敏坐在榻上,曹若燕和魯月琴急忙行禮:“臣妾魯月琴、魯惠鳳見過淑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不必多禮。”李淑敏淡淡地說道,看了兩個人一眼,笑着說道,“看樣子你們兩個人是剛剛回來吧,怎麼沒有好好回去休息一下,現在就過來了。”
“啓稟娘娘,按照皇上的意思,臣妾已經把那個大夫帶進來了。臣妾覺得事不宜遲,就趕快帶他來見娘娘。”說完,回過頭,看向關風,“關先生,快過來見過淑妃娘娘。”
關風聽了她的話,走上前,跪了下來:“草民關風見過淑妃娘娘。”說着,擡起頭看着李淑敏,心裡仍然是一陣激動,這就是自己的母親,果然是儀態萬方,雖然年近半百,看起來卻還是那麼美麗,歲月在她的臉上絲毫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相反,成熟和豐滿讓她看起來更加雍容華貴,怪不得皇上那麼喜歡她,想必父親也是一樣吧,要不然怎麼會念念不忘一輩子。雖然父親很少提起母親,關風卻看得出來,父親忘不了,要不然怎麼會終身不娶、孤孤單單一輩子呢?不曉得父親知不知道母親現在的情況,如果知道母親現在已經成爲自己仇人的女人,會怎麼想,難過,還是憤怒?空等十幾年,等來了這麼一個結果,關風心裡替父親難過。尤其是想到父親死的不明不白,兇手現在逍遙法外,心裡就更是憤怒。但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不能露出任何破綻,不能讓曹若燕看出端倪,也不能讓眼前這個李淑敏看出什麼。他不願意承認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母親,因爲他覺得這個女人沒有資格,拋棄丈夫,拋棄兒子,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雖然岳雲非告訴過他,李淑敏可能是逼不得已,關風仍然沒有辦法原諒她。哪怕她死了,也好過她坐在這裡,不能相認,形同陌路。想到這些,關風心裡一陣悲哀,低下頭,不去看她,心裡暗暗告訴自己,她不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淑妃
娘娘,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女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起來吧。”李淑敏仍然是淡淡的語氣,本來沒有怎麼注意,但在那個人擡起頭的時候,她呆住了。這張臉雖然沒有見過,但一看見他就感覺到心裡一顫,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李淑敏突然有一種渴望,想仔細看一看,但剛一這樣想,對方就低下了頭。李淑敏心裡莫名的激動,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由地坐直了身體,說了一句,“擡起頭,讓本宮看看。”
關風不願意如此,既不願意去看李淑敏,也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可對方是淑妃娘娘,身份高貴,自己拒絕不得,擡起頭來,冷冷地看着她。
旁邊的曹若燕偷偷地觀察着兩個人,尤其是李淑敏。對付關風,表面上非常平靜的樣子,曹若燕知道他是在故意剋制自己,比如說他的低頭,無疑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怕自己太過激動,說出不該說的話。
而李淑敏呢,看到關風的那一刻,非常明顯,身體一震。雖然曹若燕站在下面,但也可以感覺到。是什麼讓她變得如此激動,大驚失色呢?曹若燕明白了,她可能是覺得眼前這個人似曾相識,但她還沒有看清楚,關風就低下頭,似乎在匆匆地躲避。李淑敏好像是意猶未盡,讓關風擡起頭。
關風似乎是不情願,可還是擡起了頭。李淑敏看着他,曹若燕看得出來,李淑敏的表情非常專注,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測的那樣,母子連心,李淑敏這樣的失態也是合乎常理。曹若燕覺得自己猜對了,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無疑是非常得意。
但李淑敏似乎並沒有把他認出來。說來也不奇怪,將近二十年了,當年就是一個襁褓裡的孩子,現在變成一個翩翩少年,肯定是認不出來了。沒準李淑敏以爲他們早就死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報復。
曹若燕真的很想把這件事說出來,看看李淑敏是什麼樣的表現,還能不能做到和平時一樣波瀾不驚、溫溫柔柔。但曹若燕記得父親說的話,沒有真憑實據,千萬不能說出來,於是只能默默地忍耐。覺得時間已經很長了,他們倆已經看夠了,該進入下一個環節了。於是曹若燕輕咳一聲,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李淑敏聽到咳嗽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收回目光,淡淡地問道:“你看起來非常年輕,今年多大年紀了?”
“草民今年二十歲,六月初六生人。”關風故意這樣說道,似乎想看看李淑敏是不是記得自己。
六月初六,二十歲?李淑敏聽了這兩個答案,非常吃驚,如果自己的孩子活到現在正好是這個年紀,生辰八字也是對的,怎麼會這麼巧?難道是……李淑敏這樣想着,突然吃了一驚。而後卻安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他們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死而復活,也許只是巧合。輕咳一聲,繼續問道:“你這麼年輕,大概沒什麼經驗吧,爲什麼就想到要進宮給皇上看病?”
“草民也是看到了告示,纔有了這樣的想法。”關風解釋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個人都這樣問,這樣懷疑自己,關風心裡非常鬱悶,尤其是面前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母親,都不願意相信自己,關風頓時有點氣餒,恨不得一走了之,離開這裡。轉念一想,越是這樣,自己就必須成功,讓他們對自己刮目相看。這樣想着,關風輕咳一聲,不卑不亢地說道,“娘娘,雖然我年紀輕輕,好像是沒什麼經驗,但我一直跟在父親身邊,努力學習,父親的本事,沒有學會十分,也學會了九分,所以草民對這件事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那依你看,皇上得的是什麼病?”李淑敏接着問道。
“頭疼病。”關風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聽到這個答案,李淑敏放了心,原來他也沒有看出來。便問道:“關先生說的話太醫們也說過,頭疼病,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麼多年,請了那麼多大夫,吃了那麼多藥,都沒有解決問題,甚至也沒有查出原因,你怎麼可以保證自己一定可以成功。你知不知道,你的病人不是一般的人,是當今皇上,如果出現了問題,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護你。所以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答案,否則的話,我不可能讓你見到皇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知道爲什麼,李淑敏想保護這個孩子,可能是覺得他和自己的那個孩子有太多的巧合,比如說年紀、生辰,簡直是一模一樣。尤其是看到他的模樣,不知道爲什麼,在李淑敏的腦海裡,自己的孩子好像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李淑敏知道鄭浩東的脾氣,如果這個孩子沒有成功,不能治好皇上的病,龍顏大怒,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