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的鄉村荒野,隨處可見的慘烈廝殺。東南西北個個地域彷彿都能看到孤魂在飄蕩。這還是天幕府有針對性的攻擊,但即便如此,駐守荒州的天幕府依舊承受了五年以來最慘烈的傷亡。
九幽嶺,瘴氣瀰漫的深處。玄陰教主看着手下的奏報瞬間大發雷霆,“寧月小兒,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師兄,算了吧,別亂了輩分!”水月宮主幽幽一嘆,緩緩的撿起被玄陰教主憤怒扔下的奏報展開一看,“荒州分舵竟然損失這麼慘重?短短一個月時間竟然折損了一半教衆?師兄,你如此大發雷霆也於事無補,不如想想我們該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自然讓天幕府血債血償。命令玄州,涼州玄陰教弟子立刻對各鎮天幕府進行偷襲,他們殺我多少人,我們就雙倍殺回來。論殺人,本座倒要看看誰更加厲害!”
“這樣一來,就是爹爹你提前舉事和天幕府展開決戰。等到戰局膠着的時候,爹爹和孃親自出手蕩平天幕府。而此同時,寧月和紫玉真人出手迎戰爹孃,局時天機老人也有可能出手。
等到天幕府和玄陰教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駐守在離州的四十萬禁軍雷霆之勢秋風掃落葉一般收拾殘局。然後玄陰教覆滅,天下大局落定,爹孃成爲孤家寡人亡命天涯!”
隨着聲音的傳來,一身紫色長衫的清純少女渺渺的走來。少女如此的美麗如此的出塵,就像一躲盛開的紫羅蘭,精美讓人要用一生好好呵護。
“瑤池,你怎麼來了?”玄陰教主看到瑤池,原本雷霆之怒的面容剎那間收起。雖然心情不好,但在寶貝女兒面前還是勉強的裝起了笑顏,“你可是有什麼良策要告訴爹爹?”
“咯咯咯……爹爹,你笑的好假啊!”瑤池捂着嘴巴嬌笑了起來,眯起的眼睛彎成了一個月牙看起來如此的可愛。玄陰教主的臉色一僵,最終卻化成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普天之下,敢這麼調笑玄陰教主,而玄陰教主還哭笑不得的,恐怕也只有瑤池一人。瑤池收起笑容,微微的對着玄陰教主蹲身一禮,“爹爹,女兒不要做什麼公主,也對您老的皇圖霸業不感興趣。只不過看到小師叔這麼的手筆有些吃驚而已所以纔來看看。”
“瑤池,不許胡說!”水月宮主臉色一沉,眼神兇厲的望向瑤池,但換來的卻是瑤池的一張鬼臉。水月宮主討厭寧月,所以她更不希望和寧月扯上關係。所以,她一聽到瑤池稱呼寧月小師叔,心底就不是味。
正常情況,瑤池還是很懼怕水月宮主的,但有玄陰教主在的時候又另當別論。瑤池輕輕的踱到水月宮主面前,拿過她手裡的奏報一看頓時大大的眼睛再次彎成了月牙。
“爹爹,換做我是你的話,這個虧吃了就吃了。還是讓荒州的人散了吧。不過我估摸着寧月已經命人封鎖了荒州,就算想讓他們退出來也沒那麼容易了。”
“什麼?你讓我嚥下這口氣?”玄陰教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我們在荒州佈局了這麼多年,還沒動用過就損失慘重,這口氣,你叫我怎麼咽得下去?”
“不嚥下去怎麼辦呢?荒州地處西北,西邊是無盡荒漠,北邊是涼州,東邊是玄州和涼州,南部是京州。爹爹原本計劃是取離州直取中州,如果從荒州進軍,不知道要繞多少路。
荒州原本就是雞肋,當初爹爹在荒州佈局無非是希望有個策應。寧月爲什麼最先從荒州動手而沒有選擇玄州和涼州?人家早就算準了我們的計劃,爹爹卻還在這裡發雷霆之怒?”
瑤池的一番話頓時將玄陰教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正如瑤池所說,寧月爲什麼不直接對涼州動手?同樣的招式,涼州定然無力抵擋,而且涼州還是玄陰教最活躍的地方。
因爲洞徹先機,所以穩紮穩打。寧月無需知道自己的全盤計劃,只需要推斷出大致方針即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荒州是雞肋,但對朝廷來說卻不是。
這既是寧月試探他的猜測,也是寧月爲側擊涼州做好準備。一旦荒州被收拾乾淨,朝廷對涼州就可以形成夾角之勢。如今九州武林盟已經和朝廷結盟,南有離州四十萬大軍,西有荒州伺機而動,真到那時候自己就被動了。
想到這裡,玄陰教主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惶恐。要不是瑤池一眼點出,自己還矇在鼓裡。好一個寧月,下的好大的一盤棋。但是,玄陰教主想不通,爲什麼明明玄陰教一直佔據主動,怎麼就突然間成爲甕中之鱉了?爲什麼頃刻間,勝利的天平如此的反轉?
“當然,玄陰教何去何從都取決於爹爹,如果爹爹覺得女兒說的不對,你就當沒聽到就好。”瑤池狡黠的一笑,臉上的笑容更加像一隻偷了油的老鼠。
對待玄陰教的皇圖霸業,瑤池是真的沒放在心上。所以她也就能跳出局外看清天下大勢。
“瑤池,你說的很對,但是……爲什麼會這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明明一切的計劃都那麼完美,明明我佈局了這麼多年。但是,藏的最深的荒州竟然突然間無所遁形了?難道爹爹以前的佈局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麼?否則怎麼會……”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勝敗轉換原本就在頃刻之間。以前爹爹無往不利是因爲氣運在你不在朝廷,但現在氣運已經在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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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運,瑤池你什麼時候學會像天機老兒那樣神神叨叨的跟我說氣運了?”玄陰教主有些不快的問道,他這輩子什麼都信,唯獨不信命。
“我說的氣運和天機老人說的氣運可不一樣,所謂的氣運無非是大勢所趨而已。爹爹花了十年時間,在五年前終於佈局完成。玄州,荒州,涼州三州,幾乎每個地方每個角落都有我們的人分佈其中。
每一個人都無跡可循,每一個人都已經和周圍融爲一體。只要爹爹舉事登高一呼,北地三州無處不在的會有人響應助爹爹成事。
而同時夾帶着一無所知的懵懂百姓,頃刻間形成浩蕩之勢。這樣的佈局瑤池敢說天下沒有人能解,沒有人可以篩別出那些是爹爹埋下的人,但這天下人卻不包括寧月。”
瑤池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雙眼中迸射出一道憧憬的精光。像瑤池這種聰明的無可救藥的人,早已將天地紅塵看透,也許在她看來,再奇思妙想也不過如此。
這樣的人不會被任何人打動,能折服她的只有比她更聰明更強大。而瑤池出手以來,唯一一次的失敗就是在寧月手中。寧月也許不會比瑤池聰明,因爲瑤池曾經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但是,寧月的見識,絕對超出了這個時代。所以,瑤池遇到寧月就是悲劇,因爲他們所作的一切,在寧月的腦海中只是歷史。
“爲什麼不包括寧月?難道他就不是天下人?”
“寧月的腦子,世上有誰猜透過?在我們看起來無解的問題,到了他那裡都不是問題。涼州災荒肆虐,所有人看來朝廷就算能穩住也要元氣大傷。但是,寧月一來頃刻間就穩住了情勢。
爹爹佈局三州,那些埋下的暗樁如果沒有爹爹的名冊,誰能找到?但寧月略施小計他們就無所遁形。這樣的人,誰敢說無懈可擊誰敢說萬無一失?他就是氣運,而氣運不在玄陰教而在朝廷。”
“不殺此子,我大業難成!”
呆滯了許久的玄陰教主,最終默默的吼出了心底的憤恨。誰能想到,他爲了佈下這些暗樁付出了多少心血,但現在竟然被一個人全部破壞了。
雖然只是荒州,但這樣的辦法還可以用在玄州涼州。寧月背靠朝廷,可以光明正大一步一步的將玄陰教暗樁一個個的拔出。但自己卻無能爲力眼睜睜的看着。其中的不甘怨恨,豈是一句話所能道盡?
“瑤池,沒看到你爹已經氣成這樣了麼?你是存心的不是?”水月宮主也顧不得其他了,一把揪住瑤池的耳朵,“還不快替你爹想想辦法?”
“娘,你們答應我的……不會強迫我……”
接下來的話卻在也不敢說出,在水月宮主瞪圓的眼睛下,瑤池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委屈的揪着衣角,大大的眼睛蘊滿了水汽。
“好啦好啦,想辦法就想辦法,兇什麼兇嘛……”瑤池鼓着腮幫子撅着嘴巴叫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捨棄荒州的人,讓他們吸引住寧月的注意力,然後就按照爹爹最後的辦法舉事吧。”
“什麼?就這麼舉事?爹爹還沒有準備好……”
“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時機了,因爲往後的局勢只會越來越不利。拖一天,就惡化一天!”
玄陰教主的臉色驟然間陰沉了下來,眉頭凝成了一個深深的川,“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
“那個……爹爹,您慢慢想,看在女兒幫你出謀劃策的份上……您是不是該答應女兒一個條件?”瑤池眯着眼睛,彷彿能看到背後搖晃的小尾巴。
“想出去玩麼?不許!”瑤池還沒說出條件,一邊的水月宮主就冷冷的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