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倒像是對我的說法不屑一顧,他的身影,逐漸地變得真實起來。
那是一個怎樣的身影啊,渾身上下,沒有半分血肉,站在我眼前的孩子,更像是一副骨架,鮮活但又散發着惡氣的骨架。
人彘!這就是所謂的人彘……
人彘之所以爲人彘,就是要在人半死不活的時候將身上一副骨架都剔除下來。
只有這樣,骨架才能完整,不然人死之後,血肉敗壞發生堵塞,很有可能在剔除過程之中發生粘連。
畢竟,這樣製造出來的血肉,是不完整的……
而這些血肉,乃至部分器官,到底都被拿去做了些什麼?
這孩子緩緩朝前走,但卻不是我的方向,他一身上下像是有在刻意忽略自己是個人彘的事實。
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頭髮,就那樣不成規矩地披散在無血無肉光禿禿的腦袋上。
這樣的人,當真是讓人震驚,任何時候都實在是讓人震驚不已。
人與人之間都是這樣,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也是讓人實在爲難。
畢竟到了眼下這種情況,誰還能證明什麼呢?
“你應該知道的,我不會讓你出去的。”
這孩子走到鏡子前,伸出一隻手,更爲具體的應該是一副空骨架。
骨架上沒有任何血肉代替,反而則是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光照得微微發亮。
“嘻嘻嘻,你看我,好看嗎?”
孩子到底是孩子,站在鏡子前的第一句話,則是問我,自己長的,好看嗎?
可好看與否,意義何在?
他這樣一副模樣,任誰也說不出個好看來的……
我嘆了口氣淡然道:“不好看……”
孩子身子一怔恍惚間回眸摸着腦袋看向我,那身上的一分一毫的氣息都在訴說着自己的不知所爲與不屑。
像是覺得好奇似的,他看着我,分明沒眼珠子,但我卻能感到這孩子是在看着我?
他站在我身前渾身打着冷顫,彷彿是在爲了避免什麼似的?
“你是覺得,沒任何必要是嗎?在這裡,你還想做什麼?到底是想變成怎樣的人?”
他看着我像是十分疑惑似的,或許,實話實說的人並沒有幾個。
而我正好是其中一個,他有些,忌憚了。
我同樣半蹲着盯着他的一雙空蕩蕩的眸子笑道:“你是覺得,我會很害怕你的一雙眸子,是嗎?”
那孩子忽然往後退了幾步,看着我滿面盡是恍然,但又帶了幾分震驚。
“難道你不覺得嗎?我是真的可怕啊,我不是人彘,我是人啊……”
我笑了笑,緩緩走向鏡子前,有那麼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這鏡子前的任何人影爲何都被水汽沾滿,再也看不到了呢?這時候,我明白了。
孩子們尚且年幼,要是就這樣看到了自己如惡鬼一般的長相?
到底接二連三發瘋起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這誰也不敢保證。
可那又怎樣呢?保證不了,又如何呢?我站在鏡子面前,望着鏡子裡的人,小小的身影依稀看得出來孩童的稚嫩。
但在稚嫩之後,卻是再也看不出任何狀態了。
他是在擔心,也是在驚慌,要是被人看出來自己是什麼長相?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可這孩子這樣一副尊容出現在我眼前,又是爲何?
“你不怕我看清楚你?”
忽然間我心底擰出一陣子荒蕪,這樣的荒蕪須臾之間我總是覺得是有些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但就是找不到任何虛妄之處!
這孩子忽然在看着我發笑,他那樣的人,人彘,笑起來與那些在墳墓裡躥出來的惡鬼也是不同的。
那些玩意許是長期掩埋在地底下的緣故,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一些不爲人知的屍氣。
不過這孩子是沒有的,他的身上,仍是沾染了許多煙火氣。
還有一些腥臭味?但這些腥臭味是從哪裡躥出來的,我卻是尚未搞清楚。
“我的朋友,到底是在哪裡?我需要即刻知道他的下落……”
“下落?”那孩子晃盪着腦袋看着我一副我是在癡心妄想似的發笑。
他再度轉身走到鏡子之前,眸子裡溢滿了冷炙與森然。
誰也找不到任何所需的狀態,他這副樣子,讓我也覺得越發不滿。
好好合作要是也不行的話,那再剩下的,也無非一件事情了。
“你想要殺了我?”
孩子忽然轉過身來笑着問我,不知爲何,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只覺得要是他笑得出來露出神情的話,那也是在發笑的……
一個孩子,察覺到我的想法,非但不是再害怕,他是充滿了期待?
可他是在期待什麼?我殺了他嗎?
這樣的人啊,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呢?任何人,不管發生任何情況,到眼下這種境況,都會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
“動手吧!”
霎那間房間裡氣息驟變,那孩子也不再畏畏縮縮陡然身形失蹤,在顯現身影則亦是在我身後了?
那身形狀態,則是滿眼盡是荒謬?誰也料想不到那樣的身影卻是一個孩子能散發出來的?
“哈哈哈,你要清楚,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都該清楚,這些個人,到底是在做什麼,能做出來的?只有誰?”
他朝我衝來,完全沒在乎我的問題。
目的地很明確,就是將要置我於死地,這孩子,像是要發瘋似的,瞪着我眉眼閃爍不停。
完全看不出任何神色,卻是一爪子砸下來順着我面部直直切下。
他身形太過激烈,攻勢迅猛,顯然是沒打算打持久戰。
我抽出鬼刀在身下急轉而過,看着小鬼陡然散發出的驚叫我只覺渾身一陣顫慄。
但下一刻就看到他更爲不要命地衝了上來。
這些傢伙,爲了保命,任何事情都幹得出來。
他撤下來一根手臂,活生生扯下來的,像不是自己身上的部件似的?
更爲驚駭的是,手臂砸在鬼刀刀刃上,竟然沒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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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個小鬼的骨頭,鬼刀竟然像是沒發揮作用似的?
“哈哈哈,小子,震驚極了吧?爲什麼我的骨頭會這樣堅硬呢?”
說着這小子反手一棒子敲下來我登時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泛着刺痛。
任何人,任何狀況,在這種境地之下都會震驚!
幸好,我也算是很快反應過來,這小子屬實讓人驚駭,但我看了眼鬼刀也是完好無損的。
這小子完全是沒有任何能力能將鬼刀破壞。
兩人行動之間盡是風聲攢聚,我在活動之際也在仔細觀察着牛爺動靜。
他消失得太快了,也完全沒任何行蹤……
這樣的無目的性實在是讓人一身忌憚,我心下怒火更甚!
這些傢伙,自以爲是惡鬼,所以便在這世上還在肆無忌憚地存在地存在着?
“你們清楚嗎?這樣拼下去,是會死的!”
我看着那惡鬼渾身上下都是冷淡,手裡鬼刀甩的也越發迅速。
在這種境地之下,任何一種狀態都足以說明,他是真正地不想放過牛爺。
既然這樣,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鬼刀順着他膀子切過,那眸子裡閃爍着的火光宛一陣盛放的煙火。
那煙火從裡彷彿是存在着一雙苟活着的眸子。
眸子裡實在是找不出來還剩下些什麼?但可怕,是真的存在的。
“你知道嗎?我在這裡等着,活着,死了,誰也不會知道,就連我的屍骨,也沒人管,像是一場夢似的,你懂嗎?就是一場噩夢,沒人理會,就這樣半死不活地存在地存在着,任誰也找不清楚任何狀態所在!”
聽着這孩子的話,我莫名覺得有幾分悲哀,人活着,是爲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