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好渴啊,嘴脣乾裂,沒有任何的水份火辣辣的疼!肚子餓,頭暈眼花,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蠕動的胃部已經沒有任何可消化的東西,疼得似乎是在抽搐一樣,那種飢餓的貪婪,彷彿是在和身體說再沒吃的東西,那它會把自己消化掉一樣
。
意識模糊,時醒時暈,醒時根本就睜不開眼。稍微有點意識的時候,鋪天蓋地都是身體上各種各樣的折磨,每一種的折磨彷彿都是到了極限一般,折磨的不只是身體了,它們讓靈魂都不堪重負,在無休止的刺激下也奄奄一息。
張不開眼,動不了嘴!楊存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這時候混身上下沒一處不難受的,心裡最大的願望就是能一死了之,因爲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已經讓楊存徹底的崩潰,不敢再去留戀生命帶來的痛苦。
水,一點點的水,清涼的水滋潤着乾燥開裂的嘴脣,那無比的冰涼流入喉嚨的時候。帶着前所未有的香甜,彷彿是九天的瓊漿玉液一般,清晰的感覺到它們流入喉嚨,流入自己的體內,流入那已經快要燃燒的胃內。
幻覺一般的美妙,讓半睡半醒的楊存感覺身體極端的舒服,只是舒服了一陣又在劇烈的滿意和被拯救般的舒適中放鬆下來,慢慢的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居然有了擡起眼皮的力氣。肚子依舊餓得是咕咕做響,楊存睜開眼來,模糊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金黃色的屋頂。感覺身下的牀是一片的冰涼,僵硬,兩種感覺交混而來讓楊存根本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
“這,這是哪?”楊存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忍着飢餓拍打着自己的腦袋。
記得沒錯,自己被林管那小子玩了,也不知道丟到了哪個角落裡去。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來,最後是體力不支暈厥過去,可,暈厥後好像看見有個城池一樣,難道是餓暈以後出現的幻覺?
撐着有氣無力的身體站了起來,楊存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府邸庭院,看來依舊是在金剛印是世裡,這裡的一切依舊是冰冷的金屬做鑄,即使它多麼的唯妙唯俏,但依舊是不真實的存在。角落裡的花,書桌上的墨,還有那可笑的書冊,怎麼看是怎麼彆扭。
腦袋依舊暈暈的,餓得連走路都是一種奢侈!楊存有氣無力的左右環顧,走出了庭院的時候看着這金屬的花園,那一點生氣都沒有草木簡直是一種滑稽,不知道爲什麼鄙夷的一笑時楊存卻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搖搖晃晃,越走楊存感覺越是心驚,小路,庭院的位置,哪隻是門的朝向,和自己的敬國公府太過相似了,即使是有一些細節上的不同
。但這裡的一切,彷彿是複製着自己的府邸而來,感覺上又有些略微的差異。
楊存一時心驚,滿心都是不解的惶恐!延着熟悉的路逃一樣的跑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府門時,楊存一看幾乎都要暈厥過去!門口的大路還有寬大的空地,不管是位置還是大小,真是和自己的府邸一模一樣。
門口的石獅子,臺階的高度和數量,楊存震驚得目瞪口呆!慌忙的擡起頭來看着府頂,頓時是感覺頭暈眼花,腳步一晃差點又要暈過去了。
巨大的牌匾,那充滿威嚴的牌匾!勁筆滄書,渾厚有力,下筆有神氣勢蓬勃,敬國公府四字,那對自己意味着存在與尊嚴的四個字,竟然是一模一樣,與現實裡的那一塊沒有絲毫的差異。
不可能,金剛印的世界裡,怎麼可能會出現自己的府邸!楊存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麼,突然本能的拔腿就跑,心裡只想着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金屬的城池,店家,酒肆,街道,不管是哪一處都與杭州城是一模一樣!但這裡卻是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一個活人,沒有一絲的聲響,冰冷的就像是在鏡子裡的世界一般。
“林管,你到底要幹什麼!”楊存瘋了一樣在城內奔跑着,熟悉的道路,熟悉的一切,讓楊存已經六神無主,幾乎要到了崩潰的邊緣。
西湖,風景如畫的西湖,那本該清澈的湖水卻是一池死氣沉沉的水銀。可笑的是那些岸邊的楊柳沉重不堪,怎麼可能迎風飄擺呢,楊存一口氣跑到了西湖之邊,望着這死氣沉沉的金屬之城,毛骨一陣的悚然,疲憊之極的身體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爲什麼,爲什麼金剛印的世界裡,會出現杭州城,出現自己的府邸。
楊存滿身的冷汗,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害怕成這樣,一屁股癱坐在地時,還沒等稍微的定下神來又跳了起來
。滿面驚訝的看着西湖邊那塊空蕩蕩的草地,一時感覺骨頭都有點發酸了,禁不住歇斯底里的朝天大吼着:“這裡到底是哪?一品樓呢?西湖邊的一品樓呢?爲什麼不見了?這到底是不是杭州啊?”
沒有云,沒有日,虛無一片的天空只有隱隱的回聲而已。楊存感覺自己都要瘋了,發泄一般的朝天長吼着,直到吼得筋疲力盡眼前發黑的時候才發軟的跪倒在地,趴在地上流着冷汗,思索着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爲什麼那麼害怕,爲什麼要那麼恐懼?杭州城,不過是杭州城而已,這是金剛印的世界,這座城池是假的,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空無一物,毫無聲息,可爲什麼感覺這裡就像是一面鏡子一樣,在它的面前自己沒有半點的秘密。這裡的一切就像一隻手在殘忍的撕開自己的靈魂,讓心裡的一切無所囤形。
楊存驚慌,恐懼,害怕,忐忑,前所未有的一切陰霾襲上心頭,讓楊存此刻六神無主,抱着腦袋極是痛苦,這不是肉體上的折磨,可爲什麼就是不知道痛苦的由來到底是在哪?是因爲這個鏡子般的城池,還是因爲自己其實惶恐不安的心?
一切爲何,無從得知。
就在楊存感覺自己莫名的就要崩潰之時,一陣的異響響起,似是爆炸,又像是無數是軍馬奔騰一樣。大地爲之搖晃,就連岸邊的楊柳都在絮絮做響,彷彿是有了生命一樣樹葉劇烈的搖擺起來。
不允許有生命,不允許有氣息,冰冷的金剛印內,突然會有這麼大的動靜。楊存頓時是嚇了一跳,細一聽那動靜是氣勢滔天大氣磅礴,簡直就是山崩地裂一般。
在北邊,楊存站了起來,心裡實在有太多的疑惑了,本能的尋着聲音來的方向,拔腿朝北城門跑去。
越走近,那震天的喧囂更響了,杭州住了那麼久。楊存還未登過城門,帶着好奇和疑惑跑到了城牆上的時候,楊存已經是氣喘吁吁,雙重摺磨下不堪重負的身體一陣的虛脫!好不容易喘了口氣,越過城牆朝外看去的時候,楊存頓時是傻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那殺天沖天的金戈鐵馬。
城外,一望無際的城外,竟然不是紙醉金迷,風景如畫的江南!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荒漠,高頭大刀,長曲彎刀,一眼望過去密密麻麻全是一色的騎兵,就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浪般洶涌的捲來,大軍一動,殺氣沖天
。
“這,這些是遊兵?”楊存驚得腿都發軟了,沙場上的縱馬衝殺,此時看着這如宏的氣勢,感覺任何的文字在此刻都變得蒼白無力。
連綿不絕的騎兵,就像是海一般看不到頭的涌來,一個個打扮奇異!手裡握着的全是中原少見的彎刀,這些人都是青壯之年,每一個都高大威猛!策馬之術嫺熟,砍殺之時兇猛異常,別說是一向戰力不強的江南兵了,恐怕是東北軍都難有如此可怕的軍威。
在滔滔不絕的騎兵面前,數十個金甲神將默默的站着,金屬所制的他們,此刻身上是傷痕累累沒想到一塊好肉。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隔得那麼遠竟然還能看見那些人已經戰到了窮途末路,就連手裡的兵器都砍得廢了。
前邊那些騎兵拍馬殺來的金屬兵都是胡人打扮,而眼下這些衣裳破爛的兵將,不管身上的盔甲還是五官都明顯是漢人,看他們身上的盔甲還不是一般的士兵。此時他們一個個一臉默然又充滿了堅定,面對着胡人的衝殺完全看不出半點的害怕,有的只是那讓人難以理解的傲氣。
“你們傻了,快進城來,我開城門!”楊存一看,本能的立刻拉開嗓子大喊着。
騎兵繼續的衝鋒着,那些人彷彿不知道他們身後就有一座城池一般,也聽不見楊存的聲音!只有那一個個孤單的背影相互攙扶着,相互支撐着彼此站不穩的腳步,還有已經奄奄一息的身體,顯得那麼的豪邁,又是那麼的淒涼。
“快進來啊!”楊存急得眼都發紅了,那些可都是漢人,是自己的同胞,難道要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在胡人的屠刀之下麼?
騎兵的馬蹄和彎刀,在猛烈的衝鋒中將他們淒厲的身影淹沒!一刀刀的揮砍,一個個倔強的身體倒在馬蹄之下,滿是傲氣的首級被他們砍得飛上半空……
鐵骨錚錚,哪怕是死時,他們都沒後退半步。如此的慘烈,又如此的淒厲。
看着那金屬的身體在馬蹄下被踐踏,看着一把把的大刀砍向他們的身體,一把把長槍刺入他們的身體。楊存頓時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悲涼,滿頭的冷汗就連淚水都不知道爲什麼開始在眼眶裡打轉,頹廢的跌坐在地,此時心裡莫名是滿滿的絕望。爲什麼不逃,爲什麼寧死也不肯後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