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劫後餘生的孩子?”老人問道。
“是,我就是戰霆。”戰霆點頭道。
“孩子,苦了你了。”老人握住戰霆的手。
老人的手乾燥而溫暖,讓戰霆的心感覺到一股溫馨,那份久違的親情又一次從心底升起,在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出生地,面對着曾經給自己帶來無數歡樂的村莊,老人的一雙手傳遞給他最真切的關懷和愛護。那雙仿似父親的大手,再一次讓戰霆深深感動。
“爺爺,謝謝您照顧了我父母這麼久,戰霆給您磕頭了。”戰霆翻身跪倒,給老人施禮。
老人慌忙攙扶起戰霆,“別這樣孩子,我這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何況我還拿了報酬的,這是應該的。”
晚飯很簡單,但是戰霆卻吃的十分香甜,看着戰霆狼吞虎嚥的吃相,老人高興的滿臉皺紋都笑開了。
吃罷晚飯,兩人相對而坐,繼續聊着家常。
“金爺爺,您在這裡守護了幾年了?”
“呃,大概九年了吧。”金爺爺答道,“老頭我沒孩子,這裡清靜,正好讓我養老。呵呵……”
“我回頭再給您派兩個人來,您年紀越來越大了,也該有個人伺候着。”戰霆道。
“不用,老頭子身體還硬朗,不用麻煩別人了。”金爺爺道,“對了霆兒,除了你,難道真的一個人都沒幸存麼?”
“沒有,我那天曾經仔細清點過人數,在村裡的人,除了我以外全部陣亡了。老老少少一百三十二人,全都捐軀,慘啊!”戰霆的臉色又黯淡了下來,眼中閃着晶瑩的光。
“那就奇怪了,”金爺爺道,“每到風雨交加,雷鳴電閃的時候,我就能聽見似乎有隱隱的哭聲,那聲音嗚嗚咽咽的,聽起來慘極了,我出去找過幾次,但是卻從來沒發現過人影,我還以爲是你們倖存的人來弔唁呢。可是就算是弔唁,爲什麼一定要選在下雨打雷的時候呢?”
“應該是沒有,鐵匠村從來與外界聯繫不多,外人來也是訂購農具之類的,他們很少外出。那天也沒有外出的人,全都在這裡了。”
“這樣啊,不會是鬼魂吧?”
“哪裡有鬼魂啊,您可能是聽錯了吧。”戰霆道。雖然高級職業者死後確實有凝聚靈魂的可能性,但是像師傅那樣的強者大陸上纔有幾個?他們不可能巴巴的跑到這裡來哭吧。
“您聽見的聲音從哪傳來的?”
“就是那錘子雕像上,好像還在錘子的上半截,我上不去,也看不見人,不會那裡面藏着人吧?”金爺爺有點擔心的問道,“老頭我活了快八十歲,快入土的人了,什麼鬼魂之類的我倒也不在乎,不過總覺得有點奇怪。”
“哦,對了,還有,”金爺爺忽然想起點什麼,繼續道,“你看這宗廟裡的靈位,中間那個最大的,上面有個圓洞,看見了麼?”
“嗯。”
“一到打雷的時候,那洞裡就放出微微的紅光,我仔細看過,裡面好像什麼都沒有,不知道這光是從哪來的。”
戰霆走到那靈位前,那是自己的第一代老祖宗的靈位,上面刻着幾個字:“故祖戰紫雷之靈位”。奇怪的是,這牌位不是像其他靈位一樣是豎直的,而是微微後仰,斜着插在了底座上。
“祖”字上的一點處,是一個鴿蛋大小的圓洞,這一定是當年存放贗品紫電珠的位置了,黑蛇龍雲這個王八蛋,居然連遠祖的靈位都不放過。戰霆撫摸着被挖出裂痕的靈牌,怒火萬丈。
靈牌不是木質,而是沉重的玄鐵製作的,也不知道製作這靈位的祖先爲什麼這麼做。戰霆仔細的看着那個圓洞,裡面散發出細微的魔法氣息,靠着靈敏的感知,他立即抓住了這氣息。那是自己熟悉的雷電的氣息,那狂暴躁動的特性,別無二家。
戰霆靈機一動,掏出玄鐵錘,旋下尾端的尖刺,拿出那顆真的紫電珠。紫電珠中的能量已經全數灌注到了戰霆的體內,本身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氤氳紫光,不過那淡淡的紫色本質還是保留着,映着燭火,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金爺爺靜靜的看着戰霆,他對這年輕人充滿了好奇。
戰霆把紫電珠小心的塞進靈位上的圓洞裡,嚴絲合縫,完全契合。戰霆捧着牌位,仔細端詳着。紫電珠放進去之後沒有任何反應,牌位也是黑黝黝的,沒什麼變化。戰霆翻來覆去看了一會,終於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把牌位恭恭敬敬的重新放在原來的位置,然後握住牌位,向紫電珠內輸入了一絲魔力。
嗡——
紫電珠突然顫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細微的嗡鳴,緊接着牌位開始變得熾熱起來,戰霆明顯感覺到自己手握的牌位在漸漸發燙。一束紫色的毫光從紫電珠內射出,像一束激光一樣向斜上方射到了外面,似乎指向了門外聳立的巨錘。
光束的能量太弱,沒等到達巨錘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幕中,戰霆看出了一絲端倪,加大了魔力的輸入力度。隨着一聲更加洪亮的嗡鳴聲,紫電珠突然光芒大放,一道清晰的紫色光束凝而不散,直接指向了巨錘上的一點。
“嗚嗚嗚……”一陣若有若無的悽慘悲號傳入了宗廟內,隨着夜風在宗廟內迴盪,聽上去有點恐怖。
金爺爺倏地一驚,急聲道:“就是這個聲音,沒錯,每次電閃雷鳴我就能聽見,絕對是這個聲音。”
戰霆仔細看着那束光指向的位置,那是巨錘上端距頂部三分之一處,離地面足有二十米,定睛看去,那裡的顏色似乎比別處的要稍微深了一點,以洞察之眼的強悍洞察力,也只是微微可見。
嗖的一下,戰霆的身影消失在宗廟中,金爺爺只覺得眼一花,戰霆就不見了。慌忙跑出院子,看見戰霆已經站在巨錘下,眼睛搜索着剛纔紫光射到的位置。一聲長嘯,戰霆的身形拔地而起,直接順着十人合抱粗的巨錘攀緣而上。
黑石鑄就的巨錘表面上光滑平整,但戰霆卻像是閒庭信步,在那光滑的石壁上緩緩上升,每上升五米左右,他的腳在石壁上輕輕一點,身形就倏地再次上升。反覆幾次,他輕鬆走上了巨錘上自己鎖定的那個位置。寂滅釺輕輕插入石壁,把身體懸吊在巨錘之上。
戰霆看的沒錯,離地二十米處,紫光所指之地,是一個不大的空洞。空洞的大小隻能容得下兩個拳頭,而且,空洞的外觀是一個長條狀的八邊形,兩邊的邊角並不是直角,而是一個斜面。
玄鐵錘!戰霆立即看出了這個形狀的奧秘,那是玄鐵錘的錘頭形狀。亮出玄鐵錘,推進到那個空洞中,正好完美切合。幸虧玄鐵錘已經被煉化成了鐵精錘,個頭小了許多,不然還真放不進去。
嗚——
嗚咽聲逐漸變大,夜空中充滿了這嗚嗚的悲鳴聲,戰霆握住玄鐵錘的手越來越燙。錘身上電光流轉,紫色的電流噼啪作響,戰霆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龐大力量順着玄鐵錘瘋狂衝擊着自身。
無奈之下,戰霆只好奮力輸出自己的魔力,抵抗着這不斷衝擊的巨力。玄鐵錘已經變成了詭異的藍紫色,通體紫瑩瑩的,變成了紫水晶一般通透。隨着魔力的不斷輸入,戰霆只覺得那股大力不再衝擊他的身體,而是變成了吸引,自己體內的魔力如長鯨吸水般通過玄鐵錘被吸引進那個空洞,一陣陣空虛的感覺襲上了大腦。
戰霆還在咬牙堅持着,事到如今,他想撤回自己的魔力也做不到,那股吸力已經超過了他的抵抗能力,他只能被動的懸掛在石壁上,想撤身退出都不可能。右手不斷顫抖,渾身的魔力幾乎被吸附一空。
戰霆的魔力終於被那空洞中的巨力吸引一空,這欲罷不能的吸附力他根本就無法抵抗,體內的魔力似乎像非常喜歡這個空洞的牽引一樣,爭先恐後的流入,根本不理戰霆這個宿主。戰霆閉上了眼睛,左手無力的拽着寂滅釺,現在的他連下去都不可能了,他沒有力量再縱回地面,此時的他比一個普通人都不如,失足落下去的話,絕對會摔個半死。
隨着魔力的全部流失,那股吸力終於慢慢停止了吸引,戰霆像個破布娃娃一般吊在石壁之上,身體隨着夜風不斷晃悠,隨時都有力竭摔下來的可能。金爺爺心驚膽戰的站在巨錘下,挓挲着雙臂,試圖接住隨時可能摔下來的戰霆。他豁出去了,就是拼上自己這條老命,也要把戰霆接下來。
一陣扎扎的聲響從巨錘上響起,戰霆的腳下,緩緩伸出一個平臺,慢慢托住了筋疲力盡的他。戰霆總算鬆了口氣,腳踏實地的感覺實在是美妙極了。現在他也沒精力去想這番奇異的變化了,目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坐下來歇一會。
一屁股坐下,戰霆仰着頭看着頭頂的那個洞,玄鐵錘牢牢的插在那個洞裡,還在閃着藍紫色的光芒,夜空中彷彿一顆紫色的星星,在巨錘上一閃一閃。
轟隆,玄鐵錘發出一聲震響,在空洞處炸開來,夜空中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禮花,那禮花是明亮的藍紫色,格外耀眼。玄鐵錘消失了,那空洞也被瞬間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一蓬更耀眼的藍紫色光芒噴薄而出,巨錘上下被照的一片通亮。遠遠看去,巨錘和宗廟都在這亮如白晝的光明中清晰矗立着,肅穆莊嚴。
(今日依舊三更,晚了,石頭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