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靜靜的長街盡頭出現了兩個黑色的人影,他們落在一個房頂上面,四周看看,一片無人,也不說話,只是互相點點頭,然後翻身跳了下去,落到高牆後面。在他們面前是一所大宅子的後門,無人看守,倒也安全。其中一個人走到門口,取下面罩,輕輕地敲了敲門。過了一會,有人開了門。開門者是一副僕人打扮,瞧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很是奇怪,他們是什麼人,怎麼不走大門?警惕地看着他們,問道:“你們找誰?”
老者拱拱手:“在下終悔道人,特來拜見何太師,有要事求見,請容通報。”
僕人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個道士,甚至不像是個好人,有點猶豫,不想開門,便冷冷地說道:“我們家大人已經休息了,恐怕不方便見客,道長還是改日再來吧。”說着就要關門。
終悔道人趕緊擋住他,急切地說道:“這是要事,耽誤不得,還是請通報一聲吧。”看到那人不情不願的樣子,又說了一句,“如果何太師實在不方便,麻煩你告訴何小姐,請她定奪。”
“你們怎麼如此麻煩。”那人不耐煩地說道,“好吧,我就去問問,如果小姐也不願意見你,那我就沒辦法了。”說罷,搖搖頭,轉身走了。
終悔道人看他離開了,舒了一口氣,何雲秀如果知道自己來了,肯定會來見面的,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可以不必擔心。回頭去看了一個人---陳雪音,招手讓她過去,陳雪音就過去了。“等會見到了何太師,你想好要說什麼嗎?”陳雪音不經常和外人見面,終悔道人擔心她見了面,心裡着急,說不出話來,便關心地問道。
“你是想讓我說皇甫夜的事情麼?”陳雪音問道,搖了搖頭,卻說,“我也知道要說這個,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何太師,只怕見到了他,不會說話。道長,還是你來說吧,反正你也已經知道了。”
“這件事當然可以讓我開口,可你畢竟是陳穆文的女兒,何太師和你爺爺交情匪淺,有些事情還是會問你的,我可不知道這些,到時候你總不能不說話吧。”
“這-----”陳雪音犯了難,想了想,說道,“道長,我昨天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何太師了,雖然他比魯大人的情況好一點,可還不是曹生明的對手,如果他們執意幫忙,只怕會連累了他們。”
“可如果不讓他們幫忙,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皇甫夜?”終悔道人反問道,看着陳雪音爲難的表情,走過去,拍着她的肩膀說道,“如果我當初的事情非常順利,找到了鄭浩軒,並且讓他們離開,你的事就簡單了,只需要找人就可以了。可現在事情不是這個樣子,鄭浩軒被人殺害,皇甫夜又沒有來到京城,也不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聯繫?”
“你是說,皇甫夜是去找鄭浩軒了?”陳雪音吃驚道,“這不可能,皇甫夜是不知道這件事的,我可
從來沒有告訴他。”
“我沒說他去找鄭浩軒,可我總覺得太巧合了。按理說,皇甫夜在你前面,肯定和你一樣,先去了江落城,知道曹生明回到了京城,肯定會找過來,你都到了,他也應該到了。可我們偏偏沒有看見他,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當然,還會有一種可能,他躲起來了。可就算是這樣,他的目標是曹生明,付瑞海在那裡卻從來沒有看見他。當初知道這件事,我也考慮了好久,要不要告訴何太師,和你的擔心一樣。但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請求他們幫忙,也許可以快點找到皇甫夜。何太師雖然也是曹生明的眼中釘,可畢竟這麼多年,曹生明也就放鬆警惕了;何況,何雲秀馬上要入宮了,何太師就是國丈了,曹生明不敢把他怎麼樣的。”
陳雪音終於放心地點點頭。擡起頭就看見一個妙齡女子急匆匆地走了過來,雖然相隔甚遠,但陳雪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是何雲秀。何雲秀走過來,看見終悔道人,高興地說道:“道長,你終於來了,這幾天沒有見你,我和父親非常擔心。如果你再不來,父親就打算讓我去問問那個付公子了。”回頭忽然看見站在一邊的陳雪音,奇怪道,“這不是陳小姐嗎,怎麼……”
陳雪音聽到何雲秀喊了自己的名字,急忙欠身行禮:“民女陳雪音見過何雲秀小姐。”
“你我都是朋友,不需要如此客氣,快快起來吧。”何雲秀扶她起來,打量了一陣,說道,“付公子不是說你們已經去了關外嗎,怎麼突然來到京城了?曹生明在這裡,讓他知道了,你們就會非常危險。怎麼就你一個人,皇甫公子呢?”
“我也不想到這裡來,可是皇甫夜不肯就此罷休,一直想爲父報仇,獨自一人來到京城…….”
“什麼,皇甫夜到京城來了?”何雲秀吃驚道,“他什麼時候來的,現在在哪兒?”乍聽到這件事,何雲秀的反應和終悔道人一模一樣,也感覺到太突然了,一時間竟然忘記這是在門口,一下子把問題全都說出來了。
“何小姐,這事情比較複雜,恐怕一時半會說不清楚,而且現在這個地方……”終悔道人指了指外面,提醒道。
何雲秀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差點忘了這是在家門口,急忙說道:“看我急的,忘了這是在什麼地方,道長、陳小姐快請進來吧,我已經告訴了父親,他很快就會過來,請隨我來。”說着,就把兩個人讓了進來,又對那個家僕說道,“你在這裡看着,不能讓任何人進來,今天的事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跟着何雲秀走了很長一段路,陳雪音和終悔道人才到了他們的內廳。彼時,何仲還沒有來,何雲秀讓他們坐下來,又讓僕人奉了茶。何雲秀讓他們稍待片刻,自己就進去了,不一會,扶出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陳雪音知道,這個人就是何仲、何太師。來之前,終悔道人已經給自己介紹過了,這個何太師和自己的爺爺同朝爲官
,還是同窗好友,和妻子成親十年卻無所出,夫人死後,納了一房小妾,這才得了何雲秀何華鋒兄妹二人。陳雪音這才知道,算起輩分,何華鋒何雲秀都是自己的長輩,但自己卻沒有恭敬對待。尤其是何雲秀,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就把她看成妹妹。好在江湖兒女,沒有那麼多拘束,何雲秀也沒有說什麼,所以都沒有計較。
何仲落了座,看着終悔道人,笑着說道:“不知道長前來,有失遠迎,還請道長不要見怪。”
終悔道人站了起來,拱手道:“何太師客氣了,深夜前來打擾,實在冒昧,只是事出突然,不得不來,還請何太師見諒。”
“哪裡的話,道長是陳穆文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所以無須客氣。陳穆文把那麼重要的事交給你,可見道長是信得過的人。道長不負所托,千里尋訪,實在讓人感動。雖然沒有成功,卻也是世事難料,道長也不需要自責,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也躲不掉。”說完,深深地嘆口氣。看着終悔道人旁邊的陳雪音,繼續問道,“你就是陳穆文的女兒陳雪音?”
陳雪音站起來,點點頭,行禮道:“民女陳雪音拜見何太師。”
“快起來吧,我雖然是個太師,其實早就不理會朝政了,說起來不過是個虛頭;而且我和你爺爺是昔日同窗,關係親密,他的孫女也就是我的孫女,你來到這裡,也就是回了家,不用那麼拘謹,隨意吧。”何仲非常和藹地看着她。
“多謝何太師。”陳雪音應了一聲,就坐下來了。看起來這個何仲並不厲害,對自己非常好,這讓陳雪音心裡輕鬆了許多。擡起頭看到何雲秀對自己微微一笑,甚是親切,受到感染,也回之一笑。
“你們的事雲秀已經和我說了,”何仲擡頭看了一眼女兒,又看向陳雪音,緊皺眉頭,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甫夜怎麼會突然離開?”
陳雪音回頭看看終悔道人,對方輕輕地點了點頭,心裡有數,轉過頭來對何仲說道:“我們和道長還有付公子分開以後,就直接去了關外,回到了家,皇甫夜還是不肯放棄爲父報仇,我也不好勸他,不過他知道付公子的武功高強,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要勤練武功,尋找機會,再來報仇。我看他態度誠懇,也就沒有懷疑,隨後就成了親。成親之後的第二天,他就不在了,給我留了一封信,大意是殺父之仇不能不報,讓我在家裡等他。我發現他什麼都沒有帶,就追出去,可還是沒有找到他。我去了江落城,也沒有找到他,得知曹生明和魯望遠都來了京城,我想着皇甫夜肯定也來了,就追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多久?”何雲秀走下去,拉着她的手,關心地問道。
“大概有十幾天了吧。”陳雪音想了想,說道,“我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第一天到這裡就見到了付公子,是他給我找了一個地方讓我住了下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