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真人一聽頓時一愣,眨眼間露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驚容。江湖武林追名逐利,而名聲遠遠比利益重要。各門各派要的是面子,有了面子別人纔會買賬纔會有更多的利益。
江湖門派的名聲是什麼?第一個是武林地位,第二個是俠名。而武林地位很大一部分取決於俠名。有了俠名,在武林中的地位水漲船高。
仁義宗門?這個名聲誰不想要?就連現在已經成爲了武林魁首的武夷派也想要。而由九州武林盟評選出來的仁義宗門,那含金量可是比江湖人士口口相傳的重的多。
只要拋出這麼一個誘餌,別說給錢,就是不給錢各門各派也爭着搶着去做。寧月出的這一招,着實毒辣但又各取所需,所以在紫玉真人聽完頓時錯愕當場。
“寧道友不愧是鬼狐之名,竟然能想到這麼一個辦法!諸葛巨俠之所以是巨俠,因爲諸葛巨俠心懷天下。而俠之大者,爲國爲民也道出了俠義的本質。寧道友此計可行,貧道佩服!”
“這麼說,真人是答應了?”寧月大喜的問道。
“如此得名得利的好事,武夷派又豈會錯過,這天下仁義宗門,武夷派自然也不願錯過。無量天尊——”
寧月躬身道謝,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武夷回到了涼州。因爲寧月提議讓庫存的糧食全都交出來賑災,各地的難民的情緒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雖然每天一碗稀粥根本吃不飽,別說吃飽,饑民們依舊在飢餓中掙扎。但是,至少每天有個盼頭,也至少不會真的被餓死。但即便寧月如此破釜沉舟,剩的糧食也只夠七天之用。七天之後,若再無糧食補充,別說災民會餓死,就是寧月等人也得喝西北風。
自從那一天,餘浪第一次見到聖心菩薩之後就莫名的開始關注聖心菩薩。每天清晨,聖心菩薩的人都會出城門賑濟災民。雖然不多,但也因此讓上千人得以活命。尤其是孩子們,他們歡呼着將聖心菩薩當成神佛一般歌頌。
餘浪很羨慕聖心菩薩這些人,那種被孩子們仰慕,被孩子的歌頌的情景和當年的大姐好像。每一次看到白衣女子們被孩子圍在中間,他總會想起小時候自己一羣小夥伴圍繞着大姐歡歌,哪怕要到了一個發了黴的饅頭,都像獻寶一樣企圖換取大姐的一個讚許。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不自覺的問老天,十八年了,整整過去十八年了,大姐到底在哪?是不是已經死了?當年的小夥伴們……到底還有多少還活着?
“你果然又在這裡……”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餘浪的耳邊。一團清風,詭異的出現,在餘浪的身側旋轉。當風捲消失之後,滿臉絡腮鬍須的韓章出現在了餘浪的身邊。
“看着這些孩子,我總能想起我們小時候。韓章,這十八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但是……十八年了,我開始害怕……害怕找了這麼久結果……卻沒有結果。”餘浪沒有回頭,站在城門上遠遠的望着底下的一幕。
“我倒是沒有你想的這麼多,雖然聖心菩薩賑濟災民我也深感佩服。但是……你不覺得他們此舉太過做作了麼?這讓我懷疑他們有譁衆取寵,收買人心之嫌。”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餘浪詫異的回過頭,盯着韓章有些不岔的臉問道。
“這不是明擺着的麼?每天都要宣稱聖心菩薩怎麼怎麼樣,每天都是聖心菩薩大慈大悲。再過段時間,估計聖心菩薩真的要變成菩薩了。再說了,你就沒有想過,這羣女人哪來那麼多糧食賑濟災民的?”
“最近一段時間,申城有五家大富之家被人夜盜,兩個囤積糧食的糧商被殺,倉庫存糧被盜一空。除了聖心菩薩,我實在想不出是誰所爲。
但是,我輩江湖中人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不就是這樣麼?聖心娘娘所作所爲並無不妥……”
“是麼?”韓章似笑非笑的看着餘浪,“你當真如此認爲?如果幹下這等事的不是聖心菩薩,而是其他江湖門派,你還會如此說?餘浪,咱們已經不是孩子了。”韓章輕輕的拍着餘浪的肩膀笑道,“寧月在等我們!”
說完,韓章再次化爲一團煙霧消失不見,而餘浪再一次擡眼看向城門外的景象,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其實……真羨慕他們!”說完,身形一閃,人已消失在城樓之上。
在紫玉真人發動九州武林盟令之後,各門各派迅速的動員了起來,這比寧月想象中的高效的多。天下糧倉,南有江州,中有中州。僅僅過了三天,第一批糧食已經運送到達武夷。武夷派蕭清池親自押送糧食進入涼州與寧月交接,這樣的護送力度,玄陰教別說劫糊,就是動念頭的想法也沒有。
玄陰教已經有朝廷這個大敵,如果在對上九州武林盟,那才真的是找死。而九州武林盟的作爲,也並沒有違背不干涉玄陰教和朝廷之爭的宗旨。人家賑災,賑災有錯麼?
餘浪回到天下會,寧月已經在大堂等候,在大堂的院子中,已經擺滿了整整五十車的糧食。餘浪看到這些糧食,眼神中卻並沒有多少快樂反而藏着無盡的憂傷。
因爲這些糧食,不是用來賑災的,而是用來賣錢的。餘浪不明白,寧月爲什麼要這麼做,他也不明白,寧月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的糧食。
“浪貨,這一次我並不打算你將這個糧食直接賣給糧商!”寧月見到餘浪之後直接開口說道。
“真的?”餘浪大喜,“是讓我們發送到城外賑災麼?”
“不是!而是你們自己成立糧店對外賣糧。價格依舊和以前一樣,永遠比其他糧店低上一成。他們賣十兩一斤,你就賣九兩,他們減價多少,你就減多少!”
餘浪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寧月,你這樣根本就沒用。就算比他們便宜,老百姓根本買不起,災民更買不起。最後買走糧食的,都是那些奸商。你這樣不是助紂爲虐麼?”
“我當然知道,這些糧食本來就是賣給那些奸商的!”寧月臉上掛起了殘忍的笑。
“寧月,你到底要幹嘛?如果這些糧食送到城外會救到多少人?你老實跟我說,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餘浪失去了耐心,尤其是被聖心菩薩刺激之後,他的心底有着說不出的吃味。
“浪貨,聽過經濟戰麼?”寧月看着餘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要是不和他解釋清楚,餘浪恐怕不願意再這樣做了。
“經濟戰?那是什麼?”
“涼州糧商囤積糧食,哄擡糧價,致使涼州災情突然爆發。因爲朝廷封鎖北地三州,雖然有效的制止了玄陰教蔓延到三州之外但也讓朝廷的賑災出現了困難。
糧商沒辦法從涼州之外買糧,他們也做不到賣糧,但我們可以。我讓你們這麼做,就是爲了壓低糧價。他們囤糧就讓他們囤積,等到他們發現,我們有源源不斷的糧食運入,當他們發現,有人有源源不斷的糧食賣出。他們就會着急,就會將吃入的糧食賣出。
他們不是喜歡囤積糧食不賣麼?我們就賺他們的錢買糧。無論他們囤糧還是賣糧,該吐出來的都會吐出來。這下你明白了麼?”
餘浪張大了嘴巴,滿臉驚恐的看着寧月。這些伎倆,是他這個時代不敢想象的。餘浪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用這樣的辦法,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陽謀。
“怎麼樣,是不是很崇拜哥?”寧月得瑟的笑道。
“你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餘浪驚詫的望着寧月,剎那間,心底的那些疑惑,愧疚瞬間消失不見。聖心菩薩所作的,無非治標不治本,就算她們殺了再多的人,難道能把涼州所有的糧商大富都殺了?但自己所做的,卻是真正杜絕奸商作亂的根源。
十天時間悄然而過,這十天時間,城外的災民越積越多。原本只有十數萬人,現在已經差不多三十萬人了。而申城如此,其他城市外也定人如此。但即便這樣,朝廷依舊能保證每天每人能喝到一碗粥。來到城外的災民,除了體弱的,還真沒有誰被餓死。
十天時間,餘浪的糧店悄悄的開業,永遠比其他人低一成的價格吸引了所有人前來購糧。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富戶糧商,都儘可能的大肆吃入。
但即便這樣,餘浪的糧店似乎是一個聚寶盆一般。隔三岔五的關門,又隔三岔五的開業。僅僅過去五天,各地的糧鋪也察覺到了異常。紛紛再次開業,紛紛以天下糧鋪同等價格拋出糧食。
當那些糧商以爲能挽回一點損失的時候卻發現,開鋪之後依舊門庭羅雀。稍微一打聽,頓時肺都氣炸了。自己賣九兩一斤,人家賣八兩。自己賣八兩,人家賣七兩。
這一下子,各大糧商開始急了。因爲他們庫存的糧食很大一部分是七兩八兩收購回來的。這樣賣法,這不是要虧本?好,你們賤賣糧食是吧?各大糧商聚在一起一合計,老子把你們的糧店都拿下。你們有所少,我就吃多少。等把你們的糧食都拿下了,賣多少錢不是我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