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數百人秩序井然，肅然而立，都注視着阿木莫奴，沒人說話，動也沒動一下，偌大的大廳裡竟然只能聽到四周火爐燃燒的聲音。
等衆人都站定，那兩個老者直接走到了祭臺下方，同時對阿木莫奴一施禮，那個滿臉麻子、穿大腳褲的五短身材的老者叫“掌門師妹”，另一個戴着白布頭巾、身披花色毛毯的瘦老者叫“掌門”，說的卻都是普通話，聽口音他們好像也不是哈尼族人。
“禿沙曼師兄、福滿長老，賽如風、娜姆二位長老呢？”阿木莫奴點頭回禮，問道。
麻子臉老者禿沙曼道：“苗長老被這賊子偷襲，摔下雲斷谷，娜姆師妹帶弟子下谷去救了，也不知苗長老是否安好。賽長老率人出去追這賊子去了，哪知他卻被掌門師妹抓住了。”
禿沙曼說着與那戴頭巾的福滿，二人如刀的凜冽目光都射向了周餘弦，周餘弦卻也看向他二人，周餘弦看得出他們都是極厲害的角色，但他目不斜視，毫不示弱。
“好！那便不等他兩位了。”阿木莫奴道，圍着周餘弦悠悠走了半圈，道：“周餘弦小賊盜走的《滇南巫族大典》可有所損毀？”
“賊子被追得走投無路，擲還了寶典，寶典所幸完好，估計他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也來不及翻看。”福滿道。
阿木莫奴滿意的點了點頭，朗聲對所有人問道：“大家說，如何處置這殺人盜書的惡賊？”
沉靜的臺下頓時一陣喧譁，衆人紛紛大喊出主意，有說方言的，有說普通話的，周餘弦聽懂了其中幾句，已經嚇得臉色煞白，那幾句話竟是喂蜈蚣、給娃娃蛇當夜宵、煉蠱等令人聞言便可完美腦補畫面的惡毒殺人之法。
“誒誒誒！現在、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你們無我派也是堂堂世界大派之一，怎麼能這麼隨便草菅人命？還有天理嗎？”周餘弦忍不住大叫抗議。
周餘弦此言一出，臺下的衆弟子更是羣情激奮，一齊喝罵。
火光搖動間，映着臺下一羣服裝怪異的男
男女女猶如妖魔鬼怪般，周餘弦看着這一切，聽着他們叫囂，頗有一種電影裡那種被山高皇帝遠的野蠻人逮住，即將被屠殺的景象，腦子有些發脹發暈。
卻見瑤瑤走到祭臺前一揮手，大聲道：“大家安靜些，深更半夜，村裡還有旅客，你們這樣大聲喧譁，成何體統？”瑤瑤顯然在無我巫教之中地位甚高，一喝之下，嘈雜的衆人果然立時安靜了許多，幾百雙眼睛只對周餘弦怒目而視。
禿沙曼冷笑着，走上前兩步，道：“周餘弦，你還有資格提‘天理’二字？你盜我鎮山寶典，謀害我派長老時，怎麼沒想過？”
“周餘弦以及他的家人，曾經畢竟與我們五派有些淵源瓜葛，閃木他們也曾邀請他參加我五派大會，一言一行對此人都很是重視，我覺得我們還是謹慎處理爲上。”福滿的目光不停來回在周餘弦身上掃視着，卻有另外的考慮，說道。
“原來是這樣！五派大會在尼泊爾召開，他們肯定也去參加了，聽其他人說起過我，或許五派的人都看過我們全家的資料了，難怪這些人會都認得我。”周餘弦恍然大悟，慌忙喊冤：“我不是那個盜書殺人的兇手！”，他知道衆人不會信，一說完，便即又喊着阿木莫奴叫道：“阿木莫奴前輩，你看在那個人的面子上，就聽我把來龍去脈說完，行嗎？”
“那個人”三個字周餘弦故意咬字很重，但他也不敢直接提任攬天，依然在打馬虎眼，意圖利用阿木莫奴的感情爭取解釋的機會。
“解釋？”阿木莫奴哼了聲，毫不理睬周餘弦的暗示，“又是你那套有人冒充假扮你的解釋？”
“如剛纔那位福滿前輩所說，晚輩有幸，得閃木等前輩垂青，他們也曾承諾引薦我拜入五派掌門門下，我有那般大好機會光明正大的跟隨名師學武，都拒絕了，犯得着來偷貴派的寶典？請大家仔細想想，這說得通嗎？”周餘弦腦子轉得快，馬上又從福滿的話入手，換了個角度辯解道。
只聽瑤瑤卻呸了一聲，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
們只相信眼前的事實！你從紫樓裡偷了《滇南巫族大典》出來，是賽如風長老親眼所見；你偷襲苗晉長老，將他打下山崖時，娜姆師姐就在不遠處！你逃跑時，我跟幾名女弟子也都看到了你，豈還由得你狡辯？”
“貴派對自己的易容術就真這麼自信？偌大的世界，全球幾十億人，你無我派憑什麼就認爲自己的易容術天下第一，一眼看出別人是不是易容？”周餘弦不置可否，知道不從這點來反駁她，永遠說不通。
“哦？你小子口出狂言，有見識過我巫教的易容術嗎？”禿沙曼漠然問道，他說着又走上前兩步，突然一個回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再回頭，他的臉竟然變了！不僅臉上的麻子沒有了，他的五官也變得深邃、立體，濃眉大眼的，完全換了一個人。
周餘弦一愣之後，才發現——那不是我的臉嗎？他駭得張大了嘴，忘了繼續辯解下去。
只見禿沙曼再回頭再回身，又變回了自己的那張麻子臉，冷冷看着周餘弦，好像在問：“你個見識淺薄的小子，看到了嗎？”
川劇素有變臉的秘技，但也不過是在幾張準備好的面目，而且是提前戴在臉上的情況下切換，這禿沙曼可是原本的面目說變就變，且是完全易容成另一人的模樣，惟妙惟肖，完全不需要專門化妝的時間！此等神乎其神的易容之術，除了目瞪口呆的驚歎，周餘弦實在忘了其他的情緒。
瑤瑤見周餘弦無言以對，逼得更緊了：“知道你班門弄斧的謊言，有多可笑了嗎？還有，你竟將一切栽贓到我死去的徒兒馬春花身上，睜眼說着瞎話，硬要說是馬春花陪你一起進的村，我就讓你死心，口服心服……何甲！你出來說說，昨天是誰跟他一起入住你的旅舍？”
“是！”人羣中，一個穿着皮大衣的胖墩墩漢子立馬擠出了人羣，正是周餘弦入住的那家農家樂男老闆，這老闆似乎有點糊塗，看了看瑤瑤，又看了看周餘弦，道：“這賊娃子不是跟個大鬍子外國佬一起，怎麼又扯到馬、馬師姐身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