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很高
想明白之後，小白老師氣得渾身發抖，眼裡都是難以置信的看着班裡的孩子，半天才說出話來，“好，好，你們都是愛護同學的好孩子，好......”吸口氣，“好，那好吧，你們所有的音樂歌唱課，都是不及格！！！”
可班裡孩子沒一個變臉的，都是睜大了一雙乾淨剔透的眼睛，木然的看着小白老師，無懼無畏。到是有幾個不在乎的，呲牙衝小白老師笑了一下.......
白雪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惶恐。當她是老師的時候，學生不聽她的話了，對不及格不在意了，那她還有什麼可作爲一個老師去炫耀的呢？她還怎麼做一個老師呢？更何況她還沒轉正呢......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覺得我在開玩笑？你們是在替許青龍和我鬥氣？故意唱跑調不說，還和我對着幹？我是你們的老師！！”白雪走下講臺，乾巴巴的低吼了幾句之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心慌的厲害，覺得這些孩子們的眼睛都像一把刀，在一下下割着她的肉！！
她不想看許青龍，也不想看其他孩子。白雪吸口氣，強忍着蓬勃的怒氣，說了一句自己玩吧就衝出了教室。她不能對孩子們發貨，不能走劉老師的老路！！
白雪的腦子到底比玉紅明白多了。就算氣的手腳冰涼也沒有發火。當然，底氣不足不是正式老師，也是她的致命傷。不然她不會一直被當做生活老師卻做着代課老師的事。
班裡的氣氛並沒有因爲小白老師的離開而好了多少，甚至更加的沉重了幾分。許青龍還是完全遊離在這種氣氛之外的那個奇葩孩子。直到薛冉捅捅她，問，“小白老師也會被換掉嗎？”班裡孩子都從家裡父母那裡知道了。劉老師是被許青龍的家人換走的，劉老師在被換掉前，寫報告讓幼兒園開除許青龍.....結果，劉老師自己走了，不是開除，是高升。
孩子們想到這點，忽然開始覺得。許青龍的家人並不像爸媽說的那麼討厭。劉老師那麼對許青龍。還高升了呢....這個白老師，不知道被怎麼樣，也會高升嗎？對於劉老師被換走。有些孩子心裡是不舒服的，他們從前就是被劉老師教的，人生中第一個老師就是劉玉紅，所以對於劉老師的高升。也是不高興的。許青龍真的很跋扈.....不過如果是換了白老師的話，他們希望許青龍能繼續跋扈下去......把白老師也換走....
可薛冉這些孩子們的心願。許青龍雖然察覺到了，卻完全不明白——老師換不換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對於薛冉的問題只能搖頭，“我不知道.....”爲什麼是也？是在說劉老師嗎？
有的孩子開始和許青龍說白老師對她有多不好，欺負她。就希望許青龍能把白老師也換走。討厭的老師走了，他們不用送磁帶了，不用害怕老師偏心了。音樂不要你不及格了......好處太多了......
越來越多的孩子開始和許青龍說白老師的壞話，可許青龍一句都聽不懂——白老師那裡欺負她了呢？許青龍是個堅定的孩子。許家人有時都是不能說動她的，更別說她的同學了。所以她一點不爲所動，漸漸的，有孩子帶頭罵許青龍傻子，缺心眼......許青龍有點不高興.....傻子是很不好的詞啊！！她爲什麼要被說是傻子呢？果然還是應該學會聽懂同學們的話嗎？可她現在並不想了啊.......
薛冉一個字都不敢說了，是她第一個問出來的，現在許青龍被罵傻子，好像就是她起頭似的，可她真的沒覺得許青龍是傻子啊，她一直覺得許青龍都好聰明的，什麼都知道......她偷偷看過許青龍畫畫，要不是那次偷看到了許青龍畫好的那幅畫，她也和劉小娜似的以爲她一直都在瞎畫呢......許青龍畫的是一座城堡，和動畫片裡的還好看......這樣的許青龍怎麼能是傻子呢？
薛楠拍拍許青龍，“不用在意啦，他們自己沒本事，讓你去出頭，結果你不去，他們就生氣了唄，不用管他們.....”
許青龍明白了，“同學們希望我說白老師的不好，把她趕走？”薛楠點點頭，“你家裡人有本事唄，做得到。可你不做，不滿足他們的要求，就是你不對....你覺得這種想法說得通嗎？”
薛楠的話裡都是諷刺，他真的變了。脫胎換骨的變了。但是許青龍關注的重點卻是，“白老師哪裡不好了啊？她很好啊，說的都是實話，很真誠的老師啊.....”
“......”薛楠噎住，不由自主的開始思考，許青龍真的不是傻子嗎？
放學時，許青龍被許姍桐手牽手拉着，往家走。許姍桐現在對許青龍，情緒沒那麼緊繃了，放鬆了不少。但是現在明顯察覺到了孩子的不開心，許姍桐又緊張起來了。躑躅半天，纔開口，“糖糖，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說出來讓您開心開心？”
“......”許姍桐要哭了，她有這麼小人嗎？她這個媽媽做的這麼不好嗎？
“這是和二哥學噠~~~”許青龍看着明顯被打擊到的媽媽，趕緊解釋，然後咯咯笑出來，“不過這是不對的啊，別的痛苦怎麼能是自己的笑料呢......那麼.....”許青龍站住，仰頭看着許姍桐，“媽媽，別人的願望，因爲只有我能辦到，那也會成爲我的願望嗎？”薛楠的話，只讓許青龍產生了這個疑問。
許姍桐沒覺得這問題有多嚴重，“會啊，比如說，媽媽的願望是希望你健康快樂，這當然也能是你的願望了啊。只要是美好的願望，都是可以共享的。人們以前就曾幻想能登上月球，這個願望被另一個國家實現了，可它卻是全人類的財富。美好的，有益的事，都是全人類共同的願望。媽媽在製造的飛船，都是爲了能進一步打開人類的視野。實現人類遨遊宇宙的夢想.....”
還有啊。“就算是武器，也是爲了守護和平才被研發出來的。武器本身是沒有善惡觀念的，在好人手裡。就是保護人類的東西。在壞人手裡，就是傷害人類的東西。所以這願望的好壞，不是看願望本身是什麼，而是看持有這些願望的人。是因爲什麼，在許這些願望的......不過。立場不同的話，就算是同一個願望，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結果。你看，要是正在打仗的兩撥人。同時許願，希望敵人死掉，那願望要是實現的話。他們都活不成了啊......”
許姍桐完全從人文夢想發散到人性立場這上面去了，和許青龍問的問題遠了八百里。不過許青龍也是聽懂了。雖然她的問題沒有得到解答，但是她知道了夢想這種東西，是能共享的，也是私有的。
許青龍覺得，還是問問爺爺吧.....可憐的許姍桐，其實她真的很努力在給許青龍解答了，可因爲用力過猛，完全偏離了問題中心......後知後覺的深深的後悔着......
回到家，許爺爺一看許姍桐蔫頭耷腦的樣子，就知道出事了。可看看笑呵呵的許青龍，又不像是什麼大事。許爺爺等許青龍換了衣服，去書房寫大字，才漫步追了過去。
許爺爺也沒沒有打斷許青龍，就坐在旁邊翻看她這兩天畫的城堡。不同角度，不同季節，卻都是同一座城堡，就是那天糖糖拿着毛筆隨便畫的那個壯麗的大城堡。許爺爺不由得深思，難道這做城堡是真實存在的？糖糖見過？甚至住過？不然不會連光線都畫的這麼逼真，季節變換之下，城堡的變化，都細緻到了瓦上面青苔的有無。
可糖糖應該是沒有離開過她一直生活的地方啊.....看來這個城堡，應該去查一查......
“爺爺.....”許青龍放下筆，叫了一聲。許爺爺回了神，不動神色的收拾好畫紙，走向許青龍。
“今天怎麼啦？在學校有什麼事嗎？”
許青龍也是有點憋壞了，她本來就存不住話，現在寫了幾張大字之後，更想說了。噹噹噹一通說，說到最後被同學們罵傻子，許青龍還是不開心的，“我不是傻子！！”然後又把願望共享的問題問了，許姍桐的話也學了一遍。
許爺爺聽完，差點給許姍桐跪了。孩子問的明明就是被同學們怨恨排擠的問題，你扯什麼願望共享和人性立場啊？！！想這麼深遠幹嘛啊！！！真是！！！
先安撫的拍拍孩子，許爺爺先幫女兒圓回來，“你媽媽也是過分的擔心你，其實她不是沒聽懂你的問題......”其實就是沒聽懂......許青龍囧囧的看着許爺爺，聽話的點點頭，“媽媽愛我，很瞭解我噠~~~~”
許爺爺要被感動哭了。孩子太體貼，真是愈加顯得許姍桐這個做媽的太稚嫩不合格啊！！！外面偷聽的許姍桐已經哭了，嗚嗚嗚，她是廢物媽媽！！！許夢桐也給她跪了，你纔是缺心眼好吧？孩子短根筋都是隨了你了！！！
許爺爺接着說，“老師好不好，這其實也是很主觀的事啊。老師對你不錯......”這句話說得許爺爺想噴火，那個白老師真是教師節的恥辱！！！“可老師似乎對其他小同學不好啊，他們就都不喜歡老師了啊.....”
許青龍想了想，“可他們都跟着我唱歌，唱的和我一樣老師生氣，說他們都跑調了，可同學們第二遍還是跑調的。我覺得同學們好像在幫我啊.....”雖然是真的不明白爲什麼被幫又怎麼被幫的，可許青龍就是知道，同學們在幫她！！那種氣氛下，明顯同學們是站在她這一邊的！！這就是在幫她！！
許爺爺嗯了聲，這說起來，糖糖的同學們還是挺不錯的，特別是帶頭的那個薛楠，就是要搬來的那個小男孩吧？不錯。可是，就是因爲小同學們幫了糖糖在先，得罪了老師，後來自然希望糖糖能知恩圖報，反過來幫着他們，把老師換走啊......小孩子都是很聰明的啊......
可問題就出在，糖糖並不覺得老師在欺負她，並不覺得老師不好，反而覺得老師說了實話，很真誠.......許爺爺真的要跪下大哭了，當然，這麼沒形象的事他死不會做的，可他完全就是這種心情啊！！
怎麼就這麼單純！！
這也是這個老師把自己的惡意幻化成了能說得出口的一般話，這麼一來，她說的話都是她的心裡話，還都是很平常的話。不是親耳聽見，一般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麼惡意在裡面。而這親耳聽的人，還必須是敏感多思心緒複雜想的多的，才能聽得懂，被損了一個劈頭蓋臉。這老師真的是很聰明的人了。
但是，她先是遇見了聽不懂的糖糖，然後又是聽得懂的他們這些糖糖的家人。光從糖糖的學舌裡，許爺爺就能聽出來這老師的心思和手段。這就註定了她是不能如願，失敗的。
然而，她其實最先遇見的，是薛楠那幾個早熟聽得懂的孩子，如果在加上聽不懂的學生家長，那她就能如願了。既能讓孩子們察覺到她偏心想收禮的意圖，又能讓孩子們無門可訴苦。家長們能有幾個是聽得懂這老師話裡的惡意的？學舌之後，完全就更是普普通通的話了啊......
這個問題主要出在糖糖的單純性格上，許爺爺原本就沒打算改變孩子的性格，自然不覺得這是應該被解決問題。但是糟心程度依舊很高.......
許爺爺關心的重點，也是許青龍疑惑的重點——當別人把自己的願望寄託在能實現這個願望的糖糖身上，她該怎麼做呢？
這個問題也確實如許姍桐發散的那樣，是個很大能解釋三天三夜都解釋不清楚的問題。就算是縮小了範圍，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許爺爺想了想，先問許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