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翼眯眼,黑眸中透着幾絲玩味。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值得他這般盡心盡力。婚禮前一分鐘,顧義身着白色禮服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鳳眸微擡,透着無數風情和臺上冷翼的眸光相撞,兩人對視,彼此勾脣一笑,一個等着看他見到寧心時的表情,一個等着看到他的新娘猜測他爲何會說他的出席會關乎他未來的幸福。
兩人心思迥異,此時,鐘聲敲響,婚禮,正式開始,大門,發出吱呀的沉重聲響,緩緩開啓。
光束,射了進來,漸成光暈,灑了一地的金輝。
逆光中,女孩站在那,身形瘦削,輕薄的白紗自頭頂披散而下,遮住了她絕美的容顏。
純白婚紗加身,璀璨的鑽石散着奇異的光芒,在她周身踱上一層迷離夢幻的光圈,沒有長輩的相扶,她一個人站在那,孤高清冷,卻又溫柔的暖了冬日裡的冰,驚豔四座。
她輕柔的微提裙襬,緩步走近顧義,隨着悠揚的旋律,飛灑的花瓣,顧義執起她的手置於臂彎,側身,帶着她,一起走向紅毯盡頭的男人,那個……他們躲了四年的男人。
冷翼站在那,隨着這對新人的走近,眼眸,微微眯起。那薄如蟬翼的頭紗下,眉眼如畫,櫻脣絳紅,一顰,一笑,皆是屬於寧心的神態,屬於,他心底最深處藏了許久,痛了許久的人兒。
耳畔,嗡嗡作響。似乎,有什麼衝撞而出,爭先恐後的奔出來,疼着他的大腦神經。冷翼有着一瞬間的晃神,眼前這個人,不就是寧心嗎?
可是,她怎麼會還活着……他明明看到她進了焚屍爐,明明看到她被大火吞噬,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活着回來,除非……除非那個儀器有問題!
眸色,驀地閃過一道亮光。冷翼睖睜,本是淡漠的面色,此刻正匯聚着狂風暴雨,連帶着眸底,都起着賅人的猩紅色。薄脣,緊抿成線。
垂在身側的手,亦是緊握成拳,凸起的指節,泛着青白色。冷翼看着他們,眸光,深深的鎖着那張他日思夜想着並愧疚疼痛了數年的臉。頭紗,被新郎掀開。
寧心脣角含笑,望着他的眼神,無波無瀾,仿似,只是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並帶着那,讓他此刻恨極了的生疏客套。
四年了,她還是那副樣子,開心的時候,連眼睛都在笑,偏又生得那份恬靜的乖巧模樣,恍若初來冷家時那小心翼翼又帶着十足好奇的姿態。
不變的是,她依舊美得純得讓所有男人爲之動心,然而,四年的時間,終是有東西變了。他死去的妻子,此刻,正攜着別人的手,即將說出那句“我願意”。
而他,卻可笑得成了她和別的男人婚禮的主婚人。她……和顧義的主婚人!真是……荒唐至極!傲氣如他冷翼,又豈會容得他的女人在欺瞞他之後還如此幸福的嫁做他人婦?
簡直可笑!眸底陰鷙一片,冷翼怒極之下輕笑出聲,在顧義爲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他上前邁了
一步,當着衆人的面,奪過那戒指揚手扔了出去!
此舉一出,衆人唏噓。而當事人只是平靜的對待着這出意外,仿似,早就料到了般,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那淡然至極的神情,更是激怒了冷翼。
全身的血液,汩汩呲響,滾燙的翻騰着,冷翼眸色暗沉,單手拽過那曾在夢中無數次出現卻伸手落空的寧心,而她的身體,軟若拂柳,因他的甩力,後腰重重的撞向黑色高臺,發出沉悶的聲響。
寧心咬牙,腰部的疼痛還來不及緩解,下一秒,只覺得呼吸一窒,纖細的脖頸,被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掐住。清澈的水眸,映出他陰戾的容顏。
仿似來自無間地獄的修羅,眸底,翻騰着賅人的血色,充斥着死神來臨時的嗜殺之態。
他掐着她的脖頸,呈着極具壓迫性的詭異之態,而這時,在座賓客面面相覷,顧家長輩的臉,卻是一個比一個難看,至於顧義,一個眼神,更是阻攔了所有試圖想要上前阻攔的人。
他的意圖很明顯,冷翼和寧心,總歸要有個了斷,此刻,他要做的,是等着她的選擇,等着她徹底斷了自己的心中舊愛。
莊嚴肅穆而又唯美的婚禮現場,空氣緊繃成皸裂之勢,冷翼眉心緊蹙,深邃如海的眼眸裡,盛的全是她因爲呼吸不順而漲紅擰眉的精緻容顏……
這張臉,他懺悔了四年,沉痛了四年,到頭來,只是她精心策劃的一個傑作,一個……讓他徹徹底底淪爲別人笑柄的傑作!他,恨不得就這麼掐死她,親手將這個壞女人送入地獄!
然而,所有的怒氣,所有的怨恨,到最後,只化爲那一句壓抑許久的低低質問,“你騙我?”
嗓音,沙啞,竟含着不易察覺的哽咽……飄渺的,恍似不是出自他的口。
感覺着他指節力道的鬆弛,寧心順了口氣,眉目,卻是極其的冷淡,她看着他,平靜的開口,“是,我是騙了你,但是,冷先生,你的目的是要我離開,我詐死跟真死,於你而言又有什麼區別?我成全了你和穆彤彤,你爲何不能成全我和顧義一次?這次,你能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從來沒見過我,或者,從未認識過我?”
“詐死和真死,於我而言沒有什麼區別?”重複反問着她的話,冷翼抿脣,“寧心,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爲了你……”聲音,頓住,冷翼吸了口氣,沒再往下說,再說,也只會自得其辱而已。
他閉眼,沉默幾秒,再睜眸時,已然是一片清冷之色,眸光,落在那無名指上爲她而戴的戒指時,脣角牽起苦笑,沒有一絲猶豫,他鬆開她,摘下戒指,及那脖子上戴着的她的女戒,再次揚手,扔了出去。
那戒指,寧心自是看到的,眸光掠過詫異,只一秒,便恢復正常。她和他,不能再有關係了。
然而,她極力想着怎麼和他徹底撇清關係時,他卻拉過她的手,捏着她的下頜,眸深似海,陰惻惻的道,“冷太太,我記得我們沒離婚,你這樣擅作主張把自己嫁了,犯得
可是重婚罪。”
重婚罪,觸犯了法律,而寧心聽了,只淡淡一笑,“冷先生,我看過中國法律,法律規定,伴侶死後結婚證……無效。”
“死後自然是無效,但你現在是詐死,我再想,要不要去法院告你一個騙婚欺詐罪,畢竟,冷家給你的聘禮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寧心微擰眉,“我走的時候,沒有帶走冷家任何財產。”
“沒帶走並不代表不是你的,你的兒子身上就有冷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要跟我離婚嫁給別人,可以,把你那兒子塞回肚子裡後再跟我來洽談離婚一事。”
冷翼眯眸,壓抑着怒氣,而寧心被激的氣惱,暗自咬脣道,“生都生了要我怎麼塞回去?冷翼,你別無理取鬧了,我都把你讓給穆彤彤了,你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你把我當傻子一樣耍了四年,還讓我放過你?好讓你跟顧義逍遙快活?想嫁他,經過我同意了嗎?!”
話落,伴隨着大門的再次敞開,斜刺裡,傳來一道冰冷的女聲,“寧小姐,等看了我家主子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後,再考慮要不要嫁給顧公子吧。”
循聲,衆人回首,只見大門旁,站着一個妙齡女人,神情肅冷,撫掌拍了三下,而後,一行黑衣男人擡了個擔架進來,將其放置在鮮花鋪地的紅地毯上便整齊退下。
擔架上,躺着一個大肚女人,神情痛苦,泛白的手指正緊緊捂着肚子,而她的腿間,淌着刺目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牀單……
寧心蹙眉看着這份大禮,啞然,好半天才疑惑着問出口,“這就是你的主子送我的禮物?”那人挑眉,“這個女人懷了顧公子的孩子,七個月,幸好被我主子發現幫你打掉了,就在婚禮開始的時候,一棍子,打掉了。
女人說着殘忍的話,眉眼卻沒有一絲鬆動,寧心只覺得大腦“砰”的一聲炸開,而後,怔怔的看向顧義,而顧義,此刻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擔架上的女人,似乎,在搜索着什麼記憶……
那樣專注的表情,足夠表明他在懷疑,也正是這第一時間不否認的猶豫,恰是說明了他的身體,在前幾個月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瑩亮的水眸,點點沉了下去。
寧心緊了緊拳,此時沒去質問顧義,而是上前一步牽住了他的手,緊緊握着,擡眸,看向那女人,“今天是我和顧義結婚的好日子,且不說這女人肚裡的孩子是不是顧義的,單憑你家主子拿棍子打掉了尚在腹中的胎兒送我當新婚禮物,我真的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位主子,究竟是什麼人?”
一席話下來,顧義鳳眸微凜,心中滋味難辨,而冷翼本就陰沉的臉更是黑沉如碳,寧心在護着顧義,縱使,顧義很有可能做了那般不可原諒的事!
而,當那女人道出主子姓名時,全場譁然,頓時又有幾分了頓悟。
原來又是老情賬……這顧總的底子也不是很乾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