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痕絕望了,到了此刻,他們所有的努力宣告失敗。無力的跌倒在地,艱難的撐着手臂想要將身體撐起。顫抖的手臂,劇烈的搖擺。
他是帝皇,他是勵志要成爲千古一帝的帝王。但是,他竟然連皇位都保不住。恥辱,莫無痕深深的感到恥辱。但是,面對祁連王的絕對實力碾壓,莫無痕卻深深的感到無奈。
剛纔那一指,寧月三人替莫無痕承受了絕大多數的傷害。但即便這樣,也是莫無痕有史以來受過的最重的傷。論抗打擊能力,莫無痕無法和寧月他們相提並論。
清脆的腳步聲響起,彷彿刺耳的魔咒。莫無痕眼神一冷,心卻在這個時候瞬間平靜了下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莫無痕緩緩的站直了身體。默然的仰起頭,看着漸漸走來的祁連王。
“你雖然奪下了朕的皇位,但是你奪不走朕的江山。民心在我,不在你!就算你坐上了皇位,也不會得到百姓的認同。太子和文武大臣已經去了蜀州,朝廷也搬遷去了蜀州。
這個皇宮裡,只有那一個空蕩蕩的龍椅。就算你坐了上去,你也不是帝皇。動手吧!”
“你要本王殺了你?”祁連王停下腳步,淡漠的看着莫無痕輕聲問道。
“朕將歷代先皇傳承下來的皇位弄丟了,無顏苟活於世,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朕該履行諾言了。朕雖死,大周的皇朝還將延續,朕希望你能秉承大周皇朝的風骨。君王可以斷頭流血,但不可有一個胡虜踏入九州欺辱我大周的百姓。”
“哼!本王帶軍抗擊胡虜的時候,你父親纔剛會走路呢。這些話,不用你來教本王。而且,本王不會殺你——”祁連王突然輕笑的說道,那麼的隨意那麼的漫不經心。
“什麼?老頭子,留着他乃是禍患,勿必要斬草除根……”一邊的玄陰教主急切的喝到。
“閉嘴!”祁連王突然暴怒的轉過身喝道,“斬草除根?你想斬誰的草?除誰的根?你別忘了,他是誰?他姓莫,他是我們同宗同源的血脈至親。
相比於帝王的氣度,你這個做叔叔的還差的遠。雖然祁玉得位不正,但和莫無痕有何干系?他的皇位名正言順。本王從晚輩手中搶來皇位,這原本就有失體面。你還要斬草除根?你這樣的氣量,如何成爲一國之君?”
祁連王的怒火劈頭蓋臉的向莫君邪撲面而來,罵的莫君邪瞪圓了眼珠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而一邊和千暮雪攙扶着緩緩站起的寧月卻悄悄的輸出了一口氣。
歷代皇權爭奪,向來都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所以這也是寧月最爲擔心的。從前世的歷史上,古往今來也唯有宋太祖才心慈手軟留柴氏後人安然活着。
“莫無痕在位八年,勵精圖治,仁德愛民。他之所以失江山,非是失德,而是本王扭轉五十年前的錯亂。莫無痕無罪,更無錯。所以本王不準任何人傷害他,更要保他子孫後代與國同休。這是鐵律,無論任何時候都不可更改。”
祁連如雷電一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玄陰教主,看着那凝爲實質的眼神,就算心中再不甘,玄陰教主卻不得不答應也不敢不答應。
江山是祁連王幫他奪下的,祁連王也不會做一天的帝皇。要不是爲了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祁連王不可能揹負謀朝篡位的罵名來京城走一遭。
五十年前,他一時衝動做下了永鎮涼州的決定,在回到涼州第二天就已經後悔。他不是捨不得皇位,他只是覺得不該爲了自己一己之私,斷送了子孫後代的福祉。他,不是兩袖清風孤家寡人。
之所以等了五十年,一是當年武功未成,二是先看看玄陰教主的潛力有多大。此時心願一了,祁連王爺必定會再次閉關以求臨死之前能突破天道之境。至於他的三個徒弟,他是指望不上了。
“莫無痕,我答應老頭子不傷你性命,我也答應老頭子不加害莫天涯。你還是快點將傳國玉璽交出來吧,順便寫一道禪位詔書!”莫君邪疾步向莫無痕走來,有些迫不及待的喝到。
突然間眼前一花,寧月已經站在了莫無痕的面前,伸出手臂,將莫無痕牢牢的擋在身後。
“寧月,你還不死心?”玄陰教主陰冷的喝到。
“亂臣……”剛要破口大罵,突然間寧月的眼神猛然間一凝,臉上露出了錯愕的表情。玄陰教主詫異的回頭,卻見到在宮門口,竟然有人擡着一架漆黑的轎子緩緩的走來。
祁連王瞳孔猛地一縮,眼神中竟然閃爍着淚光。神情激動的疾步走出,眨眼間來到了所有人的人前。黑色的轎子緩緩的被放下,黑衣的轎伕輕輕的壓下轎子,緩緩的掀開簾幕,一個髮鬚皆白的老人在轎伕的攙扶下緩緩的走出。
老人很老了,顫顫巍巍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但是,老人的眼睛卻是那麼的清澈,他的眼神又是那麼的犀利。
祁連王的臉頰有些抽動,甚至喉嚨口都有些哽咽,眼眶中閃爍着晶瑩的淚光,緊緊的握着拳頭,竟然微微的有些顫抖,“祁峰……是……是你麼?”
“大哥,是我!”靠山王在下人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來,看着周圍交戰的痕跡,靠山王臉上的表情更加的複雜了,“大哥,你回來了?祁峰一直盼着大哥回來,但祁峰又不想大哥回來……大哥,你真的不應該……”
短暫的錯愕,祁連王的眼神漸漸的冰冷,眼中蘊含的淚光也被緩緩的收盡,“祁峰,你自幼與我親厚,原本以爲,就算全天下不理解我不支持我,你也會理解我的。但想不到……你竟然說我不該回來?
難道在你的心底,祁玉是對的?他謀朝篡位,強行奪走了我的江山,這些是對的?難道……這些年,你早已經心甘情願的成了祁玉的人而忘了是誰……一直照顧着你保護着你?”
“大哥,當年你是真命天子沒錯,但現在你還是麼?”靠山王神情嚴肅的問道,“你不知道,當年父皇爲什麼會突然駕崩,你更不知道我們大周皇朝差一點就旁落啊。
要不是四哥當機立斷立刻發動政變,這個江山早就不是姓莫的了。我承認,四哥當年有私心,四哥不該誆騙你誘你放棄皇位。但是,這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現在天下已定,天命已改,你再強行糾正以前的錯誤,就是逆天行事。再說了,你的那個兒子,有這個資格做皇帝麼?
我雖然早已經安享晚年,但是我這些年卻也一直看着聽着。莫君邪做了些什麼?我都知道。就是去年泰山那件事我就明白,他根本就不配做皇帝。你這麼做,是真的將大周皇朝推向萬劫不復。”
“君邪不懂的,我會教他。還有,祁玉誆騙我?他誆騙我什麼?”祁連王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的陰沉,彷彿此刻的天空,漆黑如墨。
“你教?還來得及麼?他的心性已經定了,就算要改也改不過來。再說了,他以前做過那些事,天下誰會服他?一旦他登上皇位,天下必反,九州必亂!”
“老不死的,你說什麼?”玄陰教主暴怒的喝到,從小到大,幾時被人這麼指着鼻子罵過?數十年來,每一個提到玄陰教主的,要麼是畏之如虎,要麼讚一聲天縱奇材。但怎麼到了靠山王的嘴裡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玄陰教主心高氣傲,就是祁連王要這麼說他他也能發飆,更何況一個行將朽木,就連站着都要人扶的老頭子?
“閉嘴——”祁連王回頭喝到,更是一巴掌將莫君邪扇倒在地。看着祁連王彷彿要噴出火的眼睛,莫君邪頓時蒙了。就是想要說出口的話,也被生生的嚥了回去。
玄陰教主從來沒見過這個模樣的祁連王,那彷彿火藥桶一般的臉色。玄陰教主甚至懷疑,如果自己還不知趣的話,會不會被老頭子一巴掌扇死。
“祁峰,離別扯開話題,你給我老實說,祁玉他誆騙我什麼?他到底誆騙了我什麼?”祁連王神情激動的喝到,那表情,就像發怒的獅子一樣令人不寒而慄。
隨着祁連王的情緒肆意,天空的雲卷也劇烈的翻滾。就像被煮沸的油鍋一般,彷彿下一瞬間,天空就會墜落。狂風四起,雷聲大作,祁連王身形一閃便已經來到了靠山王的面前。
“當年,鏡禾先生和你說,九天玄女被仙帝抓去仙宮,日夜受萬劍穿心之苦。這些是假的,九天玄女並沒有被抓去仙宮。”
“什麼?假的?”祁連王渾身一震,劇烈的顫抖,隨着顫抖,天空的雲層彷彿不斷炸開的雷暴一般。如此劇烈的變故,按理說雲層應該灰飛煙滅纔對,但天空的積雲彷彿被什麼禁錮了一般,僅僅是劇烈的翻滾。
“哈哈哈……假的……哈哈哈……好一個莫祁玉……好一個四弟。閉關苦練,日夜不休,就是祈盼有朝一日能突破天道之境將她從仙宮救回。
悉心教導三個弟子,費盡心機的替他們增長修爲,還不是希望能殺進天宮。到了現在,你卻告訴我是假的?我竟然爲了一個謊言,一個謊言白白荒廢了五十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