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有點麻煩。
陸明舒把事情從頭到尾考慮了一遍。
阿鈴很可能被帶去總寨了，想救她，就得弄清楚總寨在哪。然而，按丁老大的說法，水匪的總寨很機密，那些不夠核心的小嘍羅都不知道。
比如他們之前去的那座島，可能只有那兩個融合境的頭目知道。從融合境頭目的嘴裡套出總寨的位置，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總寨肯定有實力更強的水匪，按丁老大的說法，這撥水匪的勢力很大，萬一他們的寨主是個出神境呢？
總而言之，風險很大。
她考慮了一會兒，問：“寨主做壽的時間應該還沒過吧？”
丁老大道：“應該沒有，這是兩天前的事，他們還在準備壽禮。”
陸明舒點點頭：“阿鈴的衣服還在嗎？”
丁老大愣了下：“姑娘，你這是……”
“我們身量差不多，她的衣裳給我穿應該正好。”
丁老大很快明白了，道：“姑娘，您就算換了衣衫，也不像船家女……”
倒不是長相的問題，阿鈴也是個清秀可愛的女孩子。問題是，長年在溟河上生活，皮膚不可能細膩白淨。陸明舒原是東越人氏，東越女子，出了名的秀麗白皙，再加上她從小在碧溪谷過着隱居一般的生活，膚色白得透明，差別太大了。
“這些都可以改。”陸明舒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沒什麼遺漏了，“先試試吧。”
……
夜色降臨，溟河上起了薄霧。
蓮花島上，水匪們聚在一處，飲酒作樂。
上首一個肥頭大耳的漢子剔着牙，“呸”的一聲，吐出肉渣，說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沒勁！”
另一個一臉兇相的尖嘴男子喝了口酒，嘿嘿笑道：“沒勁？那你想怎麼有勁？中州城倒是有勁，可你敢去嗎？”
這話一說，肥頭大漢泄了氣：“良哥你就不能順着說兩句嗎？小弟在這都快憋出病來了。”
“憋出病來也得憋着。”那位良哥斜眼看他，“你小子，這才幾個月就熬不住了，別忘了，你以後可都離不開溟河了，有得熬呢！”
肥頭大漢無精打采：“真是……”
聽他咕噥着“早知如此，當初下手輕點”之類的話，良哥道：“你小子，真不是個當壞人的料。這有什麼？老哥在溟河十來年了，不也過得挺快活的？中州咱是不能去了，可有機會，去凜州或者具州也不錯啊！跟你說，凜州的紅綾閣，那頭牌姑娘，嘖嘖嘖……下回哥帶你去見識見識。”
“哎呦，您可真是我親哥！”肥頭大漢一堆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倒。
這肥頭大漢叫吳德，原在中州道上混飯吃，仗着一身好力氣，倒也混得風生水起。不想幾月前，他一時性起，下手過重，滅了一家滿門。這家頗有地位，這下可好，捅了馬蜂窩了。
中州是古夏法度最嚴謹的地方，混黑也不能過線。吳德犯了事，上了官府的通緝名單，左逃右逃，最後逃進了溟河，投了水匪。
至於這兇臉漢子良哥，名叫吳良。兩人一見面，通了姓名，發現竟然同姓，吳德這樣的人，哪會放過機會？抓着吳良非要叫哥。吳良見他實力不錯，也就順水推舟應下了。
兩人如今結伴在這蓮花島鎮守，日子過得還不錯，就是沒個消遣。吳良早就過慣了，倒不覺得怎樣，吳德這個五毒俱全的，哪裡忍得下？天天喝酒賭博不過癮，還想着岸上的花花世界。
“哥，小弟實在有點憋不住，您看那幾個丫頭……”
“別打主意。”吳良斜過去一眼，“寨主沒發話，你敢亂動，不要命了嗎？”
吳德不服：“良哥，咱這麼多大老爺們，留下一個丫頭總是應該的吧？就一個還不行嗎？”
吳良冷笑一聲：“好，我不攔，你試試？”
看他這態度，吳德一下子就慫了：“哥……”
吳良道：“爲你好才告訴你，你當咱們在溟河上混，就沒有規矩了？不管財貨還是女人，都得總寨發話，才能享用，這就是咱們鎮龍寨的規矩！你要敢亂動，哥可護不住你。”
說着，他拍了下石案，堅硬無比的青剛石化成碎屑，紛紛灑落。
吳德嘆了口氣：“知道了，哥。”都是融合境，這位可比他厲害。吳德向來是個識時務的，當即打消了念頭。
心裡正不爽快，忽見小嘍羅從外頭跑進來：“兩位當家，水裡漂了個人來！”
“哦？什麼人？”吳德興致缺缺。
“是個女人！”小嘍羅很興奮，“看起來是個船家女，在河裡出了事。”
吳德精神一震：“當真？”
吳良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吳德忙露出討好的笑容：“良哥，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就去看看。”
吳良“嗯”了聲：“記住剛纔的話，你要不聽，犯事了哥可不管你。”
“是是是，您放心！”
吳德甩着膀子出去了，心道，就算吃不着，還不能看看嗎？
到了河邊，只見一個小姑娘趴在那吐水。他掃了一眼，眼睛就亮了：“喲，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那姑娘聽到聲音擡頭，吳德的眼睛就更亮了。
嘖嘖嘖，好俊的一張臉，這樣的貨色，很久沒瞧過了。
他心裡癢癢的，滿是肥肉的臉抖了抖，露出假笑：“來，跟哥哥說說，說不定能幫幫你。”
小姑娘看了他，怯怯地道：“我家的船……沉了。”
哎，聲音也好聽！吳德浮想聯翩，忘形地想伸手捏她的下巴。
“吳德！”後邊傳來一聲輕喝。
吳德扭頭一看，卻是吳良出來了，指着他恨鐵不成鋼：“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實！動手動腳的幹什麼？”
“哥，”吳德心虛，“我還沒幹什麼呢……”
“等你幹了什麼豈不是遲了？”吳良狠狠瞪了他一眼，轉向那姑娘。他銳利的目光，盯着她上下打量。
這姑娘，自然就是改了妝扮的陸明舒。
被他這麼盯着，她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吳德色迷迷的，反而好辦，這個吳良，看着太精明瞭，萬一被看出不對來，想救阿鈴就沒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