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陽告老還鄉之後,整個禮部的人幾乎都傻眼了,事情也在這個旋渦中變得不了了之
。
禮部一時間羣龍無首,有聰明者似乎猜出了陳敏陽這是在急流涌退,趁着大清洗還沒開始的時候先躲避禍事。這段時間禮部一直在鬧,鬧得新君的臉上無光,這時候趙沁禮能隱忍,但以他跋扈乖張的性格事後肯定饒不了這些人。
溫遲良此時無奈,但少不了會秋後算帳。一但新皇登基的話勢必不會給禮部好臉色看,陳敏陽即使德高望重但也不可避免的會被清洗,此時他拂袖而去一是自保,二也是提醒禮部其他官員此事雖然冤屈但再鬧下去絕對沒好下場。
老陳這一走撈了銀兩,也撈了好名聲,不過他玩的這一手確實發人深思。
禮部的官員不少是越想越怕,剩餘的人也無力鬧事,立刻潮水一般的辭官而走。整個禮部的運轉一時有些癱瘓,好在老溫手上的門生不少,強塞硬塞的塞進去一堆,沒幾天的功夫這禮部也跟着姓溫了。
皇宮內的白幡還沒撤去,到處顯得陳舊無比。溫遲良和幾位官員一邊走着一邊商議着大事,等到大事敲定的時候其他人紛紛告辭,他一楞神的功夫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後宮。
眼下新皇治喪,皇帝的起居之所暫時不能住人。不過後宮這邊開始忙活着佈置了,到時候新皇登基少不了冊封幾位妃子,而且皇太后也會遷移進來,這頭倒是馬虎不得,最起碼主管內務的人也得好好拍一下這些新主子的馬屁。
老溫晃了晃有些發楞的腦袋,這段時間腦子裡的事太多,雖然意氣風發但白頭髮也是一根接一根的走起來,他有些感慨自己是不是有點老了,總覺得精力是大不如前。
這時,一處寢攻內傳出了一個奇異的聲音,老溫一聽頓時混身打了個寒顫。因爲那聲音這時候實在不該出現,那是一陣女人的呻吟聲,而若大的皇宮內只有皇帝纔敢明目張膽的行那雲雨之事。
說白了,除非老皇帝起死回生在這乾女人,否則的話按規矩皇宮內不應該出現這種聲音。
“溫大人好。”寢宮門口,守在門口的進良趕緊問了聲好,他身旁的一衆太監紈絝都打了個機靈,趕忙的行了一禮。
“進良公公,這是。”溫遲良面上疑惑的問了一聲,心裡卻已經有數了,門口這十多人都是外孫身邊的小太監和陪他玩耍的紈絝子弟,狼狽爲奸幾乎是走到哪跟到哪,想來裡邊那個禍害又是自己的寶貝外孫
“這,儲君殿下,正與宜娘娘品茶論道。”進良不愧是伺候皇帝的人,說起謊來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其他人趕緊出聲附和。
“哦,殿下還有這閒情。”老溫搖了搖頭,現在這搖頭已經成習慣性的動作了,幾乎每次看到回聽到這外孫都會下意識的擺動脖子。
這宜妃現在似乎三十幾了吧,她可是老皇帝生前的嬪妃,未來應該是皇太妃了。老皇帝殯天的時候她似乎給了內務府的人不少的好處,被以八字不合爲名剔除在外,好歹免了那個一起殉葬的下場。
她進宮很久了,不過畢竟母家出身不高,在宮內混得是平平無奇,公主皇子沒生一個的女人在後宮是沒有地位的。也難爲她下半輩子得在宮內守活寡了,反正朝廷銀子多,閒人多養幾個也無可厚非,頂多逢年過節的時候拿出來擺擺樣子當長輩用而已。
沒想到是這會她居然和趙沁禮勾搭上了,傳聞這位宜娘娘還有幾分姿色,二八芳名的時候也是名動一方的佳人。
她入宮之後還真迷住老皇帝一段時間,只是沒多久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冷落了,有傳言說她曾與自家的表兄有染,又傳她曾勾引過宮內的侍衛,也不知道這些消息到底是真的假的。
眼下老皇帝屍骨未寒,她就急着和新皇帝上牀來求一個日後的安穩,按輩分這趙沁禮還得叫她一聲奶奶。這等悖逆倫常之事即使歷朝歷代多有發生,但那也是天怒人怨的十惡之事,沁之於書的話絕對會落一個昏君之名。
老溫想想哪會不明白,自己外孫荒唐無德受不了優惠,這位所謂的奶奶是個深宮怨婦多少得爲以後的日子打算,這一拍即合之下還真是對不錯的狗男女。
溫遲良嘆息了一聲連惱怒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時還真搞不清是這個風騷的奶奶輩妃子去勾引新皇,還是自己那個荒唐淫穢的外孫閒來沒事想幹一下自己爺爺的女人。
溫遲良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左右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估計外孫登基後這樣的破事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他是皇帝了自己這外公不過是一臣子,管那麼多破事幹什麼,他想當昏君就隨他去吧。
老溫搖頭嘆息的走了,進良擦了把冷汗:“溫大人,您走好啊
。”
“恩!”老溫實在是無話可說了,一看時辰差不多了趕緊回上書房主持朝會。西北烽煙告急這事已經拖不得了,但和那些空口無權的心腹大臣們討論得再熱火朝天也拿不出個個確切的解決方案。
倒不是說朝廷現在沒兵可用,沒銀兩可用,可問題是眼下的局勢往這一擺。西北一亂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應付,朝廷很多人擁兵自重,即使有心鎮壓西北也調動不了。
各地的總兵眼下都聽調不聽宣的,這些傢伙明顯是在待價而估,等的就是東宮和定王間趕緊有個分曉,朝廷上最怕的就是站錯隊,一但站錯的話不僅身家姓命不保,死了也會落一個叛逆的罪名。
師家,九門禁軍再加上一些控制在手上的駐軍倒也能抽調出幾萬人馬。可溫遲良根本不敢動這些壓箱底的人馬,那都是準備着未來和定王開戰的資本,這時候若是拿去鎮壓西北的話那以後拿什麼和他打。
老溫不傻,不可能爲了西北的百姓而動用自己的人,其他人更不可能聽他號令,所以這西北戰事拖到今日朝堂上議來議去依舊是無計可施,可眼下再不想辦法的話契丹騎兵一但突破了烽線就可長驅直入,恐怕到時整個大華都會亂套。
溫遲良也擔心啊,要是整個大華都亂了的話勢必朝廷顧得了東顧不了西,到時候定王趁你病要你命直接揮師京城,那纔是最糟糕的情況。
一天的議事又是無果而終,花園內。一地都是碎瓷敗羹,溫遲良極少如此的怒形於色,一氣之下將桌子上的東西全摔到了地上,氣急敗壞的撕吼說:“可惡啊,兵部名冊上的兵明明有那麼多,可眼下打個西北卻抓襟進肘,朝廷每年那麼多的銀子就養了這麼羣白眼狼。”
說話的時候,他抓起桌子上的東西一頓狂摔,即使是御花園內的瓶子也不客氣的亂砸,一肚子氣幾乎都撒在了這些東西身上。
師俊一副眼不見心爲淨的樣子,坐在亭子邊抿着那難得的百年好酒,笑咪咪的看着溫遲良氣急敗壞的模樣。這位溫大人當官也幾十年了,一向性子沉靜如水極少發火,公認是那種笑裡藏刀的主,這還是第一次看他有如此的火暴性情,當真是世之奇景。
地上摔得一片狼籍,溫遲良累得也是氣喘吁吁,休息了一會後眼一瞪:“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再備一桌酒食
。”
“是是!”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戰戰兢兢,慌忙的跑下去準備了。
這段時間忙着新皇登基的事又忙着排除異己,溫遲良幾乎吃睡都在宮裡了,每日安寐的時間連兩個時辰都沒有。左右新皇帝是他的外孫,這個勞苦功高的外公幾乎把皇宮當成自己的家,隨意得即使有些逾越不過這種時候也沒人敢去詬病。
都說老溫是攜天子以令諸侯,不過在宮內行走的時候誰不知道溫大人的疲憊,皇太孫撒手不管他一個戶部尚書操心着所有的朝政,這種重擔若是壓在一般人的身上恐怕他就跨了,不得不說溫遲良的能耐確實也是讓人刮目相看。
很快,一桌新的山珍海味就準備好了,御膳房的廚子爲了討好這個權傾朝野的外臣極費心機。可以說這段時間除了給新皇準備的吃食之外,皇宮上下就數老溫的待遇最好了,一聽是溫大人要吃的飯誰敢不把壓箱底的功夫拿出來。
“坐吧。”老溫抿了一口酒,依舊是氣憤難平。
“溫大人何必如此惱火呢?”師俊倒是呵呵的一樂,一邊愜意的品着美酒一邊寬慰道:“眼下朝廷是有這麼多兵不假,不過打不了西北也是真的。若是這些兵您全調動得了的話,恐怕西北都是一回事,大軍集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打定王了。”
“師大人莫要見笑了。”溫遲良臉一板,又難掩無奈的嘆息道:“眼下聖上登基在即,西北那邊是不能出亂子的。要是被他契丹人長驅之入打到中原的話,勢必各地都戰事四起,到時錢糧賦稅一併受到影響,想恩澤天下都沒銀子可何況還有個西南沒鎮壓下去呢。”
師俊立刻閉了嘴,心裡知道老溫這段時間張牙舞爪是很爽,不過他煩的事確實也不少。儘管這些事本該是皇上來考慮的,但皇太孫那個熊樣誰不知道,要不是有老溫在給他操持的話恐怕皇太孫想登基都是癡人說夢話。
溫遲良大大的喝了口酒,苦笑着說:“都道我是現在的朝堂第一人,可誰知這個家實在太大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日都是煩心之事不斷,巧婦也難爲無米之炊啊。”
“溫大人辛苦了。”師俊一副寬慰的樣子,不過話也不敢多說。溫遲良這人吧,除去他的陰謀算計不說管起戶部也是兢兢業業,這十多年來戶部的家底有多少沒人知道,不過絕對不可能虧到他現在得哭窮的地步
。
果然,溫遲良哎了一聲,一副大吐苦水的模樣說:“眼下的情況啊,各地的巡撫總兵眼巴巴的就知道要銀子。雙極旗和東北大營每年要的最多,可你看看這都什麼事,眼下國家有難他們往這一擺卻毫無用處。再這麼坐吃山空的話別說漕運,河道,賑災,恐怕朝廷一捉襟見肘的話這些兵都得鬧兵變咯。”
“溫大人,確實不容易納。”師俊繼續裝傻,不過心裡卻有些納悶。老溫和自己吐苦水是怎麼回事,再者說了定王是你的對頭,說他的時候幹嘛把楊家也牽扯進去。
師俊只是納悶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想明白了。老溫拉攏了楊家那麼久沒有成效他心裡也有火啊,眼下這局勢是四面楚歌,可一但有楊家的支持那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老溫這是在哀怨啊。
“兵部的奏摺你看了吧。”溫遲良長吁短嘆了半天,這纔看似若無其事的問了一聲。
“看了!”師俊腦子分快的轉了起來,腦子一個機靈立刻找到了問題的所在。
眼下大家還沒撕破臉皮,在這皇太孫登基最重要的關口定王居然又上摺子要錢,他兒子差點被殺的事卻是絕口不提彷彿沒發生過。東北大軍的理由是邊疆上和滿八旗又有磨蹭,急需銀兩安撫三軍鎮壓邊境,理由說得是冠冕堂皇讓人難以拒絕。
大華軍隊萬萬千,張口要銀子的可不只他一個。雙極旗的軍餉那是雷打不動的要,可眼下各地都紛紛朝着戶部開這個口,西南附近各省都以防止暴亂爲名,想要些銀兩組織民兵和當地的駐軍。
這筆銀子是不撥不行,有了銀子組建民兵的話,好歹他們能構築一道防線。西南之亂朝廷暫時是管不了,但最少要遏制他們不能把亂子延伸出來,所以這筆極大的開銷老溫不得不出。
兩廣那邊水災雖然過去了,但據說民不聊生眼下有不少的災難爲匪,那頭的官也是三天兩頭的來摺子。不是要賑災銀兩就是大吐苦水,要點銀子去災後重救那是正常的,而且還有重新組織民兵之類的事,可謂是大口一張理由就數之不盡。這都是正常的啊,戶部這麼多年來還不習慣麼?師俊心裡冷笑,不過面上還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問道:“莫非溫大人擔心的,恰恰是眼下最太平的江南?”“是啊,江南啊,最有錢的地方開的血口卻是最大。”溫遲良說話的時候幾乎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