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大城市總是冰冷的,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商業中心,走着過往的路人,行色匆匆。
穆彤彤無助得跪在那,剛晴的天,又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打在她身上,似鞭笞,疼得她流出了淚。她的傲氣,她的自尊,在這過的不如豬狗的四年裡,被一點一點磨光……脣,蒼白的失了顏色。
雙手,撐在地上,穆彤彤低聲呢喃着,“我只是想讓我的生活過的好一點,這又有什麼錯?是席年將我扯進你們兄弟間的鬥爭裡,我也沒辦法啊,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你傷害寧心的事,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要這麼狠心……”
“爲什麼?因爲他一出生就含着金鑰匙,高高在上的等着人伺候,而我們,這條命卑賤的連狗都不如,他要弄你,還需要理由嗎?”
聲音,粗獷,含着深深的怨恨。穆彤彤擡頭,見着那張疤痕遍佈的臉,瞳仁猛地一縮,“舅舅……”他撐着傘,握着傘柄的手,少了兩根手指。
舅舅低着頭,眸底盛滿暴戾,“彤彤,求他是沒有用的,當年你出了事,他允諾過我,那五百萬依舊會給我,結果呢,五百萬沒等到,卻等來了那幫要錢的人!”
“他們毀了我的臉,斷了我的指,還害死了你的舅母,這個仇,我不能不報,彤彤,我只問你一句,願意幫我嗎?”舅舅的臉,隱在一片陰霾之下。
穆彤彤失笑,指尖,摳着堅硬的地面,直到出血也沒知覺。脣,微微張開。她仰頭看他,眸中是一片死灰,“幫你?我都成這個樣子了還怎麼幫你?”
舅舅蹲下身,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頓道,“彤彤,現在的你,一堆爛泥都比你強,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我保證讓你過上以前的生活,不必看人眼色,不必被人欺凌,還有,你最喜歡的……用不完的錢。”人,一旦被逼至絕路,縱使有那萬分之零點一的可能存活,都會不惜一試。穆彤彤,顯然是動心了。
“你想要我怎麼做?”她問。舅舅眸光一凜,緩緩道,“脫、胎、換、骨!”“脫胎換骨?”穆彤彤微愣,反應過來後驚呼出聲,“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整容?”
舅舅點頭,穆彤彤緊追着問出,“如果要達到那種程度,費用肯定不低,我們哪來的這筆錢去整?”
“自然會有人出。”舅舅直起身,眸光,望着那遠處聳立的冷氏集團,“四年了,那個人……提前出獄了。”
……雨刷,規律的運動着。車,穩穩的行駛着,先前是漫無目的的開着,後來,寧心發現端倪了,這是繞了一圈又回來了,而且這方向,顯然是去他別墅的路!
寧心抿脣,蹙眉看向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回家的路都忘了?”冷翼勾脣,漆黑的眸,籠着化不開的霧,寧心這回是真生氣了,“停車!我要下車!”
“……”冷翼目視前方,只當沒聽到她在說什麼,寧心這才意識到他聽不見,邊拍打他的手邊搶方向盤,“我要下車!”車身,在筆直的道路上,呈S型弧線遊移着。
冷翼急踩剎車,將車停穩後才扣住她的手腕怒斥,“要不要命
了?”他對着她發火,寧心睖睜,直直得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粉脣,開啓,冷着臉跟他犟着,“開門。”
“不開。”
“你……別欺人太甚!”寧心慍怒,冷翼微微眯眸,身子,隨之傾覆過來,見他靠近,寧心本能得往後縮,那眼中的慌亂警惕,活像他是個兇禽猛獸似的。
不可否認,她在防他。只要他靠近,她就渾身豎起了刺,時時刻刻的準備扎他!冷翼心裡不痛快,她越這般防他,他就越想扒了她就地吃了,眸色,暗的不像話,深如不見底的漩渦,侵蝕着她。
狹小的車內空間,溫度,因兩人的劍拔弩張,降至零點。又因他的眸底帶着火,灼得人呼吸都快了。
寧心就這麼在冰火兩重天裡沉浮煎熬着,心,如小鹿亂撞般,砰砰砰的跳着,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被這怪異的氣氛折磨的。呼吸,猶帶着她特有的香味。
冷翼的心,被撩撥的癢癢的,左肩上的傷口,卻在無聲叫囂着,像是另一個理智的他,阻止着此刻被感性控制的他。以後的時間,還長……他不必,急於一時。
微抿的薄脣,彎了彎,冷翼擡手將她臉側的碎髮捋至耳後,“不想見兒子了?”嗓音,沙沙啞啞的。
像樹枝落地的聲音,挾着輕微的厚重感,擦過她敏感的耳垂,惹得她的心尖兒不受控的顫了顫。寧心習慣性的咬脣,眸底,掠過一道璀璨的亮光。因爲那一聲“兒子”。
他帶她去別墅,是要帶她去見兒子?而她,不僅誤會了他的好意,還把他這番心意想成了不懷好意?寧心心中思忖着,試探着問他,“你要帶我去見他們?”
“你想不想見?”冷翼沒有正面回答她,反倒反問了她一句,寧心拉不下臉,只偏過臉冷冷的應了個“嗯”。然,冷翼偏要她看着他,扳過她的臉,薄脣,幾乎貼近她因爲緊張而微張的脣。
他凝着她,沉了嗓子道,“既然想見,就給我乖乖坐着,別給我鬧騰。”
“……”兒子,是寧心的軟肋。
冷翼拿丁丁和小知當誘餌,她自然是被他吃得死死的,等他鬆開她重新啓動汽車引擎時,她乖乖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只盼望着快點到,快點到……她的神情,期盼中透着焦急,讓人一眼便看穿。
冷翼偷偷覷了她一眼,脣角,不自知的揚起好看的弧度,眉眼間,也多了分笑意。方向盤一轉,車開往最近的一家超市,似乎故意在逗她,冷翼偏就節外生點枝出來,“我沒吃晚飯,買點菜回家做。”
“……家裡不是有張媽嗎?”
“請假回老家了。”
“那丁丁和小知吃了嗎?”寧心擰眉,現在都幾點了,他是怎麼照顧孩子的?
冷翼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吃。”
“他們有沒有吃你都不關心嗎?”
“他們餓了自然會吃。”
“……”寧心氣結,惱怒得踢了車一腳,權當那車是他冷翼的頭,“這話是你一個做父親的該說的嗎?我看你也不怎
麼待見他們,等我們離婚了你把小知的撫養權給我,我來照顧他們。”
“……等離了婚再說。”冷翼懶得跟她爭,寧心氣的臉都紅了,“你什麼時候有空?”言下之意,抽個空趕緊離了,省得見着心煩!
她語氣不善,冷翼卻是悠然的很,慢吞吞回了她一句,“近段時間都沒空。”
“……這麼耍我有意思嗎?”
“沒耍你,你可以問我秘書要我的行程安排,或者,我直接告訴你。”
“……”寧心頭疼的揉着突突跳的太陽穴,“那恢復我身份的事呢?辦得怎麼樣了?”
說到恢復身份,冷翼眸光閃了下,他親自着手辦這件事,不曾想,她的身份一開始就沒註銷過,從法律層面角度上說,寧心這個人,根本就沒死過……
而當年,辦理寧心後事的人,是冷老爺子,按理說,他不該會忘了這一茬,除非……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寧心沒有死!這,是唯一的解釋。
那麼,寧心詐死一事,除了顧義有參與,想必,老爺子也摻和了一腳,卻將他瞞得死死的。眸,微凜。冷翼不動聲色的停車,“這事回去再說,現在跟我下車去買東西。”
“……”……超市裡,冷翼推着車,見着那些新鮮的蔬菜,隨手就撈了好幾梱丟進車裡,他拿得快,寧心在一旁放回去也快,這一來一回的,冷翼不高興了。
“我拿什麼你不要什麼,還讓不讓我吃飯了?”
“這麼多菜哪裡吃得完?放幾天就不新鮮了,就算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自賺錢後,寧心就沒拿過顧義一分錢,靠着那點工資,她養活了自己和丁丁,有過柴米油鹽的日子,自然會精打細算些,冷翼卻不一樣,從小被伺-候慣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就連這次買菜,也是心血來潮的頭一次,自然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之於數量,他就沒有那個概念。
此刻被寧心數落,他有些納悶,索性就將推車給她,“那你買,我去看別的。”寧心接了車,隨後問了句,“小知喜歡吃什麼?”
她挑了丁丁愛吃的,自然也想到了小知,不料,冷翼只不耐煩的丟了句話給她,“他不挑,什麼都吃。”
“……”寧心臉僵,抽了抽嘴角,不挑食是好,但是這話從他嘴裡出來,怎麼感覺他不是養兒子倒是像在養豬呢!算了,連兒子都分不清的人,還能指望他什麼?
小知和丁丁長得像,估計口味也差不多,索性將丁丁喜歡吃的多買了些。繞了一圈,估計買得差不多了,寧心推着車去找冷翼,路過熟食區,生鮮區,水果區……最後,在玩具堆裡找到了他。
身側的推車上,疊滿了大大小小的玩具,冷翼挑得樂此不彼,幾乎見着一樣拿一樣,像個大小孩似的玩得很開心,見寧心過來,忙獻寶似的將手中的變形金剛給她看,“小知喜歡這個,以前他纏着我給他買,我就偏不買。”
寧心偏頭看着冷翼,這算是什麼心理。
兒子想要,他就偏不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