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又跑錯地方了吧?”寧月淡淡一笑,展開手中的紙條,清秀的字跡浮現在紙條之上,一筆一劃如輕歌曼舞,書寫這紙條的人,想來也是一個滿腹經綸的才女。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雖與君識數日,卻如十載相投。恨不得與君秉燭夜談,聆聽教深,小可之願,望君成全……”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默默的回到櫃檯邊,拿起桌上的筆輕輕的攤開一張紙條,微微一頓,突然露出一絲猥瑣的笑容,“本是人間過客,何必相知相識,飛鴿傳書事已非,此情此意難爲情!”
寫完,輕輕的吹乾墨跡將紙條捲起放入竹筒,又重新綁在鴿子的腳上,“辛苦你了,今天允許你在此過夜,明天再回家找你的主人吧!”
中年文士輕輕的躺回躺椅,手中再次拿起剛剛放下的書冊。如果有人走近了,一定能發現中年文士翻看的並不是什麼醫書,而是一些蜀州武林的秘聞。
中年文士,就是跳崖逃脫衆人眼線的寧月。在安全着陸之後,就立刻化妝成採藥先生,並且留下了帶血的布條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了和府。
寧月通過蛇頭買下了這一件藥鋪,安心的化妝成大夫在此地落地生根。寧月在被追殺的這些日子,並不是專顧着逃命,他更是將蜀州武林中的一些秘聞摸得熟透。而趁這幾天的閒暇,他將這些可以利用的秘聞記在了紙上沒事就拿來琢磨。
正所謂醫武不分家,寧月以前不通醫術,但在桂月宮的這段時間,他將桂月宮潛藏的醫書都看了個遍。天人合一境界的記憶力幾乎過目不忘,再加上武道高手對氣息的敏銳感知,使得寧月在短短時間裡就成了和府小有名氣的神醫。
至於怎麼打響名氣?前世的都市網絡小說套路早已用爛,寧月略施小計就成。但對於和府之中的慧劍門卓府,寧月卻是花了很大的心力做了計劃。
慧劍門卓不凡並不是像青城派莫倉一樣背後擁有一個門派勢力。慧劍門從來一脈單傳,這個門派每一代只有一個弟子最後得到傳承,當然每一代的傳人都是蜀州有名的頂尖高手。
峨眉派爲了拉攏慧劍門卓不凡,可是下了很大的力氣。相傳卓不凡的妻子花千荷在二十年前曾經心有所屬,甚至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峨眉爲了拉攏卓不凡生生的拆散了兩人。
也是因此,花千荷與卓不凡的感情很是冷淡。就算卓不凡爲峨眉南征北戰,但卻很少見到花千荷的身影。尤其是十年前花千荷受了重傷之後,更是隱居在和府之中幾乎不出現。
寧月想要查出峨眉派這幾年不同尋常的動機和目的,就必須找機會打入他們內部。而通過分析和排除,除了慧劍門卓府之外,別的勢力寧月都不敢踏足半步。
通過收集情報,寧月得知花千荷酷愛荷花,在卓府之中,甚至開鑿出了一個十畝荷塘種上接天蓮葉。花千荷極少出門,但每一次出門的排場都很大。而且花千荷在和府城的口碑極好,每一次出門都會接濟乞丐,和府百姓對於花千荷的口碑都如此出奇的一致,這也給寧月收集情報很大的便利。
身爲一個警察,有時候要比罪犯還要狡猾。而一個作爲潛入敵後的特工,則需要無所不用其極。寧月一直秉承着這一個信念,所以他做出一個大無畏的決定——色誘!
一個長期與丈夫關係冷淡的女人,她的內心是極其空虛的。正因爲如此,花千荷才如此癡迷於荷花。因爲空虛,所以需要尋求寄託。而寧月,很無恥的創造了一個偶然,偷偷的將一隻從卓府飛出的鴿子截獲,並寫上一篇前世背過的千古奇文愛蓮說。
鴿子不會說話,它也不會說自己是被綁架了而不是飛錯了地方。所以寧月怎麼說都可以,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那隻鴿子被卓府放了出來並飛到了寧月的藥鋪。
文抄公出手,定然所向披靡。第二天的回覆自然是驚若天人。一來二去,寧月就與花千荷成了筆友。而今天,也是花千荷第一次提出要和寧月見面。
欲擒故縱,就是寧月計劃的第二步。所以寧月在寫出這一封回信的時候,露出一臉猥瑣的原因。
清明雨,細如牛毛。過去了這半個月,峨眉對寧月的警界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但是,對蜀州的封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可以說現在的蜀州,只進不出。就是商人想要進出都要經過嚴苛的盤查。
寧月的鴿子出不了蜀州,沒有天幕結界,寧月更沒辦法傳遞迴一絲一毫的訊息。寧月現在除了苦等,也的確找不到任何辦法。
雨後的清晨,大地彷彿一夜之間復甦了過來。空氣中瀰漫着泥土的清新,蚯蚓鑽出鬆軟的泥土在花圃中耕耘。花千荷輕輕的來到荷塘邊,看着還只是露出尖尖角的荷葉有些失望。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好高潔的品質,好震耳欲聾的聲音。先生定然是一個溫文如玉的正人君子,不知……”想到此處,花千荷的粉嫩的臉龐不經意的爬上了兩朵紅雲。
花千荷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因爲習武之人又有高深內功傍身。無論容貌還是皮膚,都宛若花季少女。但一顰一笑,卻又有着成熟的韻味。正因爲如此,花千荷的雍容華貴纔在和府有着如此高的人氣,也因爲如此,哪怕和卓不凡夫妻冷戰這麼多年,卓不凡一直對花千荷愛的痛徹心扉。
“咕咕咕——”一陣輕叫將花千荷從神遊天外中喚醒,迫切的回頭,只見貼身侍女正捧着一隻鴿子飛速的跑來。
這隻鴿子已經成了花千荷最鍾愛的寶貝,除了貼身侍女和自己誰也不許碰。當看到侍女捧着鴿子跑來,花千荷的心底突然間涌出一股莫名的緊張。十年前,面對生死一瞬,她都沒有緊張害怕,而現在,對與侍女手中的鴿子,她竟然有了一些恐懼。
微微顫抖的手,接過侍女手中的信鴿。小心的捧在懷中彷彿一件精美的珍寶一般。溫柔的撫摸着信鴿的羽毛,小心的解下信鴿腿上的竹筒。
信鴿享受着主人的撫摸,當身上的束縛解開之後,又立刻撲騰着翅膀飛上了高空。花千荷微微展開紙條,熟悉的字跡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但這一次,花千荷的臉色卻失去了以往的快樂。剎那間,臉色變得無比的慘白。
“好狠的心……此情此意難爲情?我一個有夫之婦都沒有難爲情,你有何難爲情?難道我與先生,只能對着天涯以書信相識?”花千荷喃喃自語,突然間感覺心好痛,那種如針扎的揪心,讓花千荷內府的氣息混亂了起來。
“噗——”花千荷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嘔出染紅了手中的紙條。花千荷臉色一怔,瞬間發力手中的紙條化作粉末消散於空中。
“夫人——”貼身侍女大驚,急忙上前扶住花千荷搖搖欲墜的身姿,“夫人,您怎麼了?難道暗傷又發作了?”
一聲驚呼響起,瞬間驚動了卓府內的其他人,管家嬤嬤下人都蜂擁而至。
“夫人,您怎麼樣?”侍女急的快掉眼淚了。
“無妨,觸動暗傷了,休息一下就好。翠柳,去拿櫻野花去……”
“是!”侍女急忙放下花千荷急匆匆的跑向房間,沒一會兒拿來一個暗色的錦盒。打開錦盒,裡面卻可憐的只有幾片乾癟的花朵。
花千荷小心的拿起一朵送入口中,細細咀嚼之後才皺着眉頭嚥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慘白的臉色恢復了幾分紅潤。
“櫻野花只剩下這麼點了?”花千荷看着錦盒有些傷感。
“小姐,沒關係,我們用完了再去買就是,您不會有事的……”翠柳有些嗚咽的說道。
花千荷轉過頭,望着眼前的荷塘微微出神,“櫻野花長於懸崖峭壁雲海深處。就算經驗極其豐富的採藥人也未必能找到,而就算找到,也不無力採摘。
你們知道我的暗傷需要櫻野花壓制,所以這十年來你們從未停過收集。但家裡的櫻野花卻越來越少,到現在只剩下這寥寥幾朵。想來……你們已經再也找不到了吧?”
“不是的,我們……我們可以擴大範圍,蜀州之外去購買啊!”
“櫻野花乃蜀州特有,連蜀州都找不到了……何況其他地方?最近暗傷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荷葉鋪滿池塘,看到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夫人,老爺一直在四處收集,等老爺回來,也許他會帶回來很多呢?”翠柳急忙的安慰道。
“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他!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去休息吧!”花千荷冷冷的責罵一句,邁着蓮步輕輕的向房間走去。
自從那天回信之後,寧月就再也沒見那隻鴿子飛來。也許是花千荷真的動怒了,又也許是是那隻鴿子被燉了湯。反正寧月的生活再次迴歸了平靜,而筆友這件事似乎也只是一件小插曲而已。
這段時間,寧月的醫術在和府越來越深入人心。雖然沒有引起卓府的注意,倒是引起了和府同行的一致敵對。漸漸地,一些不善的言論在和府之內流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