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沁禮想是這麼想不過嘴上還是得繼續安撫着:“子明儘管放心吧,師大人爲我朝廷披風上陣保大華安寧,師家歷來就是忠烈之門,他重傷加身朕也是痛心疾首,朕明日就命人開齋祈福,向上蒼祈求師大人能身體安健。”
說到這的時候或許趙沁禮覺得光是臺詞還達不到聲情並茂的境界,於是乎又馬上擺出一臉的痛苦惋惜之色,還哎了一聲又說了幾句師大人乃國之忠烈之類的話以表達自己明君惜賢臣的境界。
說白了,人家和溫寶一樣也玩的是感覺,這時候估計恨不能師俊一死給他來個舉國大喪以表自己愛惜臣子的拳拳之心。
百官們瞬間翻了一下白眼,心想皇上您書讀得不多就不要亂說了,有些詞用得不當很容易讓人誤解好不好,而且看您這表情哪像是什麼痛心疾首,簡直已經到了痛失賢良的程度了
。
表情浮誇略顯做作,肢體語言的表演也有些過頭,您就保持剛纔拍馬屁的時候那種自然而又隨合的狀態即可,否則的話像現在這樣演繹僵硬而又失實,很容易讓人想歪好不好。
“子明代父謝恩了。”師子明依舊不冷不熱,即使是青色少年但說話淡定從容可看不出半點受寵若驚。
少年如此,榮辱不驚,實在難得啊。
溫家的爪牙們一看心裡捏了一把汗,看樣子這師子明可不是好糊弄的毛頭小子,老溫這下是棋差一着了,費盡心機除掉師俊可明顯人家的兒子和他爹一樣不好對付啊,老溫千算萬算恐怕就算不到這一點吧。
溫家的爪牙們一時都滿面肅然的沉吟着,這時老溫要是知道他們心裡的想法沒準得吐血三升而死。
或許是師子明的態度不冷不熱讓趙沁禮覺得沒趣,例行公事般的說了幾句後他立刻打了個哈欠使了一下眼色,一旁的司禮太監立刻上前一步,拉開聖旨開始宣讀起來。
聖旨上的內容自然是先歌頌了師俊血戰起王斬其首級的功勞,玩弄了一些虛詞以後馬上進入了主題,那就是這顆起王的人頭會爲師家帶來什麼,要知道眼下的朝廷師家可是排名第二的實權派,手握重兵到了老溫都十分倚重的地步。
誰心裡都清楚未來的日子裡與定王肯定有一場惡戰,禁軍有護衛京城之責,除非到了萬不得以的地步應該不會與定王的大軍正面交鋒,百年武家師家到那時候肯定擔任着剿滅定王的重責,所以在師俊倒下的這時候皇上勢必恩寵師家以安其心。
百官們頓時來了精神,紛紛在等待老溫做何決定,又或者說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想看老溫捅了人家一刀又給人傢什麼好果子吃
。
百年師家其實只受賜過一位國公,而且還不是家主師俊這一脈世襲,這位國公連名號是什麼都沒人記得。
他們那一脈似乎是住在山東那一帶,天長日久的因爲人丁單薄又沒什麼人傑能撐得住門面,文不行武也不行,導致這原本該最有地位的一脈淡出了人面的視線。
可以說這師家國公一脈已經徹底被人們遺忘,安居山東領着朝廷的俸祿過着太平的日子,其閒散的程度着實是讓人唏噓,那種生於安逸的人你一看絕對聯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師家。
反觀留在京城的這一脈旁支百年來倒是人傑備出,沒多久就將一盤散沙一樣的師家凝聚起來,其他旁支各脈紛紛投奔,聚攏人心後隱隱重振了師家的旗號又是另起爐竈,取而代之成了真正的師家代言人。
師家一公,楊家一王三公,相比之下着實是寒酸得要命,這百年老二的身份其實不冤。
不過客觀的因素是現在的師家是重新萌芽起來的,身居京城自然沒那麼多建功立業的機會,所以眼下的師家有這等勢力已經不錯了,師俊這一脈的才能確實值得讚許,若不是他們異軍突起的話恐怕師家這個百年武家已經被歲月洗禮,從此在大華銷聲匿跡了。
“着,賜兵部尚書師俊世襲一等國公之銜,朕感念師大人有勇有謀,忠君愛國之德須昭告天下公之四海,特賜師俊盛字爲號,盛者,雄武也,望師大人早日康復保我大華疆土安寧。”
太監念得口乾舌燥的,接下來賞賜的東西一大堆,不過最主要的是還是英國公這個銜。
百官們倒沒怎麼詫異,按師俊的地位和勢力其實早該有國公之位了,這次他力斬起王的人頭又身負重傷。這時才賜封國公是順理成章不過有些慢了,只是這朝堂上的事哪怕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也有值得琢磨的地方。
老溫這看似陰狠的傢伙,還不知不覺替小皇帝玩了一把帝王心術。
這盛國公的帽子若是老皇帝在位時賜的話,師俊無疑就成了前朝舊臣,而現在由溫寶賜的話他可以說是新皇登基後第一個受到恩寵的人,是小皇帝親手提拔的心腹
。其寓意是不可同日而語,這預示着本就是小皇帝對師家表明了一種可說拉攏也可說是提拔的態度。
“末將代父謝恩了。”師子明這時才神色微微一動,謝恩的時候面色上有激動的紅暈。
“恭喜盛國公,賀喜盛國公啊。”老溫不知道是不是爲了喜脫嫌疑,立刻是第一個出聲祝賀。貓哭耗子?這套現在不是不流行麼?不明就裡的官元們自然是給足了面子,馬上是鞠躬作揖一副很誠懇的模樣道賀着。楊家三公,師家二王,拋卻鎮王這個bug因素不提的話,師家現在在朝堂上備受恩寵是不假,不過要摘掉萬年老二的帽子似乎還任重道遠。
趙沁禮也是馬屁拍累了,這無敵連環屁幾乎壓榨了他全部的智慧,所以封賞完畢立刻散了朝。
各部官員馬上各司其職的忙碌開了,雖然殲滅了容起二王算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不過說到底後頭還有一個虎視耽耽的定王,在老溫的督促下六部的備戰可不敢有所耽擱,畢竟他們也不希望江山易主影響到自己的錦繡前程。
這是小皇帝的江山,不過事關他們的身家性命所以在這時候也沒人敢鬆懈怠慢。
下了朝後百官紛紛散去,三個第一次上金殿的人又滿載而歸的人都有些忐忑,走出來時老溫已經一臉笑意的候在了門外。
“爹!”“末將參見溫大人。”
李滿海和師子明明顯很是興奮,趕緊行了一禮掩飾不住一臉的笑意。
溫遲良點了點頭,朝李滿海說:“李將軍,你先行去我府上,師某請了些同僚略備薄酒爲將軍慶功,今兒將軍可要不醉無歸哦。”
“末將謝大人了。”李滿海眼珠一轉立刻明白溫遲良這是準備把他拉攏進溫家的權勢圈子,立刻是感恩戴德的行了一揖後轉身就走。
李滿海心裡清楚現在的老溫直接代表着皇帝,既然他開了這個口想必也有在聖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估計城外犒勞大軍的酒宴已經擺上了,自己的任務是帶着心腹之人在晚上好好的拜會這些京城的實權派,這樣有助於自己日後的平步青雲。
“爹,那我呢?”溫寶焦急的問了一句,溫大少可是很期盼那種得勝後不醉不歸的豪邁,有這種爽一下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
“你個傻兒子喲。”溫遲良寵溺的看了他一眼,不過馬上又把這份慈愛收斂起來,面色嚴肅的朝他斥道:“這次你出去雖然立了功不過也闖了那麼多禍,爲父沒責罰你就算不錯了,你還想爲父爲你大宴三天不成。”
“哦!”溫寶一臉鬱悶的低下了頭。
溫大少是人前風光,不過暗地裡早把自己背的黑鍋全都交代清楚了,也難怪老溫這會的態度那麼嚴肅。畢竟老溫心裡已經認定了這次自己的兒子很是任性胡鬧,哪怕是他老爹有能力由着兒子胡鬧但站在教育的角度上來說也必須嚴聲教訓一下。
更何況溫大少被害妄想症發作,大包大攬的說什麼師俊受傷也與他有關,這下可是把他爹給坑苦了,老溫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瞬間是頭皮都發麻了。
如果是自己兒子任性妄爲惹起師家的反感那就不好了,眼下金殿受賞看似是一團和氣,不過老溫時刻在注意着師子明的態度,眼見這初出茅廬的小傢伙連對聖上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老溫的心也是一下就沒了底。
表面上朝廷的大軍是凱旋而歸,不過內裡的情況就老溫心裡最有數,那戰報上的死傷數目之慘重可謂是觸目驚心。當聽溫寶說有這樣的死傷是因爲他貪功冒進時,老溫的心是徹底的寒了,這事不好辦啊。
按溫寶所說的情況老溫是欲哭無淚,等於說這一戰自己兒子是徹底的累贅禍害,若是沒他去的話禁軍和師家不會死傷慘重,連師俊也不會身受重傷,這一瞬間讓一向鐵石心腸的老溫也感覺有些對不住師俊了。
所以兒子興高采烈老溫也不得不潑他一頭冷水,刻意的教訓他幾句給師子明看,老溫哪怕再權勢滔天這時也不敢擺出一副父子歡喜的模樣,因爲這對師家來說無異於是幸災樂禍的挑釁。
眼下溫寶如願得到了這份大功,溫遲良解決了容起二王又有了中意的將領可提拔,可以說溫家父子是一團歡喜各有所得。反觀師家這邊,一開始老溫就心懷不詭想坑師家,不過說到底坑的不過是普通的兵馬,老溫可以朝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動師俊的意思。但結果是眼下師俊躺在牀上生死不明不說,所有人都把懷疑的目光看向了老溫,全都懷疑師俊的受傷是老溫在背後暗算,老溫是有苦說不出自然不敢再刺激師家的人,只能想盡辦法好好安撫師家或多或少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