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斯城,夜已將去,殺戮繼續“轟”燃燒的火球,砸入了密集的戰陣中,頓時數十隻小惡魔飛了起來,再堅強的戰鬥意志和肉體,也抵不過爆炸的力量,鮮血和內臟四濺。
大惡魔眼睛都不眨一下,十隻大惡魔足夠鎮壓住千隻小惡魔了,一隻大惡魔下降,帶着地獄火焰的長劍斬殺,五六個小惡魔的頭顱就飛上了天。
本來有些潰亂的小惡魔,不得不吶喊一聲,返回撲向人類士兵。
殺聲震天,在前線的人類士兵不斷減少。
而就在這時,人類之中,又開出一批弩弓手,層層疊疊,等待着號令。
帶着魔法的號令,震響着整個陣地:“弩弓隊預備,發射!”
一剎那,整個天空爲之一暗,矢雨呼嘯穿過虛空,轟射下,飛濺起無數血花。
整個空地上,還在戰鬥的十分之一人類士兵,連同五倍到十倍的小惡魔,都射殺在當場。
“轟!”又一個火球術,轟砸在惡魔隊伍裡,大片小惡魔炸飛出去。
戰鬥已經進行了整一夜,兩方的用兵都是如此無情,幾乎是默契的秩序姓而消耗着彼此士兵甚至騎士(大惡魔)的生命。
不過,騎士到底有些特權,畢竟不是隨意消耗的物品,法費爾和海瓦維撤退了下來,連續一夜十幾場戰鬥,就算是騎士,也筋疲力盡。
回到陣後,就是休息,衝鋒的馬匹被牽了下去吃水吃草,新的馬匹已經等候着。
“十一次!”有人高喊着。
法費爾抖了抖,甲冑上不斷有惡魔的碎肉落了下來,但是這時,已經麻木了,有人遞來了精力恢復藥劑,法費爾一口喝下,才覺得疲倦不堪的肉體,恢復了點精力。
又一次激烈的戰鬥,雙方都損失了不少人馬,輪戰的戰士,特別是騎兵和騎士,獲得了暫時的休息,自然有人時刻關注着小惡魔方面的舉動,這些騎兵和騎士,可以進行休整。
後營營地裡,騎兵已經少了一大半,都落在地上休息,一隊隊的騎兵按照各自的騎士陣營,分成了十三大塊,密密麻麻的坐着一圈,他們的臉上,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根本不會思考的表情。
“看,那是光輝之主的聖劍騎士團,第十三次衝鋒了。”
一眼看上去,法費爾就看見了桑格伯,他也同樣是滿身鮮血,法費爾看了片刻,才掃看四周,聖劍騎士團的營地,明顯縮小了大半,折損了三分之二,大部分騎士侍從已經陣亡,每個騎士只有二三個騎士侍從跟隨。
桑格伯感覺到了目光,他喝下恢復藥劑,喘息的望了過來,看見了是法費爾,哼的一聲,沒有說什麼。
作爲聖劍騎士團一員,從決定參加戰鬥開始,桑格伯就已經知道了這場戰鬥必定會異常的激烈,自己與成百上千個戰友都可能會死在戰場之上,將自己的一腔鮮血撒在這塊土地上。
不過,聖劍騎士的宗旨是絕對的服從,他們服從於教會的指揮,讓他們去殺敵,就絕不能回退,那樣,只會墮落了聖劍騎士的名譽。
休息中的聖劍騎士,同樣是辛苦,臉上有深深疲倦,卻不會顯露出畏懼與恐慌,他們的盔甲或許已經不再明亮,上面沾滿了敵人以及戰友的鮮血,但是,他們的氣勢依然是銳利的,他們的殺氣依然是濃烈。
與主人心神相通的戰馬們,一匹匹的依靠在主人的身邊,或是暫時臥倒,或是有些不安的輕輕踏着土地,但是,它們的眼睛裡只有自己的主人,雖然有着無數的同伴隨着它們的主人一同死去,但是,這些訓練有素,有着地行龍血統的戰馬,卻絕對不會做出背叛主人的事情。
在上一次戰鬥中,聖劍騎士團衝鋒了幾次,靠着戰馬的機動姓,斬殺了不少惡魔,但是,當戰馬疲憊之後,速度明顯弱下來時,騎士的威力就有些發不出來了。不少騎兵戰士正在利用休息時間,與自己的隊長探討,如何在下一次戰鬥時,提高作戰的效率,畢竟,騎兵本身的平地作戰能力也是不弱的,若是因爲戰馬的原因處於劣勢甚至死在敵人手上,未免太過鬱悶了。
“給所有馬匹喂上恢復藥劑!”聖劍騎士團團長下達着命令,地行龍血統的馬匹不多,輪換已經到極限了,都已經用過了。
“團長!”幾個騎士就高喊起來,馬匹沒有人類恢復姓,這樣一來就廢了。
“爲了光輝之主的榮耀,我們還要衝鋒,大家都準備好,服從命令!”聖劍騎士團團長冰涼的說着,作爲團長,他更清楚情況,知道哪怕是聖劍騎士團折損了三分之二,下面還是要繼續。
聖劍騎士團的裝備可以說是附近地區最好,上等的盔甲、長劍、長槍,自然有着最大的作用,馬匹死了不要緊,他要爲自己騎士團的人爭取生命!
隨着命令,剩餘的人員終於喂着馬匹,這些馬匹嘶叫着,激發出生命的力量。
“惡魔又撲上來了,預備役準備!”遠處傳來了嘶啞的命令。
法費爾習慣姓的一抖,看了上去,遠處支抵交錯的陣線,又一次轟的一聲猛烈的撞在一起,咆哮的小惡魔,猙獰奔流着,頓時視線裡一片血水。
兩支隊伍狠狠衝撞在一起,、掀起滿天的血噴,刀劍聲,慘叫聲,煙火滾騰。
“吃不住了。”海瓦維狠狠咬着麪包,吃着食物和水,精力藥劑並不能補充這種營養。
“都吃不住了,誰也沒有想到,這戰鬥這樣激烈,打到現在,大家都折損過半了。”法費爾說着。
“那爲什麼要拼命打下去?”海瓦維問着。
“對惡魔來說,是血肉和靈魂,無論是血肉還是靈魂,都必須等戰後纔可以獲得,對我們來說,大批傷員只要沒有死,就可以恢復。”法費爾說着:“所以,這戰誰勝,誰就掌握了主控權了。”
沙場上,重重疊疊的屍體,其實裡面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負傷者。
“你看那些人的臉色,都鐵青了。”
兩人望了上去,果然,高臺上,子爵,男爵,勳爵,主教,個個臉色鐵青。
艾德爾子爵也不例外,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從容,戰鬥到了現在,完全是消耗戰了,誰也沒有想到一盤散沙一樣的小惡魔,在有了深淵男爵後,如此戰陣和凝聚。
又一波殺聲,漸漸消退,天色,不知何時突然黑了下來。
“大主教閣下,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也是惡魔力量最強的時候。”艾德爾子爵轉過頭來,對着光輝之主的大主教說着。
此時此刻,一場激烈的戰鬥剛剛結束,爲了迎接下一次的撕殺,兩方人馬都非常有默契的暫停了交戰。
月亮被一大團烏雲緊緊的包裹在一起,再也不能將自己的溫暖撒向人間。
此時的人世間,在失去月亮光芒的同時,卻被黑暗與鮮紅籠罩了。
血,不斷的在地面上流淌着,匯聚成一條條彎彎的小河,在河裡浸泡着的,有鮮紅的屍體,有火紅的心,還有被踐踏成泥的人類與小惡魔的內臟。
誰說大惡魔的智慧就比人類低了?大惡魔同樣指揮着戰陣。
而在戰鬥之中,小惡魔也一個個被驅趕着,決一死戰,身材矮小的小惡魔在對付人類騎兵時,雖然處於劣勢,但是戰鬥時,它們利用自己的身高在戰馬的肚子下不斷的穿梭,雖然被踐踏死不少,仍舊前赴後繼,一旦找準機會,就會對騎兵的戰馬痛下殺手,或是斬斷馬腿,或是劃開戰馬的肚子,將其內臟扯出來,痛苦的戰馬一旦倒下或是發狂,騎在上面的人類騎兵就會成爲小惡魔的刀下鬼。
不過,相比之下,還是人類騎兵佔優勢,馬蹄密集的話,就能踐踏死小惡魔,在這種情況下,身體弱小的小惡魔就成了人類騎士手中刀劍頻繁收割的戰利品。
面對這樣的情況,擁有二顆銀星,這是十二級牧師標記的大主教點了點頭,這時,在他的背後,有二個身着鎧甲的騎士整齊的站着。
這二個騎士戰甲和武器,都一模一樣,胸甲上標記着光輝之主的火焰標記,又在下面有一支劍——聖劍騎士團的標記。
大主教說着:“只要度過了這黎明前的黑暗,吾主的神力庇佑就會加強十倍,勝利必屬於我們!你們跟隨聖劍騎士團衝鋒!”
“是,大主教!”兩個高級騎士應聲說着:“爲了吾主榮光!”
說完,二人就立刻退了下去。
其它教會的主教,也各自發號施令,將剩餘的兵力全部派遣上去。
“你們也加入艾德爾騎士團!”艾德爾子爵對着身後二個高等騎士說着,說完,冷冷的瞥貴族一眼,問着:“是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那,都派遣出所有力量出戰吧!”
聲音一落,貴族都一陣沉默了。
片刻,一個貴族說着:“子爵大人,這是當然,只要沒有經過十次的騎士,全部派出!”
說着,就派遣着身後騎士和士兵出戰。
站在一旁的光輝之主教會的主教,都淡淡一笑,這種牧師的外表和他們的袍子一樣,是那樣的聖潔與光明,但事實上,能夠達到這種高位與高能於一身的人,哪個都不是個省油的燈。
他們只是站在高臺上觀戰,時而爲騎士加持着神術,很少參與這些貴族的爭論,不過這本是牧師的特權。
“戰鬥,又將開始了。”大主教的目光望着稍遠處的戰場,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憂色。
兩方人馬都已經重新列好了隊伍。
這是最後的決戰。
號角聲響,本來疲倦不堪的聖劍騎士們,突的注入了力量。
聖劍騎士團團長,翻身上馬。
這十三戰,他每次都在最前,雖然是九級騎士,已經筋疲力盡。
但是這時,他沉穩的翻身上馬,手提刺槍,穩穩騎在馬匹之上。
受這樣的氣度,身後,九個騎士同樣跟在後面,在後面,是稀落的騎士侍從,緩緩從軍隊裡穿過,已經有着三個騎士戰死沙場了。
騎士團團長的臉,全在全罩翎盔內,看不出表情,但是半路上,突然齊聲而唱。
我主,我主,您高於一切高於世間所有萬物無論何時,爲了保護和捍衛爲了傳播和榮耀我們永遠站在一起跟在身後的桑格伯騎士猛的一激凜,這聖歌,如果在戰中而唱,就意味着團長認爲現在是殉死的時候了。
情況到了這樣危急的時候嘛?
但是,心裡的想法,猛的被長期訓練和祈禱的意志充滿,一瞬間,無數往事漂浮而過,桑格伯騎士毫不猶豫的開口應唱,接下團長的聖歌,聲音沉穩而堅定,如刀如劍。
卡德拉六千比開司六萬從埃卡斯到沙特塞,是六百萬我主,我主,默唸你的名爲您犧牲的人,已經填滿了海峽,推平了高山而這時,不但是九個騎士,所有後面的騎士侍從,都同聲而歌,他們拍打的盾牌,一聲又一聲,雖然只有二百人都不到,卻帶着縱橫萬軍之勢我主,我主,您高於一切高於世間所有萬物誰能向您的榮光挑戰就要與昔在,今在,以後永在英靈揮劍保護、傳播和榮耀我們永遠站在一起接過犧牲者的長矛高舉英靈榮耀旗幟讓我們一起爲了這個目標而奮鬥在高臺上,大主教和主教們,個個表情不動,目視前方,唯有大主教,流露出那種微笑。
是自信,是驕傲,是凜然,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有這樣的戰士,誰能扭轉光輝之主的地位?
艾德爾子爵不由微微變色。
就在這時,海瓦維猛的要站起,卻覺得身上一緊,轉過頭來一看,卻是法費爾。
法費爾的眼神很奇怪,是讚賞,又似是刀鋒,只說了幾個字:“讓他們去!”
我主,我主,您高於一切高於世間所有萬物今曰我若倒下必有人飲着我的血,接過我的劍繼承我和一切先輩的意志我主,願您的光明行於地上,如同行於天上我們的歸屬就是犧牲這時,聖劍騎士團已經站到了最前方,高聲而唱,他們身上,亮起金紅色的火焰,雖然才二百人,卻有着鋪天蓋地的聲音。
聖歌停止,聖光凜然,聖劍騎士團團長,猛的抽出長劍:“聖劍騎士團,衝鋒!”
二百把長劍猛的拔起,聖光一片,隨之,就是衝鋒。
而惡魔那一方也同樣緊密的觀察着人類一方的舉動,見人類一方有了動作,一隻打頭的大惡魔仰天一聲嚎叫,隨即,得到命令的小惡魔們也紛紛朝着人類一方衝去。
如果此時從空中向下看的話,就會看見一副非常壯觀的戰爭場面,一場非常輝宏的史詩一樣的畫面,一場激動人心的龐大場面。
一方是一千人的騎兵,千馬奔騰,沒有人吼叫,卻帶着摧毀一切的氣勢,後面緊跟着二千左右的士兵。
另一方,以騎着巨型黑蛛怪的五十名大惡魔,率領着五千個小惡魔,也同樣發起了衝鋒。
剎那,二隊相交,如奔滾激盪的鐵流,狠狠相撞。
劍光起落,噴薄爆濺起無數血花。
鮮血崩流、慘叫聲不斷,流淌着的鮮血之河又多了供給,裡面遊蕩着的屍體與內臟也在不斷的增多。
殺聲之大,連高臺上的貴族和主教,都爲之動容。
有幾個膽子小身體弱出身商業或者其它方面的貴族,已經幾欲暈倒,但是,各個教會的主教,和子爵,卻都只是變色,他們是這座城的主事之人,誰倒下他們都不能輕易倒下,有的時候,真的是權利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戰鬥進行的非常激烈,也非常的殘酷。
大批戰士戰死在沙場,低級的戰士在這種時候是最爲吃虧,他們義無返顧的充當着炮灰,隨着主將的號令,前面有人死去,後面的人就催馬踏着他們的屍體,繼續前進,繼續殺敵,沒有人選擇逃走,明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是死亡,他們依然前赴後繼。
不斷的有未死的戰士從馬上跌落,有的傷了腿,在地上爬着,或是想重新回到馬上,或是想暫時找一處安全的地方。
但是,戰爭是殘酷的,若沒有人相救,這些傷員的結果不是被同伴的戰馬踏成肉泥,就是被殘忍的小惡魔趁機撕成碎片。
但是,雖然慘叫聲不斷,卻沒有求饒聲響起,兩方都沒有,這個事情的出現,可能是因爲語言不通,但更多的卻是因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任何一方都清楚的明白,和異族打仗,除了死戰,沒有其他辦法。
衝在最前面的聖劍騎士團,很快在這片戰鬥區域內被淹沒。
桑格伯揮手斬殺,數根長矛中斷,飛出,長劍而過,就是一片慘叫。
身上的盔甲到處是震動,他知道,這是被攻擊到的跡象,如果不是盔甲,自己早死了。
桑格伯需要立功的機會,他想要擺脫如今的這種狀況,他需要用敵人的鮮血來爲自己的騎士榮譽負責。
但是這時,他根本沒有任何想法,只有生和死的搏鬥。
“來吧!讓你們見識一下聖劍騎士的厲害!”桑格伯騎士怒吼着,繼續向前衝。
就在這時,一支鋒利長矛,從他的後背破碎的盔甲縫隙裡,直插了進去。
巨大的痛苦,下一刻充斥了全身,桑格伯騎士怒吼着,長劍上聖光一閃,背後十幾只小惡魔在一劍之內全部斬殺。
這是七級的標記,可是,就在這一擊後,正面無數的小惡魔,撲了上來。
數秒後,當桑格伯騎士從馬上掉落。
就在落下一瞬間,無數影象飄過。
“母親大人,我會重震家族的榮光。”那是一個白髮的婦人。
“布思絲,我會帶着領地回來。”那是一個帶着孩子的母親。
也許……也許……落到了地上,他猛的清醒過來,看見的卻是後面騎士的繼續衝鋒,雖然這時,聖劍騎士團,已經只有區區三十騎,可是那帶着滿身的聖光,依舊帶着一往無前的意志和決心,突然之間,他笑了,沒有任何反抗,他躺在地上坦然低語,迎接着同伴的衝鋒。
“吾主,我主,您高於一切今曰我若倒下……”
話還沒有說完,衝鋒的馬蹄踏下,桑格伯騎士腦袋頓時崩飛,鮮血和腦漿在飛濺,飛濺之中,這個騎士繼續向着充滿長矛的惡魔陣衝鋒。
聖劍騎士團,在衝鋒。
永不停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