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太后站起來,激動得直抖,“去問,是誰送來的!”
這塊七星墜,就是七真觀的宗主印信,總共七塊,取自同一塊上古玄玉,七位宗主一人一塊。
印信之物,自然從不離身,其他六位星君,都在七真觀內,這塊七星墜是誰的,還用說嗎?
這幾個月來,太后雖然一直堅信,謝星沉不會有事,但直到現在,拿着這塊七星墜,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過了會兒,女官匆匆而回:“太后,查不到。”
譚語冰還以爲太后會發怒,沒想到,她卻擦着眼淚笑了:“好,好。不用查了,就這樣吧。”
隨即對她道:“譚姑娘,你回去後,煩請告訴劉掌院,陸姑娘應當一切安好。”
能把尾巴擦得這麼幹淨,這兩人定然什麼事也沒有,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太后端詳着手中這塊七星墜:“他定是知道,廉貞星君要換人了,纔會送還這塊七星墜,叫長暉做個名正言順的廉貞星君。”
出了這樣的事,廉貞星君必然要換人。在太后的爭取下,已定下謝長暉繼任。這些年來,一直由他處理第五宗的雜務,本來就是駕輕就熟,且他已經突破出神,又修習了秘法,不存在不夠資格的問題。
譚語冰默默點頭。這下子,總算有了確切消息。
……
時光繼續向前。
新任中州王繼位的這一年,古夏玄門聯盟終於成立了。不管是遠在東越的天海閣,還是北溟的玉鼎峰,都派了化物境常駐天運城。資源開始集中分配,功法進行交流——他們見識過秘法的強大,敝帚自珍已經毫無用處。
陰山之變,幾乎沒人提起,這件事,好像就這麼被遺忘了。
各大玄門埋頭髮展,用新的秘法改造自家功法,各家武修的實力,正在進行質的提升。
這其中,伴隨着無數中小門派和世家的解體與崛起,跟不上時代的,逐漸被淘汰,而抓住機會的,一舉成爲新貴。
陰山的北端,也就是北溟、中州、大荒三地交界處,有一個叫紅葉嶺的小鎮。此鎮歸屬中州,人口不多,本地居民多數打漁爲生。然而,北去就是北溟的青鱗洲,東南連着中州大城,往西翻過山就是廣袤的大荒,如此通衢之地,來往的江湖人時常在此落腳,便形成了一個繁榮的集市。
北溟與中州之物,在此交匯,偶爾還會有蠻族的東西,通過陰山餘脈,流落到這邊來。因此,時有商隊來往此間收貨。
這日中午,琅軒閣的夥計,一如既往迎來送往。
“客官走好,下回再來。”剛送走一位客人,就見一個黑衣男子踏進門來。
一見此人,夥計立刻露出笑來:“先生,您可好久沒來了。來來來,您請坐,品品我們剛收的銀針茶。”
男子頭上帶着斗笠,看不清相貌,面對夥計的熱情招呼,態度淡然。
夥計送上茶來:“這是東越產的銀針茶,咱們這邊可不多見,好容易收些來,您嚐嚐。”
男子端起茶來。他的手光潔修長,品茶的姿勢透着閒雅適意,哪怕穿得簡單,也比這小鎮上地位最高的老爺少爺們貴氣優雅。
他只啜了一口,便放下了:“雨後的,品相差了一籌。”聲音不急不徐,微帶磁性。
夥計一聽就笑了,豎起拇指:“您這眼光,不服不行。”又問,“您這段時間有事?好幾個月沒來了。”
“嗯。”他淡淡應道,“去了趟京城。”
夥計驚訝:“喲,難怪了……”
男子解下腰間芥子囊:“最近的收穫。”
夥計還以爲這趟沒貨好收了,看到他拿出芥子囊,喜笑顏開。
這位先生來歷神秘,大概兩年前開始,時常到琅軒閣的鋪子裡賣貨。他賣的貨,都是北溟難得一見的兇獸,而且從不講價。
夥計最喜歡招待這樣的客人了,收穫多,利潤高,又不難纏。
有時候也很好奇,這位到底是什麼來歷。能獵到那些兇獸,實力定然很強;言談舉止,透着貴氣;用的東西,無不品質上佳——就說他身上的衣裳,看似平平無奇,用的卻是極貴重的布料,而稍差一點的茶,他都不會入口。這樣的人,居然會在紅葉嶺一住兩年,還獵獸爲生,也是奇怪。
算罷了貨款,又聽他道:“全部換成玄晶,有多少算多少。”
“是,您稍等。”
這是一筆大生意,紅葉嶺這樣的小地方,一個月都未必能有一筆。掌櫃親自算了,送到他手上:“先生,全部換成玄晶,總計一百三十二塊。”
他也不對對貨款,就這樣拿了玄晶出門了。
掌櫃和夥計雙雙過來送客,看着他出了門,在路口那邊,與一位姑娘碰了面,兩人並肩走遠了。
夥計伸長脖子,奇道:“那姑娘是他什麼人?好幾次瞧見了,說是女兒吧,年紀大了,夫人又小了……”
話沒說完,腦袋被掌櫃敲了一記:“少管閒事,還不快去點貨!”
“哦……”
其實掌櫃也很好奇,這位先生,聽聲音年紀不大,但能獵到那些兇獸,肯定是出神境,怎麼也有三十多了吧?
另一邊,兩人出了紅葉嶺,陸明舒道:“看來真的沒事,以後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謝星沉輕輕一笑,拿下頭上的斗笠。
兩年過去,他的形貌不見改變,仍然白皙俊麗。這般打扮,不如謝廉貞那麼奪目,比之燕無歸又顯眼得多。
他摸了個紙包出來,遞過去。
“什麼?”
“芙蓉糕,你上回說好吃。”
“哦。”
過了一會兒,她問:“這趟去京城,沒別的事嗎?”
謝星沉有些漫不經心:“能有什麼事?我把東西送進去,就離開了。”
“沒見什麼人?”
他轉過頭,別有意味:“我應該見什麼人?”
“比如謝長暉。”陸明舒回視他,“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廉貞星君,不可能一點勢力都沒培植吧?”
謝星沉一笑:“就算有又如何?對現在的我來說,沒什麼意義。”
“……”
“走吧。”他伸出手,覆在她的頭頂,“我已經不想那些了,你也不用替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