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宇城,醉貓鐵匠鋪。
“夥計,這把鋤頭幫我修理下,明天我來拿。”
“好嘞,您放這吧,明天保證完活。”清亮的聲音答道。
一個不大的鐵匠鋪,擺滿了各種農具,牆上還掛着幾柄劣質的刀劍,爐火正紅,風箱鼓動,一個青年揮汗如雨的敲擊着一柄大刀。
鐵匠鋪的生意還不錯,每天都有人來光顧,刀劍的質量雖然不是太好,但在這個小地方,能找到如此品質的武器已經實屬難得。鐵匠鋪的老闆是一個糟老頭子,人如其名,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喝酒,睡覺,偶爾象徵性的指點一下那個年輕的夥計,日子過的愜意無比。每每看到小夥子嫺熟的捶打着器具,老頭都是眼睛微眯,點頭不語。。。
自從一年前這個小夥計來到鋪子,老頭就徹底閒了下來。起初的時候這小夥子還有些冰冷,但是看在他的手藝很好,甚至可以說比自己還強,老頭也就留下了他。而且最關鍵的是夥計只求三餐溫飽,工錢一個月只要五個銅幣。這麼便宜的工錢能僱到這麼優秀的幫手,老頭簡直是心花怒放,從那天起,這個鋪子就完全交給了這個年輕夥計。隨着幹活日久,老頭髮現這小夥子也越來越隨和了。
小夥子膚色黧黑,身材勻稱,最奇特的是他居然長着一雙紫色的眸子,一頭暗紫色短髮加上剛毅的臉龐,帥氣而灑脫。年輕人忠厚輕快,爲人和善,很討人喜歡,加上手藝精熟,鐵匠鋪的生意竟然一天比一天紅火,成了遠近聞名的巧手名店。。。當然,老鐵匠的錢包也開始鼓了起來,對這小夥計滿意的很。
“是不是該給這小子漲漲工錢了。”老鐵匠暗暗想着,他可不希望因爲工錢失去這棵搖錢樹。
“師傅,您看看這把刀的刃口怎麼樣?”夥計抹了一把汗,拿過來那把大刀。
刀已經捶打成型,不同於其他的刀具,這把刀從頭到尾居然是一個整體,連護手都是一氣呵成,沒有一塊鑲嵌的痕跡,渾然天成。
老鐵匠拎過大刀,輕輕撫摸着刀身,刀身平滑,帶着優美的弧度,背厚半寸,一巴掌寬,連護手總共六尺長,淨重六十斤,這是一柄標準的厚背砍山刀。雖未開刃,那厚重的鐵血之氣已經撲面而來。這是一把好刀。。。
“嗯,不錯。連續捶打九百八十一次,不經淬鍊,直接成型,渾然一體。方圓百里之內,能把一塊精鐵打造到這種程度,恐怕只有你能做到了。小子,幹得不錯。”
年輕人笑了笑,自顧自的拿着大刀再次加熱,準備淬火。
這年輕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愛說話,每天除了悶頭幹活就是坐在門口發呆。醉貓有時候偷偷看他,發現這年輕人嘴裡似乎在喃喃唸叨着什麼,雖然自己聽不清,不過看他那癡迷的樣子很是奇怪。他似乎在念着什麼般若、菩薩之類的話,居然還一臉陶醉,但是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
還有的時候,醉貓會發現這年輕人會拿出一把滿是花紋的錘子,那錘子個頭不大,但是卻相當沉重。。。醉貓曾經試過,他發現這錘子比自己鋪子裡的大錘都要重得多,自己根本拎不起來,年輕人說是自己撿的。看他掄的呼呼生風,這力氣絕對是不含糊,難怪他能打造出那麼精緻的東西。
“這年輕人哪都好,就是腦袋不太好用。”醉貓心中暗暗想着,“一個有如此手藝的鐵匠,就算去鐵匠工會,估計都能混箇中級師傅乾乾了,聰明人哪會在這混。”
“不過這也好,要不是他腦袋缺根弦,恐怕自己也沒這麼滋潤吧。”老鐵匠醉貓暗暗得意。
“鐵錘,打完這把刀歇歇吧,咱們吃飯。”醉貓叫道。
兩碟小菜,一壺老酒,醉貓喝的怡然自得,渾身暢快。。。鐵頭偶爾也陪他喝一杯,不過從不多喝,這點醉貓也很滿意,他可不想找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
“師傅,您做這行多少年了?”鐵錘隨意問道。
“唔,五十六年嘍。”醉貓乜斜着醉眼道。
“這麼多年一直做這個?”鐵錘好奇的問。
“家裡世代相傳的本事,不做這個我能做什麼?可惜啊,老子到老都沒娶上老婆,也沒個一兒半女,這手藝,要失傳嘍。”醉貓感慨地道。
鐵錘憨憨的笑着,“師傅,您這手藝不是傳給我了麼?”
“也對,你小子把老子的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師傅以後可要捱餓了。”
“哪能呢師傅,以後我給您養老,放心吧。。。”
“那感情好。”醉貓美滋滋的呷了一口酒,咧嘴笑道。
“醉貓,你這老小子又他媽在喝酒呢,老子那把刀打好沒有?”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醉貓一愣,趕忙出去迎接。
一個穿得花花綠綠,吊眉歪嘴的傢伙站在門口,看似魁梧壯碩,卻是臉色青白,明顯是被酒色淘盡了精華。剛纔那柄大刀,就是這位紫宇城第一大財主朱八的大公子朱大昌預定的。
“朱大爺,早給您做得了,您吩咐的事,我哪敢怠慢。”醉貓陪着笑臉道,“鐵錘,趕緊的,給朱大爺包好。”
“好了。”鐵錘手腳麻利的把剛纔打好的大刀包好,遞到朱大昌手
“呦,這麼沉啊?”朱大昌好懸沒拿住,身子一晃,刀頭戳在了地上,發出噹的一聲。
“大爺,這就是按您的吩咐打造的,正好六十斤,如假包換。”醉貓陪着笑臉道。
“老子說過嗎?你這刀肯定超過六十斤,不行,給老子改改。”朱大昌蠻橫的道。
“這?朱大爺,這把刀是整體打造的,改起來恐怕沒那麼容易啊。”醉貓爲難的道。
“老子纔不管,你給我減掉一半的分量。”
“那我只能給您重新打一把了,不過,這工錢可是要翻倍了。”鐵錘插話道。
“放屁,老子叫你們打東西是看得起你們,還跟老子要錢,滾蛋。。。”朱大昌嚷道。
醉貓給鐵錘連使眼色,示意他別說話,看來這朱大昌欺負醉貓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給錢,我不做。”鐵錘倔強的道。
“我靠,你還旗杆上插雞毛,抖起來了啊!”朱大昌吼道,“老子叫你怎麼打你就怎麼打,少他媽廢話。告訴你,在紫宇城,除了老子收別人錢,還沒人敢跟老子要錢。”
“我就是不做,你怎麼樣?”鐵錘喊道。
醉貓站在一邊,今天是把這朱大昌徹底得罪了,反正也這樣了,乾脆破罐子破摔,讓鐵錘說得了。
“好,你有種,等着我。”朱大昌扭頭就走,一路上罵罵咧咧,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呸!”鐵錘狠狠啐了一口。
“鐵錘,你小子闖大禍了,聽師傅的,趕緊跑。”醉貓急切的說道。
“師傅,我走了你怎麼辦?我不能走。”
“哎呀,別擰了,師傅活這麼大歲數,夠本了,你還年輕,趕緊跑吧。”醉貓急得腦袋上都是汗。
“師傅,您別管了,我有辦法對付他。”鐵錘堅定的道。
“唉……”醉貓搖了搖頭,他已經看見了朱大昌一羣人衝過來,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小子,你給老子滾出來。”朱大昌站在鐵匠鋪門口,囂張的吆喝着。後面站了十幾個人,全是坦胸露背,五大三粗,一個個斜着眼,翹着腿,那模樣要多討厭有多討厭。。。
旁邊的店鋪紛紛關門閉戶,一雙雙驚恐的眼睛通過門縫看着這邊的鐵匠鋪,他們知道醉貓要倒黴了。
“我不知道怎麼滾,你要是會的話可以教教我。”鐵錘站在門口,平靜的看着面前的一羣大漢。
“靠,這時候了你他媽還嘴硬,老子今天教訓教訓你,看你還敢不敢惹老子生氣。”朱大昌上前一步,指着鐵錘的鼻子嚷道。
“不給錢,就是不給你打。”鐵錘依舊坦然道,手中拎着那把自己剛剛打造出來的作品。
“你個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朱大昌一轉身,朝後面的人道,“兄弟們,拆了這鋪子,宰了這倆王八蛋,今天晚上,老子請你們喝酒。”
醉貓此時反而平靜下來,事到臨頭,老頭也不再害怕,抄起一把鍘刀,站在了夥計的旁邊。今天的事,絕對不能善了了,豁出這一百多斤,乾脆和這羣王八蛋拼個魚死網破。想想平時朱大昌的所作所爲,醉貓恨得咬牙切齒,緊緊握住了大鍘刀。
那羣打手亂哄哄的逼了上來,個個手中擎着武器,七嘴八舌的說着狠話。欺負這些老實人他們是輕車熟路,在紫宇城,朱八也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殺個把人自有他頂着,打手們毫不在意。
鐵錘把醉貓向後推了推,平靜的說道:“師傅,給您添麻煩了,這鋪子您以後別開了,我給您找個更好的地方。”
醉貓笑了笑,“臭小子,師傅活這麼大年紀了,早不想幹了,今天咱爺倆爲民除害。”
“師傅,您歇着,這些混蛋我一個人就打發了。”鐵錘自信的道。
鐵錘說完,也不待醉貓回答,輕輕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面對着圍上來的打手們,臉上流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一股陰寒冷酷的氣息瞬間籠罩住了所有人,狗腿子們從心底泛出一陣冰冷。
“你們自找的。”說完,鐵錘手中的大刀突地亮出刺眼的毫光,暗紫色的電流在刀上噼啪作響。大刀橫起,朝着那羣人輕輕的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