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細細描畫之後,斯溫破收回墨筆立於木車之前緩緩躬身拜了三拜。
死者爲大,斯溫破倒是頗爲領會這一點。
禮儀問完之後,斯溫破這才抽出瀝青刀鞘,露出裡面‘鬼刀’。
這時,竟是上來一人腰身半彎跪倒在地,對着斯溫破掌心外翻雙手朝上。
“斯溫明山甘願爲族長效力,請族長賜刀!!”
我們幾人見狀登時輕笑,眉眼間盡是譏諷。
難怪斯溫破這麼義正詞嚴的就要試刀,搞了半天是找了個替死鬼?
我透過月影紗看着那半跪在地上的人搖了搖頭。
世界就是這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人控制不了的,不止自己的出身,還有自己的命運!
斯溫破拍了拍斯溫明山的肩膀面色肅穆。
“明山,你是我族年輕一輩之中最努力的孩子,老實說,我培養你,是想將下一任族長的位置有意交給你,叔叔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有一次了,希望你,定要活着!”
斯溫明山倒是沒多說,只是接過短刀方纔起身。
斯溫破沒得到呼應也不覺尷尬,轉身對着三層所有人躬身。
“既然諸位都想試驗此刀真假,明山是我族年輕一輩的翹楚,他來做此次試驗,想必效果更爲直觀,諸位可要看好了!”
一番話落也無人應承,是個人都看得出來老東西衆目睽睽之下找了個替死鬼。
無人評價,突如其來的試驗,就這樣在拍賣場地上,拉開了帷幕。
斯溫破被人帶着撤離場地,看臺上只剩下了黑布蒙着的木車,以及緊握着短刀的斯溫明山。
我視線緊緊鎖定着場下,看着斯溫明山到底該如何應對?
他上前一把揭開黑布,登時木車裡關着的東西現於眼前。
一層看臺上有人禁不住驚呼:“毛僵?竟然是毛僵?”
斯溫明山也不禁朝後退了一兩步,但還是強行穩住了步伐。
這小子朝方纔斯溫破撇開的方向看了看,看着他攢緊的手腕,我不免有幾分悲哀。
被人當槍使,卻不知道要擊中的物體是金剛石。
三層八個包間空出一個包間,這時候也忽然亮了。
自然人人都知道上來的人就是斯溫破了。
諸葛明澤在我身側笑了笑不禁鄙夷道:“若非拍賣會的主辦方,想坐到三層?怕是沒人樂意。”
我看向陽輝室,被月影紗擋住的包間里人影攢動。
斯溫破,當真是玩弄心機的一把手!
天罰室的人出聲說道:“族長出手是不是太重了?毛僵就算是行內人應付也得倍加小心,稍有不慎就會喪命,這小子是你本族俊傑,是不是有些欠考慮?”
陽輝室裡傳來笑聲,聲音裡分毫聽不出半分緊張。
“先生這話說笑了,斯溫一族雖然手段比不上行內頂尖,但七十二門裡好歹是佔了一方位置,也不算是浪得虛名的……”
“哈哈哈,斯溫族長這話說得真是妙,可也該清楚七十二門裡也有上下,你斯溫一族佔了下層末流,手段雖有,不過也是早已沒落,這孩子看着還年輕,族長犯不上讓無辜的人送死。”
地命室說的話無異於戳人心肺,斯溫一族重在解屍。
但實際來說,自從沒了皇權,人的理念打開。
解釋的說法更多被譽爲不詳,也鮮少會有人在這樣做。
斯溫一族的沒落,是必然的,只是承認與否,還是要看個人。
但不管如何,在斯溫破的場地上這樣不給人臉面,我倒是對這地命室的人有幾分好奇了。
主要,對方的聲音,我聽起來竟也有幾分熟悉?
斯溫破被接連懟了兩三翻就說不出話了,只能轉移話題逃避應對。
“明山,你可以開始了,注意安全。”
“是!”
臺下之人身子顫了顫,這才一鼓作氣上前打開木車。
毛僵喚醒需要生人鮮血,看着這毛僵身上的毛髮呈現灰白,光澤不佳。
看起來是纔出土不久的毛僵……
我忽然想到之前幫暗影處置的傢伙,爲何斯溫破手下竟能造出這麼多毛僵?
正當我思緒交雜之時,場下頓時一聲厲吼。
我定睛一看,這小子割破了掌心塗抹在了毛僵鼻翼之處。
毛僵受到血液刺激,登時一聲怒號掀翻木車衝了出來!
斯溫明山瞬間退後數十步,一隻腳卡在看臺邊緣身子閃了閃再度衝向前。
毛僵剛甦醒,行動能力算不上乘。
但老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正因爲是剛甦醒,毛僵對所有的東西都是嗜血在先。
可以說此刻的斯溫明山在他眼裡就是一堆新鮮血液,足以煥發體內生機。
爲了儘快提升自己,毛僵自然會發狂。
它緊跟着斯溫明山的腳步進攻,爪下狠厲毫不客氣。
斯溫明山尚未開始就已經顯得有幾分吃力。
陽輝室的斯溫破大聲吼道:“鬼刀!用鬼刀攻擊!”
斯溫明山聞聲方纔抽出鬼刀迅速衝着毛僵掌心劃下。
“吼——”
一刀砍下,毛僵一聲怒吼,掌心瞬間涌出一股被灼傷的腥臭味。
我皺着眉仔細看着斯溫明山手裡的短刀,我完全可以確定這不是鬼刀。
那要是普通刀刃的話,怎麼也會對毛僵起作用?
“哈哈哈,看吧看吧,本族長就說了這是鬼刀,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嗎?”
斯溫破顯然也看到了毛僵受傷,登時衝着其他幾個包間發笑。
沒人給他迴應,所有人都在看着場下的生死實驗。
斯溫明山劃傷了毛僵迅速轉身落於殭屍對面。
身子不斷地抖動,他獲得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但毛僵受傷,自然以爲受到了挑釁,甩了甩掌心衝着斯溫明山就是一陣悶吼。
接着腳下一滑整個衝着斯溫明山衝去!
“鬼刀!傻小子,別忘了用鬼刀!”
斯溫破跟着斯溫明山的攻擊不斷喊叫,讓人不由覺得一陣聒噪。
斯溫明山身手倒還算是利落,攻擊也都在重點要害。
每每劃過都會聽到毛僵身上一陣滋滋啦的灼傷聲響。
但儘管如此,任他來回週轉,卻都無法對毛僵形成致命性傷害。
我微微蹙着眉盯着下方之人,戰鬥經驗不足,顯然是無法剎那間彌補的。
毛僵裸露着牙齒伸出舌尖,一身上下屍氣擴散。
滿腦袋稀鬆凌亂的白毛看着像是拖着頭皮,沾在臉上被劃傷的地方更顯得陰鷙詭異。
它伸出爪子空洞的眸子裡溢滿黑色液體,一滴滴順着沾滿了不明皮屑的臉上掉下。
“嘖嘖嘖,這小子,怕是性命不保啊……”
諸葛明澤站在我身側咂着嘴調侃。
我聞聲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沒有辦法。
要想生存,站不到最高,那就免不了低頭。
斯溫明山弓着腰身以一種類似獸類警惕戒備的樣子面對毛僵。
手裡倒握着短刀滿眼謹慎,他的生死,全在手裡的刀上。
“明山!殺了它。”
斯溫破在包間裡悶聲吩咐。
天罰室的人聞聲便亦是厲聲呵斥:“斯溫族長就算是想要證明自己也不用這樣疾言厲色,畢竟是條人命,你以爲獵殺殭屍是在切菜麼?讓這孩子趕着送死嗎?”
“你——”
斯溫破再度被訓氣急欲要反抗,但不等回話,場下的人忽然動了。
斯溫明山瞅準時機迅速出動,手裡短刀幾個翻轉就被拋出。
短刀旋轉極快,到了毛僵身前順着背後頸部刺去。
斯溫明山亦是從懷裡再度掏出另一把短刀。
他算計得很不錯,若頸後短刀是真的鬼刀,那麼必然重傷毛僵。
屆時他在前方夾擊,毛僵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想要擊殺,那也只是手起刀落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