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兄……竟然被人……一劍殺了?”藍嵐滿臉唏噓的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忌憚。
七大世家的實力不強,七位家主也不過是先天境界。他們雖然是武林世家,但他們平時甚少和武林勢力有牽絆。一個個都已被當地豪紳同化,七大世家像是商賈而多過武林勢力。
正因如此,離州武林盟成立之初他們並沒有加入,也正因爲如此,離州武林盟纔沒有對他們下手鏟除異己。但此刻,他們卻死了,死了之後纔想到找離州武林盟做主?
蕭太玄很想對着七個棺材說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爲在岳家家主的傷口處,那隱隱蘊含的無垢劍氣如此的刺眼。
無垢劍氣雖然微弱,但是卻是真真切切的無垢劍氣絕無虛假。而當世武林,能發出無垢劍氣的只有千暮雪也只能是千暮雪。
“業火紅蓮?”寧月的眉頭猛然間皺起,他清晰的在岳家主的身上感受到了業火紅蓮的毒。可是……寧月卻不能說,說出來也沒人信。寧月無法證明業火紅蓮之毒的存在,他更無法證明世上只有自己纔可以分辨業火紅蓮之毒。
“哎……嶽賢侄,還有七大世家的各位賢侄。七大世家遭逢大難,我們亦是感同身受。因爲不只是七大世家,我們離州武林盟的四位掌門都喪命於千暮雪劍下。
今日離州武林聚義於此,就是爲了討伐千暮雪欠下的血債。但是,方纔我們得到消息,梅山桂月宮已經人去樓空。不只是千暮雪……就連一個丫鬟僕人都消失不見。
我們正在爲此一籌莫展,但我們向你們保證。只要我們一有千暮雪的消息,必定通知爾等與我們一到除魔衛道!”
七大世家的到來總算給這個虎頭蛇尾的行動一個臺階,所有人也自動忽略了剛纔的尷尬。在寧月想來,這一次應該是他們重整旗鼓在九州大地四處尋找千暮雪的蹤跡。而自己只需要時刻注意離州武林的動向伺機應變。
“呵呵呵……”嶽公子突然慘然的大笑,“桂月宮當然人去樓空,桂月宮當然空無一人。因爲千暮雪已經瘋了,她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瘋子。在半個月前她就已經屠盡了桂月宮,現在輪到我們了,很快她會殺得離州武林血流成河很快……我們誰都跑不掉……”
蕭太玄的臉色變了,藍嵐的臉色變了。而寧月的臉色,已經變得毫無血色,他一直隱瞞的事,想不到這麼快就被揭破。寧月想不明白,這麼隱蔽的事他們怎麼這麼快就知道?
“你說什麼?千暮雪屠了桂月宮?你怎麼知道,你從何得知?”蕭太玄手掌一揮,身前的嶽公子就被強大的吸力騰身而起穩穩的落在蕭太玄的掌心。
“我知道,因爲告訴我這些的,就是千暮雪的侍女。詩雅小姐,還是你出來和蕭盟主說吧!”
送葬隊伍的人羣中,一身白色紗裙的詩雅緩緩的走出。這一刻,謎團解開了,寧月明白了。但寧月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而更冷的是寧月此刻的心情。他想過很多可能,想過他們從各種渠道得知桂月宮發生的鉅變。但寧月偏偏沒想過,是詩雅背叛了千暮雪。
“小女子詩雅,見過蕭盟主,見過藍盟主,見過各位武林同道!”詩雅的聲音依舊那麼的溫柔,溫柔的就像江南水鄉的糯米糰子。那哀怨傷心的眼神,彷彿能讓人產生無盡的憐惜,恨不得將她抱着懷中小聲安慰。
“你是……你是千暮雪坐下的四大侍女?嶽賢侄說的是不是真的?千暮雪爲什麼要殺人?她爲什麼要大開殺戒?”蕭太玄的氣勢猛然間暴起,彷彿平地突然炸起驚雷,無窮的狂風席捲天地,天地間的靈氣剎那間混亂了起來。
“小姐練功走火入魔,六親不認理智全無,除了我之外,桂月宮上下已被小姐屠殺乾淨……”
突然詩雅頓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在人羣中,她看到了一雙冰冷的眼神。順着視線望去,詩雅突然的感受到一陣鑽心的刺痛。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神?沒有仇恨,沒有憤怒,沒有悲痛甚至沒有哀傷。比恨更讓人傷心的是冷漠。而那雙眼神之中,只有冷漠,只有那種讓詩雅彷彿要窒息的冷漠。
那個溫柔的照顧自己,那個吹涼了粥一口一口喂進自己口中的男人。詩雅卻再也見不到他看向自己的溫柔眼神,再也聽不到他笑着對自己說一切有我!
突然之間,詩雅感覺自己的心碎了,彷彿靈魂從身體剝離,那一種失去靈魂的刻骨銘心就算失去至親也沒有如此的痛徹心扉。
世界安靜了,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默默對視的兩人。蕭太玄看到了詩雅的眼神,也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痛苦。順着眼光,蕭太玄看到了君無涯驚疑的目光,看到了段海冷落寒冰,也看到了司徒冥鐵青的臉色。但最終視線定格的,卻是寧月那一雙冷漠的眼睛。
寧月的眼神就像一潭寧靜的湖水,沒有一絲的波瀾。看向詩雅,也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但無論蕭太玄還是在場的其他人都清楚的知道,讓詩雅這麼痛苦,這麼傷心的只有那個冷漠的人。
就像一隻沒有靈魂的傀儡,詩雅的腳步移動了。緩緩的,向人羣中的寧月移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詩雅的身上,視線隨着詩雅的腳步而移動。
詩雅的眼神是空洞的,迷茫的看着前方,彷彿眼前有什麼吸引着她癡迷的向前走去。越過了君無涯,走過了段海與軒轅無月。緩緩的,與司徒冥擦肩而過。
“哼——”一聲冷哼響起,如此的微弱但詩雅的嬌軀卻忍不住微微一顫。
終於,詩雅的腳步在寧月的眼前停下,不知爲何,詩雅的眼淚已經蘊滿的眼眶。隨着走動,兩行清淚緩緩的滴落。
“姑爺……”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將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懾了。如此溫柔美麗的女子,寧月竟然下的去手?而且還當衆打了詩雅一記耳光?
但寧月必須打,因爲不打,寧月怕會像千暮雪那樣走火入魔。兩輩子加起來,寧月從來沒有打過女人。更別說扇耳光。
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詩雅望着寧月的眼神充滿了哀求,但換回了卻是寧月坦然的笑。笑得如此輕鬆,笑得彷彿放下了一切的包袱。
“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寧月微笑的說道,臉上微笑帶着詭異的邪魅。
“姑爺……我不想的,但是……小姐入魔了……她六親不認……她殺了芍藥……她殺了瑩瑩……她屠了桂月宮啊……”
“那又怎麼樣?”寧月淡淡的反問道。
那又怎麼樣?詩雅不敢相信這麼冷血無情的話,竟然出自如此溫柔的姑爺口中。她不敢相信,那個溫柔照顧自己的男子……竟然這時候變得如此的冷血?
詩雅茫然的睜着眼睛,滿臉的不信,她不敢相信姑爺在得知千暮雪變成了殺人魔鬼之後還會如此的維護?詩雅不明白,姑爺的俠義呢?姑爺的正義呢?姑爺帶領江南道武林打擊十二樓難道不是爲了武林公義?
“千暮雪與我萍水相逢,就算有婚約在身我與她的羈絆也不過是一紙紅文。但僅僅這點的牽絆,我卻始終相信千暮雪不會殺人,因爲她是千暮雪。
如果區區業火紅蓮就能讓千暮雪淪爲殺人傀儡,她就不可能是年僅十四歲就踏足武道境界的月下劍仙。千暮雪如天山雪蓮傲視羣芳,就連我這個外人也清楚你這個常伴左右的侍女會不知道?
以前我不信你的話,是因爲我認爲只有找到了千暮雪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但現在,我明白了,就算找到千暮雪,真相依舊會被掩蓋。我……真替芍藥她們感覺不值,她們纔是真的可悲……”
詩雅的瞳孔猛地一縮,剎那間俏臉已經變得慘白如紙。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慄的後退。
“不是的……不是的……你要相信我……小姐她……”
“好啊!原來你是千暮雪的姘頭?先殺了你這小白臉,再去找千暮雪報仇——”一聲憤怒的咆哮,嶽公子瞪着通紅的雙眼飛身向寧月撲來。憤怒的臉盤猙獰的扭曲,帶着餓虎撲羊的氣勢一拳向寧月的面門打來。
“滾——”寧月暴喝一聲,隨手一掌化作一道扭曲的氣旋向嶽公子迎去。嶽公子來的快,倒飛出去的更快。彷彿飛來的棒球被寧月狠狠的擊飛。
“先殺了他——”離州武林盟弟子憤怒了,刀劍出鞘靈力狂卷。一雙雙仇視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寧月,彷彿要將他碎屍萬段。
寧月的風采傲視羣雄,卻只因爲是千暮雪的未婚夫,只因爲詩雅的一聲姑爺卻成了舉世皆敵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面對上萬憤怒的武林羣雄,就算寧月武功蓋世也足以被活活耗死。
“站住——”一聲暴喝響起,突然間一道靈力之柱直衝雲頂。狂暴的氣勢橫掃宇內,無盡的先天威壓狠狠的向蜂擁而至的武林人士壓去。
“君少俠,你……”
“寧月是我朋友,朋友有難我自然義不容辭——”君無涯淡淡的說道,但語氣中的堅決卻讓人爲之動人。所有人噤聲了,他們都懂了君無涯的話,要想動寧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