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顧義所料。
……外面,圍滿了娛記。
皆因一個視頻趕了過來。
閃光燈照的這裡亮如白晝,也堵得這裡水泄不通。傳聞中的冷太太,神秘,低調,從未在媒體上露過臉,然而,一個偷拍的視頻,正式將她曝光,而今晚,冷氏夫婦同時現身,定能成爲頭條,勢必博得最大新聞版面。
精彩,絕對不容錯過!面對着鏡頭,冷翼斂眸,俊美無儔的臉上,還留着那道鞭痕。不醜,反倒,添了幾分邪美。面對記者的刁鑽提問,今晚,他非常耐心的,又好脾氣的一一回答着。
記者:“冷先生,今晚你被帶到警局的罪名真的是從事性買賣嗎?”冷翼供認不諱:“是。”
記者譁然,寧心詫異擡眸,這……他是瘋了麼?!
記者:“冷先生,視頻上,你太太說是因爲她給你的生活費不夠才逼得你錢不夠花才這樣做的,這也是真的嗎?”冷翼坦然承認:“是。”
記者唏噓,再問:“你太太一天給你多少生活費呢?”
冷翼想了想,伸出一隻手:“一百塊……人民幣。”記者:……寧心:……
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在冷翼說出那一百塊生活費的時候,頃刻間顛覆。原來,冷氏總裁是個老婆奴,他的生活,竟然比他們這些小嘍囉還不如!
嗟嘆之餘,話筒,紛紛遞向寧心,“冷太太,你真的連一百塊都不捨得給冷先生嗎?”所有燈光,打在她身上,連冷翼,此刻也專注的看着她,眸裡,竟……滿含委屈!
裝!這男人,怎麼不去演戲!寧心嘴角抽了抽,穩下心神,面對着衆人的指責,清了清嗓子才緩緩道,“不是我不捨得給,只是我覺得……他只值一百塊。”冷翼:……記者:驚倒!
衝擊力太大,提問,暫歇。記者緩了緩,難得遇上這天大的好機會,忙繼續追問下去,“冷太太,你爲什麼會覺得冷先生只值一百塊呢?”寧心說出這話的時候就想好了答案,爲什麼?
因爲他賤!但,話到嘴邊,卻被他搶先截走。
只見他,鬆了鬆衣領,露出那要露不露的傷痕,眸底含柔,脣角,更是噙着那抹能要了人命的溫存,“我太太她……有點那方面的特殊癖好,都怪我,不太解風情,所以,她對我不滿意也是應該的。”
記者追問:“哪方面的特殊癖好?”“今晚的客人就是我太太,那一百塊,是我辛苦費力的酬勞,喔,對了,那是一家不錯的旅店,你們有興趣的話也可以試試,夫妻之間嘛,偶爾也需要點情調來調劑調劑。”一番話,石破天驚,記者堆裡炸開了鍋。
寧心被他狠狠將了一軍,氣得直磨牙,尋着他的腰就忿忿得掐下去!
冷翼吃疼,那抹邪笑僵在臉上,忍了忍,才強撐着開口,儘量保持聲線不顫抖,“好了,就到這裡吧,我太太快生氣了,要是我說漏了嘴,今晚可真的要出大事了。”鏡頭前,假恩愛,鏡頭後,
真廝殺。冷戰!
車裡,寧心冷着臉看向窗外,冷翼闔眼休憩,他的傷,並不輕,頭,也開始昏沉起來。這一路,他一直忍着,而她,卻絲毫沒發現。無聲的硝煙,瀰漫。車,在酒店門口停下。
冷翼睜開眼,在她下車前拉住了她,“我不陪你上去了,你快點,別讓我等太久。”
寧心擰眉,嫌棄的甩開他的手,徑自下了車,頭也不回的進了酒店,凝着那抹背影,冷翼深吸了口氣,給墨白去了個電話,“我受傷了,來我別墅一趟。”新傷,引發舊傷。
冷翼睡意來襲,卻又不敢讓自己睡着,拿出手機,看着那視頻,凝着裡面的小人兒微微出神,臭丫頭,真是鬼機靈的很。
……寧心回到房間,沒見着默默,倒是顧義坐在沙發上,淺嘗着一杯紅酒,見到她回來,他啓脣,悠然道,“回來了。”
“嗯。”寧心走過去,在他腳邊蹲下,就着他手裡的小半杯紅酒一口氣喝下去,藉着酒精,她向他坦白,“我要回別墅住幾天,等離了婚,我馬上搬出來,帶着丁丁一起回到你身邊。”
顧義沒說話,又倒了杯酒,嚐了口,而後,一口氣飲下,指腹,拭去脣邊的酒液,顧義嗤笑出聲,“你把我當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就這麼吃定了他麼?走得時候,跟他打聲招呼,回來的時候,理所當然的回來。就沒想過他還肯不肯要她嗎?
顧義牽脣,眸底陰鷙一片,寧心想着冷翼給她的警告,握拳,咬脣出聲,“對不起,我有我的苦衷,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決好這件事,不會留一點麻煩。”
“要走就走吧!別那麼多廢話!”顧義不耐煩的推開她,寧心只覺得眼窩酸酸的,狠了狠心,起身,去收拾着衣物。簡單幾件衣服,她收拾了半個小時。而顧義,喝着悶酒,再也沒開口說一個字。
寧心拉上行李箱的拉鍊,拖着它走至門口,回頭,看向神情陰鷙的他,“對不起,我……儘快。”門,開了,又合上。一瓶酒,見底。她離開了,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很多時候,他感受不到她的愛,這段時間,因他的“病情”,她對他的態度親近了很多,但他,感受到的是同情,可憐,疼惜。而……不是愛!
他用病情困住她,而她,依然跟着冷翼走,可又曾顧及到他一絲半點?思及此,顧義面色猙獰,嚯的起身,擡手,狠力砸了酒杯,開門,追了出去……長長的走廊上,寧心拖着行李箱走得極慢,顧義箭步衝過去,自身後抱住了她。
“不要走……”他哀求,求她留下。
寧心僵住,任他抱着,眼角,忍不住滑下一行清淚,“顧義,相信我,我不會跟他發生什麼。趟”
“想讓我相信,你就留下!”顧義扳過她的身子,他有預感,今晚,她這一走,他就會永遠失去她,永遠……他,不想冒這個險!
寧心擡手擦乾眼淚,凝着他,一字一頓道,“顧義,我必須走,只有我跟他
離了婚,才能光明正大的跟你在一起,何況,現在丁丁還在他的手上,我只能聽他的。”
“你的心裡只有丁丁,那我呢?”顧義皺眉,握着她的手,重重的拍着自己的心口,“心兒,虎毒不食子,丁丁是他的兒子,他不會拿他怎麼樣,你想要孩子,我跟你生,我們可以自己組建一個家,這樣不好嗎?”
“……”寧心沉氣,水眸,泛着氤氳的薄霧,“我們可以生孩子,可以組成一個新的家,但是……我不能沒有丁丁,顧義,你該明白的,他是我的命,沒了他,我會活不下去。”
“沒了他,你會活不下去,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沒了你,我又該怎麼活?”顧義抱着她,不肯鬆手,彷彿,只要他一鬆手,她便會消失不見。徹底的,不再屬於他。
他的擔憂,寧心看在眼裡,擡手,指腹輕輕揉平他緊蹙的眉心,“顧義,你不會失去我的,請給我一點時間……”
“我只有三個月時間!你還想要奪走多少!”聲調,拔高,震得寧心愣住。胰-腺癌的事,心知肚明,卻未曾說破。而此刻,顧義說了,寧心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兩人,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良久,顧義纔再次開口,“我得了胰-腺癌,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
“……我知道。”寧心微吸了口氣,顧義凝着她,“既然知道,你爲什麼還要走?”
“因爲。”寧心頓了頓,偏頭,看向別處,“我現在還是冷太太,我有必須走的理由,但是,我說了會盡快。”
“儘快是多快?等我死了之後嗎?”顧義輕嗤,寧心凝淚,用手背抹去臉上的熱淚,“顧義,相信我,四年前,我能詐死逃出來,現在,我也可以……不擇手段的跟他離婚,只要離了,我就會陪着你,每時每刻,都跟你在一起,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來不及爲他生孩子,那麼,就讓她最愛的兒子,和她一起陪着他,陪他度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那段,不該被任何人打擾的時光。
寧心吸氣,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輕吻,“等我。”
……脣上的軟香,猶自溫熱。然,懷裡,卻是冰冷一片。空寂的長廊上,顧義站了許久,聽着那逐漸遠去的步伐,看着那逐漸消隱的背影,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我。簡單的兩個字。多麼的……絕情!顧義吃吃的笑出聲,他得了胰-腺癌尚且如此,如果他告訴了她沒得呢?她是不是,連心疼都沒有了?四年裡,他對她的堅守,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還是說,輕易得到的愛,便不會懂得珍惜,他寵着她,疼着她,順着她,這些,是不是就成了她可以肆無忌憚踐踏他愛情的資本?眸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湮滅成了灰。
……這樣卑微的感情是他顧義從來未曾感受過的。
而且,他也不接受!
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都是不會放棄的。
(本章完)