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宇宙,天道陰陽,但凡規則變化,皆逃不過定數。
閻羅在聽了其父的話後,豁然開朗,但同時又有一個新的疑惑出現。按照其父之意,《道籍神冊》中記載的有關張魂一的內容,似乎與當下歷史走向並非相同。
張魂一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誰,還是裝糊塗,根本不想弄清楚這究竟爲何?
也許,他是不想麻煩,畢竟推理很傷腦筋,與其這樣,不發抱着美人,時不時滾個牀單,日後一杯茶,豈不是快哉,逍遙?
可若是他一直這麼下去,這世界恐怕要變的不可收拾,神王也不可能任由他這麼玩鬧下去,所以張魂一若是不出手,或者說他搞不清楚在做什麼!那麼,神王可能會旁敲側鼓的去引導他,讓他犯下一下錯誤,成就一些美事,以此來趕着他前行。
閻羅在思考着,扶桑神父又何嘗不是,他已經死了上萬年,可就是神魂不化,天道讓他守護着這顆果樹,他隱隱中感覺,在果樹成熟的那一天,纔是他真正解脫的日子。
於是,他把目光移向正在發呆的閻羅,說道:“兒啊,地府是人類繁衍的熔爐,若有機會,還是得爭取的。你如今雖然失了閻羅帝位,但依然是閻羅帝位的化身,天道只認可你一人,不會因爲帝位被奪就另換他人。”
“父親的意思是?”
“正是你心中所想,既要爲民而生,何地不是殿宇。爲父日夜觀察,徹夜推理,發現長江下流的豐都有十八羅剎之種,此乃天地生化之所,是鑄造鬼城的絕佳之地。以爲父之見,不如將地府重修,從陰暗地黃泉道,擺至正道通天的陽光之地,魂有三名,是爲天地人。天魂歸天路,地魂歸地路,人魂歸人路。”
“天地人三魂纔是人命之根本,時代在進步,社會在衍變,地府建於上元之年,距今已經有十七萬九千六百八十一劫,自宇宙誕生直到魔王夜末羅沙奪了你的閻羅帝位,這一過程中,沒有誰去修繕過,內部的輪迴池,天心井,望鄉臺,黃泉路,十八層地獄,鬼門關,皆已經老化不堪。”
扶桑神父的這一建議,被閻羅聽在心裡,腦海中正在勾勒新的地府形象,他曾經通過三生玄黃鏡看到過未來的地府,那時候的人不論是社會結構,還是人情事故,都與當下有着天埌之別,與其從魔王手中奪回來,不如再修造一處新的陽世地府。
待到魔王夜末羅沙退兵,再將陰間地府進行改造,成爲陰陽地府,如此這般方爲立世之本,造福萬代基業,以魂修命,以己渡人。
心念一起,閻羅的思緒猶如斷線風箏,朝着山野空谷中蔓延,他的想法更加精密,思維更加富有超前意識。
把人世生死劃歸成了三六九等。
以三六九爲宇宙密碼,這一精神上的統治,暗合了後世科學家尼古拉斯所提出的宇宙造物的終極符號。
未曾想,這一思想層面居然來自於閻羅對三界鬼神的宗旨劃分。
這讓人澎湃無比,彷彿面對的是波瀾壯闊的大海,那些煙霧中瀰漫開的彼岸之花,生息的生靈纔是這無上偉岸的開始。
宏偉大氣的精神之力朝着四面八荒擴散,閻羅用自己的精神力感知着長江流域埋沒在地下的孤魂野鬼,這些孤魂有些屬於上古,有些是人類始祖,有些來自天外,此時無不爲閻羅有此壯舉而感到振奮。
無數年的月歲流轉,他們終於等來了陽世地府的籌建,這是開創一個時代的偉業,是人類先賢爲自己的智慧與毅力堅守之後得到的饋贈。
是天地間,一切生靈的歸宿,也是萬物成長,羽化飛昇的神人異士久念不舍的情懷,他的精氣神聯通了地下萬丈陰曹,把曾經的故人與朋友重新喚醒,以精神之力強行打開一道通往外界陽世的門戶。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這些陰府兵卒的代表,蜂擁而至,僅是頃刻間,原本被魔王夜末羅沙控制的地府化作了一座空城。
與此同時,在長江流域,一個叫豐都的山界碑石上,刻下了鬼城二字。
修造陽世地府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它是一瞬間完成的,從無到有,僅用了三息,閻羅真正做到了言法隨行,鬼神作祟消耗的是魂氣。
那些埋沒在江河湖海之中的冤魂,似乎找到了自己再生的價值,他們爭先恐後,以自己的魂體化身成魂氣,用口中的魂液舔舐着豐都碑石上的每一處角落。
隨着魂液的增加,鬼城也開始變的黯淡起來,畢竟是鬼魂聚集之所,強光之下總是不行的,所以魂液的作用正是起到了抵擋光線,把實物化爲虛無,若大的豐都鬼城由可見,化爲了稀薄的陰氣。
爲了保證陽世地府與陰間地府有着同等效力,閻羅憑着自己的精氣神開創出了地府空間,以鬼帝境界的全力一擊,拍向虛空,自此,從外面看,豐都鬼城只是一座長江上的山頭,唯有鬼門關若隱若現,爲死後的人們提供了一個參考的路引。
扶桑神父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居然造就了一個時代的更新,同時將這一鬼神文化深入民心,實現了陰陽交替的過程。
崖壁下,有一女子,在在此已經停留了三天。
自她看透人世苦短,便以青燭爲伴,也長夜爲舞,寂寞之中常以草果花蕾熬製一種特殊湯汁,有人問她,這是什麼湯?
她笑着回答。“我管她叫孟婆湯。”
閻羅做完了這一切,總感覺少了些什麼,他看向自己的父親,發現他的父親已經神遊西去,只在扶桑樹下留了一抺淡薄的虛影。
正猶豫要不要叫回他的父親,繼續聽他講道,聽那張魂一的故事,畢竟,天命化身關係着正道是否繼續統治三界,這是一件大事,必須慎重處理。
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嗅聞之後,把視線投向山腳,正巧看到孟婆從草廬中走出來,她的手中端着一個碟碗,裡面裝着一團迷霧,青綠淡黃,色澤寡淡,離得老遠便感覺到那團迷霧狀散發着很怪的氣味,嗅聞之後,令人神清氣爽。
於是,他跳下了懸崖,朝着草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