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最後一眼

她慢慢地走着,手指拂過她經常抱着腿坐在上面的沙發,那個她一直抱着的靠枕,似乎有了一點點她背部的輪廓。電視機很大,她幾乎不看,偶爾打開也是不斷地換臺,也許以後再也不會看了吧。田雨桐鬼使神差地拿起遙控打開,慢慢地換着臺,這個時間,幾乎都是廣告,某一個臺正在放着催淚的言情劇,男男女女,死死活活,可是她從來無感,換了一圈,最後關上。

所有的人,無論是否必要,都敢去醫院了,這個時候的屋子只有田雨桐一個人,顯得空空落落。雨還是下個不停,雨點敲擊在玻璃上的聲音,聽着竟然讓人有些平靜,田雨桐將落地窗上的簾子完全拉開,外面看上去霧濛濛的,遠處連輪廓也看不清。田雨桐覺得自己似乎置身於孤島之中,就算再大聲地叫喊也無濟於事,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樓梯下面是小梅的房間,她從來沒有進去過,突然之間很想進去看看,若說這裡,真有誰是真心帶她,那也只有小梅了吧,雖然只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可是那種毫不掩飾的關心卻是真真切切的,讓她覺得溫暖,雖然並不足以安慰她凍疼的心。

小梅的房間很簡單,一張不大不小的牀,一個簡單的衣櫃,裡面放着的也是她平時的工作服——女僕裝。唯一一件不一樣的衣服就是那次和田雨桐一起出去的時候買的,真的是很漂亮的衣服,小梅的身材很好,凹凸有致,臉蛋也漂亮,如果好好打扮打扮,一定是個大美人,曾經田雨桐還想過要怎麼把小梅打扮成美女,只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吧。有時候田雨桐會很心疼小梅,小小的年紀,就要到別人家裡做事,什麼都得小心翼翼,明明是高舉着人人平等的旗子的時代,卻不得不被人使喚。就像那次,小梅的手上也被燙傷了,可是簡濤這個被寵壞了的大少爺,自己撞了人還發脾氣。其實自己的命挺好的了,不高興了可以哭可以鬧,可以對着簡濤大喊大叫,就算不能天長地久至少還可以好聚好散。

田雨桐關上衣

櫃,覺得有些愧疚,那麼長時間,這個在這個屋檐下唯一一個願意真心對她好,能夠爲她流下眼淚維護她的人,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好好了解。她不知道小梅從哪裡來,不知道她的性格喜好,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麼,也許她的名字裡有個“梅”字吧。原來在自己爲自己哭泣的時候,竟然忽視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如果時間再倒流一次的話,她一定……一定還是這個樣子吧,無論眼裡,還是心裡,滿滿的都只是簡濤一個人,那一個永遠不會看向自己的人,所以,時間就這樣繼續往前走吧,不要停下來,也不要倒流。

田雨桐輕輕地關上門,小梅隔壁的房間裡住着小霞和小月,因爲是後來來的,兩個人也願意,一直住在一起,兩張單人牀,房間比小梅的大一點。田雨桐只是粗粗地看了一下,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她和她們接觸不深,印象中這兩個女孩子不是在做事,就是在交頭接耳嘀嘀咕咕,對她,是有些躲閃的。她們平時也不怎麼和小梅說話,但很聽小梅的話,也許在她們眼裡,小梅是這裡的前輩吧。

只是打開門看了一眼,連進去都沒有進去,隨手關上門,向樓上走去。大大的臥室裡,還掛着他們的結婚照,那張美麗的臉,那麼燦爛地笑着,以爲那一瞬間便是一生一世,以爲有所牽絆就可以收穫幸福。潔白的婚紗,俊逸的新郎,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最最幸福的新娘也不過如此了吧,田雨桐有些佩服自己,那麼多難熬的夜,她是怎麼可以面對牆壁上笑靨如花的自己?現在想來,拍結婚照的時候,簡濤根本就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而很會察言觀色的攝影師也選擇了只用簡單的音節和他們交流。是他們太上照了,還是光影騙了人,明明是沒有感情的婚姻,怎麼可以拍成如此甜蜜的樣子,可是那時候的她,真的開心地笑着,雖然和老田鬧着彆扭,雖然程曼還是在反對,可是卻真的感覺幸福觸手可及。想到老田和程曼,田雨桐竟然有點想哭,明明眼睛眼睛乾澀了,可是在想到他們的時候,幸福和悲傷的感覺同時涌在了心頭。

這裡,本事他們的婚房,卻只有她一個人的氣息,整個屋子裡,簡濤除了佔據了結婚照一半的篇幅,再也找不到一點點關於他的痕跡。那扇窗戶有些壞了不好開,田雨桐只是拉開窗簾,再一次透過這個窗戶眺望外面的世界,感覺真的有點神奇。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許真的該出去走走了吧,這些日子以來,她什麼都不做,只是等待着一個心有所屬的人的愛情,想想連自己都覺得奇怪。也許

,去外面看看,就不會那麼難過了,也許像程曼那樣忙得不可開交,就不會有時間去憐憫自己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把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閉上眼睛,呼吸着清冷的空氣,時間似乎就此凝固,可是她知道那只是一廂情願自欺欺人的錯覺,時間正以她看不到的方式一點一滴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着,就算摔壞了世界上所有的鐘表都不會停下來一分一秒。

她沒有打開衣櫥看自己的東西,雖然想明白了很多,可是那些孤零零地女裝,難免會讓她覺得自己委屈。那裡,本該有簡濤的西裝、襯衣和領帶,本該有簡濤的各種各樣的衣服。那個放着她的化妝品的地方,本該還擺着簡濤用慣的香水,可是無論什麼,都只是她一個人的,那些東西,放在了離這裡只有幾步之遙的另一個房間,那裡,有着滿滿的專屬於簡濤的氣息,可惜什麼都不屬於她。

簡濤的房間,她沒有去,既然不屬於自己,又何必多看一眼徒添不捨。樓上地房間很多,田雨桐平時都不會瞎晃,這一次,卻像好好地看一看,仔細地看一看,當走到走廊的盡頭的時候,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那一天的那一幕,歷歷在目觸目驚心。看吧,那就是自己深愛的人,在他的眼裡,自己就是可以如此輕賤的人。簡濤,你好殘忍,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殘忍的人,把那麼溫柔的一面展現在自己面前,卻再也不對她溫柔。

樓上地房間雖多,可是看完也不過幾分鐘而已。田雨桐下樓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地下室,那是簡濤特別敏感的地方,那裡應該有最最特殊的回憶,可是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想要下去看看。地下室很大,簡濤第一次帶她來的時候就說過,那裡有一個酒窖,藏着上好的紅酒,田雨桐對紅酒有些挑剔,可是隻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調整好呼吸走進那間套房。她沒有想過,再一次走進這裡的時候,呼吸竟然還會如此急促。

最最裡面的房間,窗簾是緊緊拉上的,在拉開窗簾的一瞬間,湖底的魚兒會突然散去,可是她只是看着昏暗的房間,沒有開燈,也沒有拉窗簾。一直以來都覺得簡濤第一次拉開窗簾的動作很熟悉,原來他只是還原了那時候對她的承諾,其實她都記不清了,可是簡濤卻記住了,雨桐說過,她夢想有一個水族館一樣的房子。

在裡面待了一會兒,田雨桐才離開,她最後看了廚房一眼,哪裡,似乎還發生了一些什麼,呵呵,那時候趾高氣昂的自己,真可笑,李嫂是對的,這一天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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