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小崽子真變成殭屍了!”
鐵牛被逼退,握着殺豬刀手都在抖。
側眼瞪了一眼老瘋子吐出一口濁氣。
“糊塗事有一次兩次就夠了,還有第三次那就是該換腦袋了!”
老瘋子垂着腦袋沉默,雙手卻一直都攢的很緊。
我淡淡看了一眼,沒心情照顧老瘋子的意願。
人死必然是要送葬,強行留着,就是現在這種結果。
“牛爺,攻他下三路,我留他心臟!”
“得嘞——”
牛爺經過爺爺點化,沒想到竟然如此有天賦?
不僅是擡棺描棺斬殭屍,多多少少竟然都知道一些?
細想起來,我學這些東西可是花了數十年之久,看來,爺爺的眼光,向來都是最好的。
鐵牛拎着殺豬刀連蹦帶跳幾個輪轉就到了殭屍身前。
一刀砍下,登時僵腳踝一歪,整個身子幾乎趴在地面。
但僅是數十秒之內,殭屍再度拔地而起,渾身僵直,眉眼泛着冷青雙臂一擡就掃向牛爺。
幸好牛爺雖然壯碩但勝在身體靈活,還好沒受傷。
只是殺豬刀卻落在了殭屍腳踝上像是長了上去似的?
“呦呵,這毛鬼子還是個重口味,喜歡大傢伙?”
我沒多說,轉身拎着鬼刀上前,殭屍被留在宅後受到陰氣庇護和成精了似的。
此刻要是不拿下,在等些時日,就是鬼刀也沒治了。
我身形更是靈活,自從脫了爺爺教管,我已歷經數十次生死,身手更是被這些傢伙打磨的圓滑。
殭屍雙臂掃來,我急轉從下,一手拔下殺豬刀朝外丟去。
“牛爺!接着!”
“來嘍——哈哈哈!”牛爺高呼一聲一把接着殺豬刀順勢衝上。
我們兩人高度配合,一人攻上一人攻下,殭屍就算是長了八隻手也要一一應付。
只是讓我驚訝的是,這大傢伙毛皮異常堅硬。
就算是鬼刀週轉着劃下也只是劃破了外面穿着的葬服。
我看了一眼心下暗道這可不行,要是這樣消耗下去,夜色越深殭屍力道越大,而我與牛爺到底是生人,哪裡承受的住這樣消耗體力。
我側身看了眼牛爺,牛爺更是早已氣喘吁吁但卻拎着殺豬刀毫無退卻。
我思來想去,視線終是落在一邊的老瘋子身上。
“你兒子怎麼死的來着?”
老瘋子擡起頭看着我眉眼深沉,視線壓根不敢落在我身側的殭屍身上。
只是顫顫巍巍說道:“是被人勒住脖子,硬生生,逼死的!”
我聞聲一顫,若是病死的倒是也罷,算是天命不留人。
但若是他殺,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我在殭屍周圍迅速避開,手裡鬼刀從未停下。
繞了一圈總算是看到殭屍脖頸之上確實是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於是我朝着牛爺吼了聲:“脖子!砍!”
牛爺心領神會,操着殺豬刀大笑着衝來。
頗有一股子梁山好漢的土匪架勢,我亦是隻覺酣暢淋漓。
我在鬼刀刃上抹了鮮血,只要劃下殭屍必然是會感到片息的刺痛。
繼而會轉身朝我攻來,牛爺趁機拎着刀攔腰砍下,我甚至看到殺豬刀已經被砍進去了半扇!“吼——”
殭屍驟然大喊一聲,雙手擺着轟然炸開。
我與鐵牛被紛紛逼退,我只覺胸口一股子腥甜涌上喉間。
再看牛爺,卻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側身卻是看着我擺着手無所謂笑道:“沒大事!腦袋破了碗大個疤,不就是個陰貨麼?咱大活人還能被這些傢伙殺了?那牛爺怎麼對得住老爺子?”
聽着人中氣十足的吐槽,我這纔將視線轉至殭屍身上。
看來這傢伙的身手確實是要比普通殭屍厲害許多。
而且我的鬼刀砍下去,竟是對他的傷害性並非很高?
這倒是讓我有些詫異,到底這小子離世之後,有人對他做了什麼?
正當我思索之際,殭屍陡然朝前竄來。
行如風似的雙手成爪,墨青色的手指看着便讓人覺得劇毒無比。
“冰冰!攔下!”
我胸口尚未平息,此時在動無異於垂死掙扎。
冰冰聞聲瞬間閃身到我身前,看着殭屍衝來竟是無動於衷。
等據我身前尺寸之餘,僅是一個側身,一把抓住殭屍的腦袋下一秒猛然朝地面砸下!
“轟——”
轟響聲瞬間響起,殭屍妄圖掙扎,冰冰直接一腳踩了上去。
殭屍雖然仍是起伏不斷,但冰冰卻是巍然不動。
我心神瞬間平息,完全被冰冰身手所驚駭。
遙想當時在桃花源中,要是死士一拿出冰冰的話,只怕是我們這些人死一萬次都不夠。
“好乖乖……這小丫頭片子這麼厲害?四公子,你剛纔就該讓這小丫頭動手,省的咱兩拼死拼活!”
牛爺見狀登時一屁股砸在地上仰天長嘯。
殺豬刀也丟在身邊一身鬆快。
我沒停留,拿出貢香粉順着殭屍脖頸上的傷痕轉圈灑下。
貢香粉一遇到殭屍的傷口瞬間滋啦啦冒起白沫,殭屍在冰冰腳下掙扎一番過後方纔沒了動靜。
“放開吧……”
冰冰挪開腳,殭屍仍是腦袋朝下埋在土裡,唯有脖子上冒着一股子腐爛的腥臭。
我走到墳前朝棺槨裡看了一眼,這一看,好傢伙,槐木葉子?
誰家缺心眼似的埋葬用槐木葉子墊在身子底下?
我轉身望着老瘋子說道:“你過來看一下吧?”
老瘋子卻是搖了搖頭:“不看了,怎麼處置就看先生的,我是外行人,不懂你們這些葬師的規矩,只是……”老瘋子轉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兒子滿眼神傷。
“我就這一個兒子,一輩子啊,就這樣沒了生息,希望先生,讓我兒子走的鬆快些。”
老瘋子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幾道,我見狀也沒在多說。
轉身朝着舊的墳地撒了一把香灰,看着冒起的淡淡青煙我才悠然轉身。
香灰一燃,故人挪魂,舊地來回,只爲送親。
風聲漸起,雨落黃昏,看着日光漸消我迎風高呼:“故人入棺,孝人送行,哀……”
鐵牛與我將殭屍抓住手腳擡了起來,直直放入新的棺槨。
打理好的棺槨裡面老瘋子的兒子平靜的躺着,貢香粉漸漸滲入殭屍全身,他的臉色,也在漸漸發生變化。
老瘋子瞬間一聲哭了出來,大風裡,他又一次送走了自己的至親。
人生在世,就是在迎接和送行的來回折返。
相同的,是這一段時日裡每一天生活的軌跡,不同的,則是來回送行的人。
畢竟,走了一次,再回來,便是故人遙相望,再也不相識。
墳地本就是一早選好了的,埋葬起來也很快。
看着黃土一點點將棺槨覆蓋,老瘋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斷的大聲哀嚎:“是我對不住你啊,我的兒子啊……”
當最後一鐵鍬土被捲上去,我走向墳前。
與鐵牛拿起一早刻好的墓碑放在了墳前,李龍張玉愛子李澤明之墓,年十八,庚辰壬癸獨屬丙子。
墓碑安置好之後,我纔拿出三根貢香遞給老瘋子。
“上柱香吧,拿好了,香火一上手,神明眼裡留,你的誠心,你兒子會感受到的。”
老瘋子顫顫巍巍拎着三根貢香滿眼淚花的看着我。
“真的,能感受到麼?”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你也說了,我們這些葬師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你們肉眼看不到的,不代表我們看不到,開始吧,時間不早了。”
說罷老瘋子方纔鄭重其事的上到墓碑前,穩穩的插上三根貢香。
我未曾點燃,但貢香一入地,便‘嗤’的一聲霎時燃起。
老瘋子愣了愣,方纔面上含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