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意思?”周餘弦硬着頭皮問道。
吉望轉身,看了看他後、左、右的三面牆,道:“我現在所知的也是冰山一角,那所謂的真相,就如這個巷子一樣,好似個死衚衕,是沒有盡頭的!所以,餘弦,你不要再多想、多問了,你也沒有那個能力,但你若繼續強自意氣用事,不但會危及你自己的安危,甚至讓你爸爸、你周家整個家族陷入危難中!”
“這麼嚴重?”周餘弦一震,面如土色。
吉望喟然長嘆:“這些壓力讓我們老一輩承受就可以了,你們年輕人本就是局外的人!我知道對你說了這些,可能會更讓你疑惑,但你小子太機警了,把我逼得不得不現身。我相信你,爲了自己、爲了家人,會聽我的勸告的。”
周餘弦一下子靠在身邊的牆上,腦中一片混亂,竟不知如何回答。
“不出意外,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今天的事,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爸!”吉望說罷,拂袖便走。吉望徑自從周餘弦身旁走過,周餘弦也沒有攔他。
“既然真相不能承受,你爲什麼又要執意去查?”周餘弦衝吉望背影大喊道。
“我已經說了,我們老一輩都是局中人了,再也出不來。更重要的是,你爺爺他是我朋友!”吉望說完這句話,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裡。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快過年了。周餘弦回到家已經一個多星期,幾乎都躺在房間裡發呆,沒少挨他爸周商的罵。
做孫子的,得知爺爺死因非常,卻不能去追查真相,甚至連知道真相的機會也沒有,也不能跟人傾訴,只能打爛了往肚子裡咽,那感受真不比周餘弦跟樑慕雪分手時好過。
王啞巴也對周餘弦冷淡了許多,直言不諱的警告,周餘弦再不聽話,在外用武功惹是生非,王啞巴會直接廢了周餘弦的武功,與其斷絕關係。
周餘弦也是鬱悶不堪,沒想到王啞巴會發這麼大的火,完全不體諒他當時在九頂山那緊急的情況。捲雲掌的事是如何處理的,王啞巴也隻字未提,對周餘弦這麼一個好奇心極強的人來說,無疑又是多了一種折磨。
所謂追查,其實還沒真正的開始,周餘
弦就已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便更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吉望所說的“無法承受”。
痛定思痛,周餘弦頹廢鬱悶了一段時間後,決定徹底忘記這段詭異的回憶,爲自己與家人換個安穩,他把周幾的手記藏入了小時候在牀下掏的地洞中,打算讓它永遠塵封。
這一天,周餘弦又睡過了頭,周商去了一趟鎮上回來他還沒起牀,氣得周商直罵道:“我咋養了你這麼個好吃懶做的東西!老子還說你考上青川大學出息了,原來是我高興的太早了……你這大學一學期讀得,不但沒有長進,人還搞得要死不活的!”
若在以前,周餘弦會直接給周商頂回去,在這兩個月經歷這麼多事以來,他的心性已經變了許多,只默默的聽着不做聲。
“我早前跟你輔導員打了個拜年電話,他告訴我你幾乎就對學習不上心,人是聰明,都用到其他地方去了。我曉得,你上青川大學學設計,都爲了慕雪,但不管你喜不喜歡這專業,學還是得要學吧?不然你以後畢業了怎麼辦……”
幾個月不見,原本寡言少語的周商似乎話多了許多,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又道:“誒,對了!你回來都這麼多天了,怎麼沒見你去找過慕雪?”
“人家都有男朋友了,我去找她幹什麼?”周餘弦只怕再被周商問下去會發瘋,踏上拖鞋,“爸,我出去一下。”直接逃也似的出了門。
天陰沉沉的,雪要下不下的樣子。
周餘弦抱着胳膊,漫步在鄉間小道上,任寒風吹着他單薄的身子,周商的一句話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中……你以後畢業了怎麼辦?
這個問題,他以前從未考慮過,現在他認真一思索,忽然發覺自己從小到大都是渾渾噩噩,真的毫無人生規劃。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徹底明白了樑慕雪那一天的話,他也是第一次覺得原來樑慕雪說的是那麼有道理,並非氣話。
“她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非要等到分手了再跟我說……”周餘弦心中多了自責、懊悔,少了對樑慕雪的恨意。
不知不覺,周餘弦又走到了去樑慕雪家的路上,樑慕雪家的小樓已經在望,如此寒冬,那顆他曾爬過無數次的
大樹依然蔥蔥郁郁,粗壯的枝芽直伸到了樑慕雪的窗口,然而,此時的窗口沒有樑慕雪趴在那裡的身影。
從很多年前第一次爬上那棵樹,再到跟樑慕雪分手,一幕幕畫面,在周餘弦的心中又在重演。
周餘弦沒有再往前,嘆了口氣,正想往回走,忽聽有人在叫他名字,周餘弦一看,是樑慕雪的父親樑祥,他戴着毛線帽,背了個工具箱,騎着自行車從馬路那頭來了。樑祥是村裡的電工,基本上哪家哪戶電路方面有什麼問題都是他在修。
不一會兒,樑祥在周餘弦面前停了下來,張開那已經乾燥得脫皮的嘴脣哈一笑,道:“餘弦,你咋了?看到你樑叔也不叫一聲,還這副表情!”
周餘弦尷尬的笑了兩聲,叫了聲“樑叔好”。樑祥突然看了一眼他家的方向,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跟慕雪吵架了?我看她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問她她也不說,又不見你來找她玩了,我就曉得你們兩個出了問題……”
“沒、沒吵架啊,我們……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又不像小時候,天天在一起總不太好……”周餘弦結結巴巴撒了個慌。
樑祥擡手就給周餘弦的頭上來了一下,以爲周餘弦不好意思承認,佯怒道:“你說啥喃?你爸都跟我開了無數次玩笑,說我們打親家,我也同意了,院子裡的人都曉得!我也不是個迂腐的家長,再說你們兩個娃娃都考得好,我又不會干預你們的事,你現在在我面前還害啥臊?”
“哎呀,樑叔,這個事你是不干預,但是……但是感情的事誰說得準,說變就變,再說要你情我願,我現在跟慕雪還沒到那一步。樑叔,代我跟慕雪問好,我先回去了。”周餘弦沒想到這個一向耿直大方的樑祥,竟然敢說到了這種地步,一點都不介意“出賣”自己的女兒,他也是哭笑不得,被問急了,只能隱晦的說了出來。
自此以後,周商也沒再在周餘弦面前提過樑慕雪;周餘弦碰到樑祥夫婦,他們還是對他一如既往的熱情,但也不再提及樑慕雪;而過完這個年,周餘弦也只遠遠的看到過樑慕雪一次。
很快,就踏上了回學校的路程,周餘弦這次特意提早走了兩天,只爲不跟樑慕雪遇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